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您拾取物品:???的日记本]
[物品介绍:捡到一本奇怪的笔记本,似乎是被某个不知名的人丢弃的日记,要打开看看吗?]
1
阮辛臣不怎么喜欢夏天。
但崇明市的夏天总是来得很早,五月初气温开始陡涨,热浪铺天盖地,一直汹涌到十月,占据将近半年的时间。
去崇大报到的那天,似乎是崇明市十几年里最燥热漫长的日子。
在大学城的人海里挤了一个多小时,阮辛臣也没能找到信息院的迎新点位。这里人太多,交错的路口太复杂,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接近中午,人越来越多,温度也越来越高。日光如同滚烫的沸水倾盆泼下,在密密匝匝的行人间来回迸溅,烫得皮肉火辣辣的疼。横着的路,竖着的人,乱麻一样的声音,像受热膨胀般全挤在一起,像是要把他挤出这个世界。
阮辛臣走得越来越快,脑子里却越来越乱。他想他不该在今天来报到,要不要求助志愿者,又或者这学其实也不是非上不可,回家算了,等明天再跟程杰一起来。
四面八方的声响像隔了层棉花传过来,闷而不真切。
阮辛臣听见有人在叫“同学”,声音仿佛隔了很远传过来,大概是在叫别人,他没有理睬,继续往前走。
直到有人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同学?”
他忽然间醒了,回头望过去,撞入一汪静水般的眼睛。
一时间,耳边所有乱七八糟的风声都被厘清了。
2
一个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的男生,长相清秀,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文化衫,身前挂着一根蓝带子的吊牌。阮辛臣视线下移,看见了上面“学生助理”几个字。
两人目光对撞得突然,男生愣了一秒,很快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看你转很久了,需要帮忙吗?”
阮辛臣下意识想说“不需要,谢谢”,但嘴唇刚要动,看见对方澄澈的眼神,到嘴边的话被咽下去一半,变成了:“……谢谢。”
“应该的。”对方又笑了下。
阮辛臣移开了视线,并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天气太热,再像无头苍蝇一样继续转悠真的很蠢,没有别的缘故。
男生问:“你是本科的吧?是哪个院的新生?”
“嗯。”阮辛臣答,“信息科学。”
“信息院……”男生抬头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朝他颔首示意,“你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点位。”
阮辛臣跟在男生身后。路上对方与他简单寒暄了两句,大约是问哪里人、什么专业,不过分热情,算是调解氛围。
头顶的烈日被飘过的云挡住,高温变得不再难捱。
聊天中,阮辛臣忽然问:“学长是哪个院的。”
男生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会主动搭话,但仍礼貌回答:“建筑院的,和信息院一样都是大院系……不过你们院人还要多一点,一直是崇大第一大院系。”
话题被原封不动地抛回了阮辛臣自己身上。
阮辛臣点头,他没有聊天的天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第一次主动挑起的话题就这样飞快地结束。
信息院果然人多,报到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被堵的水泄不通,连牌子都看不见,难怪找不到。
阮辛臣第一次感觉自己晕人了,男生却引着往里走,很熟练,不一会儿就绕到了人堆前面。信息院的班助似乎与这男生认识,交谈几句后,抽出表格递给了阮辛臣。在填完个人信息后,男生又给了他一本指引手册。
“之后的流程在宿舍园区,比较远,刚才我们过来的路上有个十字路口,有接引车,十分钟一趟……”
周围声音很嘈杂,为了听清说话,两人靠得很近。阮辛臣闻到了对方身上一股淡而清爽的气息,可能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
正听着,人堆里传出一声呼喊:“江惟!”
