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拘默默记下Cold的ID, 然后拿起一包薯片,起身就离开了机位。
梁傲傻了眼,连忙追上去道:“大神,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钟不拘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哦,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梁傲愣了下:“呃,你说Cold?这人就是个打手啊,谁给钱就帮谁打。”
钟不拘又问:“很贵?”
终于说到钱上了, 梁傲连忙解释道:“那可没有,他无论打什么都只收一千一局, 哪能和您比呢?”
他左顾右盼, 压低声线道:“刚才咱们没说清, 我们一共能给……”
这是个足以让任何代练感恩戴德的数字, 但钟不拘却浑不在意, 只是若有所思道:“那为什么不找他来打?”
梁傲:“他这人怪得很,先收了谁的钱就帮谁, 其他人就算几倍、甚至十几倍加价,他也一概不理。”
钟不拘轻点下头:“有意思。”
眼见钟不拘又要离开, 梁傲无奈地拦在他身前:“您能听我把钱的事说完吗?”
钟不拘默默掏出手机,梁傲松了口气:
“对嘛, 我和我哥们都是大方又说话算话的人, 我们正好准备开个主播经纪公司, 咱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
哪知道,钟不拘只是心不在焉地出示了付款码。
梁傲嘴角抽动两下,一言不发地转了账,钟不拘空空如也的账户里突然多出来五位数。
钟不拘也没有惊讶的情绪,只是淡淡道了声“谢谢”, 随即又问:“他在哪个平台接单?”
梁傲被连着噎了几次,终于认清惨痛的事实:有钱能让鬼推磨但不能让神仙推磨。
他脑子机灵,顿时转换思路,对钟不拘道:“大神,想不想做直播呀?”
不出所料,钟不拘摇头。
梁傲又道:“不是让你当颜值主播,也不是让你整活,你可以直播冲国服排名。”
“现在正好赛季末,国服排名是兵家必争之地。你只要高调一点,立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狙你。”
见钟不拘似乎在听,梁傲笑了笑:
“到时候,什么样的高手遇不到?据我所知,Cold就经常给冲国服rank的人当保镖的。”
钟不拘圆润好看的杏眼似乎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拒绝道:“我不能直播。”
原主的账户早被BIG收回,如今他不仅对俱乐部是自由人,对直播平台同样如此。
如果在决定去向前,先和直播平台签了约,会导致他在选择俱乐部时多有掣肘,只能选择和该平台有合作关系的俱乐部。
这不利于和俱乐部之间的谈判,他想要对赛训有更多话语权,而不是直播间那点礼物钱。
梁傲虽然不知道背后的考量,但脑子好使。
他一下捕捉住,钟不拘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于是道:
“大神,你可以用我的身份证直播。”
梁傲利落地掏出身份证:“反正你只是想切磋嘛,不露脸不说话,只顾着打游戏就完事了。”
钟不拘确实被说动了。
国服排位的依据是积分,只要赢了排位,必然能提高积分。因此通过“肝”的方式,即使实力平庸,也能得到不错的名次。
虽然名次越高,约到高手几率越大,但想要他们集中出现,尤其是Cold这种大隐隐于市的,仍是可遇不可求。
梁傲直接把身份证塞给钟不拘:
“大神,你就负责打游戏,其他的交给我搞定,正好也让我练练手。”
钟不拘没有拒绝。
……
当晚,斗虾平台上出现了一个新人主播,ID“扫地僧”。
小透明主播既没有工会,也没有粉丝,但是第一场直播的标题却很嚣张:
【赛季末挑战白银上国服前100,不服来战。】
钟不拘垂着眼,看梁傲在他的电脑上一番鼓捣。
梁傲自作主张起好了ID,又一气呵成想好直播间标题,回过头问钟不拘:
“国服前100,会不会太难了?”
钟不拘神色淡淡:“可以再高点。”
梁傲又改到国服前80:“这样呢?”
钟不拘:“再高点。”
梁傲擦了把汗:“大神,我知道你猛,但是现在距离赛季末只有15天了。”
“你有没有算过,一共要赢多少场才能上去啊?”
钟不拘平静道:“算过,如果一场都不输的话……”
他伸出手,在键盘上轻敲两下:【国服前50】,然后点下了“开始直播”。
钟不拘用的也是梁傲的游戏账号,在白银局里所向披靡,一般为时30分钟一局的游戏,被他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
梁傲索性搬到他旁边的座位,眼睁睁看着自己苦苦挣扎了半个赛季的段位,在短短两个小时内被轻松突破,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悲凉。
转念一想,只要能辅佐大神跻身一线主播,他的创业理想岂不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梁傲瞬间打了鸡血,迅速操作起几个小号,在钟不拘的直播间里舞了起来:
【这波操作天秀!666,职业选手看了都得喊声爹!】
【这走位,这意识,把“主播开小号炸鱼”打在公屏上!】
钟不拘操作异常生猛,能团灭绝不单杀,刺激的游戏节奏让直播间很快聚集起一小波人。
再加上梁傲营造的“热烈”氛围,不少路人也加入论战:
【兄弟萌,15天从白银到国服前50,怎么说?】
【我期末考试前一天也经常幻想能一夜攻破量子力学。】
【要是能成,我直播倒立洗头。】
不过一个通宵,钟不拘硬是从白银打上了铂金。
按照这个速度,确实五天后就能到王者,国服前50似乎也不是儿戏。
然而段位越高就越难打,每局平均耗时也会更长,因此越来越多的观众聚集在“扫地僧”的直播间里。
他们想要看看十五天后,他到底是真的扫地神僧,还是会颜面扫地。
仅仅十二个小时,“扫地僧”的直播间热度就登顶新晋主播榜第一。
……
“四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出方案?”
