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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海棠番外爱人

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分手 不是风动 10710 2024-06-23 22:45:34

结婚二年,过年时医生就发来了消息,让林水程去复查一下。

他们过年没有在家过,因为傅落银之前受伤,七处给他批了带薪的长时间休假,他就和林水程一起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度假。

二月份时他们在南部的某处海岸边租下了不错的别墅,本来计划是三月回星城,但两个人都懒,要动身又觉得万般麻烦,就这么一直住了下去。

医生信息是直接发给傅落银的,让他过年后带林水程去,傅落银在备忘录里记着了,回医生:“过完年就带他过来。”

过完了年,医生左等右等,只得又催了一遍:“傅先生,您的家属什么时候有空来复查?”

彼时林水程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书,傅落银和他挨着,一个沙发头,一个沙发尾。

看完消息,傅落银放下手机想了想,视线落到林水程身上。

林水程正在看一个科普向智能设备测评视频,刚洗过澡,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灰包运动裤,因为在家里,穿得也不是很认真,松松垮垮的露着颈项和锁骨。

他正看得露出一个笑容,忽而察觉到傅落银从对面看来的视线,愣了愣,瞥了他一眼,随后先低头看自己的衣领。

他很警觉地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又把扔在一边的毯子扯过来,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腰。

两人视线对上,傅落银先没忍住笑了:“你干吗?”

林水程眼神没什么交化,又放回去看视频,显得很专心的样子。但嘴角己经不知不觉地勾了勾:“……不干吗。”

傅落银斜他:“还怕我干点什么啊?”

林水程嘴上说着:“不怕,不怕。”

腿却缩了缩,让毛毯连脚都盖住。

傅落银偏偏跟他作对,直接掐住他的脚腕往自己这边扯,刚刚还靠在沙发头上,转眼间就起了身,把林水程往自己这边一捞,给他抱得紧紧的。

林水程手里的平板掉了,他没来得及捡,只顾着一边笑一边挣扎:“傅落银你玩手机就好好玩手机,别老折腾我。”

这话是真的,傅落银永远停不下来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这个习惯,而且他动手动脚自己如果不反抗,一般就只有一个后果。

林水程虽然也乐在其中,但是次数多了就发现了一些坏处:很多事情做到一半,两个人着了,后面一整天基本就在床上耗着了,非常影响生活。

“不折腾你。傅落银把他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脸颊贴着亲呢,吸好了才稍稍松开一点,说,“咋们讲个正事吧。要不下月咱们就回去?”

林水程想了想:“也可以啊,你是不是也要回去工作了?”

“不是工作,是咱们去趟医院复查吧?”傅落银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哄着含糊其词地说,“就……小蓝小绿现个,复查一下吧?复查了好放心,笨蛋。”

林水程没什么反应,说:“好啊。”

“我让周衡订回去的机票了?”傅落银问得小心翼翼。总怕林水程旧事重提,还是不开心,很谨慎。

“嗯,好。”林水程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那我待会儿先把东西收一收吧?”

“我们先走,回头叫人来收就好了。”

“别人收的不如我们自己知道的好。”林水程别开脸,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想了想,“我这几个月的文件要整理一下,不过不会很费事,晚上理一下就好了。”

他们俩因为各自职位的原因,一些事情要遵从保密协定,只能各自整理。

傅落银一听他愿意去复查,立刻坐起来:“那我去整理你的衣服,还有要带回去的礼物。”

林水程随口说:“下午咱们再出趟门,带点点心零食回去。”

傅落银想想说:“零食?家里都有吧,不用带。等等想吃什么给钱他自己买好了。”

林水程说:“给小鱼带,我看他在群里说整个年被拘在家里过的,又没吃上好的。”

傅落银笑:“他不知道,结婚才是唯一出路,到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

他现在背叛了单身阶级,也加入了催婚苏瑜的大军里,天天显摆结婚了有多好,苏瑜都懒得吐槽他。

“那你今晚想吃什么?”林水程抬起眼,微微上挑,带着水光,灯下一看,十分勾人。

傅落银还没想出来,先咽了一次口水,林水程看见后就笑:“傅落银,你能不能……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我还不正经?”傅落银俯下身,手撑在沙发上,笑得有点邪,“你没听人家都说,我太正经了?”

