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以后,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江耀早上出门以前,并没有过来叫醒他。路过书房的时候,他发现对方似乎走得很急,连书房门都没有完全关紧。
温虞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微信上除了方越叫他出去玩的消息,还有一条新出现的好友申请。温虞顺手点了通过,回复方越去哪里。
方越和朋友在高尔夫球场,叫他一起过去打球。温虞手受伤打不了球,但也没有别的地方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方越。
临出门以前,他接到了江耀的电话。他有份文件落在家里,想让温虞帮忙带出门。温虞嫌麻烦张口拒绝:“我和方越约好了,你找个人回来拿。”
“约在哪里?”江耀问。
“城东的高尔夫俱乐部。”温虞握着手机停在玄关。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条件?”江耀慢悠悠提醒他。
“什么条件?”短时间内没想起来,温虞有点敷衍地接话。
“钓鱼踢到石头掉进溪里,让我保守秘密的交换条件。”江耀说。
温虞立马脸色微变,悔不当初地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帮我把文件带去俱乐部,我下午过来拿。”江耀交代他。
“成交。”诧异于条件这么简单,唯恐对方会反悔,温虞飞快应了下来。
他按照江耀的指示,在书房里找到了文件,然后带上文件去找方越。到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他把文件存放在保险柜里,先和方越他们去吃午饭。
期间方越问起他手受伤的事,温虞也只说是和人起了冲突。正午后太阳有点晒,他们坐在室内没出去,临时组了个牌局玩。
温虞独自躺在沙发里听歌,余光扫见旁边的落地窗外,穿俱乐部制服的服务生,领着两位客人从窗前走过,其中就有穿运动套装的江耀。
他连忙从沙发里爬起,抬手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江耀似乎没有听到,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反倒里面打牌的几人,纷纷闻声抬起头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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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过去的,是江家的继承人吧?”牌桌上有人率先发话。
“是他没错。”另一人紧跟着问,“温少认识他?”
“看起来不像是认识,”坐方越对面的生面孔开口,“人家连头都没有回。”
对方这话是笑着说的,往好了说是开玩笑,往差了就是故意奚落,听得另两人都没敢搭腔。温虞这才正眼去看他们,发现除了生面孔以外,剩下都是常与方越玩的人。
他戴着耳机躺回沙发里,权当作没有听见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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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单纯地吹嘘与炫耀,生面孔很快又出声:“不过我爸带我和江耀吃过饭,那天沈家的沈一鸣也在。”
另两人跟着吹捧几句,追问起其他吃饭的细节来。他们的对话主题逐渐偏离,整个牌桌上,似乎只有方越在专注打牌。
温虞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摘掉耳机起身,坐到方越旁边问:“什么时候有空去打网球?”
“怎么突然想打网球?”方越语气困惑。
“太久没摸球拍有点手痒,”温虞放慢语速咬字清晰,“毕竟上一次打,还是半个月前和江耀。”
他这边话音刚落,其他人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和江家继承人吗?”有人问。
“前两天他还约我去打球,只是我没空拒绝了他。”温虞故意真话混假话。
“江家继承人被你拒绝了?”说话人语气有些吃惊。
就连专心打牌的方越,也神情微愣地抬起头来看他。转过脸朝方越使了个眼色,瞥见生面孔捏牌的手指收紧,温虞挑高嘴角没有接话。
不料对方出完手里的牌,开始不冷不热地拆台:“江耀刚才好像都没理你。”
温虞嘴角笑意一顿,强忍心中的不快反驳:“他没看到我。”
“当事人不在这里,你怎么说都行。”生面孔语气不以为然,“除非你现在把人叫过来。”
温虞气得拿手机给江耀发信息,叫他现在来休息室找自己拿文件。对方回复的速度很快,内容却是暂时有事来不了。他只得强迫自己咽下心里那口气,装作没有听到生面孔刚才那句话。
早上加他的人发来消息,号主是昨晚被救的女孩,作为感谢想约他出来吃饭。温虞想回复她不用,却被方越的话临时打断,很快将回复的事忘到脑后。
