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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序间2.0

明日如我 燃灯伴酒 5443 2024-08-15 23:36:50

心髒组织切片安静地匍匐着。

时岑连带着时明煦一起, 自目镜中看去,在调节轮旋拧之中,心髒逐渐展露出异常——属于正常基因的链状结构出现破损, 断裂端口存在异常增殖, 鼓出破絮般的残条,或干脆萎缩回去,染色反应也显得吊诡。

它安静地匍匐于此, 微观记录下一场生命浩劫。

时明煦没有开口的时候,时岑不曾收回目光,他在窸窣的杂响间,安静等待结果的到来。

“就组织切片看来,112号实验体尤娜,出现较为明显的F级烈性畸变。”研究员终于开口, “再继续发育几天, 她的心髒应当会变成一汪血水。但除此之外, 时岑......”

“通过医学显微镜,既不存在任何它物种的基因链结构,也看不出任何基因融合的迹象。”

——一切恰如方才所言。

低维无法具象化观测到高维, 在人类目前所能够探究的基因链结构程度上, 甚至只能在微观层面直观检测到基因链结构的分崩离析,从无从发现其融合重组的本质。要做到那一步,或许得细剖至更小的物质层面了。

可惜,灾难之后,人类物理学的发展进程已经变得很缓慢,更多资源被倾斜至“灯塔”, 专注于生物基因研究本身。

时明煦在此刻,忽然産生一丝微妙的懊恼。

风声将他带回刚入方舟的那个初秋, 那会儿,他的眼睛匆匆扫过卡文实验基地,并未多作停留。

他曾以为自己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

可眼下,物理学知识的相对稀缺,如此鲜明地让他觉察出了不妙。

随着真相探究历程的逐渐深入,时明煦也愈发清晰地意识到——基因问题本身,似乎只是灾难洪流的一层表象,更深更庞大的东西奔涌其下,借助杂乱的外壳分饰真相。

“最难以解释的是组织切片染色反应。”时明煦垂眸,“时岑,你我刚刚在档案室间其实已经发现一点端倪。但显微镜下,这种异样并没有被放大至可被观察检验的程度,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二十三区存在的意义,其所进行的跨物种人体实验,还有从未在灯塔任何实验项目间出现过的S级保密程度。实际上就意味着,人类基因与未知四维生物之间的融合。”

这或许,才是二十三区“智识”这一名称的真正来源。

它意味着,“智慧生命意识存在形式探索基地”所指代的智慧生命,从根本上已经跨越两个维度,从来都并非简单的单维度跨物种间实验。

就连时明煦与时岑,也都是融合基因的实验体。这也同样昭示出另外一点——

他们身上的一部分,早已经不属于三维。

“这真的可能吗?”时岑终于收敛目光,不再看向目镜中残破的世界,“小时,且不论地球不同物种间都存在生殖隔离,差异巨大。温戈这类生物的存在方式,你我都很清楚——祂似乎在分子层面上,就同地球物种有所不同。”

“这样的物种,要怎样实现与人类间的基因融合?融合后,又为什麽依旧以人类形态为主导?”

“我在灯塔时,进行过不少跨物种基因融合实验。”时明煦想了想,“时岑,我拿目前最成功的55号举例,向你解释第二个问题。”

“55号属于黄金时代北极狐的直系后代。基因融合的过程之一,就是畸变后的北极狐基因同正常犬类基因的部分序列相互融合,并相应形成嵌合融合转录物。”

“由于55号本身是一只北极狐,它的亲本基因也就是北极狐基因,会在融合中被保留下基因阅读框架,并影响新诞生融合基因的表达方式,终究以亲本基因为主要表现载体。这也是55号主特征仍为北极狐的重要原因。”

“至于第一个问题......跨维融合方式,超越了人类现有的科学认知水平。所以我们暂时只可发现其存在,而无法解释其因何存在。”

研究员顿了顿,心声稍显低落:“时岑,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正是以低维视角窥探高维。”

他所知甚少,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太具象。

操作台前一时阒然,两人的心思都在飞速流转,实验室内此刻并不安静,机器轻微的嗡鸣、建筑外凛风的卷啸与内裏沉闷又遥远的撞击声搅在一处,混合着心髒的跳动。

怦怦,怦怦。

眼前的世界已经很逼仄,这裏不过是一间属于智识的、已经无人问津的实验室。

可思想沖撞间的世界宏大又混沌,它像高空凝望的眼,无所不知的神明,属于更高维的智慧,属于诡谲神秘的宇宙。

个体沉浮若尘埃,似乎无法撼动磅礴世间哪怕一丝一毫。

个体对于真相的探寻,如果无法被实际的传递的话......究竟拥有多大程度上的意义呢?

