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的刑侦一组是草台班子, 大火之后才有了第二季,当第二季依旧收视第一热度爆表的播完后,第三季的拍摄投入就更大了。
江故虽然没办法跟组, 因为为了追求效果,那些上山下海的场景都是实打实的, 就算他觉得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没问题, 但司珩恐怕不会放心。
而且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 不为自己, 哪怕只是为了司珩,他也不想他的爱人整日为他担惊受怕的,所以第三季的拍摄时,他基本将改编权给交了出去。
这也导致宋时更忙了,除了忙着剧组,还要忙着争斗。
宋时摊在江故家的沙发上抱怨:“太累了, 真的是太累了,我竟然觉得拍摄第一部的时候虽然穷, 但却是最舒服的。”
那时候他们只是没钱, 但上下一条心, 没人会觉得导演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力不够, 导演怎么说,他们就怎么拍。
也不会觉得演员都是没经验的人不好调教, 不会争番,不会去计算时长, 他们在意的是剧情够不够精良, 演技能不能达标。
同样也不会觉得编剧组都是一群新人, 没那么多拿腔作调的, 也没那么多临时更改的飞页, 所有的改编都是大家一起商量出的结果,现场最多也只是变更一下台词而已。
但现在,导演太年轻了,有些资本看中了这个IP的火热和流量的延续,他们竟然想买下整个组,但要换导演。
还有些资本塞了演员不够,那些演员还要带编剧,带来的编剧的确是业内有名的,但问题是他们自己带的人看的不是整个剧的宏观,只是看那个演员的剧本多不多,台词多不多,剧本之外的飞页多不多。
宋时苦着一张脸道:“你是真不知道现在组里面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我算是懂了为什么好多明明很好的本子,最后拍出来改编的稀烂,一个路人甲乙丙丁连男女配都不是,竟然想要在里面增加感情线?你是不知道,别说我们编剧组了,导演都气笑了。”
江故正在给咕哩撕肉条,一边听着宋时的抱怨:“成名总要有些代价的,导演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当初那么穷都能把第一季拍出来,现在就算不接受那些投资,赚的钱也够后面的拍摄了。”
宋时摇头道:“你不知道,不只是拍摄的问题,卡审,卡播,来组里闹事,买黑料,多的是办法在最后让整个组的付出付之流水,现在制片求着导演能忍就忍,能退就退,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刚,怎么可能忍,这不,为了一个资本家的丑孩子,直接停拍。”
江故也挺无奈的,他知道这个圈子水深得很,但只有真正踏进来才知道有多深。
别说宋时那边情况不好了,他这边也是一堆事,有人直接想要买他亡言第四部的版权,开价之高,还有许诺的种种好处,表面上看是利诱,实际上内里是毫不掩饰的威逼。
宋时过来也不只是为了抱怨,更是提醒:“现在导演和制片勉强还能扛得住,但第四季还用不用你的剧本怕是不太好说了,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江故道:“我知道,亡言的第四部我写的差不多了,也打算暂时停一停,这两年专门写这一个本子,我也有些腻了。”
宋时:“那你后面有什么计划?”
江故:“写个剧本杀,换换脑子,然后写个仵作自传。”
宋时诧异道:“啊?转战古代战场了?”
江故:“最近挺有兴趣的,尤其是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现代一些验尸的方法好多用的都还是古老的办法,只是多了些科技仪器辅佐,我就对古代的验尸更感兴趣了。”
宋时看着面前的美男子直摇头:“要是你没心脏问题,你是不是会去学法医啊?”
好好一个大美人,怎么文风这么黑暗呢。
江故笑着把咕哩抱起来,将一根根撕成条的鸡胸肉喂到它的嘴边,他觉得他已经变很多了,以前他剧本里的主角是冷静自持又强大的,但下一部剧本的主角,他想要写个更有温度一点的。
文字真的是个能随着心境改变的东西,他现在写出的东西,已经不再那么尖锐的非黑即白了。
坐了好一会儿但宋时都不想走,他喜欢和江故待在一起,毕竟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现实生活中并不太多,电视上那些都是有滤镜的。
再加上现在他朋友越来越少了,以前还有一起奋斗的小伙伴,但如今,朋友还是朋友,却已经不是什么话都能说了,还好还有江故。
看着这个越来越有生活气息的房子,宋时道:“你家司珩呢?他公司不是一般周末双休吗。”
江故:“去菜市场了。”
宋时的表情略显茫然:“菜市场?”
