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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之15《爱恨烽烟》作者:风弄

凤于九天(出书版) 风弄 58218 2024-12-25 21:54:46

凤于九天之15《爱恨烽烟》作者:风弄

文案:

在西雷卫士与萧家高手团的层层保护下,对凤鸣的保护似乎已经是固若金汤,

谁知不但遭遇了袭击,还几乎危及了凤鸣性命!?

而偷袭萧家船队的祸首,正是单林二王子贺狄!

容恬不在身边,敌人却已经攻破了船杀将过来,正在危急存亡之秋之时,

应该是敌人的一方却率先释出了“善意”!?

暗夜袭击,大船都快撞沉了,衣服上的血都还没干透,居然说是“好意”?

血流成河,几乎毁了整个萧家豪华船队的一战,居然说是“演习”?

骗鬼啊!

可递上来的两国友好合约,却偏偏看不出一点点破绽……

在邪佞王子的邪恶计划下,可怜的子岩,正一步步踏上被送入狼口的命运……

第一章

夜。

离国,天隐。

颓败的城墙上长满了青苔。

春天到了,可以嗅得到。

此刻,天隐春季的夜晚,空气中除了有篝火燃烧时木料发出的霹雳霹雳声,还隐隐约约飘荡着野草抽芽的味道。

王,看完了那封书信没有呢?

思蔷坐在横亘在地的半边石块上,两条好看的腿挂在半空,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王帐。

事隔将近五十年,战火的洗礼依然在这个小城留有痕迹。这样杂草遍地,废墟横延的荒凉黑暗中,凭空多出象征着离国最高至尊的华丽王帐。熊熊的,红透半天的篝火,持着剑,表情冷酷的里里外外把守的离国精锐,和这个早成废墟的城市格格不入。

这不合理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声名赫赫的西雷鸣王。

被神宠爱的人大概就是那样的吧,拥有的东西真多,据说西雷王爱他若狂,西雷的百姓也爱戴他,他的父亲是天下著名的大剑客,大富翁,即使是他的敌人,也对他有异样的敬重和向往;据说,离王曾经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他,他却毫不留恋的逃了。

鸣王,你的双掌,握满了多少东西啊……

想要的,不想要的,在意的,不在意的,神都因为溺爱而全赐给了你。

即使人在遥远的同国,却可以左右强悍的离王,让至高无上,不把世间任何事看在眼里的大王,为你舍弃都城金碧辉煌的王宫,心甘情愿守候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小城。

夜风偶尔吹来,钻出地面的小草发出摇曳时窣窣的轻微声音。

思蔷举起手,按着额上被风拂得痒痒的几丝黑发,彷佛知道此刻心中的想法绝不可有所透露般,谨慎地垂下厚密双睫,不让他人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其实,大可不必。

轮到休息的人们正围这篝火享受难得的轻松。还在当值的侍卫们个个目不斜视,来往的侍从和从王宫中被调过来伺候离王的宫女忙于各自的差事,唯恐在大王前稍出差错。

谁也没有空理会他这个娈童。

虽然这段日子,他是唯一一个侍奉过大王过夜的人,不过,似乎每个人都清楚离王的处事方法,交媾只是抒解欲望的一种方式,至于用来发泄的身体,和一件顺眼的器具没什么不同,不值得花心思讨好逢迎。

从前的主人说,只要可以讨好权贵,得到独宠,就可以为所欲为,拥有想要的一切。这个定律,对离王来说根本不管用吧。

思蔷轻轻叹了叹,忍不住再次偏过头,看着王帐顶上的锐刺发呆。

纯金制作的锐刺插在帐篷上,代表着离国最高王权,篝火的明亮被金属表面折射回来,在夜空中不时闪耀出红和金交错的光芒。

“思蔷公子,大王召你进帐。”身后传来礼貌又疏远的声音。

思蔷应了一声,跳下石块,快速朝王帐走去。

帐外的侍从为他掀开帘门,花样清爽的缎织地毯铺满了整个王帐,衬出一派仅为王者可以享有的奢华。

“大王,思蔷来了。”进了帐,立即恭敬地跪下,温顺地伏下腰,静待大王的吩咐。

“过来。”

