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在感叹唐鸣‘以身试毒’的鉴定方式, 到了晚上江故就重蹈了他的覆辙,学校侧门的那家奶茶店,一定是用了真奶和真茶。
这个身体好像有点茶不耐受, 那杯奶茶的余威绵延,以往作业都还没写完的时间江故就已经犯困了, 但今天困依旧困, 可偏偏又精神得睡不着。
挣扎着将作业写完了, 江故整个人又累又精神的躺到了床上, 翻来覆去的折腾,在天际擦亮时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茶的威力消退终于睡着了,起床的闹钟就响了。
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江故很想请假一天补觉,他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受过早起晚睡的苦。
事业和生活的顺遂让他过惯了睡到自然醒的舒服,一朝倒退回高三, 身体扛不扛得住是次要的,心理上被养出的娇惯想要调整过来真的很不容易。
在闹铃第三遍响起时, 江故咬牙爬了起来, 耽误了一些时间, 早餐也来不及好好吃了, 路上买了两个卤蛋,就着牛奶填了填肚子。
以往一来就昏睡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看着交完作业就趴下去的江故,宋书笑了一声:“这是怎么了?昨天应该没多少作业, 晚上干什么去了?”
江故拉了拉校服的衣领, 将半张脸遮了起来, 闭着眼嘟囔道:“别吵, 好困啊。”
见他这么困, 宋书没再吵他,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一般都会让他们自己背诵课文,倒是方便他睡了。
坐在江故后面的司珩不时看一眼前面的人,要是每天都跟唐鸣一样睡不饱上课补觉,他还不会怎么样,突然这样就难免让人担心了。
尤其是早自习结束都已经上课了江故都没醒,老师本来对他的课程就没什么要求,只要他不吵到别的同学学习,老师也不会说他,所以也就任由他睡着。
司珩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一整节课讲了什么也分不出心思去听,下课铃响起,江故依旧睡得无知无觉。
唐鸣伸着懒腰羡慕:“不用高考的人真好,我要是敢上课睡觉,老师的粉笔头子怕是直接扔过来了。”
宋书是化学课代表,下一节化学课,被老师喊去搬试卷了。
司珩坐在位子上盯着前面的人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担忧起身,坐到了宋书的位子上,看着枕着手臂呼呼大睡的人,用手背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试探到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江故也没睡的那么沉,能听到一些动静,也能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对于这种触碰他算是很熟悉了,有时候没睡好头疼不舒服,司珩一晚上要这样摸好几次,就怕他发烧了。
所以察觉到额头上的手,江故眼睛都没睁,习惯性的抓住那只手,五指穿过,掌心相贴,握住就不放了。
司珩愣了一下,有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江故握住的姿势除非把人喊醒,不然他很难抽开。
这时宋书搬着试卷回来了,发给了每一组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自己从前往后传。
等他走回座位,就看到司珩坐在他的位子上,他的目光顺着司珩的手看过去,怔怔定在那交握的双手上。
司珩有些尴尬,试探着再次抽了一下,但看江故睡得那么熟,又不忍心把人叫醒,那微弱抽出的力道一直在做无用功。
四中的班级并不是按照成绩划分的,文理科分班时都是随机打散的,所以每个班都有成绩好和成绩不好的同学,因此班级里也不会全都是那种下课十分钟都不放过埋头苦读的。
有人嗷嗷叫着每天试卷写不完,有人相约着第四节的体育课打球,还有人第二节课都还没开始上,就商量起中午吃什么了。
教室的吵闹声在宋书和司珩一站一坐的对视里尽数退去,有些无声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暗暗涌动了起来,双目对视的片刻,有些无法言喻的话宋书懂了,司珩也懂了。
司珩不再尝试着将手抽出,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睡着的人,他收拢指尖,轻轻回握了上去,随后再次抬头看向宋书:“怕把他吵醒了,这节课你坐我那儿吧。”
宋书垂下眼,笑了笑:“好。”然后从司珩的旁边走过,越过唐鸣,坐在了司珩的位子上。
唐鸣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他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再看真正处在旋涡风暴里的人,那家伙睡得动都没动一下的。
心惊肉跳的不止唐鸣,还有另一边将这场无声交锋看在了眼里的甘辰。
他知道他和司珩不可能,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崇拜,他仰望,他明目张胆却又偷偷摸摸地暗恋着。
