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常乐,我现在慌得一批。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天气晴,微风无云,南方城市难得的好天气。
大学城偏远的公交站台里,我和宋与眠肩并肩坐在长椅上,阳光刺的我两都睁不开眼,偶尔一辆车呼啸着驶过,提醒着我时间的的确确还在流动。
昨天晚上,我做了充足的心里建设,正直地贴着床沿睡着了,本以为这慌乱的一夜就在那一刻画下了句点,却没想到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首先,我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明人不说暗话,梦里最大的重点就是,我和宋与眠接吻了。
他妈的还是我主动的。
最可怕的是,我还企图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而梦里的宋与眠,也非常配合地,勾住了我的脖子。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我,常乐,怎么能对我的同学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而且,你,宋与眠,在我的梦里怎么这么配合?
还要不要活了啦!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残余酒精的作用下脑壳还有些微微的发疼,梦里关联的场景被拆解得稀碎,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又放映了一遍,光天化日之下,让一向自诩清心寡欲的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正当我想要抬起手掐自己一下时,我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一件事,那就是,不知为何,宋与眠在我怀里。
而我的睡姿,早就从正直的床沿卫士变成了对着宋与眠的侧卧,宋与眠的额头正好抵着我的胸口,而我,而我。
而我居然搂着她的腰!
要死嘞常乐,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正道的光慢慢抛下了我,正当我想偷偷摸摸抽出身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宋与眠醒了。
醒在那个我刚猥琐地抽回一只胳膊的当下,听的出来她从宿醉中醒过来的嗓音还涩得发紧,混杂着尚未回过神来的睡眼惺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抓住我的胳膊问我:“几点了?”
话语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也腾不出手去拿手机,半天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宋与眠从我的怀里抬起了头。
“常乐?”
太近了!
我下意识的反应是,她这个角度看我,会不会下一秒我们就接…接…不对,接吻之前,她会不会看到我的双下巴?
我有双下巴吗?
没有吧,我最近吃的也不多,自信一点,常乐,事已至此,逃也逃不掉了,不如自然一点,摆一个好看的表情,至少宋与眠看清你的时候,你还是好看的——
于是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宋与眠愣了愣,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清醒过来,发现了我们此刻的距离,经过了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尴尬慌乱,最后脸颊腾地烧红了。
为什么要用烧这个字眼呢,因为隔着如此短促的距离,我明显地感觉到我们周围的空气不断升温,燥热得让人喘不上气。
下一刻,我们非常默契地同时抽回自己的胳膊,翻了个身拉开距离,心照不宣地自我冷静了几分钟后,背对背一起开口道。
“起床吧。”
“你先洗漱。”
“我不急。”
一字没差的异口同声三连后,还是我先坐不住了,起身下床:“那我先去,你再躺会儿。”
便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了我想起了昨天还在ktv的那帮人,本着人道主义的关怀我给常喜打去了电话,短暂的嘟嘟声过后,电话被人接起,没等我开口询问那边的人就先开了口。
“常乐,你在哪儿呢?宋与眠是不是跟你一块儿啊。”
我说:“我还想问你呢,昨天你们几点散的,我们是不是该回学校了?”
“回学校?”常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已经在学校了啊。”
这回轮到我瞳孔地震:“哈?”
“我们昨晚快凌晨才散了,酒店挤了挤九点多就回去了啊。”常喜顿了顿,“这都十一点了,你们——哇塞,你们不会还在酒店吧?”
随即一拍脑袋,长叹:“唉,我给忘了,谁让昨天你们早走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回来了呢。”
靠。
“回来个屁啊。”我大怒:“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
弱小,孤独,无助,且猥琐。
“你怎么了?”
“我——”不知该怎么跟常喜解释我和宋与眠的复杂故事,我哑了火,只好转移话题:“算了,我们一会自己回去。”
“哦,好。酒店边上就有公交车站,对了,宋与眠还好吗?”
好…才怪嘞。
我撇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说:“还好吧,已经起来在洗漱了。”
“那你们快点,十二点酒店该退房咯。”常喜这时候倒是抠的要死,“过了点的加价我可不报销哈。”
于是等宋与眠收拾好自己,我们就一起下楼退了房,一路无言地走到了公交车站,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车等风来,颇有一种要沉默着直到变成化石的架势。
期间我有努力尝试着想和她说几句缓解一下尴尬,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几个话题都被嗯,哦,好,这样敷衍地语气词终结了。
有点难聊,我也想不出别的哄人的花样,只好识趣地闭了嘴。
好在没多久公交车及时地出现了,我们两个起来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周末的公交车算不上太拥挤,但在最不缺人的大学城里也难有空位,我观望了一周发现只有后车门边有单独的位置,便非常好心地提出让宋与眠先坐。
宋与眠非常客气:“没事,你坐吧。”
我推托:“我再等等,你坐吧。”
“你坐。”
“你坐。”
我两互相谦让着争执不下,然后,座位就被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大妈给坐了。
靠。
怎么会这样。
我的脸色风云变幻,宋与眠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面面相觑了一会,终是宋与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冷了好久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才渐渐变得平常起来。
我这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抓住头顶的吊环,尝试着再找些话说:“哎呀,早知道我们先坐下再互相让座了。”
宋与眠说:“是啊,这下都得站着回去了。”
我挠头:“跟傻瓜一样。”
宋与眠说:“只有你比较像傻瓜。”
这语气就和高一时那句,常乐,你很闲吗,一模一样。
可我听着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还非常自然地在刹车的时候,伸手扶稳了差点趔趄的宋与眠,然后,下意识地腾出另外一只手扶住另外一边的栏杆,虚虚地将她半圈在了怀里。
阳光透过干净敞亮的车窗洒在她还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明暗之间衬得她的鼻梁精致又立体,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说:“对啊,好像是这样哦。”
说话间,我慢慢明白过来,我和宋与眠此时的氛围,大有一种重新来过的味道,不再是年少时生涩又暗涌的剑拔弩张或是小心翼翼,而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没什么营养的天。
与其说没什么不好,不如说是再好不过。
到了宿舍楼时,宋与眠说:“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我摆手:“没关系,应该的。”
说完,我就把手插回了外套的衣兜里,等着目送宋与眠进了门后就转身离开。
“常乐。”
没想到对方走出没几步,又转了回来。
“嗯?”我踢着脚下的石子,心不在焉地应着。
“下周末。”宋与眠站在台阶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犹豫了一会,对我说:“下周末你有空吗?”
“嗯?”许是被公交车上难得的岁月静好影响得放松了警惕,我居然像跟我的狐朋狗友们平时相处的状态一样,想都没想就轻佻地脱口而出,“怎么了,想和我约会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
完了,宋与眠一定觉得我轻浮了,公交车开到学校的时间是十五分钟,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和宋与眠,只做了十五分钟的朋友。
“我的意思是,那个。”赶紧亡羊补牢地解释,“我是说,我应该有空,嗯,而且我平时说话不怎么过脑子,刚刚被太阳晒晕了,我不是那种经常和人约会的人——”
“就算是约会,也是跟朋友,你知道吗,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很纯粹的那种。”
我那十五分钟的朋友耐心地听完了我的胡言乱语,在我慌乱的目光里安抚性地点了点头,重新问了一遍:“那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很纯粹的那种。”
友友们下午好,常乐周末已经有人约了,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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