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晏青山之后, 江瑜终于恢复了以往那种比较放松的状态,但显然这事是双方面的,讲究个有来有往,晏沉还得去江宅见家长。
江瑜率先回去, 先去看老爷子, 陪江老爷子一起喝茶练功观鱼赏花, 末了才提出见面一事。
江老爷子颔首:“也是,既然结了婚, 总得把人带来见见, 别学了你兄弟席寒,尽做些失礼的事。”
江瑜在一边温声应下, 他脑中思考着见面事宜,正听见院里有男音传来:“老爷子, 我回来了。”
门口帘子被人掀起,封一然踏进屋里,看到江瑜了还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还在万斯岛。”
江瑜说:“已经回来三天了。”
江老爷子笑道:“来,坐这聊聊 。”
封一然拉开椅子坐在黄木桌边上,又从包里拿出一袋牛皮纸包的茶叶来:“外公,我爸让我带的, 说是托人从老树上摘得, 让您品鉴一下。”
江老爷子道:“你爸有心了。”
他看了一眼江瑜,江瑜会意, 伸手拿过那包茶叶拆开,他烧了水之后沏茶, 一边温着杯子一边听两人讲话。
江老爷子看着封一然, 缓缓道:“这次回来了就在家里住几天,明天江瑜的爱人到家, 人多见个面。”
江家一直这样,见面时基本都是家宴,能回来的都得回来。
封一然直接点了点头,却听到江老爷子开口:“听说他之前在东城,想来你们也是见过。”
封一然只听到江老爷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笑意,闲聊一样开口:“他是个怎样的孩子啊?”
是个怎样的孩子?
封一然默然,他脑中此时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对方做的事,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包括却不仅限与当年会所咬死了的打牌、江瑜在机场中消失,还有忽然出现的旅游,简直是胡作非为罄竹难书。
这种人要是用‘孩子’做宾语,简直是折磨这两字,要让人怎么说,是个嚣张卑鄙无耻的孩子?
封一然把‘阴风阵阵’这四个字秃噜到嘴边,就见江瑜抬手倒了一杯茶轻放在面前,袅袅香气扑鼻而来。
封一然目光从面前的茶杯缓缓向上移,就见对面江瑜仍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接收到他视线后笑笑,温声开口:“茶泡好了,先尝尝再聊。”
封一然望着那杯有白雾升起的茶碗顿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受到了丝丝威胁?
他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发现对方仍旧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只是手指搭在桌子边缘一下一下的点着,又冲他微微一笑。
封一然:......
他掩饰般地又喝了一口,接着清了清嗓音:“老爷子,我之前的确见过。”
封一然张嘴说瞎话:“关系不太熟只听过一点传闻,好打抱不平。”笑死,爱动手。
“有点活泼爱玩,脾气直。”荒唐暴躁,翻脸比翻书快。
“不拘一格。”无法无天。
“经常会奇思妙想。”脑子里诡计多端。
封一然艰涩地概括,脸上挤出一抹笑:“总之......是个很不错的人。” 呵呵、呵呵呵。
江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瑜,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对封一然道:“原是这样。”
封一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江老爷子挥了挥手:“算了,你们也去别处吧,有些日子没见了就好好说说话。”
江瑜和封一然应下,两人一起从屋里离开,走过枝叶繁茂的大树,庭院中有个石塑的桌和凳,随手拂去上面的落叶,两人坐在上面闲聊。
封一然道:“真没想到你这样干脆利落的结婚。”他心里默默地说:有人为这事还输了不少钱。
江瑜手指动了一下,他的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亮色,江瑜笑道:“觉得到时候了也就结了,这事没有定数。”
封一然道:“说的也是。”
他看向远方,夏日湖边垂柳已经带上一抹浓重的绿色,一片片柳叶狭长而翠绿,湖水依依的荡漾,为这浓重的烈日添了几抹凉意。
封一然说:“我可能也要结婚了。”
江瑜微讶:“这倒没听你说起过。”
封一然耸了耸肩:“就先给你透底,八字还没一撇,我还在争取阶段。”
江瑜笑着道:“那我提前祝福你,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第二日上午的时候,一辆黑车停在院中,车门被人重重地一关,里面的人下来,依旧是那嚣张的步伐,手里却是大包小包地拎着礼品。