他说的是去年底的事,七处在空间站工作时,正好遇到空间站采访,全联盟广播,傅落银那时候正带人看任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了一回镜,不出意外的因为脸出圈了。

傅落银发现自己火了的第一时间,就是在所有公开平台上干了他一直想干的事:高调宣布已婚连续发了十天的秀恩爱照片。

第一天发结婚照。

第二天发把林水程抱在怀里的自拍,他自己的脸只剩一个下巴,林水程低着头在看书,碎发乌黑。肌肤莹润。

第三天发林水程背对他做饭的背影,附图是傅落银洗土豆和刷碗。

第四天……

林水程之前一直喜欢清静,也管得傅落银不让他到处跟人说两人婚后的事,这次傅落银找到了机会,发得振振有词:“我不发,人家有看上我的。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怎么办?”

听着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

林水程当时也看了一些,馋傅落银身子的倒是很多,最热的一条评论是:“哥哥能不能把军装衬衣扣子解开一个,太正经了。”还被七处的人截图下来,在各个好友群里大肆宣传,苏瑜一堆人看了后笑得想死。

——不过,傅落银这么干的后果是,他发现有很多人开始馋林水程身子,以及开始寻找更多的林水程的高清正脸照片,于是较劲地停止了继续更新。

“那你去找个不嫌你不正经的。”林水程懒得理他,裹着毯子往沙发里舒舒服服地一翻,刚翻过去,就被傅落银打横抱了起来。

他低头亲呢的吻他耳垂:“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你了,没人像我这么幸运。”

林水程被他抱着,也不怎么想反抗,就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随后还住他的脖子。

傅落银今天中午有电话会议,穿着的衬衣还没脱下来,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林水程眯了眯眼,随后仰起脸,歪头吻在他的脖颈上,模模糊糊地说:“那,哥哥能不能把衬衣扣子解开一个?”

原来在这儿等着。

林水程显然耿耿于怀己久!

傅落银“。”

傅落银说:“你别每次都抱怨我。”

林水程抬起眼。

傅落银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他T恤里面,他的指尖略有点粗糙,擦在他白皙柔软的腰上,带来一些细微的疼痛。

傅落银把他往床上摔,自己覆上来,声音低低的:“每次下不来床,怪谁?怪你自己。”

医生看完问卷表,又仔细比对了 CT 和内分泌指数。

“情况看起来是好了,你们停药也很久了吧?”

傅落银连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停药三个半月了。”

“没有很严重的反应吧?”医生继续追问,“心情低落、不爱出门这些现象还有吗?”

傅落银想了想,发觉自己还真想不起来了:“他作息比我规律,我们每天都要出去遛弯,还有我记得您说带他多运动,去户外玩,我们天天潜水,游泳,有时候出去海钓。我看他挺开心的。”

“你自己觉得呢?”医生问林水程。

林水程安静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那咱们阶段性治疗效果就告一段落吧?剩下每年一次回访,你们看怎么样?“医生询问道。

傅落银眼睛亮了:“这……算治好了吗?这么快?”

“心病,心结解了就快。”医生对他笑了笑。

傅落银领了家属报告,兴高采烈地出门,被林水程一把拽住。

“嗯?怎么了,小猫咪?”傅落银问他,“我们找个地方吃吃饭?或者把小鱼抓出来吃顿饭?咱们家看病这事指望他不少。”

“我之前跟他说了,等他工作定下来再出来吃,他最近忙,礼物我们送燕阿姨家里去。”林水程歪头,“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傅落银低笑:“这不是有你,你比我想得细致。走吧?”

“不走。”林水程从兜里摸出一张体检卡,随后又摸出第二张,“家属体检卡,我来了,你也做个全身体检。”

傅落银:“?”

林水程一脸冷静:“你雨天那天说肋骨的地方还有点疼,拍片子看看好一些没有,还有胃溃疡。之前游泳肌肉拉伤的地方也再看看。

傅落银反应过来了:“原来你是等在这里呢?”

林水程原来早有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来复查,而是要让他也做个全身体检!

