-
刚想着最近好不容易能清闲清闲,转眼就又堆了一身的工作要忙。舒清朗不禁有些心累。
他今年升了主任,其实本已经不用每个案子都亲力亲为的。奈何他的年龄摆在这里,论资历,主检法医已在职近十年,本就因他升迁的事心怀不平。
舒清朗也挺不好意思让人家深更半夜跑一趟的。
早晨八点多才出dna比对报告,舒清朗叫人把报告送去刑侦科。他有点懒得开车,回办公室翻出一张简易折叠椅放平,和衣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等睡实,走廊上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就把他吵醒了。折叠椅对于舒清朗一米八三的身高实在是有些勉强,舒清朗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肩背。
看了眼时间,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很困,准确的来说是非常困。
果然是上了年龄了,熬了个夜就能疲惫成这样。舒清朗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带个保温杯泡点枸杞了。
舒清朗头晕脑胀的出门打了个车回家,心想今天天塌下来也得先睡够了再跑。
舒清朗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手机关了机,接着倒在床上睡的一塌糊涂。
这次没有被打扰,但他睡得依然不踏实,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红衣女鬼,一会儿是河道浮尸。
接着画面一转又变成聚光灯下,低着头安静站在麦克风前的男孩儿。四周很黑,很静,仿佛整个场景只有他静静地看着低声唱歌的男孩。
接着,男孩儿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的一脸的张扬肆意。舒清朗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过去,想伸手摸摸他脑袋上支棱起的一缕小卷。
等摸到了,又恍然觉得手下的触感光洁滑嫩,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附在男孩儿赤裸的腿上。而男孩正半眯着眼睛,有些疑惑的躺在床上问他:“为什么不亲我?”
舒清朗看着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又不由自主的扣住他的后脑,欺身吻上男孩儿微张的唇。
舒清朗再睁开眼睛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他懒得起身,也懒得看时间。他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按理说再清晰的梦起床翻个身也都该淡忘的差不多了,但舒清朗一闭上眼,脑子里的画面丝毫没有减退半分。
舒清朗石更了。
这次他没办法把它归结于睡醒的生理反应。
舒清朗坐起身,把手机开机。几条未接来电消息跳了进来,舒清朗先大致翻了翻,还好,没有局里的电话。
接着他点开一个半小时前的未接,一个陌生号码。
有点眼熟。
舒清朗拨了回去,没一会儿就被人接了起来。对面十分嘈杂,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喂法医?出来玩啊。”
舒清朗有些惊讶袁来会打给他,而且是找他出来玩。舒清朗直觉这个“玩”字并不会是简单的吃吃饭喝喝酒那么简单。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问了地址。
舒清朗看着袁来发来的定位,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驱车跟着导航在盘山公路上开了大半个小时,这才远远望见袁来说的那个私人会所。
舒清朗又在会所外七拐八绕了好半天才找到停车场停车。
刚到会所门口就听到一阵劲爆的八十年代乡土风音乐。
等走进去,入眼就是舞池里抱作一团的男男女女。舒清朗面无表情的从拥挤暧昧的人群中穿过,不着痕迹的躲开几只趁机在他身上作乱的手。
他抻平被挤皱的衬衫,抬眼便看到在这昏暗闪烁的光线下,背对着他弓起背趴在吧台前玩手机的袁来。
袁来今天也穿了衬衫,现在随他趴下的动作,隐约露出一小截后腰。舒清朗觉得那一抹雪白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晃眼,继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袁来老早就余光瞟见有人朝他走过来,赶紧切了手机屏幕,装模作样的点开了个群里分享的数独小程序胡乱点着。
舒清朗看了一眼,立刻就笑了。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屏幕,说:“这一宫里你填了三个2。”
袁来闻言,‘啪嗒’一声把手机扣在吧台上,扭头刚想说话,一不小心撞上舒清朗没来得及收回的小臂,猛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舒清朗赶紧抬起手,伸过去想帮他揉揉,被袁来当空一巴掌拍开。
他红着眼眶揉着鼻子,张口就骂:“你妈没教过你别人玩手机的时候别他妈瞎看吗?”
“不好意思,还疼不疼?”舒清朗看着他。
袁来抽着鼻子没好气道:“疼不疼你自己怼一下不就知道了!”
