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广场南, 已到站,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上下车请注意安全……”
47路公交车缓缓靠站停下, 后车门打开,林知芝跟着人群下车, 拿出手机给闺蜜发了个定位, 闺蜜也回了一个定位,一个在萍聚广场南边,一个在喷泉的大钻石那里,相距不过百米。
林知芝脚步轻快, 碎花裙摆飞舞,划出一首优雅的圆舞曲, 刚踏入广场,便听见闺蜜的呼唤:“知芝!我在这里!”
“来了!”
林知芝小跑过去,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 激动得又笑又跳。她之前一直住在海靖, 研究生毕业后来南宜实习, 和要好的闺蜜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 网络的联系再多也比不上面对面地互诉衷肠。
“你最近怎么样?上次说的那个组长,有没有调走?”
“不仅没调走,他还升职了!简直要疯掉,我的电脑屏幕上全是他指指点点留下的印记!”
“谁不是呢, 我那个甲方, 什么都不懂,想法还很多, 合约里不是只接受三改吗?他倒好,加钱, 加钱,再加钱,改到他满意为止!”
“真的,我现在已经看破红尘,每天除了画图,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两姐妹一路走一路吐槽,叽叽喳喳好似两只欢快的百灵鸟。走至步行街,闺蜜拉着林知芝过街:“我昨天在搜南宜这边的美食攻略,恰好有人推这家咖啡馆,你以前有没有来过?”
“哪家?”
“就是对面那个,时光荏苒。”
林知芝抬头,正午阳光打在棕红木质招牌上,红漆填充的店名充满复古味道,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她和某个人坐在咖啡馆内,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空气里飘荡的是咖啡的醇香。
“好像有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这是什么奇怪的答案?”闺蜜拐着她的胳膊,“我就当你没来过啦,走,我们一起去尝尝他们家的甜点和咖啡。”
店门推开,响起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墙上色泽明亮的向日葵挂画、对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头顶梦幻的夹花玻璃,闺蜜在为这新奇的装修设计而尖叫,林知芝环顾四周,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仿佛她真的曾经来过这里。
这也有可能是大脑给予的错误信号,产生的既视现象,林知芝耸耸肩,和闺蜜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简餐后,托腮看向中间那一片茶色玻璃。那里面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和店里的光景,挂钟的秒针像是在倒走,忽略数字的话,时针分针指向的时间下午1点。
她怔了怔,盯着那面钟愣了神,闺蜜好奇地问:“知芝,你在看什么?”
“里面……时间是相反的。”林知芝回头,身后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1点。
闺蜜眨眨眼,噗一下笑出声,捏捏她的脸颊:“知芝,你真是画图画傻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平面镜成像诶,玻璃倒影当然是相反的!”
“啊,对,是这样。”林知芝无奈摇头,“是我压力太大了,再被甲方折磨下去我要神经错乱了。”
“那你就赶紧找个人嫁了啊,看看人家小棠,虽然远嫁到外地,但是她老公对她超级好,现在不用上班,有大把的时间逛街旅游,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这又不是我想要就有的啊!”林知芝叹气,“遇不到合适的有什么办法,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得的。”
闺蜜怪叫,什么强求不得,是林知芝要求太高!从高中到大学,多少人上赶着追求,她没有一个中意的,一转眼26岁了,竟然连一段恋爱都没谈过。
“那你爸妈有没有催你啊?”闺蜜问。
“他们没有啦,都觉得我还小,而且我哥都还没结婚,我更不着急啦。”
“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上个月看到你哥上新闻专栏了诶。”闺蜜点开浏览器,找到那页新闻,“《翱翔于天空的雄鹰——最年轻的精英拆弹专家》,你哥这张照片好帅!”
“你别对我哥犯花痴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啊?真的啊?!”闺蜜心痛,“这个世界上单身的帅哥又少了一个~”
疯玩一天,林知芝依依不舍和闺蜜告别,回到青年魔方公寓往床上一倒,闭上眼想到的都是那家名叫“时光荏苒”的咖啡馆。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以前去过的吗?
手机响起,来电话是她的哥哥,蒋栋梁。林知芝迅速接起:“哥~”
“今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我在南宜这边都没有朋友,平时周末只能闷在家里追剧、看动漫,动不动还得加班,今天是我玩得最尽兴的一天!”
