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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丙丁神通 断金刀 2316 2025-08-07 07:55:11

讲过三个故事后,妮妮终于睡着。她睡在床的内侧,婴儿般蜷缩,怀中紧紧抱着毛绒小象。陈麟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力气越来越轻,直至变成抚摸。他摸过女儿的头发,往上提了提被角。

妮妮感受到鹅绒被的覆盖,搂毛绒小象的手臂松了一些。她在梦中有了安全感。陈麟声坐在床头,看着女儿明显瘦了些的睡脸,轻轻叹了口气。小女仔在幼稚园大口吃饭换来的肉,不到一周就全消了下去。

他宁愿病的是自己。

可转念一想,如果他生病,谁来照顾妮妮?离妮妮成年独立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他要给女儿依靠,即使他无人可依靠。

陈麟声起身拉住了窗帘,刚才妮妮要看星星,他抱着她站在窗边往外看,就没有拉帘。父女俩找了很久,依旧只能看到大楼的灯光。妮妮指着远处的大海问:“那里为什么那么黑。”陈麟声答:“因为现在是晚上了。”妮妮又问:“天会给海盖被子吗?”小孩子的想象力最纯粹,妮妮时常天马行空,陈麟声甚至有时都对不上她的脑电波。

走进浴室,面对洗手台,陈麟声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将整张脸进放好的水中。这让他想起掉进水里的感觉。

妈妈就死在水里,妈妈的戒指也遗失在海里。

游艇爆炸时,他好想跟着沉落,走回充满海水的起居室,从珠宝盒里拿回那没戒指。可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领子,裹挟着他,将他送到救生艇上。始作俑者竟然想要救他。

冷水埋没五官,陈麟声因气短而颤抖,手指紧扣大理石边案。

最后一丝氧气消失的瞬间,他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陈麟声猛地抬头,水珠飞溅,打湿一片衣襟。他湿着手去摸兜,拿出施简借他的备用机。里面安装着他补办的电话卡。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陈麟声正犹豫要不要接,电话就挂断了。他刚要手机装回口袋,振动声再次响起。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如此反复四五次,像催命,也像催债。而陈麟声和麦秋宇一刀两断后,就再也没有如此这般几乎要纠缠到天涯海角的关系。

陈麟声想起医院前围着的黑衣人,想起病房外走廊里的保镖,想起严家,想起麦秋宇血流不止的那只手。

他的生活好像总是不得安宁,但他偏偏又不能不去面对。

他不想再欠别人人情。

陈麟声将手机放在储物柜上,出去确定卧室门关好后,再次回到了浴室。

隔着一层门,一层屏风,他站在镜前,食指点下了接通。他选择不说话,等对方开口。

会是谁?只三秒钟,执手机侧耳倾听的人脑海内闪过无数答案,心也跟着悬高,不自觉屏住呼吸,好像和危险只有一墙之隔。

“喂?”一个字,沙哑而急迫。

陈麟声的心骤然落地,继而化作白色的细沙,顺着胸腔下滑,直至消失不见。

他当然听得出对方是谁。

“阿声,你在哪里,你安全吗?”麦秋宇的声音极低,呼吸声很重。浴室的空旷放大了细节,好像他刚刚奔跑过一样,

陈麟声将手机拿离耳朵,放在手中。他垂眼默背这个号码,为了以后不再犯接通他的错误。

“阿声,是你吗,你身边有别人吗?”麦秋宇的声音因距离而变小,“你不要不说话,跟我讲一句话,好吗?”

“我要换号码了,你不要再打来。”陈麟声注视屏幕良久,终于出声。说罢,他就要收线。

“不要!”电话那头的麦秋宇似乎看得见陈麟声指腹和挂断红键的距离,他高声打断,继而放轻,“别挂。”

陈麟声从未听过麦秋宇如此虚弱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一些因疼痛而倒吸气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又将手机拿回耳畔。

只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小声,”麦秋宇恳切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陈麟声望向镜中的自己,那个他被水珠模糊了五官和轮廓,他背过身去,低下了头:“好,你问。”

浴室一时寂静无声。

整整一分钟过去,麦秋宇还是没有开口。时间像在烧,一分钟烧过一万年,身处烈焰那样煎熬。

他没想到陈麟声肯让他再说一句话。

却也只有一句话。

对面随时可能挂电话,而他的手臂又钻心地痛着,痛到他的声音变轻,额头和脊背全是冷汗。他坐在医院冰冷的阶梯上,楼梯间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鲜艳地亮着。他捧着快要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心脏咚咚作响,他在脑海中飞速斟酌、挑选,想以最精简的问题获得最具体丰富的的答案,却越想越乱,指尖发抖。

你认不认识严森,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去了任骋云那里吗,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曾经加入帮派的事,你妈妈手上的婚戒,是系住我们两个那枚吗,你现在在哪里,你永远不想再见我吗,为什么不把毛绒玩具带走,你安不安全,妮妮安不安全,严家人找到你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

麦秋宇脱口而出:“你究竟在哪里。”

说罢,他低沉而颤抖地央求道:“小声,你究竟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半分钟后,陈麟声挂断了电话。他关了机,打开储卡槽,拿出电话卡用力一掰,电话卡拦腰折断。接着,他把这张废卡丢进了水池。

他再也不会启用这个号码。

他走出浴室,坐回床上发呆。

妮妮在他背后翻了个身,手臂舒展。

被女儿的翻身动静提醒,陈麟声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翌日清晨,早餐桌上菜式丰盛,宋存青恨不得将整栋茶楼都搬回来。奈何妮妮大病初愈,胃口还没有养回来,只恹恹咬了几口烧卖,看得宋存青直皱眉。

“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他将妮妮吃剩的东西放进盘中。

陈麟声犹豫几秒,放下了筷子:“叔叔,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下你的电话,我的电话坏了。”

他和任骋云的秘书约定好了,上午八点要去一个电话确认一件事。

“好啊,给。“宋存青没有多问,他掏出手机递给陈麟声,然后转过头来继续哄妮妮吃早餐。

陈麟声没想到叔叔会这么爽快。

今天他睡过了头。任骋云的秘书相当刻板,说是八点打电话,如果迟一分钟,大多就打不进去了。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一定会下楼打公用电话,而不是用宋存青的手机。

陈麟声按亮屏幕,壁纸赫然是一对男女。

女人穿着婚纱,面容姣好,男人则身穿西装,气质稳重,只是比女人大上几岁。

看起来像是新婚夫妻。

他愣住了,盯着照片旧旧地看,来来回回地看。

“发什么呆,”宋存青注意到他迟迟没有打电话,转了过来,见他在看壁纸,哈哈大笑“这是你妈咪啊,不认得了?”

陈麟声还在小学时就同妈妈分别,已经有些记不清妈妈的眉眼。施岩仲床头摆的小妹照片是她十六七岁的旧照,还保留着丰腴的婴儿肥,眉眼也没完全舒展开。停尸房的女人则五官变形,面目模糊。上一次见到妈妈的照片,也是燕春来墙上挂着施家全家福,妈妈那样小,比妮妮更小。

陈麟声无法将妈妈的这几个样子糅合在一起。

他失去她太久了,久到想象不出她确切的样子。

而宋存青壁纸里的女人,穿婚纱的女人,离幼时的他最近。

小时候的陈麟声,见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母亲。

他的记忆竟忽然复苏,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文忠不爱拍照,”宋存青说,“所以我和你妈咪单独照了一张。”

陈麟声移动屏幕,想将照片往旁边挪一挪。

妈妈的手伸出了镜头。

“一切好像就在昨天一样。”宋存青叹了口气。

作者感言

断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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