隔着远远的上方,冷淡的两个字钻进耳里。思蔷乖巧地应了一声,移到离这个精明冷酷的男人脚边不足一尺的地方。

帐内各个角落都点着烛。

出门在外始终不比王宫,即使尊贵如最高统治者,所住的王帐也同时包含了处理政务和休息的功能,没有分割出单独的空间。面对帐门的正方,地毯上摆放着价值不菲的案几和各种书卷,另有小桌放置精致的杯皿食盆,后面挂着离王心爱的几件兵器,隔着两扇雕有蟠龙凹凸图的屏风,后面布置有软床,垂帘流苏,熏香炉旁,就是离王安寝的地方。

若言将思蔷召了过来,却似乎没什么打算吩咐的事,让思蔷来到身边后,依然在看着手上的书信。深邃的眼睛默默扫视上面传递的消息,不动如山的坐姿充满霸气,无形中给予人不可妄自打搅的压迫感。

思蔷跪在若言身边,悄悄抬起眼,打量着透出刚毅独断的轮廓。

在被送人之前,他曾经受过察言观色的训练,但是离王的心意,实在太难揣测。充满威严的脸,似乎永远都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邪恶和高深莫测,一个简单的表情,总藏有无限深意,让人隐隐约约惧怕,又不得不折服仰慕。

他快速地瞄了若言手中的书信一眼,把眼睛继续垂下,做出恭顺的样子。

那封书信,里面有关于鸣王的消息。

思蔷记得送信使者的模样,上次关于鸣王的消息,也是他送来的。

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柔顺地伏下身子,保持跪下的姿态,头顶沉默的王者带来的巨大压力,思蔷忍不住越想越多。

好消息吗?如果是好消息,大王会很高兴,这对思蔷多少也有好处。大王会变得温柔,插入紧窒的甬道时稍用技巧,有缓有疾,虽然做起来还是毫不留情,但毕竟像在享受,而不是无趣的发泄。

有时候,甚至会懒洋洋笑着,用指尖逗弄思蔷敏感的身子。

偶尔,还有罕见的亲吻。亲吻到让思蔷神魂颠倒,忍不住激动的啜泣。

但是,那样就意味着,一直渴望得到鸣王的大王,就快心愿达成了吧……

一阵喘不过气来的难受涌上心脏,思蔷猛地用指尖狠狠挠了昂贵的地毯一下。

假如是坏消息……那就好了……

“呵。”

头顶上传来的不经意的笑声惊得胡思乱想中的思蔷微微一颤,强硬的指尖伸过来,挑起他的下巴,迫他对上离王透着玩味的黑眸,“随侍在本王身边,居然也学会走神了?”

思蔷怔了一会,才懂得惊惶,“思蔷……思蔷不敢……”

想继续求饶,身子却被有力的臂膀拉了起来,身不由己坐到离王怀里。属于君王的体温把他对比下显得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罩,灼热得彷佛可以把人给烧着,脊背隔着衣裳,贴在离王结实如墙的胸膛上。

他,不敢,也不想动弹。

“想看吗?”他猜想了很久的书信,被两根手指随意夹着,递到他眼皮底下。

虽然极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思蔷却凭借本能的直觉,立即转移视线,拚命摇头。

低沉的笑声钻进耳膜,“你倒也聪明,知道分寸。”这句话后,君王的声音却变得冷冽起来,还是悦耳低沉的说着话,却每个字都带了一丝寒意,“不像有的人,胆大妄为,让人生气。”

思蔷又是一愕,还没搞明白过来,离王已经冷冷传令,“召信使。”

信使自从今天傍晚送信到达,就一直在王帐附近饮水、吃饭,兼等待大王传唤,不敢寸步稍离。

若言一下令,立即就进来了。

“拜见大王。”跪下,低头。

离国之中,掌握最高生杀大权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前,怀里搂着思蔷,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盯着跪在下面的信使,“在芬城弄的什么鸣王人偶,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敢抬头察看大王脸色,但不善的语气明显说明君王心情不好,使者暗叫不妙,加倍小心翼翼,“在芬城叫卖鸣王人偶,是余浪公子为了捕捉前去和鸣王会合的敌党,而设下的圈套。余浪公子冒充北旗贵族杜风,上萧家船队和鸣王见面时,并没有察觉西雷王容恬在附近。公子猜想,容恬如果离开,多半是去了东凡,因为最近东凡传来消息……”