“当初让你留在海靖实习,你非要去南宜,后悔了吧?”蒋栋梁语气里尽是无奈,“妈妈很想你,我下班回家听不到你的声音,也觉得家里变得冷清了。”
林知芝抱着膝:“我知道你们很疼我,我就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再这么依赖你们……有点不太好。”
她并不是蒋家的亲生女儿,和蒋栋梁也没有血缘关系,会被收养纯属机缘巧合。她原本是孤儿,在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绑架案,人质是贵族幼儿园的孩子,蒋栋梁就是其中之一。被绑架期间,两个孩子互相帮助度过惊恐时期,被解救之后,蒋栋梁的父母干脆收养了她,让她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和蔼可亲的父母、正直善良的哥哥,补足了她缺失多年的亲情。
林知芝对自己养女的身份从不避讳,也不怕别人提起,只不过女孩子心思细腻,长大之后没办法没心没肺地赖在父母身边,总觉得应该独立自主,做点什么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依赖我们有什么不好?哪怕你一年到头蹲在家里不上班不工作,爸妈都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是他们的女儿,是我妹妹,这一点怎么样都不会改变的。”
蒋栋梁头疼,有一个太懂事的妹妹也不是好事,明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依不依赖,麻不麻烦的?
林知芝心中一轻,笑着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知道,谁胡思乱想啦,我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对了哥,我们以前有来过南宜吗?”
“没。怎么了?”
“我今天去了一家咖啡馆,叫‘时光荏苒’,感觉很熟悉,好像以前有去过。我小时候有提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啊,你小时候连海靖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看来我的确没有来过了。”林知芝眼珠一转,“你说,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来过这里,给我造成了错觉?”
蒋栋梁哭笑不得:“什么另一个世界啊,你的小脑瓜里都装的是什么?不愧是做设计,想象力真丰富。”
也有这种可能的嘛,她可是很相信平行世界理论的。林知芝耸耸肩,也对,这些都是有的没的,还是早睡早起,明早继续当社畜吧。
———
“妈,我还在忙,不知道几点下班,要不你跟她说一声,改个时间再见面?”
“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啊!哎哟,真的在加班,就在局里!”
“这话说的,黄了又不能怪我,好像我故意不想找对象一样,好好好我争取早点下班行了吧?”
盛国宁挂掉电话,长长舒一口气,一抬头发现同事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喻樰率先开口:“盛队,冒昧问一下,这是第多少个相亲对象了?”
“唔……34还是35?”盛国宁翻了翻日历,“五、六,六个正字,再加上四划,今天这个是第35个。”
喻樰转身:“听见没,你们每人欠我一顿早餐,别忘了。”
同事们抱头哀嚎,怎么又是喻副队赢了,他一次都没输过!
盛国宁怔了怔,桌子一拍:“你们皮痒了?!又拿我相亲的事做赌注啊?!”
“盛队,别生气,难得的队内娱乐。”喻樰笑着伸出手,“早餐分你一半。”
“好嘞!成交!以后多赌几次!”盛国宁立即和他达成共识,半点节操都没有。
八点左右,盛国宁才离开局里,还是没赶上约好的那顿饭。这倒好了,见了那么多姑娘,他已经产生审美疲劳,巴不得天天加班,省得有事没事就被老妈折腾。
春天是犯罪的高发季节,好巧不巧,盛国宁路过巷子口,听见里面有打斗声,仔细一瞧是几个混混在打架斗殴。他当即掏了证件喝止:“干什么呢?!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在这儿聚众斗殴,全部抱头蹲好!棍子扔了、砖头也扔了!爬墙那个,滚下来!剃了头发我就不认识你了?!你们老大我都抓过!”
小混混们抱头贴着墙根蹲下,盛国宁联系辖区派出所,手机闪光灯打开,一张张脸照过去,有熟悉的也有没见过的,蹲在最后的是一个孩子,好像还未成年。
“你多大?”
“15。”
“才15岁就敢混社会了?不学好!你家父母呢,也不管着你!”