又能改变些什麽?

无法回答。

时明煦张嘴,想说些什麽,时岑亦然——但此刻,由荒诞事实而引发的一切都太分散了。可怖又庞杂的猜想像雾中游蛇一般缠绕上来,吐信间裹住两个人。真相引诱着他们,但真相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危险。

最终,是时岑打破了沉默。

“那麽我们的世界,其实一直生活在3.5维生物,生活在温戈等序者的监测之下,是麽?”佣兵心声低沉,“基因是一种可以被更高维度利用的能量,所以人类——乃至于地球上所有物种,都作为资源而存在。”

“在这种情况之下,主序者的存在,实际上是为阻止身为地球智慧生物的人类意识到这一点。”

“阻止人类发现真相,或许是因为恐惧招致反抗。”时明煦接过他的话,“你我此前同温戈和亚瑟的接触中,这种半阶生物虽然智慧程度颇高、并可以通过基因载体快速学习人类的语言,乃至部分社会文化,但其智慧本身并没有达到全面超越或碾压的地步。所以......所以人类,成为一种具象化的威胁。越界者,必遭抹除。”

人类于3.5维而言,或许就像沉睡中的、蕴含巨大能量的火山,一旦其有複苏之兆,就要及时应对,避免骤然失控所致的后果。

“基于这些猜想,人类之中原本应当是存在向上进化者的。”时岑思索片刻,“我们现在暂且无从得知,灾难本身是否由3.5维生物主动发起——但有一点几乎可以确定,人类虽然因本身脑结构的精密性,导致基因链断裂重组后进化概率极低,却绝不可能为零。”

“零星进化者,或许就被‘主序者’暗中处理掉,像祂们自灾厄间带走‘矿’那裏,抹除掉人类向上突破的可能性,以从根源上阻断反抗。”

“也正因如此,”时明煦忽然忆起些什麽,“在陷落地中签订契约那天,沃瓦道斯才说,你我‘将承背叛之苦’——原来如此!在祂的角度看来,我们选择活命,选择了亚瑟,就是选择背弃掉人类种族。”

矿同矿的使用者签订下契约,在意识体层面共享生命长度,除非维度跃迁失败,亦或是亚瑟陨落。

所以,原本仍旧在社会层面归属于人类的“矿石”,在此契约后,将与限制人类探索、利用人类基因的3.5维生物绑定在一起。

从客观事实层面上来看,背叛自签订契约伊始,就已经发生。

在他们付出生存与探索之代价时,真相已如吞天之鲸,蚕食掉两个人。

探寻真相的道路,真相本身的意义......似乎同人类所心心念念渴盼的希望与出路,背道而驰。

在这个时刻,时明煦忽然想起沃瓦道斯再三尝试的劝阻,想起淡金色蝾螈于B-22号城市遗迹逃亡中的凝望,他被对方的悲悯困扰了这样久,终于在此刻隐约读懂一些。

曾经的178号,如今的沃瓦道斯,其身为四维生物,却拥有某些人类所特有的高级情感——这或许是因为祂同安德烈的意识体共存太久了。

但无论如何,那双铂金色竖瞳间流转的悲戚总能击中时明煦,彼此之间分明跨越物种,对方却像是在悼念什麽故友。

亦或是,感慨于祂所窥见的、不容乐观的命运前路。

“文珺在沃瓦道斯的意识空间内,窥见了你我死亡的未来碎片。”时明煦犹豫片刻,没有向对方隐瞒,“时岑,四维中的时间可以像三维的长宽高那样被丈量——但我觉得这一探测过程应当并不轻松,也并非时刻都能够被四维生物感知到。”

“否则,每一刻选择的犹疑都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无穷无尽的未来将通往无穷无尽的结局,对时间本身的遥望也将失去意义。”

“我赞同。”时岑颔首,认可了对方的话,“小时,沃瓦道斯并非全知全能。只是,我们不知道祂究竟做到何种程度、拥有何种形式的力量。”

哪怕现在,他们已经闯入智识内部,同四维生物的切片残骸短暂接触,也并未招致沃瓦道斯的制止——如果对方果真可以自由穿梭于过去未来,甚至能够提早出现于此、守株待兔。

但眼下,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除此之外。时岑,我总觉得‘基因作为一种能量形式而存在’,这个观点实在有些简陋。”时明煦将有些散乱的狼尾重新扎好,“基因链结构本身,是一种特别微小、甚至无法被肉眼观测到的存在,其在相对时空间的移动与变化形式都很有限。”

“而能量是物质的时空分布可能産生变化的度量[1],人类历史上被开发利用的诸多能量——或许用‘能量差’来形容会更合适。静止状态之下,许多能量本身很难被充分利用。”