江瑜扫了一眼,笑着接过对方的手中的东西:“晏少看起来也挺正式。”
对方穿了一件红色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由头发丝到鞋面都打理的一丝不苟,本来就是一张俊美容颜,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消失后就显得格外精神,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晏沉道:“怎么说也是见家长。”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一直走到主屋客厅,一开门一屋子人坐着,最上位坐在江老爷子,晏沉脸上出现乖巧的笑容,率先开口:“爷爷好。”
字正腔圆,声音极大,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中。
这还不算,他又一个个叫客厅里的长辈:“大伯好,伯母好,封叔叔好,江姑姑好。”
视线落在江惠民脸上,顿了一下还是开口:“江叔叔好,阿姨好。”
一大圈人叫完,晏沉说:“我和江瑜结婚了,今天特地来拜访各位长辈,要是有失礼的地方给各位长辈赔不是。”说着,又鞠了一躬。
他话音落下,整个客厅寂静了那么几秒。
席寒身边站着殷言声,另一边封一然站着,他悄悄和席寒咬耳朵:“我怎么觉得那里不对,但说不上来。”分明无论是言行举止都很有礼貌,说话也很客气,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席寒牵着殷言声的手,一语道破:“社牛。”
封一然恍然:“对,就是社牛。”
不单是社牛,还有脸皮厚,江瑜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且全程面带微笑,怎么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呀。
短暂的几秒过去,率先开口的是江家姑母:“这孩子长得真好,来了就坐吧,还站在那里。”
晏沉没动,只是看着主位上的老人,江老爷子脸上露出笑容:“坐吧。”
晏沉这回坐下,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手掌搭在膝盖上,生平第一次体现了什么是‘坐如钟’。
江瑜看着有些想笑,他真的弯了弯唇,也坐在一边坐下,刚欲伸手给添茶时晏沉抬手续上,恭恭敬敬地开口:“爷爷,您喝。”
那副样子要多懂事有多懂事,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封一然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十分怀疑眼前这位是江瑜专门找了个人扮演的。
江老爷子笑了一声,目光扫过对方手腕时微微一停,上面有一串佛珠,这是席淑君的旧物,后来他交给了江瑜,结果兜兜转转戴在了晏沉的手腕上。
江老爷子也不在意,他既然能送出去就要接受江瑜如何处置,当下只是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好孩子。”
晏沉没忍住,脸上出现一个笑容,有些得意地冲江瑜眨眨眼。
家中各位长辈见过面,过了一会就到了午餐时间,一群人坐在圆桌上,主位上的老爷子送了一幅画给晏沉,余下的人都包了红包,等到午饭过后回到房间,晏沉兜里揣了一大摞。
他盘腿坐在床上,身边散着一沓厚厚的红包,晏沉随手拆了一个对江瑜道:“你家里人出手挺大方。”
这一天赚了小几万。
江瑜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晏少今天真是......”
晏沉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瑜:“想好再说。”
江瑜从善如流地开口:“霸气侧漏。”
晏沉啧了一声。
江瑜道:“要不要在这住上几天?下午伯母姑母都会离开,家里只有我们几个。”
席寒和殷言声应该会留几天,封一然大概也在。年龄都差不多大,彼此没什么代沟。
晏沉无所谓:“那就住几天。”
江宅环境很好,为了养这个宅子费了不少心思,植物彼此融合,假山怪石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五行自然融入其中,夏天都不见得多热。
等到下午最热时间过去,江家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余下的几位坐在一起晚上打算户外烧烤,现在切肉串签。
江瑜负责切肉,晏沉拿着刀剁菜,余下人都串签子,江天也在帮忙,他肩上落了只鹦鹉,头上羽冠竖着,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一群人,灵动的不成样子。
晏沉剁玉米,手起刀落一截玉米就被斩下,看着又暴力又畅快,他剁完了之后问江天:“这鸟会说话不?”