先前爬墙的那个混混抬起头,笑容古怪:“盛警官,这不能怪他,他爸爸就是我们老大,被你抓进去之后家庭破裂了。”
盛国宁一怔,一种危险预感蹿上头皮,他猛然回头,一阵风声袭来,胸口位置已经被扎上一把水果刀。
少年静静站在那里,眼眸里装满深不见底的怨恨。
盛国宁退后两步缓缓倒下,片区派出所的警员赶到现场,着急忙慌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混混们四散而逃,只有那个少年一动不动,被按在墙上戴上手铐也不挣扎,那双眼睛始终盯着盛国宁,和他四目相对,眼中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慰。
盛国宁闭上眼,又睁开,咳嗽一声吐出血沫,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他被抬上救护车,被送往医院,黑的、白的、深的、浅的,一片片色彩在视线里乱晃,嘈杂的说话声一会近一会儿远,脑海里还闪过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几部影片在随机播放。
我快死了吗?年龄不算大就殉职了,有点可惜啊。而且我还没结婚,还没等到我的真名天女,还没等到……
知芝。
这个名字从脑海里冒出来时,盛国宁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又想起那次在街头,从视线里一晃而过的明媚女孩,还有墙角栀子花的幽香,停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我好像认识她,也好想认识她。
虽然不知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似乎有种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感觉在里面。他们有可能上辈子是一对恋人,这辈子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找到对方,如果真是相爱的人无法相见,这得多么痛苦啊。
医院的抢救室亮起红灯,喻樰气喘吁吁赶来,抓住邵时卿的胳膊:“盛队怎么样了?!”
“那一刀刺破心包,正中要害,盛队被送来时已经休克,医生说……情况不乐观。”邵时卿抹了一把眼睛,“盛队真倒霉,下班回家还能遇到这种事。那个小孩儿就是仗着自己未到刑事责任年龄,才敢这么嚣张。”
“呵,他年龄不够,带他混的那几个肯定有教唆的嫌疑,”喻樰脸色阴沉,“让狼狗带几个人,把他们全抓回来,盛队有事的话,他们全都别想摘干净。”
———
“我在车上了,还有三站,要不要买菜?”
“我真受不了我妈,我都多大了,8点回家还要讲。”
“王经理,今天有点堵车,我大概要迟五分钟左右,哎,好,谢谢您体谅。”
……
盛国宁左右张望,这是一辆公交车,四周挤满学生、上班族、老人,到处都是说话声,嘈杂得像个鸭子塘。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一回神,来到了一辆公交车里?
再摸摸胸口,没有鲜血、没有伤口、也没有那股喘不过气的窒息感。盛国宁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传来真实的疼痛感,证明他的确没有在做梦。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难道被刺中的那一刀才是虚幻的梦境?
“下一站,浮桥,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车内响起语音播报,盛国宁抬头,观察车顶侧栏的公交路线图。没错,这是47路,起点终点都和印象中的路线相同,再看向窗外,晴空万里,朝气蓬勃的太阳冉冉升起,预示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车辆到站,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多,乘客们有秩序地依次下车,这时,前车厢里一个女孩猛然回头,柳眉竖起,皎洁明亮的大眼睛怒瞪身后那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盛国宁刷一下站起来,是她!
那个在街头一晃而过的女孩,终于切切实实出现在他的眼前。她那么明艳动人,青春靓丽,连生气的模样都令人心动。
“你刚刚在干吗?!”林知芝怒声质问。
矮胖男人露出猥琐笑容:“怎么啦?车里挤嘛,我的手也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哼,明明就是有意为之,没想到坐公交车还能遇到咸猪手,真是倒霉。她主动换了个位置,几分钟后,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她立即回头,看到刚刚的猥琐男被另一个男人薅住右手,从痛苦的表情看来,似乎右手快被折断了。
“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要摸这位小姐的腿,这下不能抵赖了吧?”盛国宁习惯性从口袋里摸证件,结果左右口袋都没有,便厉声道,“下车!去派出所解决吧!”
恰好车辆到站,后车门打开,猥琐男急中生智,用力推了一把林知芝,盛国宁赶紧伸手扶住她,再一回头,猥琐男趁机蹿下车,已经跑没了影。
“你没事吧?”盛国宁扶着林知芝站好,“抱歉,不小心让他跑了。”
林知芝摇摇头,笑容羞涩地道谢,盛国宁顺理成章地站在她的身旁,利用身高优势悄悄观察他的真命天女。
不会错的,这就是他的理想女孩,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心动。
又过了两站,林知芝下车,盛国宁立即跟上去,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前面能看到青年魔方公寓的招牌,她是住在那里吗?那上次的确不是盛国宁的错觉。
林知芝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盛国宁:“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盛国宁鼓起勇气走向前,轻声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知芝。”
知芝。
盛国宁紧张地喉结滚动:“是知识的知,和草字头的芝吗?”
“诶?你怎么知道?”林知芝眉眼弯起,“好多人听见我的名字,都以为是‘知之为知之’的那两个字。”
“很好听,真的很好听。”盛国宁眼眶酸涩,似乎要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他赶紧低头抹了一把,林知芝偏头眨眨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啊,多谢你见义勇为伸出援手,你叫什么?”