几人又想出去打高尔夫,方越问温虞要不要一起。温虞戴上帽子和他们出去,方越故意拉着他走在最后,与前面三人渐渐拉开距离后,他立马压低声音向温虞打听:“你说江耀约你打球,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温虞回答得毫不犹豫,“我骗他们的。前面那个生面孔,”他朝那人抬了抬下巴,“你在哪认识的?我不喜欢他。”
“你说陈星粥?”方越摸摸下巴,露出点无奈的神情,“陈家的独子。最近我哥在和陈家谈生意,让我带他一起玩。”
温虞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依旧对他喜欢不起来。
方越去打高尔夫的时候,温虞就躺在遮阳棚下喝东西。
距离昨晚才几个小时的间隔,舅舅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问那个女孩今天有没有找他。温虞这才记起来忘了回复,将对方约他吃饭的事告诉舅舅。
舅舅似乎心情不错,变着法子哄他去赴约。温虞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在舅舅的反复哄劝下,最终同意了去吃那顿饭。
电话挂断以后,他常用的银行账户上,立刻打进来一笔零花钱。温虞看着余额算了算日子,还没到每个月领零花钱的时候。
但吃个饭就有零花钱拿,算来算去他都不会亏,温虞打开微信回复消息。
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抬起头,就看见了远处江耀拎球杆的背影。与江耀一同过来的客人,单独跟着球童离开了,留下江耀站在原地没动,似乎突然被人出声叫住了。
陈星粥走在几人前面,迎上江耀目光向他问好。认出他和方越两人来,江耀朝他们淡淡点头,而后朝几人中间扫了一眼。
没有看到温虞身影,他拎着球杆转身往回走,很快留意到了遮阳棚下的身影。江耀朝遮阳棚走去,身后几人纷纷跟上他。
方越是要去找温虞,陈星粥却是想和江耀搭话。因而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温虞就看见两人在交谈。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他将头顶的帽檐用力往下压了压。
但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两人的对话声也愈发清晰,温虞从口袋里摸出耳机盒。
陈星粥眼尖地瞥见他的举动,直接开口阻止了他戴耳机:“江先生,温虞刚才还和我们说起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温虞面无表情地抬头。
江耀停在他眼前,面露几分兴致问:“说我什么了?”
“说您网球打得很好。”陈星粥笑容满面地恭维。
听得温虞直在心中冷哼,他可没说过这种明显的奉承话,即便陈星粥歪打误撞地说了实话。
江耀更是怀疑地挑眉,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温虞。
“……”
直觉江耀在看自己笑话,温虞看他的目光暗含警告。
然而陈星粥接下来的话,才让温虞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也不全是为了恭维,更多地是为了引出下文。
“对了,温虞还说了您约他打网球的事。”陈星粥语气困惑又向往,“原来江先生和温虞认识很久了吗?”
“约他打网球?”江耀回忆了两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话音未落,温虞的身体就先僵住。意识到谎言即将穿帮,自己很快就要颜面扫地,顶着隐隐烧起来的面庞,他拼命地朝江耀使眼色。
“听温虞说,应该是前两天。”陈星粥眉眼间暗藏得意,“江先生不记得了吗?”
始终在旁边插不上嘴的方越,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挤入两人对话有意圆场:“江先生工作太忙,记不住也很正常,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叫——”
没有看温虞的小动作,也没有让方越把话说完,江耀面色如常地打断他开口:“我没有约温虞打网球。”
温虞藏在棒球帽下的面颊滚烫,难堪与羞耻的情绪争相着涌上心头。但想到是自己当众撒谎在先,他只能咬牙将后果往肚子里吞。
隔着帽檐感知到所有人投来的视线,温虞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般煎熬。但陈星粥还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原来江先生和温虞不怎么熟吗?那还真是——”
“不过,”仿佛看穿温虞心底的难堪,江耀笑意漫不经心地补充,“温虞早上才从我家离开。”
“昨晚他的手受伤,也是我和他一起去的医院。”
“至于打网球这件事,只要温虞想,我随时都可以约。”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他不熟了?”江耀收起笑意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