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南带着文件去坐地铁，在拥挤的人群中，一手扶住头顶的吊环，一手把文件抱在胸口。
到达目的地，从地铁里钻出来，又在炎热的太阳光下走了近十分钟，才一头扎进冷气充足的明妍总部大楼。
明妍这栋楼已经很有些年头了，进门之后迎面而来的吊顶和装饰墙，同时透露出明妍曾经的辉煌和如今的没落。它们已经不合时宜了，夏文南进公司就听说高层想要重新装修大楼，但是始终拿不出足够的预算来。
夏文南朝前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名字，转回头去望，见到是初进公司时认识的Beta朋友王征。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等待面试的时候，当时坐在一起聊了很久，互相加了微信。
王征现在是市场部的员工，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抬高一只手冲夏文南挥舞。
与王征同行的还有三个人，夏文南与他们不熟悉，只点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一起朝电梯方向走去。
王征是个健谈开朗的性格，一路和夏文南寒暄攀谈，直到停在电梯门口，伸手按了电梯，他抬头看见电梯刚好从楼上下到一楼，才停止了和夏文南的闲谈。
电梯门缓缓打开，夏文南抬头便见到里面有大约四五个人，站在最前面的高大Alpha就是昨晚才见过面的明鹭川。
电梯的顶灯照在明鹭川那张英俊的脸上，泛着冷冰冰的白，与他眼神中的不近人情倒是完美融合。
等在门外的人都招呼道“明经理”，同时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将出电梯的道路让开。
只有夏文南在实验室那边懒散惯了，退得慢了一步，明鹭川已经大步从电梯里走出来，手臂正撞在夏文南手臂上，将夏文南手里的文件撞得散落在了地上。
夏文南在低头去看散落一地的文件前，忍不住先看了明鹭川一眼，正好这一眼看到明鹭川也在看他，只是阴沉沉的没有多余表情，看他一眼便立即转开了视线，继续快步朝前走去。
从电梯里跟出来的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Omega还蹲下来帮夏文南捡了文件还给他，然后才追着明鹭川走出去。
夏文南当时觉得那个Omega眼熟，进电梯里才想起来那是公司另外一位副总明思彦。
电梯门一关上，夏文南便听到里面的人开始议论明鹭川和明思彦，大概是明思彦想要组建新的研发部，将公司的主要业务从香水逐渐转移到化妆品。
“毕竟现在实验室那些调香师都是一群废物，”有个人说道。
王征立刻用力咳了一声，用手臂撞一下身边的人。
夏文南站在他们前面虽然看不见，但是大概也知道王征在做什么，毕竟他就是从实验室过来的，那些人嘴里所谓的“废物调香师”。
交完文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王征约夏文南一起吃午饭，夏文南于是留了下来。
两个人去公司外面找了家安静的餐馆，坐下来边吃边聊天。
其实他们私下来往并不多，只能算比较熟悉的同事关系，聊天的内容也基本是公司的事情。
王征工作地点在总部，对公司目前的情况了解比较清楚，他又提到明思彦要组建新研发部的事情，说明鹭川和他手下分管的老研发部门，处境都非常不好。
说到这里，王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下来才继续说：“其实整个明妍现在处境都不好，我已经在找下家了。”
“啊？”夏文南多少有些惊讶，毕竟他和王征都才入职时间不长。
王征神情显得意味深长，就好像工作地点在公司总部，为他提供了更多有用信息，眼界也比夏文南宽广似的，他用劝慰的语气对夏文南说：“要是不想走的话，至少想办法调去新的实验室，也比现在这个好多了。”
那天晚上，夏文南疲惫地回到自己的租屋，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就直接趴在床上歇了会儿。
空气依然闷热，即使开了窗户，也并没有多少冷空气会从外面进来。
夏文南犹犹豫豫的，伸手摸过遥控器打开空调，他本来打算洗了澡再开空调的，至少可以节省点这个月的电费。
伴随着闷热天气的，还有今天王征那些话对夏文南的影响。就算不考虑发展和前途，夏文南现在的工作本来就不怎么开心，换个环境对他来说或许会更好也不一定。
他又想到今天明鹭川在电梯门口撞掉他的文件，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就走了。明明那时候明鹭川看到他了，明明昨天晚上他才送明鹭川回家，明鹭川还跟他说谢谢，结果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有这样的高层领导，整个部门发展不动，甚至整个公司发展不动都是可以理解的。夏文南只是个打工人，不与资本家共情，这里干不下去就换一家好了。
他叹口气，翻个身要从床上爬起来，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夏文南拿过来看见是条微信，来自松露巧克力，他看了一眼懒得回复，把手机丢到一边去洗澡了。
下午，夏文南坐在徐纵的办公室里。
同样在老实验楼，徐纵的办公室位置是最好的，早晨能晒到些温和的太阳，到下午气温升上去，便是完全背阴的，开着空调整个房间十分凉爽。
徐纵坐在办公桌后面，左腿翘起来搭在右腿膝盖上，双手交握着，头微微后仰看向夏文南：“那份关于信息素香水的研发项目企划书我看了，我觉得没必要递交给公司。”
夏文南很平静，甚至有些懒散：“是吗？”
徐纵说：“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信息素香水的研发计划公司不是没有开展过，曾经有过优秀的Alpha和Omega实验室研发团队都没有成功，你只是一个Beta……”他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似乎后面的话不需要继续说，夏文南也该明白他的意思。
“你仔细看了我的企划书吗？”夏文南问。
徐纵轻笑一声：“当然看了，你不会以为信息素香水的难点只在于提取拟信息素传递物质吧？你这种从基础做起的香水研发，需要公司给你提供多少资金？现在的明妍工作重心已经开始转移了，公司不可能再在毫无希望的信息素香水项目上投钱的。”
夏文南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离开的时候，感觉到装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走出徐纵办公室，他拿出手机，看到又是松露巧克力发来的微信，和昨晚的内容差不多，是一份工作邀请。
松露巧克力是夏文南大学和研究生时候的学长，名字叫何煜峰。夏文南并不想去何煜峰的公司，他也不想立即回复何煜峰的邀请信息。
他回到实验室，在自己的座位边停下来，拉开抽屉，拿出里面那封辞职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