“本王知道东凡的消息。他推测容恬会经芬城这个重要的码头去和鸣王会合,本王也觉得有道理。”若言截断信使努力说明情况的解释,冰冷地笑了一声,“本王只是奇怪,余浪自认聪明绝顶,诡计百出,这次居然会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用这么丢脸的点子?本王要他尽快把鸣王弄到手。他却把心思用在制作密室闺房亵玩的人偶上,还公然叫卖,流传四方。”

话到后面,字里行间愈发满逸阴寒之气,“据说那人偶做得和凤鸣本人还极为相似,简直混帐!西雷鸣王是何等人物,怎轮到那些贱民私下狎玩意淫?那种下贱的东西,也配知道凤鸣的长相身段?”

思蔷默默地点点头。

神草也罢,神针也罢,媚药毕竟只是媚药,不管再怎样,这一个时辰也要忍过去。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万万想不到,那根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神草,会那么可怕。

不过片刻,彷佛大群蚂蚁在体内爬动的感觉,就让他差点咬碎了牙。那还只是开始。

很快,他咬着牙,越咬越用力,渐至咯咯作响。体内透来的空虚感,和强烈到顶点的痛楚交错在一起,犹如盘旋的两条火龙,不断绞缠上窜。

趴跪在床垫上的赤裸身躯,每一寸肌肤铺满细密的汗珠,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般的颤动。

好……可怕……

思蔷说不出那种可怕又诡异到极点的感觉,他从前尝过媚药,还不止一种,但这种的威力,邪恶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呜……」他瞪大的眼睛早就开始无声无息地淌泪,不一会脸庞被完全湿润。发出哀呼似的呻吟后,支撑不住的娇嫩身躯颓然倒下,变成在雪白的丝被上竭力翻滚挣扎。

时间漫长得好象完全停顿了。

若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着。

当思蔷在床上痛苦地翻了许久,彷佛再也无法忍受地猛然抬头,用波光粼粼激荡着乞求的目光看向若言时,他才沉声说了一句话,「你已经忍了半个时辰,只剩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开口,你想要的一切,就再也别想得到了。」

思蔷陡然剧震。

狠心地闭上眼睛,他重新伏回床上,用白皙的十指往死里抓着床单。

要忍,一定要忍住!

就算死,也要忍住!

雪白的身躯,像蛇一样无助地扭动。他下了无数次决心,即使死也不能放弃。

但这种滋味比死还可怕,不是一种刑罚,而是无数种不同的刑罚在缓慢施与,这一刻比上一刻更强,下一刻却比这一刻更可怕……

下一刻过后,又一个更激烈的折磨接着毫不容情地打过来,好象永不会停止。就好象攻城的木桩撞击城门,一下比一下更狠毒,再坚硬的城门,一定会有被敲碎的一刻。

时间的车轮慢到极点的冷漠碾过,半个时辰仍然远在天的尽头。

这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的半个时辰,没人可以挺得过去。

竭尽全力抗争却终于崩溃的瞬间,思蔷一直紧闭的唇里迸出凄厉的哭声,伸向半空的双手绝望地抓挠,「大王!大王!你饶了我吧!呜,大王……」

相对于他的激动,若言却一直都是那么从容冷淡。

听见思蔷哭到沙哑的求饶,若言伸出尊贵的手,轻轻抚摸他颤栗的脊背,「你真的放弃?这样一来,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连本王的惩罚都不怕吗?」声音无比的低沉柔和。

「呜呜……放过我吧,大王……我受不了……」

「连你最想实现的心愿都不要了?」

思蔷拚命摇头,汗湿的头发在半空中激烈飞舞。

若言捏住他的下巴,无情的眸子打量着他,「如果你在这世上有一个最最心爱的人,你曾经发誓一辈子只让他碰你。而此刻在你面前的,却是你最最讨厌的人,你也愿意求这个你最最讨厌的人抱你吗?」

