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十分明媚，M国遍地的海鸥正在城市各处闲逛，时不时落在某家阳台的栏杆上，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透过玻璃窗往里偷窥两脚兽的生活。
这家的床上鼓起一团，应该是有一只两脚兽正在睡觉，还有一只两脚兽坐在木头前，一手拿着喷香的肉堡啃着，眼睛却不看肉，不知道在看什么。
嘎嘎，海鸥张开翅膀叫两声，里面的两脚兽却并未搭理，可能耳朵不好听不见。
它不满地扬起长长的喙，要去啄，它知道，只要敲击眼前这面透明的东西，就会发出叩叩叩叩的巨大声响，有些心善的两脚兽听见了，就会喂它吃的。
肉煲…它要吃美味的肉堡！尖尖的喙还没戳到玻璃，凶猛的两脚兽一个箭步蹿出来，猛地推开窗：
“滚。”
白夜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苏亦还在睡着，没有被吵到。
苏亦睡眠浅，这死海鸥一大早上来敲玻璃会吵苏亦睡觉，而且如果喂了一次，这畜生以后每天都会来敲玻璃，还会在阳台上拉屎，烦不胜烦。
“你下次再敢敲玻璃，就抓住你拔毛炖了。”
M国的海鸥歪了下头，听不懂中文，白夜又低低地骂了一句：
“Fuckoff.”
嘎！海鸥张开翅膀，没敢叫出声，掉头飞走了，臭两脚兽！真是晦气。
白夜轻手轻脚地把窗关好，默默回到木书桌前，继续对着电脑看。
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想象中，他和苏亦从皇家医院出院回来，彻底摆脱了[惊悚剧本杀]，就可以过上无比幸福快乐的生活。然而，真正的现实生活永远处处是“惊喜”。
白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看着眼前的PDF文件。昨天他们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行李，好不容易整理完可以一起窝到床上贴贴，苏亦侧着身打开手机看了眼邮箱，突然坐起来。
“怎么了？”白夜正铺着柔软的枕头。
“有个考试。”
时限30分钟的网上测试，提交截止时间是23：59：59，时间不多了，苏亦来不及看书，直接进行了裸考，获得了满分的好成绩。
“好了。”苏亦放下手机，钻回床上，他抱着柔软枕头，从被窝里冒出一双眼睛瞧着白夜：
“你不来睡吗？”
白夜看着自己刚铺好的柔软床被，和床上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苏亦，艰难地说：
“等等，我也查一下。”
在[惊悚剧本杀]里待得太久，白夜几乎已经快忘了学习是什么了，他登上学生系统，祈祷不要有什么通知……
叮！一登进去就弹出红色的通知：
【Linearalgeb，Assessment1，Exam-120min】
脑海里嗡地一声空白了，白夜立刻点进去查看，这是线性代数第一次考核，120分钟考试，占总考核成绩的60%，如果挂科的话，后面压力就会很大。
明天下午15：00在D栋A105室开考。
现在是22点，刨除吃饭，即使不睡觉，复习时间也不足17小时了！
想象中和苏亦回家的二人世界完全化成了泡影，白夜感觉头上笼罩着挂科的厄运。
苏亦从白夜表情里看出了一切：
“你也有考试？什么科目？”
白夜认命地坐到书桌前，耷拉着脑袋：“…线性代数。”
苏亦：“喔，那很简单呢。”
白夜：“。。。”
苏亦笑了两声，他可没乱说，线性代数确实是数学中很简单的一门，要是考随机过程，苏亦怀疑白夜可能要当场退学换专业。
“那我先睡咯。”
“嗯。”白夜可怜地应了一声。
苏亦拍拍自己身旁的白夜枕头，软乎乎的，当做白夜的“替身”搂进怀里当抱枕，钻进被窝里美滋滋地睡觉。
书桌的灯彻夜通明，天亮了，经过通宵的学习，白夜已经掌握了不少线性代数的基本概念，按照他的计划，现在可以做些经典试卷把握题感。
他打开PDF试卷电子版，挑了一道大题看：
Supposexkisthefractionof……calculustolineraalgebraatyeark.Theremainingfractionyk=1-xk……CreatethematrixAtogive[xk+1；yk+1]=A[xk；yk]andfindthelimitofAk[1；0]ask→∞.
蝌蚪在屏幕上游动，白夜看了良久，认真地想了想……
还是下一题吧。
鼠标往下滑动，新的蝌蚪字母呼啦啦地涌出来：
Forwhatconditions[x(0)；y(0)]doesthesolution[x(t)；y(t)]tothisdifferentialequationlieonasinglestaightlineinR^2forallt?
