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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春天会来,那么冬天的寒冷也并不是那么难熬。
来年二三月份的时候方棉的肚子已经大了很多,就算是穿梁遇衡的衣服也挡不住,像是怀里抱着一个小西瓜,在家里行动时都要扶着腰慢慢走,家里请来的佣人几双眼睛都照看着,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肚子。
花园里的花开得到处都是,有风一吹,整个别墅都是馨香。
按照梁遇衡冬天里的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一块硕大的草坪,和方棉举行一场浪漫的婚礼,被邀请在场的每个嘉宾都羡慕他。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好在戒指早就定制好,送到手里梁遇衡就把他早早戴在了方棉的手上。
方棉挺着一个圆肚子,到哪里都不太方便——这是梁遇衡自己想的,毕竟方棉是他精心养大的,身体有多大的本事他自己心里知道。如果方棉愿意在这个时候继续举办婚礼,他非常乐意但并不赞成,好在方棉自己并不太愿意,觉得挺着肚子在婚礼上拍照不好看。
方棉心心念念还是想要梁遇衡陪他一起去卡尔加里。
那个时候刚怀孕,方棉看着男人眼里自责的眼神,告诉梁遇衡怀孕后去不了卡尔加里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其实他很想要去。
如果今年春天去不了的话,就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
梁思妍还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在梁遇衡去公司处理公事的时候到他那里去陪方棉玩,那个时候方棉还没有怀孕,梁遇衡也没有告诉过方棉春天会去结婚,方棉还是阴郁寡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觉得梁遇衡也并不算是爱他,又想梁遇衡就算爱他,也不能和他结婚,如果真的要结婚,那梁父梁母就能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当梁思妍偷偷把和女朋友的结婚证照片拿给方棉看的时候,方棉整个人都处在震惊状态。
“他们同意吗?”方棉不免低落。
梁思妍在梁家一直处于不受管束的状态,从小就野,梁父梁母疼爱这个女儿也就一直惯着,从知道女儿要去国外一心搞艺术时他们就做好了任何梁思妍野出坏事的准备。在国外时梁思妍只是简单跟父母介绍了一下女朋友,第二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对方领了证件,环游了大半个地球处在半失踪状态,回国后又一直瞒着父母,只说要私奔,后来又换了说法,说不私奔了结个婚就好。
人还在就不错了,梁父梁母也就随她去了。
梁思妍不好把同意二字告诉方棉,总觉得要是告诉了同意小嫂嫂肯定会伤心,就说,“刚开始是不同意,后来才勉强同意的。”
方棉眨着清澈的眼睛,眼珠分明,“怎么同意了?”
梁思妍想到了和女朋友一起在加拿大教堂。
“小嫂嫂你知道卡尔加里吗?”梁思妍像陷入美好的回忆,“那里其实有一座挺大的教堂,嗯……我觉得它并不算是很出名吧。但我觉得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我在那里采景遇到了我女朋友。”
梁思妍告诉方棉:卡里加尔的那个教堂跟她去过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原本在那里祈祷的信者很少,教堂得不到募捐很快就要衰落,为了吸引更多的信者过来牧师就每年春天在那座教堂就会举办为期一周的特别祈祷活动。后来逐渐很多信奉者在其他城市也会不远万里赶过来,有的是生了重病想要得到康复,有的是想要发财,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趁热闹来的,都是年轻的情侣,他们都在那里向上帝许诺诚挚的愿望。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么其实每个教堂都无所区别,可有了奢望的人就想离这位上帝再近一点,说不定上帝就能听到他们所求。
梁思妍就算再野,可终究还是梁家的女儿,终生大事并不是自己说做决定就行的。他大哥看似受父母叮嘱,但要是在方棉身上父母千拦万拦大哥横一点也没人管得了他,梁思妍就不一样了,光是父母不同意就很难办,几个保镖围住她她就翻不出身。
她们不知道上帝其实并不准许同性恋的存在,也没有多想,只是真挚满怀希望的祈求。
“后来我秋天的时候不是回国了吗?那个时候爸妈就已经松口了。“梁思妍跟方棉说,“我觉得这还挺真的,后来我们都一帆风顺。”
方棉从那时候起就想要和梁遇衡一起到梁思妍说的那个教堂里去,他总是很单纯,愿意相信一切想要相信的事情,譬如他真的跟梁遇衡一起去了,然后呢?然后他们就会像梁思妍她们一样。
事实上是方棉还没有去卡尔加里的那座教堂,梁遇衡就已经把所有的计划跟方棉一起分享了,那方棉就更想去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人去到那里他不用祈祷能在一起这件事,只用祈祷可以在一起一辈子这一个愿望了。
“棉棉,那里坏境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天气现在还是很恶劣。”梁遇衡告诉方棉,想让他不要急着去那里,“那里很寒冷,路边还全都是积雪,你要带着宝宝去雪山也会很危险。”
“那就不去爬雪山了……”
方棉觉得自己并没有梁遇衡想的那么脆弱,他的身体现在很好,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生过病了。如果那里很冷,那就穿得再厚一点,难道卡尔加里就没有怀孕的人了吗?