思蔷被折磨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啜泣着拚命点头。

若言看了他片刻,似乎确定他真的没有撒谎,才道,「你是娈童,自然曾受过媚药的调教。如果连你这么淫荡的身子都不顾一切的求饶,凤鸣也必定会在本王面前求饶。」

思蔷喘息连连,哀求地抓着若言的衣角颤抖。

如此惨状,连若言这等铁石心肠,也看得有些不忍,低声调笑一句,「就这么想尝本王的雄威?」随手脱去衣裳,露出精状雄伟的身躯,覆在思蔷身上。

不经任何前奏就挺了进去,思蔷发出急促的叫声,痛楚中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努力抱紧给予他快乐的大王,彷佛生恐大王凭空消失了。

「舒服吗?」

「嗯……唔……好……好舒服……」

「有升天的感觉吧?」

「嗯……」思蔷陶醉般地闭上眼睛享受着。

片刻之前他还在地狱被活活煎熬,片刻之后,却赫然到了天堂。

经历过男人次数不少的洗礼,自忖也算有经验的身子,竟然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活。

但狠狠抽插着他的男人,却一直既冷酷又冷静。没有得到思蔷的回答,甚至残忍的完全抽出,冷冷道,「本王在问你的话。」

失去刺入体内的热烫,就好象中毒的身体没了解药。

「不要!」思蔷瞬间痛苦得大哭出来,扭动着身躯贴过去哀求,「有……有升天的感觉!大王……大王……求求你……」

也许是回答令若言觉得满意。他大发慈悲,又狠狠插到深处。

继续淫靡的拷问。

「感觉有多舒服?和从前本王弄你的时候一样吗?」

「不……呜……啊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畏惧刚才忽然抽出的事情又发生一次,思蔷不得不把自己从极度的欢愉中抽离,煽情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回答大王的问题,「唔我……我不知道……啊……不知道怎么说……」

离王的阳刚威猛向来持久。

把身下娇小的身躯随着自己心意肆意玩弄,反反复覆逼思蔷一边呻吟,一边流着眼泪把试药后被插入的快感再三坦白后,男人一直没有任何情感的黑眸才出现些许暖意。

透过臣服在胯下的白皙肌肤,好象又见到了,自己最想抱的那个,叫人恨得牙痒的,总是风采飞扬,顾盼生辉的西雷鸣王。

维持着身体的交合,若言缓缓伏下,热唇贴着身下人的后颈。

狂暴的动作,逐渐变得温柔体贴。

「凤鸣,果然如你所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十二夜之后,除了本王,任何别的男人都无法满足你,都只能看着你哭,看着你哀求,看着你挣扎不休。」

「就算是你最心爱的西雷王,也再也,再也满足不了你……」

身下人半带满足的啜泣,邪魅的男人一边低语,一边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宠溺神情,轻轻为被自己弄哭的娈童抚平额上乱发。

藏着爱意的,无法相信是出自离王若言的温柔。

「别哭了,你不是正舒服吗?」

「只要你听话,我随时都让你快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西雷王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比他能够给的更多。」

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开启的唇中缓缓淌泄出来,粗壮结实的腰加快了向前挺进的力度,彷佛要戳穿内脏似的撞击,让思蔷大幅度摆动身体,发出一阵接一阵尖锐淫荡的叫声。

加速的插入,抽出,插入,强硬如铁器般的深度侵犯,在剧颤后猛然停顿,掌握一切的男人低低发出一个舒服的音调,瞬间,喷射的热流冲入甬道最深处。

「啊啊啊!」体内极度的灼热让思蔷宛如最后的挣扎般狠弹一下,终于被快感逼到昏厥过去。

若言无声无息,把热吻印在冰凉的脊背肌肤上。

“听话点,别总惹我生气。”

“否则,我不得不亲自教导你,一直教到你听话为止。”

“那满满一盒神草,都用在你身上,我也会……心疼的……”

信使未曾得到若言的王令,不敢离去,仍然跪在外面等候,听着令人心跳加速的哀求呻吟声由弱渐强,又由强转弱,至最后遏然而止,明白大王快出来了。

不一会,重新穿戴整齐的若言从后面转出来,带着泄欲后的一丝淫靡气息,缓缓坐在上面舒适的王座上。

打量着跪在下方的信使,离王五官深刻的俊脸,露出微妙的笑意,漫不经心道,“这神草的功效,果然令人惊讶。你回去转告余浪,本王很欣赏他的忠心。”