“顺便的。不然你工作起来叫你来体检,你也不会听我的。”林水程掏出手机核对体检套餐,眼里藏着点细微的笑意,学着人家抱怨,“男人结婚了,就是这样的。”

最终结果是傅落银也做了全身体检复查。

结论是:肋骨恢复不错,疼痛是因为肋下韧带拉伤。

胃溃疡倒是给他养好了。

傅落银看完体检单,先在林水程脸颇上轻轻拧了拧:“这不是没问题了?你老公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

林水程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说点骚话,他把他的手拿下来,随后将自己的手轻轻塞进去,神色却异常严肃:“相信科学检查。”

傅落银牵着他的手,没忍住嘴角勾了勾:“我自己都忘了我还有回肋骨疼,小林老师,你怎么记得?”

“你怎么记得我到时间了该复查,我就怎么记得你肋骨怎么溪疼的。”林水程说。

“哦?”傅落银倒是认真回想起来,“那不是旧商的话,那回是怎么弄的韧带拉伤?健身时弄的?我也没做其他项目啊。”

傅落银健身一般就两样,游泳和跑步,都是全身运动,这么多年了从没受伤过。

“那次是……”林水程收了半句话,声音忽而放轻了,靠近他耳朵,眉睫冷然,说的话却让人脸热,“你抱着我做,在没人的海滩上,我脚被石头划伤了,你不让我落地。”

“中间好几次换姿势,有几次单手抱我,不就拉伤了?”林水程眉目平静,跟他说着悄悄话,“我那时候跟你说,沾点水没事儿,你非不肯,我其实想在水里做。”

“还有……”

傅落银觉得耳朵痒痒,被林氷程的靠在耳边的呼吸撩得:“还有?”

“还有我想疼一点,”林水程说,记忆很清,眼睫微微垂下,用最淡静的表情,说出最劲爆的话,“但那天你给我喷了消痛药。”

傅落银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以前他就总觉得,在谁更浪这方面,林水程不一定比他差。

结婚后,他日渐确定:是真的。

四月,傅凯打电话回来。

林水程正在看论文,望见傅落银接电话后先看了他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咱爸打来的?”

“嗯,不知道怎么的,没打给你。”傅落银耸耸肩“我去阳台上接。”

傅家这对父子一直没什么交流,傅落银和林水程婚后倒是好了很多,林水程在大部分时间里充当了沟通的媒介,傅落银和傅凯的关系甚至还好了很多,尤其是有林水程镇着,楚静姝在家也不怎么敢发作。

两个家庭里有什么事,一般都是直接打给林水程。

“我跟你说个事,落银。”傅凯的声音在那边听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们结婚第二年,我看各种事都安定好了,就是清明节的话……怎么去呢?”

傅落银怔了怔。

“你妈肯定是不能去,怕受刺激,我出任务也没空赶回来,你哥那边,你去吧,挑个时间去好好整理一下。”傅凯尽力维持着语调,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商量,“这事我想不好直接问小林。”

“嗯,没事,我去吧。”傅落银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我哥的事……我俩也聊开了。这事我直接跟他说也行。”

傅落银挂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实际上根本没有聊开。

其实根本没聊过。

只有浅浅的一次,那是联盟巨变之前,林水程说,以后认真告诉他,自己在大学里谈过一个前男友。

之后林水程没来得及告诉他,一系列的大事就发生了,结婚后,两个人也都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傅落银挂了电恬,回到客厅,林水程放下论文,抬头问:“有什么事吗?”

傅落银没表现出来:“嗯,工作上的事情。”

林水程望了望他。

一双眼清透温柔

傅落银有些不自然——相处者么久,他们彼此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对方的心思,他瞒了事情,林水程不可能不知道。

半分钟后,他拉着林水程的手,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下,平时在家不大着调的气息也收敛起来,变得冷静沉肃:“小林老师,我想跟你说个事。”

林水程望见他眼神认真,也侧过来,先给他倒了杯水,跟着认真起来:“你说。”

傅落银低声说,“我爸打电话来,要我去看看我哥。”

………

客厅里一片寂静,首长和小灰送到林等那里暂养,家里也不像平常那样闹腾。

这样的寂静中,每分每秒都变得有些难熬。

林水程安静地听着。

傅落银顿了顿,然后说:“其实我,……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咱们之前也没聊过我哥的事,我是想咱们已经结婚了嘛。当然你说如果不想聊或者其他的什么……也行。要是你再跟我处几年,觉得还是——我哥好,那也行,咱们就分开。”

他一脸沉静,但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完了这段话。

林水程认认真真地听着,傅落银说完“分开”时,他眉头皱了皱,轻轻说:“傅落银,你看,你又来了。”

傅落银没吭声,但是很轻地顶了一句:“又来什么?”

