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峤!”
夏日炎炎,叶深木沉。
郁蔼寻着山路往上走,边高声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蝉鸣。
刚下过兩的天气没有半分凉快,水汽反倒被旋即冒出的热雾蒸腾,把人重重裹住,汗湿累衣。
地上水洼未干,却糅合了泥泞松软,郁蔼干净的千层底不一会儿就黏上一层浓厚污黑。
爱洁的他只看一眼,就浑身不舒坦,小小眉毛拧得越紧,连唤人的声音也带上几分火气。
“阿峤!师弟!师尊找你!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告状了!”
“是师兄!”
一颗同样稚嫩的脑袋从树丛冒出。
沈峤冲他嘘了一声:“你小点声!”
这个年纪的郁蔼还学不会避让妥协,虽然两人师兄弟名分已定,但私下没少为了这事闹别扭。
“你作甚?”
虽是如此说,郁蔼还是放低了声音,悄悄凑过去,伸长了脑袋。
树丛里,一窝连毛都没长出来的猫仔缩在一块,嘴巴张得老大,就是叫不出声。
沈峤悄声道:“它们的娘亲不知道去哪儿了,半天没见回来,我看它们给雨淋了,就拿叶子遮
遮,要不咱们把它们带回去吧,正好师兄弟几个,一人一只。”
郁蔼目不转睛盯着那几只猫崽,面上却撇撇嘴:“也许它娘只是走开一会儿!”
沈峤苦恼:“说得也是,那天你和横波说想养小猫,这是好不容易才找见的,我去山下人家问了,他们都没有。”
郁蔼涨红了脸。
“我何时想养这玩意儿了?玩物丧志!”
但他对上沈峤不解的眼神,心瞬间软下一角。
“养就养吧!先等等看它们娘亲回来不,真是的,还要陪你在这枯坐,幼稚!”
面上一派勉为其难和不耐烦。
“好啊!”沈峤眉眼弯弯。
2
剑门一战,血流成河。
蜀道剑门与虞山派两个蜀中门派,因弟子间一点私怨逐渐扩大为两个门派的仇怨,最终互相厮杀,两败俱伤,还将蜀中不少其它门派也给牵扯进去。
是役,血光映红夜空,死伤者上百,其中更有无辜妇孺。
晏无师是来看热闹的。
彼时他还年轻,两鬓也去霜白,周游天下,凑过不少热闹,此番路过剑门,见此地杀声大振,就站在人家门派外面的树梢上看了会儿。
他没有兴趣去充当救星,而双方武功也平平无奇,晏无师很快觉得无趣,并准备走人。
这时玄都山掌教来了。
晏无师停住脚步,来了点兴趣,暂时不走了。
但祁凤阁既未亮出身份,也未展示他的过人武功,只是两三下将双方人马都放倒,然后劝双方偃旗息鼓。
看来今日是无法与对方交手了。
晏无师无趣想道,目光落在被祁凤阁带来的小童身上。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曼无师的存在,仰起头朝他这里看。
晏无师勾起一抹玩味笑容,飞身将小童掠起就走。
他倒要看看,祁凤阁是看重徒弟,还是看重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
祁凤阁没有马上追上来。
小童也没有大声呼叫。
莫不是个哑巴?
晏无师掠至僻静处,将人放下。
“你是祁凤阁的弟子?”
“在下沈峤,是师尊的弟子,敢问先生大名?”
小童的嗓音清亮不失柔和,很悦耳。
面目也乖巧清秀,符合魔门审美。
晏无师:“我的武功与你师父不相伯仲,若你愿拜我为师,我可以让你称霸武林,独步天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沈峤睁大眼:“那能不能让我师尊长生不老?我想永远侍奉左右,可是师伯说,人都会死,我不想师尊死。”
晏无师:……
他怀疑小童在故意装蠢,但对方一双眼睛纯洁无瑕,一瞬不瞬望着他,饱含莫大期待。
原来祁凤阁的徒弟是个傻子。
天赋再高又有何用,早晚被坑得血本无归。
晏无师走了,把沈峤扔在荒郊野外,他没兴趣跟无知小童闲耗。
剑门跟虞山派的恩怨想必很棘手,祁凤阁姗姗来迟,就见徒弟坐在枯死歪倒的横木上,两脚悬空,晃来晃去。
“你没事吧?”
沈峤是玄都山这一代天分最高的弟子,入门两三年已经进展喜人,祁凤阁其实不大担心他的安危,因为在对方把沈峤掳走时,他就发现那人是晏无师了。
以浣月宗宗主的行事,肯定对沈峤没啥兴趣,不过是冲着自己来的罢了。
沈峤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刚才没有的狡黠淘气。
“师尊,我把坏人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