“是,属下一定如实转告余浪公子。”

“顺便,把这盒东西,带回给他。”

啪嗒一声。

装着神草的小盒,被轻轻抛在信使面前。

信使惊讶地看着眼皮底下那个小盒,完全摸不着头脑,“大王?大王的意思是……”

“本王知道余浪是一片忠心,不过这个东西,本王用不着。”若言缓缓扬起唇角,剑眉深处,藏不住天生的高傲冷酷,沉沉笑道,“要把凤鸣收拾得心服口服,本王有的是办法。仅以药性制人,任意摧残凌辱,视无上珍宝如寻常碎瓦,有何乐趣可言?你带着这盒神草回去,告诉余浪,这份大礼,本王心领了。不过,东西留在他手上,用处还比较大。”

“是,是。”

“下去吧。”

信使磕了一个头,拿着那盒珍贵的神草,膝行退出,出了帐门之外,才敢大口喘气。

背上冷飕飕的,已经汗湿了。

而坐在王帐中的离王,桀骜凉薄的脸上,却因为预期着不久后和西雷鸣王的重逢,而逸出一丝独裁霸道的暧昧笑意。

凤鸣。

你我,终有相见之日。

第二章

同一时刻,与天隐横跨遥远空间的阿曼江面上。

西雷鸣王的脊背骤然泛起一股恶寒。

「少主,你在发抖。」藉著垂在大腿侧边紧握的手的接触,和风鸣并肩而站的洛云第一个察觉风鸣的寒意。

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带著往日的讥讽不屑。

再没有讥讽不屑的馀地,今夜,显赫百年,威名不灭的萧家遭遇了惨烈的失败。

阿曼江上,阴冷的风声和火焰燃烧时的猎猎声异常刺耳,那些仍在燃烧,并且在夜间焕发出红色火光的,正是萧家天下闻名的船队的旗帆。

一轮恶战之後,厮杀得浑身是血的众人都已经筋疲力竭。

敌方神秘莫测的主船传来诡异的号角,鸣咽凄厉如鬼魂在夜空中盘旋,当这可怕的号角声停下後,整个江面倏然死寂一片。

新一轮足以导致全军覆灭的攻击也许就在眼前。

死亡的阴影压迫著所有人沉甸甸的心脏。

空气彷佛被冻结了,一切在死寂中越发可恶的清晰。水下的擂木己经明显减少,撞击的力度也不复开始的猛烈,但是这些都无济於事。己方六艘大船,包括同国王叔庆彰的座驾,船帆及甲皮的火势都在蔓延,而被擂木撞出不少底部破洞的大船,也正被不断涌入底舱的江水逐渐侵入,缓慢地向侧边倾斜。

谁都明白,已经失去船舵控制的船队,别说要对付眼前实力犹存大半的海盗船队,即使是对付一般的战船,也难以讨得便宜。

「到底是哪里来的海盗」凤鸣领著一干视死如归的下属站在船的最前方,困惑地盯著上游的敌方主船。

容虎弃了了箭,重新手握宝剑,站在凤鸣身旁,沉重地凝视一触即发的危局,「如此厉害,恐怕是以凶残好杀闻名的单林海盗了。」

凤鸣倒抽一口凉气。

这下可真死得冤枉。

还以为最多是遇上庆离王子那个疯子,嚷嚷为父报仇什么的罢了。

谁想到居然会莫名其妙在阿曼江上被海盗船队给打得动弹不得?凤鸣真是一万八千个不明白,他怎么会得罪了这么多人呢?