婚后,他像个小学生一样跟他闷气吵架的时刻,已经几乎没有过了。

“你总是直接想到最坏结果,然后接受不了的时候,就把人往外推。”

林水程垂下眼,轻轻说。

“我什么时候……”傅落银一时语塞。

“以前我信你这一套。”林水程没什么表情,“但那会儿没结婚,我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敢想跟你在一起。”

“什……”

傅落银被打乱了节奏,林水程语气平平淡淡,却透着一股他在星大里当老师的威严,他一时间没敢吭声。

但林水程也不说话了,他垂着眼吸,指尖微微用力,傅落银凑近一看,林水程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一下子就慌了阵脚,伸手想抱他,林水程没让,他声音透着压抑的情绪:“傅落银,我们结婚了,结婚一年了,不是以前那种情况,你提分开干什么?”

“我不,我……”傅落银这下彻底慌了神,问题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赶紧哄,“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林老师,我没这个意思,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了。”

傅落银把他轻轻揽进怀里,林水程不说话,半天后,傅落银拍拍他的肩膀:“小林老师,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我不是在怪你,傅落银。”林水程埋在他怀里,很轻地说。“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你看那些抑郁症治疗的书,我也看,我看一个人和原生家庭不亲的话,会怎么样。”

傅落银僵了僵。

“我有一个可能不美满,但曾经很幸福的家庭。我是在爱和被爱中长大的,所以我不知道你。”林水程很快平复好了情绪,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和淡然,但他仍然埋在他的怀里没动,“但我也可以知道。我老公这个人呢,认真负责,大气,有担当,眼界开阔,但不太会处理家庭的关系,在自己的小家庭中,也不太有安全感,是不是?”

傅落银低声说:“你把我当你的学生,在讲课吗?”

“嗯,听吗?”

傅落银笑了一下,吻了吻他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听。”

这一刹那,傅落银不知怎么的想起从前。

那会儿林水程还是初出茅庐的一个小愣头青,为一个鉴定案怼遍了全院师长领导,回了家,几次是自己安慰他,引导他,而今此时此刻,却好像反了过来。

现在是他的好学生,反过来让他安心听话。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林水程轻轻的说。

傅落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水程说的是谁,他指尖僵了僵,安静地听着。

“他和我很像,不论是理想,报复,还是做事的原则,我因为我的性格不愿与人合流,他因为他的理想和底气而不与人合流,我们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坚持的方向,但是我和他,因为太像,所以都没有办法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林水程轻轻说,“我们是两个理想主义者,我和他彼此吸引,在大学那个时候,更多的是出于对自身的认同和投射。”

“从前我觉得是我害了他,自欺欺人骗自己他还活着,这样我就不是一个彻底被命运抛弃的人,但后来我想,找替身这件事,对我而言,是已经彻底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林水程说到这里时,声音平静,“我其实都知道。”

———一个能给自己诊断的抗抑郁药物研发者,不会察觉不到自己出了心理问题。

那么多心理书籍,他一本一本都看过。

傅落银仍然安静地听着,林水程知道他能听懂所有的话。

“我和他需要在身边的,其实都是你这样的人。”林水程说,“理想主义者要看斗身边,有一个实干家,只有理想,走不出那种痛苦。因为一些事上狠不下心,一些事上不能接受,彷徨始终伴随,哪怕再坚韧的人,也走不出来那层迷雾。”

傅落银怔了怔,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角度的话:“我哥他……”

“他没跟我提过你。”林水程轻轻说,“但我想他一定很想了解你。”

傅落银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恩。”

“我之前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有来得及。”林水程从他怀里出来,傅落银望见他眼里清透坚韧的光,“遇到你之前,我以为爱情是和他一起时那样,君子之交,互相扶持,我们走着同一条路,他是路上的战友。但我们的路都是自己的,都需要自己来走。”

“遇到你之后,我……我发现两个人是可以走在一条路上的,我走在我的路上,不用再问前面是什么,后面有没有退路,因为有你在身边,我已经可以足够坚定和快乐,你和我不同,所以能看见我看不透的迷障。”