譬如黄金时代湖泊间静止的水流,其能够被利用的势能与压力能部分很有限,但瀑布的力量足以凿穿岩壁、激蕩水雾,落差所致的运动带来了庞大的动能。又如涌流间的潮汐,或卷啸穿叠的强风。

当基因安静匍匐于体内时,其本身,应当很难被直接高效利用。

“小时,你觉得,基因链本身,也只是能量载体?”时岑想了想,“就像水是水能的能量载体一般。但根据矿与石的区分标準,基因能量本身并非单纯産生于断裂——否则,畸变程度最猛烈的F级,才最该是矿。”

时明煦沉思片刻:“这应该同那具用以融合的四维生物残骸切片密不可......”

就在此刻。

在这一番怪诞荒唐的猜想间,佣兵率先意识到不对劲——雪混杂碎冰,砸到金属门框上,发出清淩淩的脆响,又迅速跌落至地面,融成孤独的微型湖泊,也像昆虫零星的複眼。

水滴在渗出轻微金属鏽味的同时,也反射出一点淡金色的轮廓。

“沃瓦道斯。”时岑几乎与时明煦同时擡首,二人共同望向门口处。

铂金色竖瞳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沃瓦道斯庞大的身躯隐匿门外——祂应当是依靠某种暴力手段,彻底破坏掉智识外部的结构,才得以将庞大的身躯塞入建筑内部。

与此同时,空气变得稍稍稀薄,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处于凝聚之中。

一只高维生物,两个人类,以一种奇异的、来者不善的方式,聚首于方寸之间。

沃瓦道斯铂金色的瞳孔间倒映出人影,它并没有急于回应问候。

“小时,”时岑已经觉察出不妙,用心声低低呼唤对方,“你还好吗?”

“还行。”时明煦观察着沃瓦道斯的竖瞳,努力答话,“看样子,祂似乎不知道你我已经恢複通感——看来四维意识空间的私密性还是很好。”

但意识空间的私密性,似乎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了。

除这点之外,眼下形式着实不容乐观。

凛风的呜咽变得愈发可怖,黑暗如潮汐一样漫漶进来,除却沃瓦道斯身前的一小块外,一切都逐渐看不清晰,就连光线与声音也似乎被吞噬掉,时明煦甚至有点站不住。

浑身的力气都在离去,连带着意识也一点点涣散起来。

他撑着实验台,扶住了额头——视线与神志模糊之间,时明煦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发烧,只能发出孱弱的呼吸。

残余的氧气仍在持续被抽离。

时岑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佣兵比对方稍微好上一点,但也在空气的快速流逝间,被迫感觉到四肢的无力,他抵在实验操作台旁,只来得及晃一晃脑袋,就听到属于沃瓦道斯的、原野麦浪一般翻涌着的声波。

祂甚至贴心地使用了人类的语言。

声音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介质中显得模糊,也因而变得很轻,时明煦与时岑需要被迫集中注意力,才可以勉强听清。

“你不应来到此处。”沃瓦道斯眼瞳流转,两个世界的人类就都被收入眼底。

祂说完后,沉默了一瞬:“那麽,只能提前出发了。”

沃瓦道斯话说得没头没尾,时明煦摸了一把湿淋淋的眼睫,刚擡起眼要应声,忽然瞥见视野裏一抹逐渐扩大範围的淡金色。

淡金色,随声波一起,成为某种近乎实质的秋日麦田,它迅速漫漶过来,快得二人根本来不及逃离,甚至来不及再同对方协商哪怕一句话。

根本无处可逃。

紧接着,两个人的瞳孔都渐渐涣散开来,身体则绵软无力地瘫倒下去,被彻底裹入淡金色间。

像亚瑟曾经带走他们一样,沃瓦道斯的躯体包裹着两个人,自残破的回廊间,往浩渺未知处去了。

伴随祂的离开,智识中心,巨大容器间的无数眼珠显出茫怔,碰撞内壁的动作也随之停歇。容器像重归寂静的深海——闯入者离开后,水母群就重归平静,重新享受起孤寂又漫长的死亡来。

它们已经这样度过了许多许多年。

而在不远处的二十二区,发电机带动之下,一切终于重新亮起——这会儿的城防所总部很安静,大部分士兵都在出外勤,忙于抢救伤员,亦或是接受求助。

直至走廊间军靴踏响,打破三层的岑寂,两种脚步声交错在一处,都显得急促。

“上校!”俞景快步跟随,拨弄着平板,“真的不需要向医疗中心报备吗?刚森*晚*整*理刚那种突如起来的晕厥......虽然通讯器检测仪显示,我们的基因链稳定性没有出现异常,但毕竟事发突然,最好还是去查查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部断电,人还在审讯室......”兰斯蹙眉,他在答话间忽然顿住,看清了落在墙根的排气扇扇叶。