梁遇衡有些拿方棉没有办法,又很自责,他不想直接拒绝让方棉不开心,试图跟他商量,“那里现在比我们这里的冬天还要冷,在那里买的别墅也没有装修好,再过几个月去行不行?”
“我不想……”
方棉鼻子有些发酸,砸下来两滴眼泪,“可是再过几个月就不是春天了,你以前不是说我想去哪里玩都陪着我吗?还说星星月亮都可以,骗子!”
“一定要春天吗?”梁遇衡问。
方棉执拗着,“春天才有,今年不去就要明年了。”
梁遇衡问他春天有什么,方棉又不肯说。这是存在方棉心底的秘密,连梁遇衡也不能告诉,就像生日许愿一样,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
当天晚上梁遇衡找助理去查卡尔加里的春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给出的结果都不让人满意。方棉难得跟梁遇衡闹了脾气,晚上睡觉时也是背对着男人,男人揽着他的腰,胸膛紧贴在方棉的脊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方棉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面很郁闷,他难道就娇弱到连一点寒冷都抵抗不了吗?
他小声说话:“不去就不去吧,当初也是我自己说不去了。”
第二天公司有急事处理,在路上梁遇衡去给梁思妍打了电话,梁思妍之前一直在加拿大生活。
“那边气候怎么样?你小嫂嫂现在怀着孕,非去那里。”
“天气其实还行吧,也不是特别冷,我待习惯了嘛。”梁思妍在电话里说,“小嫂嫂怎么非要来这啊?加拿大也不是很好玩。”
梁遇衡说,“不知道,非要春天过去,卡尔加里春天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两个关键的词汇一下子就让梁思妍想明白了事情,顿时又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小心翼翼地一五一十地跟自己大哥说明了情况。
“小嫂嫂肯定是要去那儿吧。”梁思妍说话声音都小了,怕大哥骂她,“我没想到小嫂嫂能记得那么深。”
回来时梁遇衡让助理帮他去定了两张去卡尔加里的机票,又提前订了酒店。
梁遇衡心脏总是阵阵发酸发胀,好像被人捏着心口灌了瓶碳酸饮料,又像被泡在了蒸腾的气泡水中,上浮又下坠,想到方棉怀着孕也想要去那里时就心口发紧。
方棉会在那里许什么愿呢?梁遇衡想他知道。
以前的时候梁遇衡想方棉阴晴不定,能安安稳稳被他照顾一辈子就好了,后来他又贪心,想要方棉能懂他的爱,也能爱他。他总是一遍遍地问方棉爱不爱他,方棉说爱的时候他的心放下来又很快被悬挂。
被悬挂时梁遇衡自负地告诉自己其实完全没必要,方棉就算不爱他离了他就不能活了,没人能比他更会照顾方棉。
卡尔加里确实很冷,梁遇衡总会害怕方棉在那里会出现什么小意外,一直养在温室的花朵碰到一点寒霜就会蔫掉,光是一个感冒发烧就让他心惊胆战。
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学,也不相信在那座教堂里许了愿就上帝就会实现,可是方棉是真的相信了,因为方棉想要和梁遇衡在一起。
方棉也很爱他。
从很久之前到很久之后。
梁遇衡不想让方棉在关于爱这件事上难过。
*
梁思妍说的那座教堂确实很大,坐落在卡尔加里的一个小镇上,很典型的欧式构造,在最高的一个塔尖上竖着一块巨大的十字架。
两个人开车才来到了这里,离梁思妍所说的春天祈愿活动结束还剩三天。
方棉被梁遇衡穿得很厚,围着之前梁遇衡给他挑选的他自己也说好看的围巾,围巾被拉得很高遮住小半张脸,头顶又带了帽子,只露出了亮晶晶的双眼。
这里确实很寒冷,但方棉适应的很好。
他们周围有很多年轻人或老人,长着陌生异国的外表跪在毯子上低头祈祷。有一个牧者注意到了方棉隆起的小腹,朝方棉走了过来,问他是不是怀孕了。
“对,”梁遇衡用流利的英语和对方说,“已经七个月了。”
牧师就让方棉不要跪,让方棉坐在教堂里的长椅上。
梁遇衡就陪在方棉身边,方棉低头闭上眼睛,睫毛簌簌,梁遇衡护着他。
今年在春天卡尔加里,方棉许下了很重要的愿望。
冬天很冷,在过去的几年里方棉过得并不算是很好,可因为身边的男人,他每年都比前一年更好,冬眠结束后从雪坑里爬出来就抖落抖落掉身上的积雪。
许好愿望,方棉睁开眼看着男人说:“老公,我们走吧。”
两个人就往外走去。
愿望没许出来时就被实现过了,还永远不会失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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