林水程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傅落银听得十分楞神,他还在继续说:“你让我觉得,好像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好,但活着和你在一起,就很好,活着的人是最重要的,为了故去的人而有意伤害活着的人,从本质上,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利己行为,所以我不赞同楚阿姨的做法,也不认可那段时间的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林水段低下头,没有看他的眼睛:“这些话很重要,也不是我平常可以随便讲出来的,所以我……只说一遍。”

“我知道。”

傅落银轻轻说,他尽量放轻声音:“我没有问题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林水程注视着他。

“我想你和我一起,清明节去看看他。”傅落银握住他的手,温热有力,“我知道小林老师怎么想的了。”

“现在才知道吗?”林水程不太愿意继续听,他说这个话题,仔细看,眉间有微小的委屈,但平静地没有表现。

傅落银赶紧扯住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我笨,没想明白。今天你说了一些可能只说一次的话,那我也说一次好不好?”

林水程抬起眼。

“我爱你。”傅落银嘴唇紧绷,满脸通红,对于一贯难以开口和自我坚持的他来说,讲出这句话显然有点费他的力气,“可能也……只说一次,所以你要记得。”

要记得,我们彼此都卸下所有心防,安安静静地靠在对方肩上。

因为说了爱,不是认输,不是将自己的一切交由对方主宰与审判。

而是因为想说。

“我知道。”林水程低下头,此时此刻,他后知后觉,觉得他们俩这一番剖白心意有点肉麻,他生性内敛还是不太能适应,只趁着话题还没结束,说道,“我也爱你。”

他们都以为这就是唯一一次了。因为,两个人都只说一遍。

快冬天的时候,林等终于把首长和小灰猫送了回来:“放寒假跟同学出去旅游,这次终于搭车把猫送回来了。”

林等最近在星大念大一,在校内租了套房子补习,因为之前林水程和傅落银出去过年,小猫们就一直寄放在他那里。

终于又有猫可撸了,傅落银心情很好,开门先一边抱一只,猛吸几大口,随后才放开两只惊慌失措的小生命。

他抱怨说:“可算送来了,你赶紧把车学起来,给你买辆好点的,不然你哥也不会开车,你去哪儿都犯懒,哪里都不想去。”

“我还是个身体孱弱的学生!”林等站在门口,一脸悲愤,“怎么都赖我?明明是我哥让我干脆再多养几天好吗?!”

“嗯?”傅落银疑惑。“为什么?”

林等望了一眼客厅里抬起头的林水程,自知失言,一阵头皮发麻:“那个我…………我先走了!我一会儿还有课呢,哥,大哥,拜拜~回头去办公室找你玩。”

林等关门,乖巧顺滑的溜走了。

傅落银回头看林水程,望见他不是很想说的样子,于是抓起首长,开始硬汉卖萌:“首长首长,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你亲爹不要你?是因为有二胎了吗?”

傅落银又去跟小灰猫说话,故技重施:“二胎,是因为你吗?可你亲爹也不要你啊。”

“傅落银,”演到这里,林水程终于忍不住了,小林老师冷静地点了他的名,“你烦不烦?”

傅落银笑了:“哪里烦了?你说说,怎么不把他们早点接回来?”他都快想死这些小东西了。

林等这么一说,他是记起来,有好几次他要去接猫,林水程都说先让林等多养养。

因为星大环境好,他们家两只猫都是流浪猫出身,比起他们现在常回的高楼平层,在那边玩得也更高兴。

林水程很明显仍然不想说,傅落银很少见他这么推三阻四的样子,突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突然猫毛过敏了?”

他想来想去,只剩下这一个合理推测——林水程不可能不要他们的猫儿子,而且知道他喜欢,所以放不下,要林等来养。

“不会。我身体哪那么差。”林水程说。“你看我像过敏的样子?”

傅落银看了看他。

现在是寒假,屋里开着暖风,林水程穿着个薄薄的连体睡衣——这套睡衣是他们冬季御用的情趣衣,睡衣之下的肌肤温润莹白,呼吸也很平稳。

确实不像过敏。

傅落银不放心,挤过去要再仔细观察一下,林水程被他烦的不行,“没怎么,就是不想猫在家。

“为什么?”傅落银来了兴趣,继续追问。

林水程安静了一会儿,傅落银看得出他在酝酿,他于是也装作漫不经心,去逗弄小灰猫和首长,又咳嗽一声:“说啊,我在听,没什么的,你和我还有什么要瞒的?”

