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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最佳契合(ABO) 十九瑶 2781 2025-06-22 09:23:52

奶茶铺门前悬着一串风铃,丁零当啷随风转,一会儿响,一会儿停,绳上的陶瓷猫咪前摇后晃,勾着爪子要招财。

偶尔几个游客经过,推门进来点一杯奶茶。等待的时候,店长会为他们介绍小镇里有意思的秘密景点,热热闹闹聊上一阵子,聊完了,奶茶也就做好了。游客们取了离开,奔赴下一个目标,谁也不会撩开旁边的一帘绿萝瞧一眼。

而就在绿萝后头靠窗的位置,何岸正与郑飞鸾面对面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郑飞鸾低着头,左右手肘分开搁在桌上,交叉的十指不自觉用力挤压着。他眉头紧锁,容色沉郁,透着一两分窘迫。

就在刚才,他失去了手里唯一的筹码,以一种板上钉钉的应证方式——由他亲自提出,因而不容推翻。

何岸真的不爱他了。

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郑飞鸾头脑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应对。

他是带着何岸还爱他的自信来到这儿的,根本没做二手准备,于是当那一巴掌凌空抽来,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要留下来恳求吗?

还能挽回吗?

何岸都不爱他了,他再没脸没皮地纠缠下去,简直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Alpha的尊严还摆在底线上,再不甘心也得认。郑飞鸾嚼着苦滋味,一遍一遍劝说自己冷静:他经历过太多高压场合,知道幼稚地捂住耳朵嚷嚷“不信”改变不了任何既定事实,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才是永恒的最优解。

他必须保持理智,尽快接受现实,谈话才有可能进行下去。谈话进行下去了,才有可能找到第二条路。

如果真有第二条路的话。

他思考这些的时候,何岸一直在对面安静地坐着。

璀璨的阳光洒在Omega身上,澄湛的一圈镶边,映出了他清秀的轮廓。他天性与人无害,即便拒绝了郑飞鸾,也不会得寸进尺,借机做什么尖酸嘲讽的事。

“他……戴逍,对你好吗?”过了很久,郑飞鸾才艰难地问了一句。

何岸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标记你?”郑飞鸾醋意太浓,总觉得戴逍对何岸不够认真,“你是个Omega,身上没有Alpha的标记,他不怕你出门被欺负吗?”

何岸低头笑了:“不是他不肯标记我,而是我不能被标记。”

郑飞鸾蹙眉:“什么意思?”

“我这儿……”何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这儿只要咬下去,就会碎的。”

郑飞鸾猛地愣住了。

他竟然忘记了。

何岸的后颈植入了人工性腺,那是一组精巧而脆弱的机械,不像原生性腺,血肉鲜活,被咬伤了能迅速自愈,那东西……只怕Alpha的犬齿一口下去就要支离破碎。

“抱歉。”

郑飞鸾敛了敛眼眸,低声说道。

关于去年那场手术郑飞鸾知之甚少,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微创手术,清洁,可逆,没有后遗症。今天何岸提起,他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按了按僵硬的指关节,深吸一口气:“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麻烦吗?”

多么希望答案是没有,这样,负罪感才能轻一些。

但何岸回答:“算是有一些吧。”

郑飞鸾立刻意识到不妙:“有什么?”

何岸是一个隐忍惯了的人,但凡咬牙熬得过的小病小痛向来都往喉咙里咽,绝不在人前露出一分迹象。他说“有一些”,必定是大麻烦。

郑飞鸾的神经紧绷起来,生怕听到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答案。

何岸却非常平静。

他望着窗外,打量了一会儿陆续经过的背包客,然后转回目光,轻声说:“我现在没有发情期,没有情欲,以后大概也不能生孩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郑飞鸾骇然失色。

何岸苦笑:“你给我选手术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吗?”

“……”

郑飞鸾哑口无言。

当时他急于摆脱寻偶症,给江祁下了一道死命令,让他去找一种能切断信息素关联的手术,要求只有一个:效果彻底。至于手术带来的后遗症,江祁没说,他也就没问。

所以直到今天,他也不了解性腺置换术的后果。

何岸轻轻叹了口气。

心脏像被戳破了一个小孔,从前淤积的一大团怨气,那些想怪罪郑飞鸾狠心、绝情的,都一丝丝流走了——郑飞鸾对他谈不上狠,真的谈不上。他迄今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源自郑飞鸾的“不在意”。

