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他看了眼继续进食柏寅清，又闭上眼睛。现在他们睡前多了一个活动，不管做不做，柏寅清都会趴在他的胸膛，很久。
他的意识略有飘忽，浑身更是酥软。他听着柏寅清言语，漫不经心地重复道：“十八岁……”
虞微年刚和柏寅清认识那会儿，柏寅清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追求的过程也不算长。
可以这么说，柏寅清刚成年，就被他泡到手。
“所以呢？”虞微年手指穿进柏寅清的发丛，指腹轻轻蹭着头皮。极轻力道，却带有浓重的掌控意味。
柏寅清说：“如果你更喜欢十八岁的我，我刚跟你在一起时，我也是十八岁。”
“……”虞微年哼了声，也算是转过弯儿，“你觉得我更喜欢十八岁的你？”
柏寅清没有说话。
虞微年笑了笑，原来柏寅清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今天多看了“柏寅清”几眼，柏寅清便认为他更喜欢年轻时期“柏寅清”吗？
他觉得好笑，又不可思议。原来在柏寅清眼里，他就是花心的负心汉。
真解他。
他还真是这样的人。
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虞微年喜欢的类型很固定，而柏寅清将他所有取向放大到极点。以至于他再次看到十八岁的“柏寅清”，仍会产生熟悉的征服欲。
因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带领他回到两年前，他们初次相遇那一秒。
按照虞微年的性子，他早该换下一个人。但很奇怪的是，他很少产生这样的念头。
这两年来，他没有觉得无趣过吗？当然会有。和一个人朝夕相处那么久，是人都会感到腻，厌烦，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
可每当虞微年还来不及将这样的想法放大，柏寅清总会找到新的方式，让他重新找回新鲜感。比如玩一些不一样，调动他的情绪。
虽然这都是虞微年玩剩下，但和柏寅清完，又是不一样的刺激体验。
以前虞微年是在不同人身上找新鲜感，可现在，他和同一个人，将这些早就腻了事重复无数遍，一次次重新产生新鲜感。
虞微年也当然知道柏寅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听话，柏寅清的乖巧，不过是收敛了心思，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温顺，体贴，实际骨子里仍具有猛兽本性。
那又怎么样？重要吗？虞微年向来不在乎这些，论迹不论心。
况且，他每天看柏寅清演，觉得有趣极了。
他从来没有谈过这么有意思恋爱。
虞微年的沉默让柏寅清愈发不安，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虞微年抱在怀里。他能清晰感受到虞微年的体温包裹，很热，像在安抚他般热情地缠上来，令他有短暂的安全感。
“年年。”柏寅清平静道，“如果你真的喜欢过去的我，我能……接受另一个我，和我一起陪着你。”
“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除了分手。
这是柏寅清的底线。
虞微年不知道柏寅清做了多么激烈思想斗争，也不知道柏寅清成天在想什么。这也是他不明白的点，柏寅清看起来冷冷淡淡一人，心思怎么这么活络？
有时他只是走个神，都会让柏寅清胡思乱想，脑补出一个千回万转剧情。
“别乱想。”
虞微年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懒得继续说话。可想到柏寅清方才表情，怪可怜的。
他想了想，还是睁开眼，抱着柏寅清的腰，贴上柏寅清的唇。
唇瓣简单地触碰，分离，虞微年说，“我在乎你的。”
在虞微年的世界里，爱情被排到很后面。尽管柏寅清仍然没被排在首位，但最起码不像从前一样，被排到很后面。
两年相处，足够让二人变得十分默契。虞微年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柏寅清就知道他想什么，需要什么。他喜欢这样的相处，又隐隐形成依赖。
他习惯了被无微不至地照顾，更享受着。等他发现时，想纠正，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不觉，柏寅清已成为虞微年生活的一部分。像柏寅清最初计划的那般，要是柏寅清不在，虞微年在家里找个东西都费劲。