“因为有个人,有猫在家就要挨着猫睡。”林水程看都不看他,一条一条数,“猫不在床上,去睡地板也要挨着猫睡。”

“而我,刚结婚一年。”林水程转过脸来,一双漂亮凉薄的眼瞪着他,日子长了,他也渐渐知道了跟自己结婚的人是个听不懂潜台词的傻瓜,或许也有傅落银的影响,他渐渐习惯直来直去。

“我想挨着我老公睡,听懂了吗?”

他说完就又低下头,不再理他。

傅落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再慢慢转变为惊喜,最后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和兴奋的得意。

像个终于被表扬的孩子。

林水程不理他,傅落银撩了他几下,没撩动。

气氛有些尴尬。他只能转头,假意抚摸猫咪。他蹲下来捏捏小猫咪的脸颊,忽然来了一句:“首长首长,我好爱林水程啊,你说他知道吗?”

首长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在挠他和不挠之间摇摆不定。

小灰猫在林水程这边,它的爪子被钩在了林水的睡衣上,林水程低头闷声不吭地解。

傅落银等了半天后,才望见他慢悠悠地抬起头:“这么难的问题,干什么为难人家小猫咪。”

傅落银回头,对他扬扬眉,一双眼锐利幽深,似乎在期待回应。

林水程低下头,摇摇小灰猫的爪子,耳尖微红,似乎也为自己的幼稚而有些微微羞耻,但他眼睛不看他,只看着猫咪:“傅落银,林水程说他知道,林水程还说,他也是。”

在七处待了两年,重构量子安全墙的基本框架之后,林水程从总负责人的位置上退了下去,项目已交给行业领域内更加资深的许空,自己退居二线,安心在星大数院当副院长。

年纪不到三十,直接升到副院长,而许空作为校长,几乎把他当接班人培养,整个星大几乎交给了林水程。

金·李还在B4项目里被苦哈哈地拘着,他本来想跟着林水程一起跳槽来星大,但是傅落银没找到再像他这样好用又事少的合作对象,一直不肯放人,金·李于是悟出人生真谛:当获得的汉堡和可乐足够多之后,自由和清闲就是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了。

林水程上任副院长的第一个月,先把自己规整学风的规则,在数院进行了试行,效果不错,但推行到全校时,第一个月里怨声载道,好在林水程本人风评极好,所以并没有直接造成严重的后果,但仍有好几个学院的学生联名上书,提出校方近来新出的条款似乎有些过于苛刻,新的考试权重有些狠辣。

校内讨论贴也变成了对最近校规的声讨。

面对学生们的负面情绪,林水程情绪稳定,倒是几个同事乐呵呵地来打探过,看看小林老师有没有心情受影响。

林等也发来了特殊慰问:“哥,听说你要代替许空老师,成为星大头号大恶魔了?”

大三的林等正在外面实习,这小孩越长大越皮,偶尔也敢挑衅一下他亲哥的权威。

“还好。”林水程说,“目前有一些地方出了问题,这些问题我会解决的。”

林等回他:“要不要听听本学生代表的建议和意见?”

林水程:“如果是想把校庆改成一年四次的联谊会和校园狂欢就免了。”

林等:“?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

林水程懒得理他,自己在手机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你好,七处办公室,找谁?”

“你好,这里是星大量子分析系教授林水程,想问一下……”林水程听着那头熟悉的声音,仍然滴水不漏,一本正经地说:“傅处长今天的时间安排,我想预约他咨询一些问题。”“今天傅处长晚上八点半后有空,他问你,你是自己过来等等,还是让人接你过来?”傅落银问,声音温柔。

林水程抿抿嘴:“我自己过来。”

“晚上吃饭怎么办?”傅落银终于不跟他装腔作势了,他翻了下日程表,“我让人送饭过来吧?我忙完有点晚了,你先吃。”

“我等你一起吃,吃你们那食堂,我买点东西垫肚子就好。”林水程熟练的说完了这一串,防止傅落银安排人给他塞饭,特意又加了一句,“有事情要问你。”

“你还是先吃点吧,八点多太晚了,我让苏瑜过来陪你。”傅落银显然又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水程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直球:“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吃饭,晚不晚的没关系,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傅落银在那边楞了一下,然后说:“好。”