不在意。

多么轻飘而凉薄的一个词啊。

他拿起桌上的装饰小玩偶,一边摆弄,一边慢慢地讲给郑飞鸾听。

那项性腺置换术,并不是为了更改信息素类型而专门设计的,或者可以这么说:更改信息素类型,只是一样微不足道的赠品。

它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控制信息素来消灭发情期。

信息素是情欲产生的根源,当大脑命令性腺分泌大量信息素的时候,情欲被迫唤起,Omega就迎来了发情期。发情期间,信息素浓度会维持在极高值,经久不衰,促使Omega失去理智,饥渴地向Alpha索求疼爱,完成深入交合。

但人工性腺不一样。

它不受大脑控制,浓度固定,不增不减。换上一台人工性腺,让原生性腺进入睡眠,就能在维持生理机能的条件下摆脱发情期。当然了,不波动的信息素无法促成情欲,作为代价,受术者将失去快感和高潮。

命运天生对Omega不公,将自由与快感放在了天平两端,难以双全。即使是最崇尚自由的Omega,也要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能做出选择。

而何岸没有选择权。

签下手术知情同意书的那天,他既不知情,也不同意,但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感受。他作为一个Omega鲜活的情欲和快感,就这样被夺走了。

“所以这一年,你再也没有……”

郑飞鸾欲言又止。

何岸笑了:“也不是完全没有,早上睡醒,偶尔也有反应的。”

“然后呢?”

“然后……要照顾铃兰,要收拾客栈,要接待新入住的客人,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忙着忙着,也就顾不上那些了。”

那就是没有了。

曾经躺在他身下婉转呻吟的小夜莺,那么敏感羞耻、动不动就浮起一身红晕的小夜莺,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子。

“那孩子呢?”郑飞鸾迫切地追问,“不能生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刚问出口,他就一下想明白了。

太显而易见了。

信息素能换,DNA却不能换。何岸要是怀了孕,孩子遗传了原来的DNA,势必需要原生信息素才能正常发育。何岸这只没有土壤、没有养料的空花盆,怎么能孕育出孩子?

郑飞鸾痛苦地按住了眉心。

铺天盖地的悔意压下来,生了芒刺,让他焚心灼骨地疼。

这场手术,他以为安全无害的微创手术,实则剥除了何岸的一切生理特征,把他变成了一个几乎没有性别的人,看似正常地活着,却不能动情、不能做爱、不能生育。对于一个渴望爱情和家庭的Omega来说,无异于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虐待。

郑飞鸾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问自己,你还有什么资格嫉妒?

你还能嫉妒什么?

嫉妒何岸与戴逍在一起?

不,那根本就是个笑话。你的Omega,他从此不能和任何Alpha在一起了——他已经被你的一己私欲毁掉了。

低垂的视野里,还看得到桌上一双白净的手。

它好看极了,十指弯曲,捧着棉布缝的一只小胖熊,按一按,小熊圆滚滚的肚腩就凹下去一块,然后又被鼓囊的棉絮撑起来。指尖拨一拨小熊的耳朵,动作轻快,指甲莹润,剪口规整如月弧,骨节比玉雕还要秀气。

这双漂亮的手……有另一副模样吗?

疼痛的时候,它会不会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狰狞地断裂?它会不会死命揪着床单,拉扯衣料,桡骨显露,再糊出一个汗淋淋的掌印?

它的主人曾经疼过吗,有多疼?

手背上滴过泪吗,有多烫?

郑飞鸾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手,突然将它握住了。

“我们再做一次手术,何岸,再做一次!你的原生性腺还没摘除,只要半个小时,什么都可以复原的!”他激动地央求,“何岸,跟我回家去,我们结束这样痛苦的日子!”

但何岸礼貌地抽回了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比起在渊江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我现在有女儿,有朋友,还有一家小客栈,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情欲……我以前体会过,不觉得有多舒服,失去了就失去了吧。”

他站起来,窗外明亮的阳光打到脸上,五官耀眼得有些不清晰。

“郑先生,于理,我们已经签过协议,我答应你离开渊江,再也不回去,也希望你同样遵守协议,相互不要再有牵扯。于情,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给我一点尊重,让我留在这儿吧。”

他打开钱包,取出一张纸钞,平整地压在了马克杯下。

“我们这儿地方小,车也少。现在是十点零八分,去机场的公交刚走了一班,要再过五十二分钟才会开第二班。你难得来一次,就当休假,多在镇上走走吧。”

留下这句话,何岸把小胖熊摆端正,走出了奶茶店。

杯中的热可可还是刚才端上来的样子,一滴没少。它不再冒出热气,波纹里荡漾的甜香也闻不到了。

郑飞鸾的心突然空了。

干干净净,四面白墙,伸手一敲,还听得到寂寥的回响。

他仿佛看见这座南方小镇的大门,就这么悠长地、凄惘地,带着一点对陌生客人的怜悯,在他面前关上了。

作者感言

十九瑶

十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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