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场坐下后,我还处于一种紧张万分的状态,眼神呆滞,步伐机械,直到浑浑噩噩地把宋与眠递给我的矿泉水灌到领口的时候,才手忙脚乱地清醒过来。
好在那会儿比赛已经开始,大厅的灯暗下来,没人发现我的无措,我偷偷偏头看了看宋与眠,确认她的注意力也在舞台上时,才松出一口气。
好了,常乐,可以了。
不要这么没有出息,人生可不能在同一个坎上栽两个跟头,人家宋与眠再漂亮,那又与你何干?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注意力放到了比赛上,两相无言的,我们就这样并肩看完了整场。
常喜的十佳歌手大赛举办的非常成功,特别是最后的抽奖环节,当公布一等奖奖品是一台外星人电脑的时候,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当然这沸腾和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是我们两个都没这个好运中到头奖,二是我都坐到宋与眠边上了,我哪有心情关心我中不中奖。
散场以后常喜作为晚会的主策划,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轰轰烈烈的合影留念环节,虽然是她邀请我们来的,但结果从头到尾都没怎么顾上我们,我看着舞台上忙碌的常喜,估摸着等她完事的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先走为妙。
在宋与眠表示没有异议之后,我给常喜发了条信息简单的说了说,然后就和宋与眠离开了。
作为常喜钦定的司机,我非常负责任地把宋与眠送到了她宿舍的楼下,停下车后,还非常礼貌地出声提醒:“宋与眠,你宿舍到了。”
宋与眠却没有下车的意思,翻了一会包里的手机后,问我:“常乐,你吃晚饭了吗?”
我…当然没有吃。
下午光顾着在床上躺尸,一翻身就到了该赴约的时间,现在比赛结束也将近九点了,说不饿的那都是铁打的,事实上,我饿的不行,正打算送走宋与眠后,自己上学校边上的面馆吃碗面去。
“我吃了。”
话还没落完,我的肚子就很没眼力见地叫了一声,夜色摇晃树影,昏暗的光线让人的其余感官变得尤其敏锐,很清楚的,我听见身后的宋与眠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救命。
这是我今天的第二次社会性死亡了,第一次还在于上午会错了意的自我剖析,在我还没来得及祈祷让宋与眠忘了那件事的当下,我又当着她的面说了一个极其拙劣的谎,又在一秒钟之后打了自己的脸。
此时此刻我只想弃车跑路,但又听见本该下车的宋与眠非常适时的给了我一个陡峭的台阶:“差不多也该吃宵夜了,常乐,作为接送的谢礼,我请你吃东西吧。”
其实我非常想说不用谢,就让我们就此别过,但还没等到我开口,宋与眠又补了一句:“我也饿了。”
这就让我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想想反正该丢的脸也早就丢得差不多了,不过一起吃点东西,又不会少块肉,人家都这样主动地邀请了,再拒绝反而显得我很不是人,我也就放下了心里那些别别扭扭的山路十八弯,应下了。
“好啊,你要吃什么。”
放轻松,常乐,宋与眠又不是妖怪,她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好躲的。
“都可以,我没怎么在校外吃过饭,你定吧。”
球权被重新交到了我手里,一向有选择困难症的我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平常心,常乐,大家都是吃饭长大的,宋与眠也是正常的女大学生,平时你都带朋友去哪,你也把她带去哪里。
等等。
宋与眠吃饭长大吗?
要真是喝露水的还怎么办。
“常乐?”
打住!
在我的思绪又一次开始跑火车的时候,宋与眠一声困惑的呼唤又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和叶敏敏共进晚餐时去了哪,挠挠头,脱口而出。
“啊…那个,要不就兰州拉面吧,可以吗?”
兰,州,拉,面。
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校门口的兰州拉面十二块钱一碗,虽然物美价廉,但是环境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今天宋与眠穿的正点到不行,还化了全套的妆,我们即将开始人生的第一次共进晚餐,我把人带去了兰州拉面。
可以吗?
宋与眠点头:“可以。”
可以个屁啊!你还不如告诉我你只喝露水,这样我更能接受一点。
“啊,等下,要不还是换一家吧。”我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学校附近稍微体面一点的西图澜娅餐厅,刚想起有个还不错的啤酒餐吧时,宋与眠说:“不用,兰州拉面就很好。”
“真的吗?”
“真的啊,还便宜。”
我看向她的神情一下子多了几分感激。
宋与眠,与民同乐,真好。
通过一碗兰州拉面,我发现宋与眠居然还挺好相处的。
也许是高中时期大家心里预设的高岭之花滤镜实在是太厚,再加上她确实话也没有很多,在我的心里,下意识的一直把她当成了高不可攀的人。
也不知道是她慢慢地有所成长,还是我对于她的了解还太过片面,再以大学同学的身份相遇的时候,居然莫名的平易近人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她好像真的早就忘了我们之前一些有的没的的表白往事。
不过话说回来,高中女孩之间这种半开玩笑的对白也不是少数,估计即便她还记得,也许也就当做女孩之间过家家般一时兴起的擦边球,一笑而过了。
有点凄凉,但也至少好过我单方面的郁闷。
兰州拉面确实很好,胃也暖了,心也放下了,此刻我已经安然地窝进了我的被窝,接受黎畅的八卦问询。
“今晚过得怎样?”
“挺好。”我想了想,“十佳的冠军决赛唱了一首K歌之王,还挺好听——”
“谁要关心这个啊!我说是说,你和宋与眠相处得怎么样?”
“也挺好。”我又想了想,“我们一起看完比赛,我把她送了回去,她还请我吃了兰州拉面。”
“就这?”黎畅对于我的汇报好像很失望,“我还以为你们能有什么故事呢。”
“我们本来就没有故事。”
“常乐,你好无聊。”
切。
我一声冷哼,用一连串不屑的表情包结束了这没营养的对话,扔开手机,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打算就这么入睡。无聊就无聊吧,我本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要什么跌宕起伏的感情生活。
话还没说完呢,一边的手机就翁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我还奇怪是哪个群我忘了屏蔽,一打开屏幕,发现是常喜刚刚拉的箱洲同乡交流群,艾特了三遍所有人,说,周末包车组织去城郊的农家乐漂流加爬山,两天一夜,要去的扣1,吃住组织承担,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然后后面跟了一大串1和对会长常喜的溢美之词,整个群里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除了我。
参与个头啊,十月份,大秋天的,漂什么流啊,这不就是嫌自己身体太好吗。
我第一时间把群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刚想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睡下时,手机又弹出了一条消息,和宋与眠的对话框一下子窜到了页面的顶端。
“你去吗?”
我没想到宋与眠会来征求我的意向,在我看来她应该才是不爱参与社交活动的领军人物,还没等我回复完不去的去字,微信又一次弹出了提醒,常喜也嗖的发来一条消息。
一条五秒的语音,态度坚决,语气充满威胁的意味。
“常乐,你要是不去就死定了!”
下一秒,又变成了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甜甜软妹音。
“记得带上相机,要把我拍的美美的哦~”
公'|主·号[.闲'·闲']'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