林水程说:“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在家有个人也不按时吃饭,总是让我先吃,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比登天还难。”

他想了想,开始不动声色撒娇买惨,声音也低落下去:“明明有老公,别人有老公陪着吃饭,我每次都一个人吃食堂。”

——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懒得等傅落银,自己到处搜罗美食出去吃,然后给他打包一份带回来。

林水程这几年撒娇功夫见长,傅落银最吃他这一套,赶紧说:“好好好,回来一起。你要是等困了,就用我电脑打游戏或者去我宿舍先休息会儿,冰箱里有冷冻食品。”

这也是他们老争议的话题了。

傅落银此人,说一句全能男人不过分,但只有一个小缺点。

他喜欢延迟满足。

不管是床事,还是普通的吃饭、休息等日常活动,他都喜欢把最精华的部分留到最后,如果手里还有事,他会把所有的事都做完后再吃饭,点好的外卖凉了两三小时,事情做完了照吃不误。

而林水程是到点就吃,饿了就吃,把他饿太久他会闹小情绪。

只要是两个人在家办公,林水程和他的吃饭时间基本就没对上过,阿姨一天最高错开做过六顿饭,点外卖也是,两个人一天最高错开点过六份外卖。

以前傅落银胃病,林水程督促他养胃,还能按点吃,后来胃病养好了,傅落银又开始不好好吃饭。

不过他们两人有一个互不干涉条约:对于两个人的某些无法改掉的小习惯,只要是对社会无害,对本人的伤害在合理范围内,且置换另一人也会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事情,就互相不进行约束。

傅落银不过多管他通宵看书打游戏和重度咖啡瘾,只会在林水程明显失眠后帮他换成咖啡味牛奶,他也不太管傅落银吃饭的时间,唯一要求傅落银吃冷饭前要加热,或者直接帮他热了。

下午六点,林水程从星大办公室出来,搭同事的车前往七处。

家属进七处,最开始要预约报备,但林水程这么干了几次后,两个人都觉得麻烦,于是只打电话走个流程,然后直接拿卡刷开。

“林老师来了啊?”傅落银的同事都跟他很熟了,纷纷打招呼。林水程也点头微笑示意。

“嫂子好。”董朔夜今天也在七处办事,看见他一个人,问了一声,“傅二没陪你来?”

“他办事,我等等他。”林水程说。

“正好苏瑜也在我办公室,我说请他吃饭来着,但事情还没忙完,要不你俩出去吃,我隔空请你们?”董朔夜问道。

“你俩吃吧。”林水程点点头。

“好的,那我先走了。”董朔夜冲他挥挥手。

林水程和董朔夜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微妙,维持在礼貌程度的冷淡中。

聪明人之间气场不合,是彼此都能明确的感受到的。都知趣,于是互不打扰。林水程也从来对涉足傅落银社交圈没什么兴趣。

不过苏瑜最近和董朔夜关系倒是比以前更近。

林水程推开办公室门,略微想了下,苏瑜这回应该是定下了,要去警务处当法医,这铁杆三人组,傅落银一个人提早背叛单身阶级,剩下两个仍然抱团单身,继续绑定。

他没有细想,进了办公室,先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傅落银的茶,然后替他整理生活区。

午睡的毛毯扔进公共区域洗衣机,衣柜里已经穿旧变色的拿出来整理好,带回家洗,没变色的挂上,傅落银不爱穿新衬衣,就爱旧的,白衬衣洗久了氧化发黄,只有回家漂白。

没喝的茶叶顺走,回头放在自己办公室。药盒里放进新的普通护肝片和养胃冲剂,顺便夹带私货放了几包自己磨的咖啡粉。

他和傅落银经常互相倒腾办公室的东西,七处的茶叶比星大的好,林水程每次过来都顺两包,煮奶茶和单喝都很方便。

不过傅落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林水程在自己办公室放了个午睡枕,买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傅落银嫌颜色粉不啦唧丢人,结果他去星大接他一次。回来这个午睡枕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最后林水程新买了一个蓝色的自己用,傅落银第二回来,把蓝色的也给顺走了。

林水程把枕套拆下来,也一起扔进洗衣机,随后就裹着傅落银的毯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晚上九点,林水程听见有人开门,进们带来一阵薄荷清香。

傅落银明显动作顿了顿,隐约望见沙发上有个人影后,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免得光线刺眼。

他在沙发边蹲下时,林水程就朦胧醒转了。傅落银手在他脸上抚了抚:“我来了,比预计时间晚到半小时,是不是饿了,嗯?还是再睡会儿?”