BIG俱乐部总裁办公室里,虽然空调温度是宜人的24度,崔秘书还是悄悄又调高了两度。
祁舜靠在老板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律师们:
“他说解约就解约,花这么多钱养你们有什么用!”
律师鼓起勇气道:“祁总,按照合同约定,他确实能以书面形式单方面解约……”
祁舜岂能没看过BIG和钟不拘的协议,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钟不拘竟然就这么走了!
在那个雨夜之后,他竟然真就没有再踏进BIG半步!
被尹宙持刀逼退后,祁舜派人每天蹲守钟不拘居住的小区,但三天了,依旧没有任何风声。
他气得要死:“这个合同难道不是你们起草的?”
律师们支支吾吾道:“这是您接管BIG之前制定的。那个时候,大祁总说合同不用太严苛,遵纪守法就行了……”
祁舜愤怒地拍了一把办公桌:“又是那个废物!”
他看了眼崔秘书:“给我把他全家的生活开支再缩减三成。”
崔秘书提醒道:“祁总,现在这个限额已经很低了,再低就连您侄子的高中学费都付不起了。”
祁舜不耐烦地捏了下眉心:“让他辍学吧,反正学出来也是废物。”
崔秘书耸了下肩,没有答话。
祁舜目光如刀扫过律师们:“明晚之前,给我一个能让钟不拘留下的方案。”
都不用他说后果,律师们噤若寒蝉。
连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家都迫害至此,他有什么做不出来?
祁舜随即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崔秘书心领神会,一路开着车把祁舜送到了钟不拘租住的小区。
他早些联系过中介,确认了钟不拘隔壁的房屋可以出售,按照祁舜的意思直接就给买了下来。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黄金做的富二代总裁,竟然要屈尊入住老破小,只为了能堵到钟不拘。
当初非要把人气走,现在又发癫要把人家找回来。崔秘书悄悄翻了个白眼。
“我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祁舜咬牙切齿地推开车门。
两人刚一下车,房屋中介的人就围上来。把钥匙交给崔秘书后,又热情地推销起来:
“老板,我们还有个好消息。就在昨天,这间房子隔壁那间也退租了,业主也有意向要卖!”
“三百万,业主只要三百万。太划算了老板,要不要直接一起拿下?”
祁舜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中介重复道:“隔壁房子退租了,您要不要一起看看?”
祁舜一贯身体素质极佳,但此时竟有头晕目眩之感,崔秘书连忙扶住他:“祁总,咱们……”
半小时后,崔秘书拿着两套房的钥匙,搀着祁舜爬楼。
他觉得祁舜是真的疯癫了,明知道钟不拘和尹宙已经搬走,却还是把他们曾经租住的小屋也买了下来。
崔秘书安排人快速进行了打扫,又买了些简单家具塞了进去,他真不信祁舜能坚持过今晚。
祁舜皱着眉走进顶楼的狭小房间,指着一居室内的小床问:“他之前就睡这里?”
崔秘书道:“之前屋里的床都坏了,这是新买的。这房间太小,能塞进的最大的床也不过一米八。”
祁舜神色不定:“你走吧。”
崔秘书给了他钥匙,叮嘱他有需要随时联系,然后就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了。
祁舜在屋里转了一圈,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狭小的空间,甚至都不能用想象力拼凑,钟不拘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他在哪里睡觉?在哪里吃饭?在哪里训练?
祁舜发现自己完全捕捉不到他的痕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烦躁和失落。
这些天他都睡得不好。
一闭上眼,祁舜就想起在法国餐厅里,钟不拘隔着烛光看向他的眼神;就听见在那个雨夜,话筒传来的雨声混杂着钟不拘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在联盟的会议室里,钟不拘凑在他耳边说话时的冷香。
此生第一次,祁舜竟然在尝试推己及人,揣度钟不拘是不是真的愤怒和失望。
他脱下西装和皮鞋,把自己塞进那张过于窄小的床。他太高大了,甚至没办法把腿伸直,只能蜷缩着侧卧。
虽然现在还是下午,睡在钟不拘曾经睡过的地方,祁舜听见自己的心跳,难得感到困意侵袭。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吵醒他的,是被吓破胆的律师们发来的建议:
【祁总,钟不拘解约实在没有任何法律问题。】
【如果您的核心诉求是让他留下,或许可以考虑收购他加入的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