紧接着,走廊尽头的风雪随金色长芒一起灌进来,兰斯立刻跑起来,身后俞景打开审讯室房门后的惊呼才刚响起,上校就已经撑身仰首出去。

风掀翻了他的檐帽,亚麻色短发沾染霜雪。而在微微眯起的深蓝色眼眸中,映出一个模糊又庞大的轮廓——

淡金色离开智识,涌向破败的天穹,路过温戈残破的竖瞳。

苏珊娜同沙珂一起趴在窗边,看见深铅色穹顶间涌现的细碎金光,小姑娘好奇地歪歪脑袋,问:“姐姐,暴风雪快要过去了吗?”

“但愿吧。”苏珊娜揉揉她的脑袋,“无论如何,希望极端天气快点结束......这种天气实在太难熬了。”

“不过,还好咱们有万能的老大。”索沛插入话题,将晚餐端上饭桌,“喏,土豆泥,趁热吃吧,留给老大的那份在锅裏。”

棕发黑皮的佣兵放下餐具,也凑过来:“嘶,这又是什麽情况?哎呀不管了,老大怎麽去了这麽久!”

他嘟嘟囔囔着:“他不会又不回来吃饭吧。”

说话间,家用发动机仍在嗡鸣不止,竈台上支着的小锅咕嘟起热泡。索沛回首望向厨房时,只看见隐约缥缈的热雾,与掩映其后的、被冰雹砸出裂纹的窗户。

而在裂痕之外,在穹顶千万只流泻的光箭之间——

淡金色高悬尘世,叠蕩缥缈的云雾,穿透酝酿风雪的浓云。

时岑世界的文珺被从急救室推出,麦安珊向助手杜嘉彙报数据,告诉对方手术还算成功。

时明煦世界的文珺,却已经注目着落地窗外的世界,她作为“矿”,也隐约能够看见沃瓦道斯躯体间裹挟着的、小小的人型身影,但实在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文珺怔怔的,在攥紧被角之间呢喃道:“小时......”

沃瓦道斯在迅速远去,逐渐变得不甚清晰,可白玫瑰的凋零愈发鲜明,她曾那样真切地目睹时明煦死亡的过程,记得对方分崩离析的血与骨,甚至在恍惚间嗅见浓腥。

那昭示着不详的命运——命运,未来,真的可以被改写吗?

时间尺度上被铭刻的片刻剪影,究竟怎样才能被抹除?

文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泪淌下眼角时,她终于蜷缩起来,茫然环抱住自己。

泪在蜿蜒间,爬下她的面颊,晶莹水液中倒映着微缩的天地,金芒终于彻底被黯色吞没,像溺毙于深海的日轮。

而在目不可及之处——

淡金色破开嗡鸣,撞碎密集的粒子,游曳于不可名状的空间。

这裏再听不见属于人世的一切,没有等待、忧虑或怀疑,沃瓦道斯的速度也在此刻放缓。终于,在某个时刻,祂彻底停下来,躯体弥散间,露出丧失意识的两个人。

浓白色半流体就涌上来,翡翠瞳翻涌间,亚瑟气鼓鼓地看着沃瓦道斯。

“你把好矿弄坏了!”亚瑟叫嚷起来,要为自己的矿讨要说法,“沃瓦道斯,你怎麽可以这样坏?”

但就在控诉声裏,在周遭不明物质伴随声波的流转间,两人都轻微颤动了眼睫。

幅度很小,但这处空间内发生的一切异动都会被放大。像神经末梢触端的皱缩一般,作为契约签订另一方的亚瑟几乎立刻发现了。

矿可比沃瓦道斯重要许多,及时给予矿关怀,才是祂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矿,你醒啦!”亚瑟迅速将竖瞳游过去,小家伙柔软地触端颤个不停,也不管自己的矿是否完全恢複神智,就兀自兴奋道,“好矿,原本应该是我带你来的——但是沃瓦道斯不讲道理,硬要把我捉回来......好可恶,这家伙也没比温戈好到哪裏去嘛!”

“总之总之,你不是很想来吗?这裏就是序间哦!”

亚瑟叽裏呱啦,一讲话就停不下来,沃瓦道斯实在比祂沉稳许多。

前者眼见着时明煦与时岑彻底睁开眼,才终于开口,隐约含着点叹息。

“这裏是维度间隙。”沃瓦道斯垂眸,难辨喜怒,“欢迎来到序者文明。”

作者感言

燃灯伴酒

燃灯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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