想起子岩,凤鸣心里又是一跳。

子岩的信里说,为了给凤鸣将来的双亮沙航线开拓道路,他将先行对付单林海盗。

现在单林海盗的船只无绿无故忽然在阿曼江偷袭萧家船队,难道说……

「子岩!」?鸣低呼一声,不安地看向容虎。

容虎表情黯然。

自从罗登大喊对方是海盗後,他就已经猜到来犯的可能是单林海盗,更从单林海盗的出现,推测到子岩也许已经身遭不测。

但千钧一发的厮杀时刻,对鸣王说这些只能徒增烦恼,目前最重要的是寻找机会,把鸣王从这等险恶处境救出去。

「容虎,难道子岩他……」

「都什么时候了?少主还在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洛云冷冷截断凤鸣的话。他年纪虽然比凤鸣略小,见过的死亡却远胜凤鸣,对於生死反而更放得开。

「少主!」一直屏息观察敌情的罗登眼睛骤然掠过警惕的犀利光芒,凝声道,「少主快看!敌人的主船动了!」

迎著前方看去,果然,那艘诡异可怕的主船正缓缓开动,甲皮上隐约有人挥动船旗向其他船只发出命令。虽然看不懂那些海盗的旗令,但大概可以看出来,其他船只正缓慢的做出回拢聚合的姿态。

罗登是船队总管,对於船只动向最清楚,诧异地吐出一声,「咦?敌方放弃进攻?」

「呃?」

风鸣等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己方败亡在即,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要收拾自己实在太容易了,怎么敌人忽然放弃进攻?

可是敌船确实在撤回,刚才从上游直冲下来的敌船有多艘并未撞上萧家大船,而是到了萧家船队後面,形成前後包抄的局面,现在却在接到敌方主船旗令後,缓缓调整风帆|重新向主船方位靠拢。

五艘被打得残损不堪,正缓缓倾向一边的萧家大船都深疑这是诱敌之计,在这些敌船离自己不远处擦身而过时,个个戒备森严,随时堤防对方骤然攻击。

可是敌方似乎真的在撤退,整个过程中双方都保持著小心翼翼的警戒和不动声色。

海盗们固然在遵行大头领的撤退命令,至於萧家这个本来必输的一方,更不蠢八得再去挑动战火。

死一样寂静的诡异中,刚才还杀得血流成河的双方船只居然就这样在江面交错而过。

凤鸣握剑屏息,静静看著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正在发生。

原本混战的两只船队,渐渐分离成泾渭分明的两边,分处上游和下游。

容虎忽道,「鸣王,他们的主船靠过来了。」

其实人人都可以看见敌方最大的,也许还是战斗力最强的主强,正朝萧家主船移动。

萧家主船体形庞大,但是已经被两艘敌船撞得护栏彻底被毁,主帆副帆被火弓箭射中正熊熊燃烧中,船底正在进水,随时可能沉没。

两下对比,那艘并未参战,丝毫未损的敌方主船的靠近,给萧家人带来慑人的压迫感难以言喻。

凤鸣瞪著对方主船靠近,前长中窄的船形充金说明此船是专为战斗打造的攻击型战船,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心里能到的只有完整的十个子—鸣王我又要任人宰割了。

可恨!

每一次到头好像都逃不了这个九流肥皂剧的结局,被妙光抓,被博陵和三公主抓,被若言抓,被东凡抓,这次又来个什么狗屁海盗!

从前还都是用计,这次更绝,在西雷精英和萧家杀手团的双重保护下,居然硬被打得抬不起头。

还是在萧家一向洋洋得意号称无人敢惹的阿曼江面上。

典型的自家门口被暴扁,丢脸丢到姥姥家!

对方主船一派悠然无畏的样子,大模大样开到萧家主船前面不足三米的敌方停下,顺流而下,却能倏然停止前行的动作,不啻给予凤鸣等又一个震撼。

稍微对船只懂得一点的人都明白,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绝对是一群老练的操帆手倚靠精准的船只构造才能成功做出来的。

对方在示威!

看见敌人在萧家快沉没的主船面前耀武扬威,对萧家名声视若生命的洛云俊脸阴沉,吐出两个狠狠的字,「可恶。」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凤鸣皱眉。

双方近距离接触在即纵然偶有江风拂过,也吹不走窒自般的凝重。

恶战留下的血腥味,还弥漫在江面。

倏!