舒清朗轻咳一声:“我没想到你突然扭头,我错了。”
袁来一直等鼻间的酸楚过去,这才哼道:“那你自罚三杯。”
舒清朗说:“喝酒就算了,我开车来的。这荒郊野岭的晚上估计也打不到车。”想了想舒清朗又问:“怎么不去破晓?跑这么远来这儿?”
袁来心想,这可是老子费尽心思专门为你‘精挑细选’出的地儿啊。
“天天去,都去烦了。”他斜眼看着舒清朗:“怎么了?不喜欢这儿?”
舒清朗说:“还行吧,都一样。”
袁来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都一样个屁,这破地儿比破晓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为了你,跪着求老子来老子都不看一眼。
“陪我喝点呗?大不了晚上叫司机来接。”袁来把一瓶伏特加放在舒清朗面前。
还是个连瓶好酒都没有的破地儿。
为了表示诚意,袁来自己先拿着酒瓶在舒清朗面前的瓶子上磕了一下,喝了一口。
见舒清朗没动,袁来有些恼火:“太不给面子了吧大哥?”
舒清朗看了看眼前开了口的酒瓶,心想里面指不定加了什么,他又不傻。
“我……”刚张嘴准备拒绝,袁来似乎已经看出来他的想法,径自拿起他面前的伏特加又是一口。
“行了吧?……又不是拍电影,还怕我给你下药?”
这一口着实喝了不少。舒清朗看着他双唇微抿着把酒咽下,在光线的照射下红润的唇仿佛被这口酒浸的泛起水光。
无奈正想拿起被他喝了一口的酒瓶,就听他又说:“今天我生日呢,给点面子呗,哥。”袁来手肘撑在吧台上,偏着头盯着他看。意外的有些乖驯。
舒清朗一时心动,拿起那瓶伏特加就往嘴边送。直到舌尖抵上冰凉的瓶口,突然顿住。
今天生日?
他脑子里闪过袁来顶着一头青皮儿,目光呆滞的模样:
袁宝
199x.12.20
他当时还想,这小孩儿竟然才20岁。
舒清朗把酒放回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袁来说:
“生日快乐,这酒我真喝不了。我酒精过敏。”
袁来见状,努了努嘴,道了声:“那行吧。”
接着一手拿起酒又喝了一口,一边侧着身子用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发了一条消息:
-准备一下。
袁来是真的没想到在酒里下药。他的原计划是想办法把舒清朗灌醉了,再找几个肤不白貌不美的,最好是那种一百块钱就能一条龙的鸡婆放他床上,好好恶心恶心他。
结果这舒清朗滴酒未沾。
袁来心想还好小爷料事如神,早做好了两手准备。
袁来这一得意,就立刻忘了形。他千算万算,也没能把自己喝醉了这点算进去。
于是,舒清朗又一次体验了‘工地抗水泥’的感觉,把一喝醉就胡言乱语的袁来扶进停车场。也不知道是山区供电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停车场上方只隐隐亮着几盏明显昏黄发暗的灯泡,仿佛下一秒就要忽闪着灭掉一般。
等到了车边,舒清朗揽着袁来,掏出钥匙开了车锁。袁来突然从舒清朗怀里挣脱出来,一摇三晃的上前几步,然后猛地一拍前引擎盖,喊道:“师傅!走吗?”
“……”这角色扮演还挺上瘾。
见没人回话,袁来又是一掌:“走不走啊?”
眼看车头就要被拍出个坑,舒清朗赶紧揽住他道:“哎走走走,现在就走,您想去哪儿啊?”
袁来嘿嘿一笑,一嗓子嚎的舒清朗一个措不及防:“走四方!路迢迢……”
舒清朗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把心放回原地儿去,扶起袁来一扭头,又猛地对上一张惨白的脸,随即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袁来还在嚎着:“水长……昂啊啊啊啊啊——”又一嗓子喊的尾音都劈了岔:“有鬼啊———”
舒清朗刚回过神来,就见袁来已经不知道在哪儿捞到一根破木棍儿一棍子砸了过去。
舒清朗没拦住,就见一棍子落在‘女鬼’头上。‘女鬼’捂着头蹲下,袁来又想砸,被舒清朗一把拽住。
只见‘女鬼’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挂着一脸的不知道是真血假血的红色液体,十分哀怨的看着他们,出口的话却是男人的声音:
“老板……没说还有这项业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