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x宋双榕
(时间线在分手之前)
宋双榕留在北华市过春节的第一年,北华市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寒潮侵袭。进入腊月,气温开始断崖式下跌,到腊月二十八号这天,已经降至零下十五度,风大得出奇,家属院门前的一颗梧桐树都被折断了,但就是迟迟不下雪。
晚饭时间,宋双榕开着电视,竖起耳朵听天气预报,只听得一连串的雾霾和大风预警,不禁塌下肩膀,连连叹气。
“怎久了?”李聿停下筷子,看着他。
“都这么冷了——”宋双榕夸张地拉长音调,抱怨:“竟然还不下雪。”
“降雪的必要条件包括气温、水汽和凝结核。”李聿告诉他:“北华市目前的水汽条件不足。”
中学的物理知识,宋双榕不是不知道,他看了看李聿,觉得他完全不会理解,一个从小生活在冬季气温零上十五度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的南方人,对北方降雪的恳切期待。
宋双榕不死心:“去年冬天也没有下雪吗?”
下雪这件事对李聿来说,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因此他回忆了一小会儿,才告诉宋双榕:“除夕的晚间有少量降雪。”
“好吧。”宋双榕望了一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几颗红灯笼,正亮着。
他记得前一天晚上还没有,好像一夜过去,家属院里的年味忽然就浓了起来,不光树被装饰了,停在树下的汽车、灯泡接触不良的灯柱、把手生锈的单元门,通通被贴上了红色福字。傍晚从学校回来,路过小花园,还有三四个小孩在放仙女棒,凑在一起点燃,开出几朵小小的火花,小孩欢呼起来,眼睛被映得亮亮的。
饭后轮到李聿洗碗,宋双榕收好餐桌,听到门响了几声,不紧不慢的,响到第二轮,他才猛地意识到,是有人敲门。李聿照旧是缺少社交的,宋双榕的同学朋友,也只知道他住在校外,没有具体地址,这么晚了——
他犹疑地应了一声,拉开门,对上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孔,是住在隔壁的退休教授。搬过来后,宋双榕常碰到教授夫妇,知道他们的儿女定居海外,上星期教授家里重新装修,宋双榕叫上李聿,帮着搬了几趟重物。
“您好。”他连忙打招呼。
“还以为家里没人,”教授笑着,眼角褶皱都温温柔柔的,“今天是农历二十八,看你们还没有贴春联,我爱人写了几副——”
她不光送来春联,还有裹满芝麻的麦芽糖、炸丸子、一盒糕点。宋双榕手足无措地道谢,在她的坚持下,接过满手的年货。
教授又说,春节那天前门有庙会,第一次在北方过年可以去感受一下,她说:“让你哥哥带着你去,人多,别走丢咯。”
从厨房出来,李聿就看见宋双榕站在餐桌旁发呆,李聿走近了,他抬起头来,说:“刚刚隔壁的教授来敲门,送了春联和年货。”
李聿帮他展开那副春联,依据音调的平仄,分出上下后,平铺在餐桌上。
宋双榕又说:“她好像以为我们是——”
“什么?”李聿问。
“没什么,”宋双榕笑了笑,说:“我们先去贴上吧。”
春联贴好之后,宋双榕低头摩挲手指,指尖沾了一点红色染料,李聿正想叫他去洗手,宋双榕忽然抬头,眨了眨眼,对李聿笑了一下,叫:“哥。”说完,不待李聿反应,率先往房间里走了。
李聿在原地停了停,才跟上去。
成年之前,李聿还和父母同住时,春节对一家人来说和普通假期无异,从未特意做过准备,但宋双榕对“过年”似乎格外重视,除夕这天,他十分罕见地早起,午饭过后,就拉着李聿开始准备年夜饭。
宋双榕原本计划做九个菜,但第一道就费了近一小时,他懊悔地说自己没经验,应该从早上开始准备。李聿调出菜谱,按照教程,在天黑之前,将宋双榕的计划清单全部完成。
宋双榕跑前跑后,把菜盛进有红色花纹装饰的新盘子中,摆满餐桌,又拿出相机拍照,中途换了一次镜头。
正式开饭前,宋双榕期期艾艾地表示,还有一个环节,他没向李聿细说,只是神秘地把橙子、苹果、火龙果各自堆起,摆放在餐边柜上,两侧是盘装的桂圆、砂糖橘、车厘子,各类糖果。
“在我们那里,年夜饭之前是要拜天公的。”宋双榕拿出几张红色剪纸,搭在水果上,又点燃两只蜡烛,告诉李聿:“有拜有保庇。”
李聿想说他“迷信”,但看着宋双榕的脸,被红纸和红烛映得同样红,又没有说出口,只是在他认真地鞠躬拜过后,问他:“许的什么愿?”
