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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番外五 · 衣

陈黎野提的这个……交换。

不得不说,很有吸引力。

谢未弦屈服了。

他系上袖扣,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镜子里。

镜子里的他一如两千年前,皱着的眉似两把剑,低眸抬眸间尽是凌冽杀气与浩然正气。

这么一眼过去,连他自己都恍然一瞬。

一眼千年。

谢未弦撇了撇嘴,伸手去拿起手边的假发片。

他换好衣服弄好假发,又和以前一样,把头发长长扎了起来,走出门。

陈黎野在外面早已等候多时,正摆弄着手机,一看就是在为拍谢未弦做准备。

谢未弦一开门,陈黎野就扭头看了过去。只一眼,他眼睛里就瞬间亮起满天星河。

陈黎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拍照。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围着谢未弦走了几圈。似乎是不敢相认一般,他伸出手,讪讪扯了扯谢未弦的衣角。

谢未弦任他在身边绕了这么多圈,见他这幅仿佛是和走散多年的亲人相认一样的样子,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口问:“干嘛啊你?”

“……没,”陈黎野说,“太像当年了。”

“当然了,”谢未弦说,“我当年也就这个年纪。”

陈黎野笑了起来,说也是。

他往后走了几步,举起手机,又说:“那我拍了啊。”

谢未弦很不乐意被人拍,但对方是陈黎野,而且对方提出的条件让他非常心动,不乐意也不行了。

谢未弦只好扬了扬手,啧了一声,又挥了挥,让他随意了。

半个小时过去,一大堆相片拍完,谢未弦松了口气。

陈黎野摆弄了会儿手机。手机里的人一身古衣,举手投足间都有从前走在京城里的影子,衣角上的月仿佛还在那些夜里闪闪发光。

陈黎野看得忍不住嘴角轻扬。他收起手机,朝谢未弦走过去,说:“哥,打个商量呗。”

谢未弦抻了抻衣襟,把衣服弄宽了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示意他说。

“你今天就别脱了呗,”陈黎野说,“你穿这个跟我睡觉。”

“……”

谢未弦默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是想做什么了。

两千年前的谢未弦勾他的心,陈黎野惦记他穿着这身走在京城里的样子,惦记他穿着这身骑马跑来顾府把他捞出牢笼里的模样,惦记他穿着这一身拿着纸灯牵着他带他骑马纵身逃出京城的每一个瞬间。

所以他想回去。纵然沧海桑田两千年,他也想尽可能地靠这些,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往回走一走。

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谢未弦转过头,看到陈黎野目光如星般灿烂地盯着自己。

谢未弦眉角一抽,心软了。

他终究还是拒绝不了陈黎野什么,只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陈黎野高兴了,放下手机,扑过来抱他。

谢未弦接住他,腰上缠着的店家送的令牌轻轻晃了一下,敲在腰扣上,一声轻轻脆响。

这声脆响似有魔力。兴许是谢未弦如今穿着古衣,陈黎野这样一抱他,再一听到他呼吸声在耳边起伏,忽然就想起了往事。

两千年前的京城里,天边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时值盛夏,蝉鸣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烦意乱。

顾府门前有孩童大笑打闹着跑过,带过一片热闹余晖。

顾黎野披着一头散发,坐在府门前的一把藤椅上,手拿着把扇子,一面轻轻晃悠自己一面轻轻摇着扇子,过堂风也都从府前的堂子里吹了出来。

但他还是热。

他撇着嘴,摇扇间偷偷瞥了瞥身后。

两个下人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如同两棵松,也像两面把他囚住的墙。

顾黎野收回目光,又往前看。有三个下人在前院洗衣劈柴,目光却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飘。

五双眼睛。

还不包括他家里藏在暗处的那些在意他的其他权势的暗中线人。

他可真是万众瞩目。

顾黎野忍不住笑,大叹一声,接着在盛夏傍晚里摇晃自己。

听人说,他们家谢侯爷前天回来了。

原因是有几分好笑和恐怖的。不久前,谢府有天晚上家里闹了鬼,有下人深更半夜举烛出来如厕,看到本已身故的老侯爷在院子里举着戒尺晃晃悠悠,守在树下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脚步飘忽面无血色,指尖是没颜色的。

下人吓了个半死,连带着半个侯府那天晚上都吓了个半死,连忙写了急件告知给远在塞北的小侯爷。小侯爷接到信,回了“即刻归家”四个字,随后便立刻赶了回来。

也不知道这会儿干嘛呢。

是不是寻了个道士来在府里办法事?

还是骂骂咧咧地给他爹烧纸呢?

顾黎野想着想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噗嗤笑了两声。

他身边监视他的下人纷纷向他投来或不解或疑惑或戒备的眼神,但顾黎野没当回事。

一想到谢未弦,顾黎野就有些来劲儿了,盛夏带来的疲颓感下去了不少。他从藤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伸手抹抹眼角边打哈欠打出来的泪儿,心里想,不过这都两天了,也差不多该完事了吧?

