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梁天珩的航班划破L市天际。他落地的时候，恍惚想起那辆蓝色的二手206RC的皮革气味——他当年经常往返L市的机场和学校。
“Mr Liang？”
他转身，看见晨光里立着个抱文件袋的亚裔青年。灰色毛衣裹着单薄肩线，像某种误闯钢筋森林的鹿。
助理Evan用胳膊肘顶他，“这就是接错航班时间的倒霉蛋。”青年听到中文，耳尖瞬间红了，也用中文回复，”我叫Kannie，欢迎。”
梁天珩这次去L市，是因为大学里的老教授邀请他参加学院的150年纪念日，做一个小讲座。
学校每一个学院的办事效率都十分低下，方式极其原始。本来应该负责交接的同学突然盲肠炎，林开本是隔壁学院的，临时因为人情债被差过来，后来给梁天珩助理发邮件才知道同学给错了航班时间。
他先是在机场硬熬了五个小时，又一路颠簸，靠在副驾驶上竟然睡着了。林开惊醒的时候白人司机正在和梁天珩抱怨油价。要命，他睡得这么死。看到他醒了，助理Evan甚至还打趣了他一句。
林开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他就讪讪地，连说三遍sorry。
幸而梁天珩比他想象中平易近人得多，他说他去联系Pro Lovis，像个不太称职的小跟班，跟在人后面。
林开盯着男人的后背，一时间思维发散开。桃色传言里，一个玩很开的白人男同学排了很低俗的L大必吃榜，梁天珩是唯一亚裔。
那个男生很幽怨地评价说他没吃过，给Ivor发裸照他不回复。他过了一个月又追评说有些黄男别再私信他了，太小了。
底下的回复里有人匿名说Ivor是很好的date对象，人很好。在一众讨论身材尺寸和能力的回复中，显得很清新脱俗。
有点微妙的是林开看过那个帖子，他是个gay，还和朋友讨论了一下。
更微妙的一点是他其实给梁天珩任职的广告公司H%的上海分部投了简历，他想过借此机会提一下，又有点犹豫不决。
老教授的虹吸壶咕嘟作响，林开捧着杯子坐在角落，深烘曼特宁的焦苦在舌尖漫开，“这是我爱人的学生，也算是我学生。”老教授聊天里突然提到林开，有意要介绍两人认识的样子，林开一时间接不住话，还捧着杯子在喝，闻言抬起眼。
他的眼睛大，眼珠很黑，下巴短，眨眼睛就显得特别无辜。梁天珩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脸，觉得他也太年轻，像高中生。
林开没把握住机会，梁先生和老教授就继续聊一些他不太懂的话题，关于股票和花园。他在旁边装作认真地听了不到二十分钟，插不上话。
在路上又想到梁先生挽起衬衫袖子露出来一块林开不认识的百达翡丽，林开这辈子都不会像他一样游刃有余。
讲座结束时紫藤花影已爬满礼堂西窗，梁天珩扯松领带，未读消息一百多条，一百条都是陈彦安的邀约。
他推开玻璃门，陈彦安的新酒吧仿造海底溶洞设计，蓝绿射灯在钟乳石装饰间游移，狂欢的人像摇曳的水母群。
一进来就有人往梁天珩身上凑，“怎么样，老大……”陈彦安更是整个人挂上来，酒气喷在他耳畔。
梁天珩解开领口第二颗扣子，随手揽住对方精瘦腰身，这个动作让某位金发女郎悻悻退开了，也让陈彦安瞬间僵成化石，“卧槽你别，Ken一会看到了。”
听清楚他这话，梁天珩也一言难尽，手立马从他腰上撒开了，“你怎么把ken也弄过来了？”
Ken是陈彦安弟弟，和他不是一个妈，梁天珩记得两三个月前陈晨还呆在国内呢。
话音未落，闪出来一个高挑身影，陈晨把兄长拽进怀里的动作自然，左手还牵着个穿短卫衣的精致男孩，“介绍下，我男朋友Mimi，还有我朋友——”
“Kannie。”
林开瞪大了眼。
起因是他的室友mimi最近新谈了一个富二代，林开说炮友就不必介绍他认识了。mimi嗤之以鼻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认真的。林开也要翻白眼，拜托你每一任都这么说，还是答应了，现在他后悔了。
隔壁卡座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浪吞没了谁的打招呼，香槟喷泉在空中划出弧线，细碎酒液正巧落在林开手背，不知道谁揽了他的背，带他往里面走。
陈彦安说不靠谱也靠谱，把几人带进了二楼的包厢，还要给没伴的叫人。林开原本以为就是来随便和朋友喝点酒，穿得也根本不像出来玩的。
出门的时候还被mimi嘲笑说像，高中生。
“场上还有小朋友呢，别叫人了。”
林开后知后觉地发现梁天珩说的小朋友可能是指他，真是要命。这句话有些暧昧，但他没觉得梁天珩在撩他，他觉得梁天珩是真把他当小朋友。
梁天珩把打火机撂在玻璃台面上，三十岁男人的骨相完全撑开了皮相。黑色衬衫裹着宽而平的肩线，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隐约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轮廓。
在夜店有点五光十色的灯光的投射下，梁天珩确实是，很值得成为L大必吃榜的唯一亚裔。
林开被推得坐在梁天珩旁边，这么想。
他们桌上玩得挺大，林开运气一直好，参与感不强。
当国王游戏进行到第五轮时，林开终于嗅到危险气息，国王让六点和七点脱一件衣服，不然喝三杯酒。
林开翻了牌，一张六点，他从善如流地脱掉了毛衣外套。