白夜：“…”
他慢慢地放下笔，看天，看地，转头看床上的苏亦。
苏亦正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间，感觉一道阴影投射在自己身上。
炽热的视线盯着他不放，不过没有恶意，苏亦睡眼惺忪地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白夜杵在他床边！
神情肃穆，双手合十，对着他就是一鞠躬——
“你干嘛呢？”苏亦蒙了。
白夜没有回话，一脸虔诚地默念，像在佛前苦苦求了千百年：
“祈求世间最聪明的苏神保佑我不要挂科，谢谢老婆！”
念完又要进行一个叩拜的大动作，苏亦从被子里伸脚踢了他一下，无语地骂：
“快要挂科了还不赶紧去学习！拜我有什么用！”
这一脚不知踢到了哪里，白夜嘶了一声，声音怪怪的，苏亦赶紧道：
“没事吧？”
自从心脏康复后，苏亦总觉得自己“力大无穷”，刚才那一脚可能是把白夜踢疼了，他正想下床查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就看见白夜的头一点点低下来……
苏亦顺着他低头的目光看下去，看到了白夜的睡裤，本来宽松的褶皱，现在被撑得微微鼓起来。
苏亦：…？！
白夜眼神无辜地解释：“这不能怪我，本来早上就…比较适合升旗。”
“…你……你变态！”
苏亦又羞又恼地钻回被窝里，亏自己刚才还担心白夜受伤了！受不了，怎么会有人大早上被踢了一脚竟然还能…还能那什么！
白夜不好意思对苏亦说，因为你踢人的力道太轻柔，跟用脚心蹭过去一样，这谁受得了？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不然太打击自认为“力大无穷”的老婆的自尊心了。
“我去冲个澡。”
白夜拿了条毛巾去卫生间，脱了睡衣裤，淋浴头的凉水顺着背脊冲下去，感觉体内的燥热消退了不少。
他尝试在脑海中回忆彻夜学来的Linearalgeb，通宵后的大脑跟塞了浆糊一样，钝钝地难以运转。
曾经来留学的自己，是那个刚经历题海洗礼的高三白夜，然而如今的自己，大脑里绝大多数都装着来自[惊悚剧本杀]各个白夜分夜的记忆。
他就像毕业十年后突然重回了高三，坐在教室里看着似曾相识的题目，满脑子却塞着工作项目合同文件，一题也不会解。
本身数学就够难缠了，现在竟然还是数学与英语混合双打，真是要死。白夜仰起头，凉水像暴雨淋着脸，顺着喉结滑过胸膛，透心凉，感觉自己这次真的凶多吉少，留学第一战，红灯要高挂。
叩、叩。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白夜侧头，看见门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苏亦趿着拖鞋站在那儿，敲门的手有些局促，他听着里面哗啦的水声，犹豫了一番，还是问：
“要…不要……我帮你？”
白夜调低了开关，水流声变小，他盯着门上那道羞怯的影子，故意顿了一下，坏心地说：
“怎么帮？”
一门之隔，门缝里透出水汽，明明是凉的，苏亦却感觉被弄热了，他支支吾吾地想了想：
“就是…用手，或者，你想…别的？”
“嗯……”白夜故作思考，沉吟道，“用脚好了。”
苏亦：“什么？”
隔着水声，里头清俊的声音有些模糊，说出来的内容更是不堪入耳：
“就像你刚才那样，踢两下，哦，不然用踩的更好，用力点踩。”
“…踩？”苏亦下意识叫道，“会…踩断掉的！”
里头白夜爆发出低低的笑声。
苏亦这回反应过来白夜在逗他玩，一下子脸红得不得了：“不帮你了！”
门外拖鞋的声音气鼓鼓地走远了，门里的白夜一手撑着浴室的瓷砖，低着头在笑，凉水冲过他的后脖颈，从山一样的脊背冲下去。
要是真让苏亦进来帮他，别说复习了，估计下午考试他都没心思去，他会控制不住折腾到明天天亮去。
等白夜洗完出来，一开门就看到苏亦坐在餐桌前，正在吃他做好的早餐。
餐桌上有烤好的吐司片、煎好的太阳蛋和牛肉饼，切好的番茄和生菜。
苏亦夹了一片香喷喷的吐司，又夹了些蔬菜和蛋，见白夜出来，本不想理他，可他一身凉飕飕的水汽，两个眼睛因为熬夜一片乌青，看起来像一只湿漉漉的大狗，有几分可怜。
“你一晚上都没睡忙着学习还有空做早餐？”苏亦忍不住说，“下次我来做好了。”
“没事，再忙也要吃饭的。”
白夜走过去坐到餐桌旁，帮苏亦又切了半块牛肉饼，包成美味的三明治：
“多吃点蛋白质，有营养。”