不能马上找到想要物品他，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件小事生气。
聪明虞微年，也自然知晓柏寅清在担忧什么。他更知道现在柏寅清不相信他给出承诺，看似美好浪漫甜言蜜语也只是空话。
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果然，柏寅清神色好转，他紧紧拥着虞微年，轻轻回吻虞微年的唇。
“我也很在乎你。”他低声说。
“那睡吧。”
虞微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攥着他小毛巾，蜷缩在柏寅清怀里。柏寅清取代厚实的被褥，将他牢牢裹住，令他极度舒适，又很有安全感。
他寻了个喜欢的位置，把脸埋进去。又想起什么般，道，“至于另一个你，让他出门不是，让他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
“之后还得想想办法。”
柏寅清：“等过两天，我们再看看情况。说不定他就消失了呢？”
也是。
虞微年敷衍地应了声，意识昏沉，渐渐睡去。
他也自然没有看到，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柏寅清，一直没有闭上眼，而是保持拥他入眠，看着他进入梦乡。
昏黄暗淡的小夜灯在床头照亮，勾勒出柏寅清半张深邃不明的面庞。柏寅清紧紧搂住虞微年的腰身，听虞微年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他才捏抬起虞微年的下巴，咬了咬虞微年的唇。
“……骗子。”
虞微年又在骗他。
从前，他知道虞微年在骗他，知道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调情好听话，但还是愿意听。因为这是虞微年说的，哪怕是谎言，他也能自欺欺人，骗自己相信。
可现在呢？十八岁的他出现在他们身边，虞微年连哄哄他，骗他都不愿意了。
就连睡前，虞微年都要提一嘴十八岁的他。
说在乎他，都是骗人的。
幽深漆黑的瞳孔笼罩一层暗色，柏寅清神情阴郁，盯着虞微年的目光藏着冰冷寒意。仿若锁定猎物的凶兽，绝无放弃的可能。
他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挤了挤，好让虞微年与他更近。
拉近距离之后，他看到虞微年皱了皱眉，眼尾沁出许些湿红的热意。
又都被他舔得一干二净。
柏寅清目光黑沉，完全没有虞微年苏醒时顺从。而是抱着虞微年，悄悄含住虞微年的唇，趁虞微年熟睡，意识不清时，有些凶地往里面搅了搅，捣出绵密水声。
但他终究不敢太用力，怕把虞微年弄醒。
柏寅清早就知道，谎言与真话没有两样。相比较而言，真话反而更加残酷。
他宁愿相信虞微年说出谎言，骗自己虞微年是爱他。
就算虞微年喜欢十八岁的他，又怎么样？他现在不会像从前那般善妒，能够接受另一个自己，共同陪伴虞微年生活。过去他，绝对不会愿意。
这就是他优势所在。
要是过去他有眼力见，他们还能和平共处。可若是过去他非要找死……
那他不介意让对方彻底消失，让虞微年身边只有一个他。
虞微年喜欢十八岁的他，那他就演成那样，他会演得很好，不叫虞微年察觉。
虞微年选择谁都没有关系。
反正不管过去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是他柏寅清。
柏寅清紊乱地喘气，摸着虞微年小腹隆起，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虞微年呼吸不顺，发出几声类似哭腔梦呓。他偏过首，露出纤细的脖颈一侧。
上面的吻痕已经淡化，只有浅浅一层薄印。
“没关系，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可以不爱我，可以选择另一个我……”
柏寅清贴着虞微年的颈侧，慢慢吮着。把淡化的吻痕加深，像叠加标记。
冷淡面庞浮起亢奋的，近乎失控的薄红，他小心啄吻着虞微年的耳廓，呢喃般低语，“但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永远……”
……
第二天，柏寅清照常起床，他神色平静地帮虞微年掖好被子。
看着虞微年颈侧多出来的痕迹，冷淡眉眼间浮现明显的餍足。
将家里大小事务处理好后，柏寅清才去上学。他本想再警告一下“柏寅清”，转念一想，也没必要。
他了解自己，现在的他肯定恨不得远离虞微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存在强烈抵触。