“七点呢？”
旁边的梁天珩把牌翻在桌上。
他单手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卡座上好几个人都起哄。只穿了一件衬衫的梁天珩又解开一颗扣子，露出很有健身痕迹的肌肉线条。
抽中鬼牌的女孩翘着指甲往上面摸，停在那颗没解开的扣子上，梁天珩没拒绝。氛围被烘托得越来越热，起哄声和音浪一样，漾过整个卡座。
再解开——可就是半裸了。
在起哄声里梁天珩却抓住了女孩的手，举手投降，向后靠，“我喝酒。”
几个人不放过他，给他混了酒，颜色古怪一看便知不好喝。梁天珩尝到味道，皱了一点眉，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急促滚动。琥珀色的酒液滑出来，一路淌进领口，林开看见了，想帮人拿纸。
隔壁的小朋友脱掉了外套，凑过来要拿他面前的面纸，他的衬衫领子很大，这个视角梁天珩不仅能看到大片很白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胸前一点闪闪的，金属的光泽。
啧。
他的目光或许是有些直接，林开好像感受到了，小腿不小心与梁先生的西装裤碰到了一起。林开看着梁天珩，又说了一句sorry。
剩下两杯，梁天珩喝得急，而后靠着沙发背，好像要缓一缓酒，还给自己摸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心里有点好奇。
林开从这副牌开始转运，一张大鬼摸在手，于是出了一个酒桌上也经常玩的蒙眼灌酒。
“七点给六点灌。”
旁边的梁天珩把黑桃七拍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等六点。一桌子人都亮了牌，林开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手里这张还是那张六。
摇曳的环境轻易地容易麻痹人的神经，他们大声地起哄，给林开的杯子里倒酒。
“你要喝什么？”梁天珩凑过来轻轻地问，距离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林开竟然真的认真在选，最后选了一杯金菲力。
林开的眼睛被人用衣服袖子蒙了起来，面对梁天珩扬起头，张开嘴，红润的舌头自觉地抵住下齿贝，梁天珩站起来再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梁天珩确认了，林开左边打了一个乳钉。
很出乎他意料。
此刻随着呼吸起伏。
他用手握着林开的下巴，动作不太用力，但是林开很娇地往后缩了一下，脸颊更红蹭在他手里，没有安全感一样。梁天珩感觉到林开用手抓住了他的衬衫下摆，人倒不躲了。
他的手上用了更多的力，固定住林开的头，另一只手去拿酒，往这个很乖的人嘴里慢慢灌了一点。林开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咽，喉结很漂亮，起伏的薄薄一片的胸也很漂亮。
一杯酒林开才喝了三分之一，整个人都红了，梁天珩有点没耐心，把人下巴掐高，调整位置，继续给他灌酒。
“Kannie，hold on。”
湿敷敷的舌头不知道是抵不住还是故意，竟然伸出舌头来接酒，嘴也张得很大，喉咙里面是猩红，到处都挂着晶莹的酒水，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这个姿势梁天珩轻而易举地就想到可以喂他吃别的东西。
周围爆发出更响的尖叫和起哄声，梁天珩全当没听见，他拍拍林开的脸颊示意他结束了，然后把蒙在人脸上的东西拿掉了。
林开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湿漉漉地一眨不眨看着梁天珩，目光有些涣散，像高潮了。
梁天珩确信林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天珩扶了他一下让他坐正，给他递去一张纸巾。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很自然地就近了许多。如果今天上午林开没去接待梁天珩，他会想要去拉他的手。
又玩了两轮游戏，林开和梁天珩都在围观。
Mimi拉着几个人要去舞池跳舞，林开站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腿一软。梁天珩一只手把人撑住了，扶他，“我陪你去。”
梁天珩在外边等他，一边抽烟，有人来搭讪他也只是拒绝，林开这个小朋友也太好玩了，长得这么乖，打个乳钉。
音乐声有点响，林开看到他嘴张张合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于是拉着他的衬衫下摆，让他凑近一点。林开其实没比梁天珩矮多少，梁天珩微微弯腰，“和我走吗？”，带着一点烟味。
我靠，这人怎么这么会。
这个梁天珩和早上道貌岸然地和老师聊证券和花园的梁天珩有点让人心动的反差。
林开腰都软了，用手去摸梁天珩的手臂，硬邦邦，练得很好，他偏过头，戳戳梁天珩，“Ivor，我要你的体检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