“盛国宁。”
“好正气的名字,果真人如其名。”
两人站在人行道,交换过姓名后迎来短暂的尴尬和沉默。林知芝咬了咬唇,笑道:“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当是感谢你的帮助,行吗?”
她的话还未说完,盛国宁已经点头了。
“那你想吃什么?火锅吃吗?我知道南宜好几家好吃的火锅店……”
“嗯,好。”盛国宁紧紧盯着林知芝,双眼已经离不开她的笑容。
“那你跟我走吧,很近的,过了这条街,再左拐就到了。”
盛国宁跟在她的身后,脚步悄悄放快,和她并肩同行。
他喜欢和林知芝走在一起,去天涯海角都可以。
———
盛国宁殉职的事很快传到海靖,易时和林壑予一同请假,赶往南宜参加他的追悼会。
曾经的同事们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之中,易时望着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盛国宁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把那片拼图放进这个世界,才造成他的早逝?
林壑予搂住他的肩,低声说:“你别多想,他有自己的命运,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可是……我还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林壑予摸了摸他的头发,希望能驱散内心的愧疚感。
喻樰从后面出来,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没想到你特地赶过来,盛队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对不起。”
“该死的是那帮混混,你道什么歉。”喻樰重新戴上眼镜,冷冷道,“本来之前太忙,这些小鱼小虾都没空料理,这次新仇旧账一起算,进少管所的那个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易时和林壑予双双沉默,喻樰回头看着遗照:“盛队走得并不痛苦,还面带微笑,我想,他离开的时候肯定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吧。”
“他有遗言吗?”林壑予问。
“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人都休克了,哪还能交代遗言?”喻樰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好像抢救的医生有提过,中途听见他模模糊糊的呓语,是在叫一个名字……”
“‘知芝’?是这两个字吧。”
易时肩头猛烈颤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林壑予同样震惊,为了掩饰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压下情绪:“哦,这样。”
“我有问过盛队的父母,他们不知道这是谁,医生说有可能是休克后的胡言乱语。”喻樰的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看你们的反应,似乎知道这个人?她是谁?”
“她是盛国宁最重要的人。”
喻樰露出茫然的表情,盛队孤身一人,连女朋友都没有,除了父母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人?
不过别人的生活,他也没有亲自经历,或许在不知道时间里,发生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吧。
追悼会结束,临走前,易时从盛国宁的遗物里带走一张照片,回到南成安公墓,将它埋进林知芝的墓里。
“知芝,盛国宁是去了你那里吗?”易时轻轻抚摸朱红的文字,“如果他的死亡是为了和你相遇,我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会的吧,”林壑予蹲下,搂住易时,“他们那么相爱,老天也不会那么残忍。”
盛国宁的事暂时打乱了两人平静的生活,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他们把积攒的年假用掉,外出散散心。离开海靖后,首先去的是升州,约连景渊见一面。
在修正后的世界里,易时和连景渊还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都没有初见的生疏感,坐在一起吃饭闲聊,反倒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你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忆?”易时问。
“我也想有啊,平行世界,我研究的专题,身边的人都能遇见,就我没这个缘分。”连景渊无奈摊开手,“哪天让我感受一下,不要多,够发表一篇SCI就行。”
易时沉思几秒,开口:“如果一个人处于薛定谔的猫的那种状态,那他在两个世界里都有可能存在吗?”
“这在量子力学里是成立的,死亡的猫和存活的猫分别存在于两个世界,这个理论我应该有和你解释过吧?”
易时点点头,正是因为听取了他的科学理论,在修正世界的最后关头,他才没有把盛国宁的名字放进来。两个世界没有对应的重复姓名,但盛国宁是唯一的例外,这么说来,他在两个世界都是可能有平行个体存在的?
“那借尸还魂会发生吗?”林壑予想了想,“就是在这个世界死去,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吗?”
连景渊蹙眉,无奈苦笑:“这种问题你们应该去找专业人士啊,比方说灵媒或者米婆。”诶?我怎么感觉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
易时和林壑予对视,轻轻摇头,连景渊都解释不了,他们更加得不到精准结论了。只能在内心期望,事实如他们所想,盛国宁是个特殊的个例,他们所盼望的奇迹已经发生。
这顿饭是易时去买的单,连景渊拿起手机要给他转账:“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来升州玩,应该是我做东才对。”
“不,这是我欠你的。”易时淡淡一笑,“我们约定过,退相干后,我还在这个世界的话,要补上这顿饭。”
闻言,连景渊轻轻叹气,露出微笑:“那好吧,欢迎你们有空随时来升州。”
———
时光荏苒咖啡馆里,林知芝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捧着一杯醇香的摩卡。她和盛国宁约好下午去看电影,趁时间还早,先来享受一顿美好的下午茶。
缘分这个东西奇妙无比,还说来就来。上次闺蜜还在操心她什么时候有对象,没想到在公交车上的偶遇,戏剧性的初见,没过多久就变成一段良缘。
她有时会想,自己单身26年,恐怕就是在等这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吧。
“来来来!快来搭把手,这个箱子好重啊!”
