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这件事听起来很简单。
据杜尽深说,只需要在市政厅提前预约,然后带上身份证件前去就行了。
程幻舟和杜尽深研究生第一学期的结束时间都在一月份,两个人的假期时间也恰好重合。
然而等他们开始计划假期时想起来领证这件事,打算把它提上日程,结果发觉接下来两个月的预约空位全部都满了。
但其实对于他俩这种没有本地永居的外籍公民来说,就算拿到结婚证,充其量也只是一张没什么效力的白纸而已。
程幻舟表示要不还是算了。
杜尽深却很坚持。
“最早二月二十号还有位置,就那天吧。”
程幻舟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操作着电脑的杜尽深已经迅速在政府网站上点击了确定预约。
程幻舟:“……你是不是忘了,二月二十号我正好开学。”
杜尽深的开学时间比他晚三天。
“你那天几点上课?”
程幻舟翻了翻电子日程表:“早上十点。”
杜尽深:“市政厅九点半开门。”
“那就领完证我送你去上课。”
程幻舟拗不过他:“半个小时,你确定来得及,我可不想学期第一天就迟到。”
杜尽深亲了亲他的脸:“不干别的就来得及。”
……不干别的?
程幻舟心道。
就半个小时时间,你还想干什么别的?
但领证时间延后,意味着他们不得不调换下常规流程的顺序,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从一月底到两月中这段时间的假期——
只能先度蜜月,再结婚。
“返程的机票就定二月十九的。”杜尽深说,“舟舟,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程幻舟:“没想好。”
杜尽深用电脑搜了搜地图,提议:“要不要去看极光?”
程幻舟:“太冷。”
杜尽深:“那往地中海走?”
程幻舟:“风大。”
杜尽深:“干脆咱买张机票直接飞非洲吧。”
程幻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说:“你在开玩笑吗。”
杜尽深离开电脑和写字桌,推开椅子,俯身下来,贴近,两人唇间仅留下一丝缝隙。
程幻舟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好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样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杜尽深沙哑地道,“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程幻舟没好气地说:“你不想伺候就别伺候……”
杜尽深低头吻住了他。
唇舌缠绵缱绻地纠缠许久才分开。
“这个要不要?”
程幻舟环住他的脖子,像一块冰化开,眼神也变得水淋淋的。
“要。”
于是自然而然地,两人迅速擦枪走火,蜜月假的行程规划就被暂时搁置在一边。
偏杜尽深还在这关键时候孜孜不倦地不停问:“你到底想去哪里?南法还是罗马?”
程幻舟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随便。”
杜尽深笑:“怎么能随便呢?这是很重要的事。”
程幻舟被逼得求饶,不得不小声承认:“真的都行。只要是跟你一起。”
这句话说完,被杜尽深压在身下的程幻舟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更激烈的冲动。
他确定杜尽深在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放过他了。
最后他们打算一路坐火车往南边走,中途若是想停就找个当地的小村庄住几天。
泡温泉、跳伞、滑雪,吃冰激凌、火锅和刺身。
程幻舟开学前一天,他们从S国回程,准时飞抵机场。
也许是分离在即,当晚杜尽深折腾他折腾得格外狠。
几乎一宿没睡,程幻舟第二天起来时嗓子都是哑的。
纯粹是喊得太久。
度假期间,他们几乎每天都睡到中午,但这日为了赶在市政厅开门前到达,则必须大清早(八点半)起床。
程幻舟感到十分不习惯,甚至体感上觉得外边天都没亮,就痛苦地被杜尽深拖出被子。
杜尽深在旁边低低地催:“舟舟听话,今天不能赖,起来了。”
程幻舟眯着眼睛,发脾气地用膝盖朝杜尽深的方向顶了他一下:“什么啊,累死了。”
杜尽深又揉他的头,又亲,把程幻舟面团一样弄来弄去,一边重复着说:“快点,快点,我们去结婚呢。”
程幻舟在混乱的床榻中抬起眼。
实际上,在这里生活了半年的程幻舟对当地政府的办事效率深有体会。
他们九点一刻就等在了市政厅大门口,进去又磨磨蹭蹭地候着工作人员就位,在大眼瞪小眼中看着对方以慢动作整理文件、打印材料,还找摄影师给他俩拍了张合照。
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以最快速度开车到学校,十点过半。
“怎么办。”程幻舟表情调侃,不太认真地抱怨道,“我就说肯定会迟到。”
“那我陪你一起进去?”杜尽深气定神闲地说,“这样就不是你一个人丢脸了。”
程幻舟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
毕竟这堂课的教授正是他们法学院系主任,程幻舟没忘记这老爷子还曾做过杜尽深的恩师。
许是因为学期第一天的缘故,程幻舟和杜尽深进教室时发现他们居然还不是最晚到的。
程幻舟进门后甚至眼尖地发现他的某个外籍同学座位边放着个拉杆箱,下身穿着彩色印花的沙滩短裤,一看就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的。
教授等候在投影仪前,看似心情颇佳,十分热情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程幻舟正打算与杜尽深告别,杜尽深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牵着他的手。
关系亲密,丝毫不加掩饰。
程幻舟站在教室前方,有些进退两难。
他当然也舍不得杜尽深走,毕竟从名义上说,他俩才刚刚真正新婚不到一小时。
他抛下自己的新婚丈夫独自去上课,怎么想都有些残忍。
但杜尽深这副态度,难道非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对方一个送别的拥抱吗?
虽然他的同学早早知晓他的感情状况,也鲜少会因为他们是两个Alpha而报以奇怪的目光,但程幻舟自认还没有脸皮厚到能当众与杜尽深进行亲密动作的程度。
程幻舟蜷起手指戳了戳杜尽深的掌心,就在此时,只听杜尽深对老教授问道:“您允许我旁听么?”
“当然。”教授说,“非常欢迎。”
程幻舟怔了下,杜尽深侧过头,冲他挑了挑眉。
程幻舟这才知杜尽深打的什么算盘,赶紧拉着杜尽深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
这一上午有两节课,共三个小时。
教室的凳子有点硬,程幻舟不自在地挪了挪。
杜尽深敏锐地注意到了,轻声问:“怎么了?”
程幻舟记笔记的手停了停,很凶地瞪了杜尽深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杜尽深了然地将一只手搭在程幻舟的腰后,垫在椅背前,压着声音与程幻舟咬耳朵:“腰酸?要给你揉揉吗。”
程幻舟憋得那张冷峻的脸上都泛起了微红。
就在这时,教授叫了程幻舟的名字。
“Cheng,这个case你怎么看?”
程幻舟头皮一紧,反手拉过杜尽深的手,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才组织好思路,徐徐作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种让他熟悉又羞耻的场合下,他的心脏简直可以用在胸口乱窜形容。
平时向来伶牙俐齿,这会儿短短说了一句话就磕巴了两个单词。
好在教授没怎么为难程幻舟,大概是瞧出程幻舟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话补充了几个要点就放过他了。
偏他说完,杜尽深还要在一边故作奇怪地道:“好简单的问题,很显然在被告居住地起诉不科学,直接告到总部才能执行强制索赔,你怎么这么紧张。”
程幻舟僵直着后背正襟危坐,却没法阻挡杜尽深含笑的嗓音钻进耳廓,孜孜不倦地扰乱他的心智。
“……要不要我回家给你补补课?”
程幻舟咬了咬牙,忍无可忍地道:“你现在只是个学艺术的,他妈的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