苏亦没说话，窗外的晨光照进来，给他精致的五官轮廓镀上了浅金色，白夜忍不住盯着看，苏亦身上穿着他买的虾粉色睡衣，棉质的布料和颜色都看起来很柔软，衬得一身玉白色的肌肤很是漂亮，脸颊和耳朵因为刚才的羞恼还有些泛红。
“连耳垂都红了？”白夜悄悄凑近，情难自抑地想摸摸。
苏亦啪地打掉他的手：“不许摸，洗完就快去学习。”
Linearalgeb，线性代数像一柄死神的镰刀高悬于头顶，白夜无可奈何又坐到书桌前，刚打开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一个文件。
苏亦利用白夜冲凉的时间，从PDF课件整理出最关键的知识点，列成了一份必考提纲。
白夜只要及格就行，稍微有难度的知识点该扔就扔，这种知识除了会增加考生的畏难情绪，没有任何复习的价值，真正要掌握的必考知识其实就那么几个。
在这份必考提纲的最后，苏亦还根据往年的试卷押了几道大题类型。考虑到白夜的英语水平，苏亦特地列了两排英语词组的题眼。
当题目出现这些词组时，必定是属于某类题型，哪怕没有看太懂题目意思，也可以直接使用这类题型的通用套路破解，就算最后算错了，公式分也是有的。
可以说，只要认认真真把这份文件看进去，下午的考试不可能不通过。
白夜大致浏览了一遍，彻夜的学习让他了解了线性代数的基本知识，此时此刻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份必考提纲对他的帮助是有多大！
咔啦，白夜拉开椅子，恭敬地站起身，对着坐在餐厅的苏亦像拜菩萨一样双手合十……
“好了好了！”苏亦吃着美味的三明治，打断他，“别拜了，快去复习，要是这样还敢挂科，饶不了你！”
白夜嗯一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饶不了我，是…会惩罚我吗？”
苏亦：“当然。”
“怎么惩罚？”白夜的语气变得有些期待，“会…踩我吗？”
“……”苏亦狠狠白他一眼，心想那岂不是在奖励你，他故作冷漠道：
“要是还挂科，咱俩就分房睡吧。”
白夜：…！！
苏亦：“暂时不想跟笨蛋睡觉了。”
白夜哀嚎了一声，立刻开足马力强制大脑运转起来，投入紧张的线性代数复习中。
咔哒。
苏亦轻轻关上白夜的房门，让他安静学习。
今天没什么事，苏亦想了想，打开另一间房门。
这里是他和白夜专门的储物间，地上堆着不少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行李，衣柜里还有之前出国时带来的衣物，不常用的都堆放在这边。
东西堆得有些太多了，苏亦拉开柜门，想着要不整理一下，他生病时用的那一大堆东西都可以扔了，还有衣物他也不想要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健康，他都想买新的。
整理了一会儿，苏亦就发现他的衣服和白夜的已经完全混在一起了。
之前他生病卧床，生活上的杂事都是白夜一手操办，白夜并没有分哪块区域专门放自己的衣物，哪块区域专门放他的，而是把他俩的东西都叠在一块放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索性今天也没事，苏亦就慢慢整理，从大大的衣柜里挑自己不要的衣服。
他的衣服尺码都偏小，而白夜的衣服尺码都很大，渐渐地，苏亦发现白夜叠衣服时有个习惯，经常用自己的大外套包裹着他的小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还是为了节省空间。
他一条条把白夜的大外套抖开，拣出自己的小衣服。
忽然，一条裙子从白夜的外套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苏亦怔住了。
绀青色的百褶裙躺在他脚边，十足的学院风。
这…哪来的裙子？
苏亦捡起来，看了看，难道是…白夜还有隐藏的神奇癖好？
不对，这尺码白夜也不可能穿得下。苏亦想了想，将这条裙子拿到自己腰上比了比……
很神奇地非常合适。
捏着裙子的指尖猛然顿住，苏亦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当下。
这不会是…那时候的裙子吧？
白夜这个变态还留到现在了？！
粉嫩的脸蛋噗地爆红起来，苏亦扑通扑通心跳加快，他不禁想起曾经高中时，自己第一次穿女装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