男生抬起了头,于是阮辛臣也顺势望过去。
是一个提着购物袋的高个子青年,身上也穿着文化衫,见到两人后,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人到跟前时,阮辛臣看清了对方工作牌上的名字:卫肖。
“温雪林还说到处找不到你人,”卫肖头顶还挂着薄汗,语气不爽,“你怎么跑信息院的点位来了?这么远。”
“路过帮个忙。”江惟不太在意,他给阮辛臣指了个方向,继续刚才的话:“候车点就在那边。实在找不到路就问一下穿黄色衣服的志愿者,他们会负责带路的。”
交代完所有事后,他朝阮辛臣招了招手,还是一副笑脸:“那我先走了,再见。”
阮辛臣点头,看着他被卫肖带走。
两人的关系似乎很要好。卫肖从袋子里挑了一瓶水拧开递给江惟,后者好像说了一句什么,隔得太远阮辛臣听不清,似乎是“谢啦”。刚说完,他被卫肖忽然揽着脖子往前带,差点一个趔趄把水撒地上,抬肘狠狠给了卫肖一下子。
阮辛臣在原地站了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才拖着行李箱朝着候车点的方向走去。
他又感觉到热。是正午的太阳又冒出来作怪了。
3
阮辛臣和程杰学号相邻,被分到一个宿舍里。崇大的本科宿舍是四人寝,另两个室友也是软工专业的学生,只不过在不同班级。
新生报到持续两天,之后紧接着就是入学军训。
清早七点半,大操场内所有的新生列成方队在听总负责宣言。
程杰由于个子高且自来熟,被班助抓去当领队,杵在最前面,困得眼皮子直打架。阮辛臣排在他后面,没听台上的负责人说话,望着不远处的遮阳棚想事情。
上午的太阳依旧毒辣,只是站着就得出满头大汗。
天气一热,阮辛臣的思维就会变得迟缓,表现为在训练中时不时走神,除了听教官下指令,其余时候全在看别的东西神游天外。
有时候看遮阳棚,看铁丝网,有时候看树,还有树下的人影。
那棵树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树冠把日光晃碎成一片一片的,有一些洒在地上,一些洒在路过的人身上。
他又看见了江惟。
班级助理大多都待在观众席处,那里有遮阳伞,有座位,位置相对没那么晒。江惟却似乎还有别的任务,常常走来跑去,有时候是拿着几张表格和资料,有时候搬着一摞不知道干嘛的笔记本,有时候是和其他班助抬着水,有时候扶着人,看起来非常忙。
但在路过那一棵树时,他走路的速度总会放慢一些。
一开始阮辛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观察的多了,才发现这人是故意路过,在偷偷蹭凉。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江惟会擦一把头上的汗,抖抖领口,再眯着眼睛望天上的太阳,表情很烦躁,似乎也对这天气特别不满。
有时候他也会停下来,站个几秒钟的时间,被人呼唤时,他又继续处理学生工作。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轻车熟路,仿佛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显得温和极了——像报到那天阮辛臣遇见的那样。
奇怪的人。
训练到中途休息时,程杰和阮辛臣一同去场边拿水喝,角落阴凉处站着的几个女生正在聊天。
“在那边,那边那个,白衣服带凉袖的那个。”
“哪个?”
“哎呀,就是隔壁建1的那个,在跟温学姐说话的那个。”
“哦哦……”
程杰正偷偷听墙角,短发女生的语气蓦然变得强健有劲:“我去!这个我是真喜欢!”
他被吓得差点一抖,好在几个女生没注意,一边嬉笑道“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一边离开了。
程杰心有余悸,好半天才朝她们说的地方看过去。遮阳棚边确实站了几个人,其中两个在说话的人最引人注目,长得确实养眼,应该就是建1的两个班助。
但程杰觉得一般,非常一般,甚至还没他兄弟长得帅。
于是他也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兄弟,贼兮兮道:“哎,你看那边那个。”
阮辛臣早就看见了江惟,握着水杯应了一声“嗯”,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都没看嗯什么嗯。”程杰嘀嘀咕咕,见他不接话茬,心中又生出无限的酸楚,“哎,早知道我也报建筑系,至少女生多一些……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报这个和尚专业……”
阮辛臣放下水杯:“因为你分不够。”
程杰:“……我恨你。”
一整天的时间,阮辛臣都在观察江惟。
到最后解散时,他依稀记得江惟在那棵树下停了十三次,其中三次抬着水,六次拿文件袋,四次搬笔记本。过程中被温雪林叫走了五次,被卫肖叫走了三次。
似乎单方面对计科5班的班助很有意见,因为对方叫了他两次,他都当没听见。一次装作在和温雪林谈话,另一次直接朝反方向走了,走得很匆忙,像是忙着躲瘟神。
江惟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到了晚上,阮辛臣终于知道江惟白天搬的笔记本是什么了。
班助给每个新生都发了一本,鼓励大家写军训日记,留作以后的纪念。
程杰在寝室内痛苦地嚎叫,他一个假期没碰笔,别说写日记,连汉字都快不会写了。阮辛臣也盯着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一动不动,他白天光顾着看江惟,自己干了什么一点不记得。
好在程杰和他对了内容,把一套标准的军训流程记了下来。
写的内容毫无感情,末尾添了句:[……收获颇多。]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我来了!
补一点两个人在校期间的事,和游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