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上开出一段,车内却一时无人言语。
半晌,宋遥说:“抱歉,刚才打断了你们的话。”
周凡:“我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倒是家里这些事让你见笑了。”
宋遥侧头仔细端详着周凡,静谧一阵后开口,“虽然不是有意,但我确实听清楚了你们的对话。”
周凡:“没关系。”
宋遥:“周凡,你和她口中说得一点也不一样。世上每个人各不相同,有的人不善言辞,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已能说明他既可靠又有担当,胜过所有巧言令色。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会把宁馨教得很好。”
正好停在红绿灯路口,周凡也转头认真地回视宋遥,眼神中隐含坦然与动容。
“谢谢。”周凡说。
宋遥淡淡地笑,“也许有些朋友间的默契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的话不多,可我莫名就能理解你的意思。”
周凡勾动唇角,没有说话,心里确是有了答案。周凡对自己木讷的性格有自知之明,所说的默契大约是来源于宋遥的体贴入微,总是能设身处地地替人着想吧。
话题后又绕到周宁馨,宋遥便问:“六一节给宁馨准备了什么礼物?”
周凡:“准备等会儿去买,她说她想要一套画笔学绘画。”
“这份礼物不错,有兴趣爱好对孩子来说是好事。”宋遥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问,“我一会儿也没事,不如我陪你一起去买,也可以帮你挑一挑?”
周凡自是欣然答应了,宋遥对一些学校周边的情况比较了解,给周凡指路去了一家美术用品店。
宋遥指路来的这家店虽然面积不大,但可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两人走入店中,女老板一人坐在柜台处一面低头写着什么,一面说:“欢迎光临,需要什么随便看。”
货架上琳琅满目,绘画用品一应俱全,周凡跟在宋遥身后打量着,宋遥的视线则四处游移,偶尔会拿起某件物品和周凡说上一两句,转来转去,他的目光终于还是停在了面前的水粉套装上。
宋遥拿来看了看,递给周凡问道:“给宁馨买一套水粉怎么样?我看这个套装的工具挺完备的,有二十四种颜色。”
周凡于是也拿在手中看了看,“可以。”
宋遥调侃说:“你也可以一起画着玩玩儿。”
周凡想到上午的活动,不由失笑。
这时女老板从柜台走了过来,朝他俩询问:“是要给家里的孩子买吗?”
宋遥:“对,孩子在上小学,不要多专业的工具,就是画来玩玩。”
女老板听了便指向另一种套装,“初学的小孩我推荐买这种,里面有配套的初级笔刷和颜料盘,还有一包水粉纸,二十四种颜色的颜料量适中,即使用不完也不至于浪费,买一整套的话可以附赠一个收纳盒,免得工具摆乱了不好收整。”
宋遥看过后觉得倒是不错,就问周凡:“我看还挺合适的,你说呢?”
周凡:“嗯,就买这个。”
宋遥又对女老板说:“因为是要送小朋友的礼物,麻烦帮我包装一下可以吗?”
女老板:“没问题,我现在就帮您包起来。”
……
等周凡的车终于载着二人回到小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车厢内柔和的车载音乐听得人有些困倦。
宋遥原本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此时都感到眼皮有些沉重,直到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才忽然反应过来。
周凡拔下车钥匙,转脸看看他,“困了?回家休息吧,下午麻烦了。”
宋遥一手推开车门下车,说:“这音乐有点催眠。”
走进电梯时宋遥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给宁馨做的甜点还在我家冰箱里放着,你上来拿一下?”
周凡点头说好,只是到了宋遥家门口时他就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等着,省得宋遥还得招待他。
宋遥交给他一个手提袋,叮嘱说:“天气热,记得放冰箱。”
周凡接过后犹豫一下,还是说:“不用总是给她做这些。”
宋遥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回道:“没有特意要做,这是我的爱好而已,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研究,挺有意思的。”
“自己做的食物别人觉得好吃,是件很快乐的事。”宋遥说,“要是觉得麻烦我了,记得多夸我的手艺。”
周凡于是也笑着颔首,同他说了声再见。
到家后,周凡把手提袋中的食物放进冰箱时才发现,除了给周宁馨的甜品外还有一瓶辣椒酱,宋遥自制的那种,瓶身上贴着一张便签:
开盖有几率再来一瓶。
后头还画了一个有些搞怪的笑脸。
这逗趣的话语很有宋遥的风格,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引人发笑。周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是玩笑,却真的打开瓶盖翻过来看了一眼,瓶盖上当然不会真的写着字,可周凡愉悦的表情倒仿佛真的像中了“再来一瓶”的奖。
对于周凡送的六一节礼物,周宁馨表现出了万分的喜爱,并且对绘画的兴趣也随之更上一层楼,这些都是宋遥在与周凡互发消息的聊天中得知的。
周凡手机上那功能仅限于工作的社交软件,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好像终于发挥了其“社交”二字原本应该有的作用,宋遥也一跃成为周凡手机里几乎日日聊天都置顶的好友。
这倒不是说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说不完的话,其实也只是一些琐碎的闲谈罢了,有时也简单到只有几句简短的问候。
透过在虚拟网络上每天寥寥数语的对话,文字间或夹杂语音,没有面对面的交流,他们已能感到对方将自己视作朋友看待了。
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宋遥同几个朋友去深巷酒吧打球,放松放松。
酒吧中的台球桌设在一层小台阶上,旁边是一圈沙发座。
董乘丰用chalk擦了擦球杆,伏低身准备开球,一边朝旁边几人说:“要喝什么自己招呼啊,今天我必须要跟宋老师一较高下,少庭你做裁判。”
梁少庭手中端着酒杯,连声应了。
宋遥右手握着球杆,走近桌台边笑着说:“丰丰,我看你这架势是苦练球技去了?”
董乘丰:“必须是名师指导!”
宋遥听了哈哈大笑,“我一业余水平的,真的不至于啊。”
梁少庭坐在沙发上看好戏,“他这是记着上次输你两个月的单,要找回场子。”
董乘丰也笑了,“你懂啥,宋老师给他解释解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知道不?”
几人的贫嘴逗得身边的朋友都跟着一起乐,大伙儿笑完了,董乘丰终于找好位置,准备站定开球。
这时,忽然有个酒吧的侍应生快步走过来,朝董乘丰说:“老板,前边出了点事。”
董乘丰:“说清楚。”
侍应生解释道:“有个女孩被两位客人人拉着要走,女孩子好像还是个未成年,一个人说是女孩男朋友,一个人又说是女孩家里人。”
董乘丰听了皱眉,“我去看看。”
宋遥闻言也有些在意,跟着一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