“秘密,”宋双榕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又说:“好吧,有一个可以告诉你。”
“希望今天可以下雪。”他说。
宋双榕做年夜饭时很积极,吃的却不多,李聿只好频频给他夹菜,一开始,宋双榕慢慢吃着,吃到一半,他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用掌根托住下巴,盯着李聿看了片刻,说:“有个哥哥好像也不错。”
李聿放下筷子,不解地问:“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
“李聿,你真是——”宋双榕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上去心情不错地把李聿夹给他的菜吃完了。
晚上九点,宋双榕看不下去乏味的晚会,去洗了澡,只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把李聿从书房拉到卧室。
李聿的睡衣穿得很整齐,见宋双榕发梢潮湿,不赞同地说:“怎么不吹干?”
“那你帮我吹。”宋双榕仰头看他,请求。
很难得地,李聿竟然没有指责宋双榕的懒惰,而是看了看他,就去取来了吹风机。他动作僵硬,也不会移动风筒,直到宋双榕右耳后方被烫得都有些痛了,他才说“好了”。
收好吹风机,李聿转身要走,宋双榕连忙拽住他的衣角,问:“不睡觉吗?”
“我还有几项数据——”李聿转身解释。
宋双榕赤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胳膊从浴巾里钻出来,搂住他的脖子,问:“李聿,你要跟工作一起过年,还是跟我啊?”
“跟你。”李聿几乎没有停顿地做了选择。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床品被宋双榕换成了红色,在灯光下有些晃眼,他便抬手熄灭顶灯,只留了两盏壁灯。
把宋双榕平放在床上后,李聿立在床边,目光自上而下地,像是在审视一道数学难题,嘴上却说:“宋双榕,你好白。”
被他看得不自在,宋双榕偏过了头,然后感受到了李聿带着体温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侧。滞留了几秒,那双手慢慢地上移,停在胸口下面,手背若有似无地划过乳头,宋双榕没忍住颤了一下,那感觉又消失了。
“宋双榕,”李聿平静地叫他的名字,问:“这里,可以碰一下吗?”
“你不要问我。”明明李聿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宋双榕却更难耐了,嗓音也颤着。他说完,李聿的手才重新放回原处,很轻地揉弄着,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可以咬一下吗”,宋双榕几乎崩溃了,回答了很多遍“可以”。直到李聿问他能不能进去时,宋双榕竟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用脚蹭李聿的小腿胫骨,要求他:“快一点。”
“我知道了。”李聿对他说,而后整个向里挤,宋双榕被他突然的动作顶得一震,下意识地攥住床柱,想向上躲,却被李聿箍住腰,不由分说地又往下压了压,全挤进去了。
“宋双榕,”李聿说话时的热气全扑在被他咬得发涨的胸前,“你说可以的。”
“是可以,”宋双榕快要语不成句了,急急地喘着,“但你别,别太突然了。”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李聿把宋双榕抱起来,放在腿上,总算找对了节奏,一下一下地向上顶着,胀疼的感觉逐渐被取代,宋双榕咬住下唇,不想泄出太多令他羞耻的叫声,可李聿却还要问“是这样吗”,“是这里吗”,“宋双榕,说话”。
有一瞬间,宋双榕觉得李聿是故意的,他环住李聿的脖颈,脸埋进他的肩膀,突然不想让他太得意,于是侧过头,在他耳边用气音叫:“哥哥。”
李聿倏地停下了,扣住宋双榕的肋下,把他拉远一些,面对面坐好,额角还挂着汗珠,表情却有些严肃,垂眼看着宋双榕。
“宋双榕,”他说,“你很想跟我做兄弟吗?”
宋双榕眨了一下眼,问:“你不想吗?”
静了几秒,李聿说:“我认为我们的伴侣关系很稳定。”
他的声音在宋双榕听来,甚至带着一些委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双榕觉得李聿又不明显地向上动了动。
宋双榕想笑,但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稍一动感觉就要向后摔倒,只好求助于李聿,“好吧,”他忍着笑说,“你不想就算了”,李聿还是不动,宋双榕用尽力气,凑到他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话,又用嘴唇去碰他的下巴,李聿顿了一下,把宋双榕抱紧,继续快速地动了起来。
零点的时候,李聿抱着宋双榕再次从浴室出来,听到几公里外的寺庙里的钟声,宋双榕挣扎着睁开眼,对李聿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新年快乐。”李聿把他放回床上,宋双榕立刻睡着了。
李聿走回书房,准备处理遗留工作时,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在下雪。
雪粒很小,他打开天气预报的页面,显示降雪仅持续四小时,明早将放晴。李聿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宋双榕。
大年初一一早,李聿需回研究所值半天班,宋双榕独自去了寺庙祈福,听见师父诵经时说“瑞雪兆丰年”,才知道昨晚下雪,但他睡着错过了,不免觉得遗憾。
回到家,宋双榕开始准备午饭,打开冰箱,看到储物层上多了一只保鲜盒,他拿出来,顿时愣住了,垂眼看了很久很久,才用指腹轻轻贴上去,又按了一下。
很冰,很软,是真的雪,他第一次摸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