但现在,他连暗恋的资格都没有了。
脑袋里有些空,心口泛着疼,手脚都有些发麻,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板,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这场化学课,一个人浑然不知地睡着,四个人无比清醒地看着黑板,心思却半点都落不下来。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江故听到了,他觉得自己还能睡,但第二节课中间还有课间操,要算班级出行分的,所以江故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一动,盖在桌上的衣服滑了下去,然后就看到衣服下他和旁边人交握的手。
江故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但等他抬头一看,见那手的主人是司珩,又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握住了同桌宋书的手,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没有牵错人的江故小心脏逐渐回落,打着哈欠松开了司珩,声音还带着睡意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被牵了一整节课,手还好,就是胳膊伸着有些发酸,于是揉捏着道:“那要问你了,什么睡觉习惯。”
江故环视了一圈,确定自己在正确的位子上,笑着凑近:“那你又怎么会被我牵着,我又没坐错位子。”
司珩直接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站了起来:“下楼做操了。”
江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唐鸣朝他竖了个拇指:“你牛。”
江故满脸疑惑:“我牛什么?”
唐鸣没敢多说,知道太多秘密可是会被人鲨掉的。
班长催促着还在磨蹭的同学赶紧下楼排队做操,江故穿好校服外套,忍不住捂了捂胃,感觉有点饿得慌。
以他自己身体的食量两个蛋一个奶当早餐完全是够的,但这个身体好像有点不太够,这才上完第二节课就饿了。
走了两步想回教室拿钱,准备等下去小超市买点吃的,但很快江故又不想拿了,他知道司珩身上有钱,等下拉着司珩去小超市让他付钱,然后晚上他再给司珩买晚餐,这一来二去的交集不就越来越多了吗。
快步跟上下楼的同学,然后发现早就走了的司珩还慢悠悠在前面不远处,于是跑了过去:“你怎么这么慢,你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司珩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但脚下的步子顿时加快了。
江故抓着他的衣服拖拽着他:“你慢点,走那么快干什么!”
等早操音乐的前奏响起,两人才来到操场,班主任让他们快点站好,也别插到前面队伍了,直接往后站。
课间操的动作很简单,就算江故十多年没做了,跟着前面的人随便摸个鱼也能跟得上。
只是不知道今天是太饿了还是太阳太大了,江故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在冒虚汗,胃里饿到有些犯恶心了。
胃里刚开始难受,很快眼前也开始有些发晕,一切发作得又凶又急,他这才有些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低血糖了。
曾经药膳吃了好几年,家里各种补血的饮品补品都没断过,三餐定时下午茶的小点心也是摆在手边随时能吃,江故好久都没感受过低血糖的难受了。
身上一阵阵发冷,冷汗直冒,心脏跳得又快又急,胃里也开始绞痛起来。
江故没敢再动,一手捂着胃一手撑在腿上想要缓一缓突然一下子成倍翻涌上来的难受。
站在他身后的司珩见他不舒服地弯下腰,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江故?胃不舒服?”
江故把身上的重量往司珩的身上靠,用力抓着胃部的衣服,声音虚软无力道:“低血糖了。”
老师见情况不对连忙跑了过来,一看到江故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四周的同学也停止了做操,宋书和唐鸣从前面的队伍跑了过来:“江故怎么了?”
感觉手上扶着的人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在往下滑,司珩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我送他去医务室。”
司珩的跑动有些颠簸,两人如今年岁相当,司珩也没锻炼出后来的体魄,抱着他跑起来时明显有些喘。
但江故知道司珩不会把他摔了,会把他稳稳送去医务室,会想办法缓解他的难受,就像每一次他不舒服时,有司珩在,他就不用一个人强撑着了。
看着司珩紧绷的脸色,江故原本想说就是低血糖,吃点糖缓过来就好了,但话还没来得及说,一股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整个人直接晕在了司珩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