司珩推着车在超市的模样他能想象,但司珩拎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袋子在那种传统菜市场的样子,恕他想象无能。
江故:“最近有点上火,秋燥了,所以他去买鸭子准备炖点老鸭汤。”
虽然这些东西超市也都有,但司珩觉得活鸭现杀得比超市更好些,只不过现在市内的市场都不允许活禽,所以司珩只能开车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买了。
宋时躺在他们家的沙发上打滚:“好羡慕啊,厨房炉灶的烟火气,有黏人的猫,有相爱的人,还有和谐的夜生活,呜呜呜这个圈子真的是太难了,无一无靠的。”
江故拍了拍他安慰:“缘分到了人自然就来了。”
宋时真的很渴望能拥有江故这样的生活,他很渴望那种家庭的温暖,他父母工作忙,想要见他们甚至要提前预约。
小时候他就是保姆带大的,保姆对他再好,那也不是他爸妈,情感上的缺失被他们用经济填补,小小年纪手握重金可不是什么好事,被人勒索被人抢钱这是他小学时期时常发生的。
所以他想要被保护,想要依靠,想要家庭的温暖,却又被生活磨练得独立,凡事只能依靠自己。
蹭了一碗料很足的老鸭汤,宋时还厚着脸皮打包了一盒,一个人住又这么忙,基本都是靠外卖,所以有机会补补的话厚一下脸皮又算什么。
可惜人还没回到家,一个电话又被叫回组里,制片拗不过导演,把资本家的丑孩子送走了,剧组继续开拍。
回到拍摄影棚的时候,宋时看到不少生面孔进进出出的,于是拉着一个认识的幕后问了一下情况。
原来是试镜配角的,他们后面几场的拍摄计划有模特的角色,这种自然不能随便找群演,有些还有台词的,肯定是要外形合适的。
选角这种事轮不到他一个编剧操心,想着与己无关,宋时拎着保温盒往里走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
一回头,见是单皓,便瞬间冷了脸。
小学的时候因为他有钱,父母又不管,所以经常被勒索,到了初中他发育又比同龄人晚,加上天生的性向,爱干净,喜欢和女生扎堆,还爱写写画画,做一些在那些男生眼里很娘的事,就莫名成了一些‘异类’被排挤。
单皓是第一个朝他释放善意亲近的人,长相虽然不到司珩那种级别,但也是小帅的,在学校也受欢迎,慢慢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他们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两人的关系自然越发亲密。
宋时知道很多事都是他一厢情愿,但单皓从未明确拒绝,他不是个会纠缠人的性子,单皓给出的信号一直是这条路不好走,他们至少要有能力独立生活脱离家庭,那才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他眷恋家的温暖,哪怕那个家一直是他在付出,可是家里有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总会令人多几分归属感。
只不过任何事都有一个承受的极限,那次度假村的事,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在他生命垂危都能不管不顾的人,他再眷恋这自己拼命营造出的虚假温暖又有什么用呢。
可惜他的清醒对单皓来说并不是那样,对单皓而言,宋时只是在闹脾气,闹够了总会回去的。
结果没想到宋时不只没有回去,还越过越好,之前一个没有半点前景的草台班子,今天竟然成了香饽饽。
这一次见到宋时,单皓收敛了脾气,低声哄道:“你离开我这段时间,我真的有好好反思,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好,对不起,宋时,再给我一次机会,回来好不好?”
宋时甩开他的手:“不好,而且单皓,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你跟我交往过吗?你做过我男朋友吗?你给过我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吗?你没有,我们最多就是同个城市来这里暂时合租过的老乡,你让我回去,回哪里去?哪里又曾经是我的?”
单皓:“小时,你知道我的意思。”
宋时:“我知道,不用钱的保姆没了你不习惯了,想要在这里过得好,房租水电那可不少,没人给你分担经济压力了,你的生活水准都降级了吧,现在看我事业有了起色,你才动了心思来哄我,单皓,是我那些年对你太好,好到让你以为我没脑子?”
不等单皓再说什么,宋时直接道:“还有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而且我也不吃回头草,以后别来纠缠我,那我们还能相安无事,你要是再敢纠缠,那我可就小作文伺候了,以我现在的知名度,一定把渣男的头衔给你焊死了!”
单皓是来试镜模特那个配角的,虽然可能出场就几秒,他原本是想要通过宋时的关系走一走后门,结果这后门真被他走到了,还没试镜他就直接被请离了。
重要角色宋时决定不了,但一个出场几秒的小配角他至少能有权决定不要谁。
不知道待在这边多久的某人围观了全程,没忍住笑出了声,宋时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人。
是个大美人,但跟江故那种干净的美不一样,这人美的有些妖艳,穿着一身分分钟能走秀的衣服,微眯着一双狐狸眼,笑得一点没有偷听别人隐私被抓包的尴尬,见被发现,还落落大方走出来道:“抱歉,不是有意偷听,本想绕路从这儿穿过去,结果你们在谈话,挡住了去路。”
宋时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公众人物,性向被发现他也不在意,剧组里好多人都知道他的性向,无所谓道:“没事。”
乔一扬闻言又是一笑:“甩了渣男记得千万别回头,你过得比他好,才会让他挖心剖肝地后悔。”
宋时一看他就知道是同道中人,就是这圈子里的美零太多了,像他这种长相平平的健气零才那么无一无靠的,但对于别人释放的善意他还是感谢道:“谢谢忠告,放心吧姐妹,我才不会回头,我又不瞎。”
乔一扬神色一僵:“姐妹?”
宋时看了眼他那张脸,估计因为这张脸没少被开一些性别玩笑,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的确有些冒犯,连忙道歉:“抱歉抱歉,顺口了,兄弟兄弟,没事我先走了啊,拜。”
转身的时候还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他同组的编剧大部分都是女生,平时玩笑的姐妹姐妹喊顺口了,这口没遮拦地戳人伤疤了吧。
乔一扬龇着牙,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