柏寅清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敲打，“柏寅清”自己便会绕着虞微年走。
这样也好。
也省的他给虞微年留下一个善妒坏印象。
客房有独立卫生间，除非必要，“柏寅清”根本不出门，生怕撞见虞微年，亦或是他们二人腻歪。
为了减少外出时间，他将厨房大部分速食食品带进客房。除了睡觉，他都在网络搜集资料，并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这世界已经有一个柏寅清，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想获得一个合法身份，他必须求助未来的他与虞微年……
除非他使用一些违法手段。
倒也不是不能用，但危险系数太高，“柏寅清”不敢轻举妄动。
大脑高速运转“柏寅清”，感到无比头疼。
现在是下午三点，柏寅清出门上学，虞微年应该也差不多时间出门了吧？
“柏寅清”不是害怕见到他们二人，只是单纯不想看到。特别是在看到虞微年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时，一想到这些痕迹是未来的他留下，他怎么想怎么怪异。
既然他们都出门了，他也可以适当离开房间活动一下。
“柏寅清”刚推开房门，便看见虞微年从卧室里出来。
虞微年似乎没料到会在这时候看到他，极轻地挑了挑眉，又伸手将墨镜往头顶推。
看清虞微年今天的穿搭，“柏寅清”下意识皱起了眉。
虞微年穿了皮衣，银色拉链拉到胸口左右的位置，露出带着吻痕部分胸膛与大片锁骨，看起来是真空状态。脖颈间是一条细细的，泛着银光的链子，额发被完全梳上，墨镜也架在头顶。
他懒洋洋地抱臂，见“柏寅清”面不改色地从眼前经过，他突然伸出手。
“柏寅清”反应很大地后退，躲避。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怕我非礼你啊？”虞微年轻笑了声，“我都说过，我对你没兴趣了。再说了，你有的我老公都有，我老公还能让我更爽，我干什么非要盯着你？”
他丢来一张名片，“缺什么东西打这个电话，会有人送上来。”
“柏寅清”沉默。
他不相信虞微年会这么好心。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公的过去，我才懒得搭理你。”虞微年轻哼一声，将墨镜戴回原地，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走。
虞微年按照今天搭配，挑了双靴子。正要取车钥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顺手接了：“嗯？知道宝贝，马上到。”
“已经在路上了。”
对面传来流利英文，夹杂兴奋，委屈，抱怨，质疑等多种情绪：“半小时前你就说你出发，在路上了？你不会骗我吧？”
虞微年“啊”一声，这些小年轻就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又很敏锐。
俊美面庞流露出几分不耐烦，言语却是与之相反温柔：“宝贝，你明知道去你家的路很堵，我已经很努力了，还为你闯了一个红灯，就是为了早点见到你……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好吧，既然你怀疑我，那我还是不去了。”
“我不想在你的生日派对上扫兴，礼物我会安排人送过去……”
对方果然立刻改了口风，焦急道歉，夹带急切地央求：“别……你一定要来。我一直在等你。”
仅是大概对话，便能让“柏寅清”还原原貌。
尽管不知道对面是谁，但明显不是正在上课柏寅清。
虞微年将电话挂断，偏首对上一道冷漠的注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问，“你有男朋友，还和别人暧昧不清？”
虞微年手指勾着车钥匙，竖起食指，轻轻摇摆：“你这话就很难听了，什么叫暧昧不清？这人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他邀请我去他的生日宴会，我总不能不去吧？”
“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他有男朋友，从不掩盖身上吻痕，对方还是眼巴巴地贴上来。
说实话，对方真不是他喜欢的口味，可谁让对方确实有趣又年轻，又是他合伙人儿子。
闲来无事，还是可以玩一玩，打发下时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