江天见晏沉心里有点发憷,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忙点了点头:“晏哥哥,我给它教过,简单的会。”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鹦鹉头顶的羽毛:“来,说你好。”
鹦鹉一声不吭。
江天再接再厉:“小鸟,你说一声你好。”
仍旧一声不吭。
江天没办法了,无奈道:“它不愿意开口。”
晏沉轻轻呵了一声,伸手就往鸟头上摸去,鹦鹉一下子扑棱着翅膀,边飞边开口:“你好恭喜发财老板好出入平安。”
一溜的吉祥话像是顺口溜一般说出来,边说边低头作揖,又谄媚又狗腿,和以往高傲的样子不沾边,江天看着都惊呆了。
晏沉稍稍满意,勾了勾唇随意地摸了一把,站到江瑜旁边:“那个鸟还挺有意思。”
江瑜方才一直看着,闻言都笑了:“连鸟都对你服服帖帖。”
晏沉脸上刚带上得意,就听见江瑜笑道:“小鸟。”
晏沉瞬间面无表情,他凑近江瑜,语气沉沉地开口:“你完了。”
江瑜淡定开口:“嗯,我今晚要被晏少睡死了。”
晏沉:......竟然会抢答了!
这两人眉来眼去地吃完烤肉,直接会房休息,深入贯彻‘睡死人’大计,落实发展第一计划。
没羞没躁,没眼看。
一个阳光充沛的中午,晏沉从午休醒来,照例对江瑜道:“宝贝,我去地下室游泳了。”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每天午后起来都去泳池,美名其曰锻炼身体。
江瑜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去吧。”
一个脸上亲亲之后,晏沉悠悠达达地去了地下室,他轻车熟路的到了泳池,然后熟练地打开旁边酒柜,又十分自然地挑了瓶酒,扒开木塞倒入瓶中,抿了一口后满足地眯了眯眼。
【游泳是假,喝酒是真。】
没办法,江瑜不是很喜欢他喝酒,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能看出来,于是就只能由光明正大地喝改成每天抿几口过过瘾。
哎,那条鱼毛病可真多。
晏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想一会游几圈再冲个澡,然后喝点水,酒味也就散的差不多。
他小口小口地抿,颇有种恋恋不舍的样子,正想着,地下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晏沉眸子紧紧地盯着来人,一道身影出现,面容清绝。
是席寒。
晏沉放松下来,他晃了晃杯子:“喝了你点酒,之后给你还上。”
席寒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在这,他目光扫了酒柜一圈之后说:“不用。”也没多少,不必计较这些。
晏沉又喝了一口:“对了,你别告诉江瑜,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席寒目光在这位太子爷身上一停:“行。”
这厢两人飞快达成协议,彼此都觉得自己赚了,那厢江瑜遇到了刚出门的殷言声,江瑜微微笑道:“言声。”
殷言声今年才二十三,小他们几岁,这个称呼也合适。
殷言声叫了一声江哥,他神色带着冷意,看着酷酷的一个帅哥,高冷又话少。
江瑜温声道:“我方才看到席寒去了地下室,正好我也要去。”
他摁下电梯先让对方进去,殷言声话少,江瑜是一个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的人,拣了几句话说,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到了地下室,门一打开就看见里面两人坐在一起,手上还拿着酒杯碰一下,见到两人出现在门口,晏沉立马微笑着开口:“江瑜,你弟弟邀请我喝酒,盛情难却呀。”
#一下子把锅甩到对方头上#
席寒微微挑了挑眉,神情淡定。
江瑜笑着道:“原来是这样。”
晏沉说:“可不是。”
殷言声看到席寒目光却微微一顿,席寒顺着他目光看去,一截烟头落在地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像是唯恐在这个事情上被怀疑,异口同声地开口:“不是我。”
席寒看了看晏沉,晏沉看了看席寒,彼此都沉默下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暴露了#
殷言声往前走了说:“我知道。”对方答应他戒烟就一定会做到。
晏沉看向江瑜,江瑜笑了一声:“知道不是你。”
晏沉满意了,伸手牵住对方的手往出走:“走,我们鱼池看鱼。”
从地下室上来,阳光一下子照在身上,微凉的风吹着,晏沉撑在栏杆上:“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我抽没抽烟。”最近他抽烟都问江瑜要。
江瑜伸手捧住对方脸,唇舌覆上在口腔里扫荡了一圈,末了之后舔了舔对方舌尖:“知道你没有。”他在对方唇边亲了一下,好整以暇地开口:“是我想亲你。”
晏沉心说这可怎么办啊。
就只能让他亲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