林水程刚醒时一般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看了看。

三个未接电话,傅落银的,他睡得沉,没接到。

他翻了个身,但人还是在沙发上躺着没动,声音带着刚醒的含糊和软:“嗯……不睡了。”

“那我去开灯,”傅落银捏捏他的脸,“快想,待会儿吃什么。”

林水程没什么想法,傅落银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清醒:“那就去吃你昨天念叨的那家餐厅?”

“我想的是吃食堂就可以了。”

“行了吧,七处这个食堂,你别吃到一半突然又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吃,到时候人家打烊了怎么办呢?”傅落银熟得很,“路上,我订好餐厅了。”

林水程没什么异议:“好。”

“说,‘好’就现在起床。”傅落银一眼看见办公室被整理过了,他心情显然非常明媚,“快点,老婆,起来了,小林老师,我的宝贝,小猫咪。”

“要不取消预约吧。”林水程丧失了所有起床的行动力,“我再睡二十分钟。”

“别躺了,明天你还上班呢,作息以诺又要一周才能调回来。”

傅落银说完,看见林水程躺着没声了,于是走过去,微低下头,慢慢的哄:“还不起来啊?”

林水程照旧装死。

傅落银笑了下,没说什么,弯腰慢悠悠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那就这么走吧。”

他把林水程往上颠了颠,让他环住他的脖子,自己关门锁门,动作都很轻。

这个点,七处的人都下班了,大厅和走廊上一片黑暗。

温热的体温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舒适安心。

林水程环着他的脖子,等出了大厅门,终于完全醒了:“放我下来吧,上次还拉伤了。”

“一年前的事了,没事。”傅落银继续稳稳地抱着他,又评估了一下,“起码还能抱你四十年,抱到七十岁。”

“等六十岁了,咱们俩就互相搀。

“一百二十岁了不知道谁给谁推轮椅,”傅落银想了想,林水程笑了:“喊林等推。还有等等的小孩,让侄子侄女推我们。或者等咱们两个人相看两厌了,去福利院领养小朋友啊。”

快到停车场,林水程拍拍他的脖子,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傅落银把他轻放下,坐去驾驶座,开车带他去餐厅。

预订好的餐厅,人一到,菜马上挨个上。

林水程让老板全上齐后,服务生下班,单独跟傅落银说话。

他把学校最近的事情跟傅落银说了说。

“怎么改革,怎么管理,你比我在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林水程神情认真,“我有一个没明白的事是,在数院试行过,大家反响不错,但推行全校,就有个问题,你怎么看呢?”

“管理是门功夫。”傅落银听他说完,就笑了下,“你现在不熟悉,以后就知道了,你们数院是什么人物啊,个个拔尖里挑出来的科研人才,学术派,行动力强,学生push导师,最大的问题是学阀倾轧和学术不端,你规整严肃,当然没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事,但管理整个学校,你要考虑的人就多了……”

他跟林水程说了一些点,林水程拿着笔记本,挨个记下。

他安静地听着。

这几年在大学校园,因为身居高位,所以免不了遇到人事问题,以前他一个人解决,现在总是习惯找傅落银。

傅落银和他不同,他有许多真正和人打交道的经验,也有解决问题的手腕和情商,他让林水程看到,有许多事情有兵不血刃达成目的的手段。

有时候,平衡是一种手段,并不是中庸之道,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坏人有明面上不坏的本事,当一个人想独善其身时,这个人也就有了弱点与恐惧。自有万般手段,可以毁掉一个人。

这个道理,他慢慢地在懂,不过傅落银说,他不需要懂得很多。

“这个世界有许多理想主义者,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有尔虞我诈,有追名逐利,也有你们这样清净单纯,嫉恶如仇。”

傅落银笑了笑,“而我这类人,可能是为了保护你们而生的。”

他倾身过来,跟林水程碰了碰额头,眼神温柔得能落下星光。

“世间有很多不美好,但你确实是美好的一环。”

林水程注视着他墨色深沉的眼眸。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作者感言

不是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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