一名短发店员从楼上拖下来一个大纸箱,柜台的店员跑过去帮忙:“哇,你把储藏室全收拾出来了?”
“当然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没用还占地方。”她擦掉额头冒出的汗,“我问过店长了,他说交给我做主了,没用的可以全部扔掉。”
“我来看看!”
“我也来,我也来!”
三名店员聚在一起,林知芝也好奇走过去,歪头站在一旁围观。箱子里的东西很多,有书、小挂件、装饰品、玩具等等,琳琅满目,新旧不一,一个小圣诞娃娃被扔到地上,林知芝捡起来,问:“这个可以给我吗?”
短发店员点点头:“当然可以,客人您还有什么想要的?随便挑。”
林知芝弯起眉眼:“你们先收拾,不要的话我再看看。”
她看着店员们挑挑捡捡,不一会儿堆了一地的杂物,其中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牛皮纸袋,很像是档案袋,捏起来没什么厚度,里面似乎是空的。
“这个我可以拆开吗?”林知芝问。
“嗯,可以。这东西那么旧,也摆在店里有些年头了,随便拆吧。”
林知芝打开背后的绕线,将档案袋倒过来,从里面掉出一张5寸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眉目如画,侧脸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窗外阳光爬上肩头,为笔直的肩线渡上一层柔光,背影虚化成雾,越发衬得镜中人温润如玉。
“哇!大帅哥诶!”
“真的诶!靠,长得真好看,像明星一样。”
“说不定就是哪个明星留下的,没想到店里还有这种宝藏!”
林知芝凝视着画中人,看得越仔细,越有一种熟悉感呼之欲出。他是谁?这种心潮涌动的感觉,并非是爱情,而是一种比它更为紧密的联系。
究竟是谁呢?我是不是认识你?
林知芝苦恼,始终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她甚至自我怀疑,不会是看人家长得太帅,就想入非非了吧?
算了,还是别告诉国宁了,他肯定会吃醋。
林壑予和易时再度回到南宜,从萍聚广场一路走到步行街,发现曾经是咖啡馆的地方变成了一家书店。
玻璃门推开,头顶响起熟悉的风铃声,装潢没有多大改变,屋顶依旧是白昼和黑夜的交接,只不过店里摆满了书架,供人挑选阅读。靠窗的那块茶色玻璃,曾经是他们和镜像世界沟通的重要道具,现在只是一块普通的玻璃,倒映出彼此修长的身影和店里的书香气。
曾经最容易触发的结点化为虚无,镜像世界彻底从他们的生命里消失了。
易时的手搭在书架上,灵敏的听力捕捉到若有若无的风铃声,他回头去看,却发现店门没有开启。
肩头乍痛,是林壑予捏住他的肩,易时感到不解,发现他正盯着那面茶色玻璃,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紧张。
易时抬起头,瞳孔骤缩——在那块茶色玻璃里,店门开启,盛国宁站在门口,满面笑容地招手,林知芝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动作亲昵无比,笑容比窗外的暖阳更加灿烂。
“知芝,是知芝!”易时跑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玻璃里的身影,林知芝和盛国宁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两人有说有笑,双手紧握在一起。
无数夜晚的祈祷成真,奇迹就在眼前上演。
盛国宁和林知芝似乎商量好行程,离开时光荏苒,店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茶色玻璃恢复正常,倒映出易时泛红的眼角。
林壑予走来,将他轻轻带入怀里,易时回身抱住他,眼泪默默将领口沾湿。
一只温暖的大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林壑予温柔低语:“别哭,这是给我们确认的机会,他们已经在一起,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易时用力点头,怀抱收得更紧,和林壑予亲密相拥。
不用在意是哪个世界,他们终于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最好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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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全部写完,全文完结!
盛国宁的情况,大概就和程哥差不多吧。小情侣不能在一起我也很痛苦,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之前的照片还有谁记得?恐怕没人没想到是在番外里回收吧
前文有看不懂的也别着急,我会列出一些时间线和关系表放在微博里的。
依旧感谢看完这篇文的大可爱们,如果喜欢的话,麻烦给个评分~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