顾黎野一边想一边轻摇着扇子,抬头看向府门口。从前天接到谢未弦回京的消息开始,他就让人把藤椅搬到了这儿,日日夜夜都守在这儿,也守着他家大门,就准备迎接回京的小侯爷。

小侯爷却一直没来。

估计是家里闹鬼的事情太过繁杂了。顾黎野懂他,那个人一旦办完事情,就肯定会跑着来找自己。

他轻轻摇着扇子,再次打了个哈欠。

三伏天确实是爱困,不想动弹。

顾黎野又仰面躺了回去,就这样守到了黑夜。

顾府里点起了灯。

顾黎野等得百无聊赖,等着等着就没个正形了。在藤椅上歪着个身子,腿翘在椅子扶手上,脑袋悬空往下,倒着看苍天。

天上星辰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每颗都像谢未弦。

他要等疯了。

顾黎野叹气。

有个下人手负在身后,走上前来,叫了他一声:“顾公子。”

顾黎野偏头看。

嘿,你看,把手搁身后。

顾黎野看着下人,大大方方地在心里笑自己——这天下敢在主子府里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九成只有他家顾府的人了。

顾黎野心中无奈,也懒得计较了,问:“怎么?”

“已经进了亥时了,”下人说,“请公子早些更衣就寝。”

顾黎野没吭声。

他摇了摇扇子,又转头看了眼大门。

大门安安静静。

顾黎野叹了口气,认命地一翻身,从藤椅上起来了,然后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转头往屋里走。

走了还没两步,一阵马蹄声突然进了耳里。

顾黎野一怔。

他转过头。那马蹄声疾如西风,仿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般,很快便行到了他家门前。

但预想中的敲门声却没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之后,他家大门旁边的墙上,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谢未弦扒着他家门墙,就见到前院里面他在和两个下人一同站在府中门口。下人之中,一人手掌着烛照明,一人手负在身后,仨人都一脸震惊且茫然地看着他这位一点儿不走寻常路的不速之客。

谢未弦倒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大大方方咧嘴一笑,对顾黎野说:“哟,别来无恙。”

他笑起来肆无忌惮,顾黎野心中悸动。

顾黎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身边两个下人便纷纷退后一步,朝着活像个小偷的谢未弦行了拱手礼:“见过境安侯。”

“见过境安侯。”

大名鼎鼎的境安侯应了声,让他们都起来。然后撑起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顾府院里。

他穿着回京来时爱穿的一件衣服,那是一件墨色交领的干练衣服。他两袖都被袖扣扎了起来,衣角上有银色的月,跳下来时月光把布料照得通透,晃进顾黎野眼里时,谢未弦整个人都如同月光。

初月如弓未上弦。

谢未弦跳下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朝着顾黎野走了过去。

顾黎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又轻皱起眉,嗔怪他道:“怎么不走正门?”

谢未弦压低声音:“不是想把你偷走来着吗,谁知道前院这么多人。真奇了怪了,一般这个时候不都守在你卧房门口吗。”

顾黎野:“……”

顾黎野无话可说,只得苦笑。

“我在等你啊,他们说你回京了啊。”他说。

“日他娘了,”谢未弦笑起来,低声骂,“互相着想的后果。”

顾黎野也笑了起来。

两人在这儿压低声音说话,负责看守顾黎野的下人便不乐意了。顾黎野身后两人走上前,声音有些发凉:“侯爷。”

两人循声看去。

两名下人又对着谢未弦行了一拱手礼,随后紧皱着眉,声音低沉地道:“无意打扰侯爷,只是天色太晚,不知侯爷此番造访,所为何事?”

谢未弦道:“我办完了我府中的事情,便来看看昔日同袍。怎么,不许?”

“不敢。”另一名下人接下话头,说,“侯爷情深义重,心中惦念同袍至此,我等惭愧。只是时候太晚,顾公子也已困了,不知侯爷能否改日再来造访?”

这是逐客令。

谢未弦一挑眉毛,低头问顾黎野:“你困了?”

顾黎野摇摇头:“没有。”

谢未弦抬头看下人:“他没困。”

下人:“……”

“你二人不过是小小的下人,居然也能对我下逐客令?”谢未弦笑了一声,“在顾府如此权力通天,怕是天上的顾老先生听了都要甘拜下风吧。”

“不敢,”下人说,“只是在下自认是比那等罪臣高一些的,还请侯爷不要做如此比较,教人听了误会。”

谢未弦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

顾黎野看他还想多说两句,赶紧把胳膊肘悄悄捅了捅他,又对他悄悄挤眉弄眼了一番,示意他收敛点。

谢未弦这才不太高兴地收起了自己的脾气。他撇了撇嘴,接着说:“顾公子就不必你们多费心了,我来把他接走。这好不容易回京一趟,我领他回我侯府上住几日。”

顾黎野控制不住地扬了扬嘴角。

下人们却面露难色:“这……”

谢未弦早知他们要说什么,于是一拉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子。

对。

金子。

不是银子。

那金子货真价实,闪闪发光,顾黎野眼睛都直了。

两个下人也一下子直了眼睛,脸上瞬间挂上了谄媚的笑。

“好说好说!”二人连忙道,“侯爷请便,侯爷请便!”

顾黎野:“……”

作者感言

我沉山海/山河长秋

我沉山海/山河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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