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打电话，近一点大点声音，我也能听到。”许星海要挂断电话。
江淮制止住他：“打着吧，我想离你近点，把心里话说给你听。”
瞬间惊讶导致了手指的僵硬，手机滑落到地上，还好掉进的是沙堆，没磕坏什么。
好半晌，许星海才开口启唇：“说吧。”
“那就先祝你得奖，很厉害。”
“谢谢。”
这句谢谢，听得江淮心梗，这让他觉得他们只是在客套，陌生人的那种。
“我都祝你了，作为尊重，你应该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听完。”江淮猜不透许星海的心思，全靠自己的一腔孤勇，和对一个人的喜欢。
“一定要听完。”
其实许星海的心思很好猜，他不会撒谎，撒谎和害羞耳后都会红，开心和难过都会写在脸上。
只是江淮不敢而已。
很多事情，说了就会丢了结果。
许星海看向江淮，不知道江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还没告诉你吧，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大一开学。”江淮开始了他的话题。
其实，不只是许星海会为了一条消息、一段对话，反复斟酌措辞半天。
每段想发给心动的人的对话，都值得被细细品味。
“我们是一个班的，大一开学见不到面才奇怪吧？”许星海像往日一样回嘴，语气却没了平日的嚣张。
“确切地说，是搬入寝室那天，”江淮输了口气，把不愿告知旁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许星海，“那天我在操场，看到了你。”
许星海瞳孔微微放大。
“你把一个alpha压在身下，张扬轻狂，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omega，我开始试着去了解你，居然那么巧，我们在一个班。”
“你好像对谁都很好，加了全班人的微信，我也在里面。”
“可是你……大概并不喜欢我，不会太多次和我聊天，主动发消息也是草草说几句就找话题下线，甚至看到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躲开。”
说到这儿的时候，江淮眸光轻颤，海面倒映出他的失落。
“说句很马后炮的事，”江淮笑笑，声音带着柔软，“大一元旦那次你跟我告白……”
好在天色渐暗，挡住了许星海耳后本该鲜艳的红：“我没有啊——”
“好——”江淮顺着许星海的意，“可是当我看到你手里拿着的情书时，我居然有些激动。”
在江淮看不到的地方，许星海攥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次之后我想发微信跟你解释，可是你把我拉黑了。”
“你开始变得比以前更疏远我，搞的我们像仇人一样。”江淮低头，眼尾上挑。
“其实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暗示表明，我们的信息素很契合。”
“察觉到你的疏远，我会……有点难过，不过就一点点，没有现在这么难过，大概是当时还不够了解你。”
“如果你讨厌我，那么我会试着远离你，”江淮伸出手，就差一根根地数着，“篮球队也是，你肯定不会希望我加入。”
“不过我还是没忍住，大二开学后选课，还是和你选了同一个老师。”
“旁人问我我就说，啊，因为老蒋期末给划重点。”
“想想真的有趣，我连掩饰的借口，都是听你说的。”
“不过你真的挺莽的，大二开学那次，那么多体育专业alpha朝你恶意释放信息素，你居然还能站着。”
“我能察觉到你的颤抖，”江淮换了口气，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那些不愿说出口的话，全部说给故事里的主人公听，“当时满脑子都是你大一揍那个alpha的样子，我就在想，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绝对不应该处在那样的困境里。”
“我走过去，想帮帮你，同时，也是想和你有个交集。”
“没想到还真成了，”说到高兴处，江淮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和我的匹配度，居然高达99.9％，天作之合。”
“你是我的命番。”
“可是那一次，也同时发现了你对我的免疫，紊乱反应，出现在极低概率高匹配度的ao人群中的更极低病情。”
“你懂我当时的感觉吗，像做梦一样，”江淮看向许星海，“我觉得你一定懂。”
木讷般的，许星海居然点了点头。
“有次你发情期，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作为一个alpha，看到被发情期折磨的omega，居然没办法扶着他去休息，更别提给他一个临时标记了。”
“我开始尽我所能，想要帮到你，你如果需要我待在身边观察紊乱症的情况，那我就待着，但是一来二去，我们接触的时间就变多了。”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你身体红肿的瞬间，我都会觉得难过。”
“一次比一次，更难过。”
“没事啊，这和你又没有关系，无意间的触碰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许星海安慰道，他听得出江淮声音里的沙哑。
“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但我陷入了一种很纠结的状态。”
“想靠近你，又想远离你。”
“原因都是不舍得。”
“前者是舍不得你疼，后者，是我舍不得。”
江淮长输了口气，腻歪的话在他一个alpha嘴里说出来，挺突兀的。
“我开始想要逗你开心，你难过了我会心烦，什么都做不进去。”
江淮抬头，夕阳的最后一点儿已经落下，天空黑夜，只剩星星点缀。
元旦那晚，许星海看烟花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因为他喜欢这些，江淮就会不自觉地记下。
除夕夜，他怕许星海一个人待在家孤单，就约了人一起过年。
他等的那个电话，其实是快递工人打来的。温泉到燃放区，要走上一段路，再上一座山。江淮加钱，工人们才愿意在除夕夜当天下午运送烟花过来，所以为了让他们早些回家，江淮也跟着一起搬了。
二月份的天气，很冷。绵延不绝的山路，像极他不被人察觉的内心深处。
“我要向你道歉，前段时间疏远你，是我的错，我有些，钻牛角尖了。”
“我方法错了，可是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我这个人，没什么怕的，顺风顺水过了这些年，可唯独对你，会心慌的要命。”
“一扯上和你有关的事，我就会乱了分寸，不像自己。”
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想着去问网友，得到满屏“恋爱”的结论。
“我怕你的病情加重，怕我们要一直保持距离，怕我……”
“怕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许星海在主席台念检讨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对象alpha却是另一个人。
“你的过去我已经错过，我怕你的未来我还是无法参与。”
话题已经渐渐走远，许星海的心跳砰砰砰跳个不停。
换到以前，如果有个合眼缘的alpha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着这些袒露真心的话，许星海一定会感动地冒泡，冲过去搂住他说以后我罩着你。
而现在，他只希望江淮停下。
没有希望的事，说再多也是奢望，只能徒增期待人的烦恼。
“不用道歉，我的确太执着那件事了。”
原来，我们有着同样的期待，都在为了能靠近彼此，哪怕只一点点，而努力着每一件可能徒劳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开口，江淮居然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今晚夜色很美，”江淮伸手指着星星，最亮的那颗仿佛在对他眨眼睛，“许星海。”
他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好听？”
许星海挠挠头，放松了点，还特地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楚娇夸那杯酒那次算的话，就算是有人说过吧。”
他说他想尝，江淮就拜托楚娇做好，给他寄了过来。
杯中的糖粉因液体上下浮动，绝对搭的上它的名字。
酒精入喉，薄荷的味道留在舌尖，槐花的香味则是缠绕进心底。
但他对江淮的感觉，好像比这个还要早，早到他都不知是什么时候，身在局中而不知。
江淮笑意盈盈，在瞬间抓住了许星海的眼光，让他无法逃离，不想躲闪。
路灯昏暗，沙滩上一左一右的人打着电话，人影被拉的老长。
以前江淮不懂，可那日在赛场，许星海挥手对他微笑时，他才突然发现，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那人所在的地方，就会是自己眼中最闪亮的地方。
繁星点点，海浪滔滔。
你所在之处，皆为闪亮。
时间都乱了节拍。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江淮声音温柔，伴着月色，伴着星空，伴着海风，顺着手机听筒轻轻地，轻轻地飘进了许星海的耳朵。
他说：
“许星海，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