骤然,众人眼前一亮,对方原本只点著两三处灯的甲板上,猛地火光大亮。

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後,才发现原来那边的甲板上四周都放置了庞大的火炉,也不知道这些海盗有什么厉害的手段,竟能同一时刻使其点燃。

容虎在凤鸣身边,压低声音道,「久闻单林海盗极懂玩弄人心,震慑对手,凡是被他们抢劫过一次的商船,下一次再碰见他们,不管船上是否有防备力量,大多数都会不战自降,贡献出船上所有珍宝。我们现在看到的,大概就是他们吓唬人的手段之一了。」

凤鸣缓缓点头,「心理战术是很重要的。」

「他们是想要船上的珍宝吗?」身後的众高手中有人忍不住开口。

洛云刚想说话,凤鸣随口道,「若是为了珍宝,怎会使用擂木?船如果沉了,珍宝都落入江下,要捞也未必有个时间,这里毕竟不是单林海峡,同国大军随时杀到。」

洛云暗自惊讶。

刚才凤鸣发抖,他是知道的。洛云只道他这个少主在一轮血战之後,逞完三分钟血性会恢复原来胆小怯弱的本性,没想到现在还能运转大脑。

而且,这番话,也确实有些见地。

「他们出来了。」有人压低声音提醒。

顿时,人人提起十二分小心,注视前方。

对方甲板上灯火通明,看得十分清楚,众目睽睽下,舱房中门缓缓打开,两名身材高长的男子缓步走出来,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明显是主仆身份。

那种闲庭信步般的姿态,从容得可恨。

两船迎头相对,距离很近,对方的举动被凤鸣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人穿著极有异个风情的衣饰,尤其是前面那个,腰带上缀满各色罕见的华贵宝石,也未佩剑,神态慵懒得彷佛刚刚才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双手负背,走到甲板尽头,面对著凤鸣等一干手握剑柄,浑身浴血的恶战幸存者。

对比之下,简真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修罗场,一个温柔乡。

两边的人各自站在船头,互相打量。

风鸣看著对面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也认真打量著凤鸣,端详过後,始终带著恶意笑容的唇角戏谑地扬得更高,「西雷鸣王?萧家少主?凤鸣?」

最後两个字,宛如从舌尖淡淡摩挲出来,带著一股别有用意的玩味。

容虎和洛云大怒,眉心深敛。

凤鸣却是个在紧要关头反而能出奇制胜的活宝,反正已经肉在砧板上,破罐子不妨破摔,噗嗤一下笑出来,绽放个春风一般灿烂的笑脸,轻赞一声,「想不到这年头,连海盗头目也这么有气势。」

现在硬拚是打不过人家的,这样紧张地握著剑只能被人笑话。

索性松了握剑的手,轻松地拱起拳,来个先礼後兵,优雅地道,「我就是凤鸣,不知道天下闻名的单林海盗大头领,可否赐教尊姓大名?」

他这样的从容镇定,让身边洛云等人大为惊讶,立即刮目相看。

要知道萧人极为骄傲,个个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他们对这样的情势尚且有胆颤之感,没有想到一向被认为无能的少主今夜会给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意外。

贺狄和空流倚仗之前的水战优势,一直震慑凤鸣派系,对於凤鸣的笑容,也微觉惊讶。

传言言家伙只凭藉西雷王皂宠爱到处招摇,只有一张脸蛋还算不错,现在看起来,并不仅如此。

只要自己随时一道指令,就可以将他置於死地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吓得浑身发抖,跪下求饶。眼前这个风流俊美的年轻男人,在当今十一国权贵之中,也算是个上等货色了。

那个悍勇的子岩,原来要保护的是这样一个人。

子岩在夜色下倚船沉思的身影又在脑海中狠狠掠过,贺狄抿唇打量眼前的凤鸣,气定神闲,「呵呵,鸣王说笑了。我们怎可能是恶名昭彰的单林海盗?」

对上凤鸣那边绝对不相信的眼神,贺狄装模作样的轻轻拍了一下额头,「哦,是了,忘记了挂上敝国的旗号。空流,你去。」

空流当即答应一声,对後面扬声命令,「挂旗!」

「挂旗!」

不一会,鲜明的旗帜迎风升起,出现在萧家众人的视野中。

凤鸣多少被容恬指派的老师调教过一番,最少各国权贵的旗帜还是认得的,一看之下,瞠目结舌,愣了半天,「单林王子?」

「对。」贺狄点点头,忽然露出肃容,隔船向凤鸣施了一个平辈的见面礼,朗声道,「单林二王子贺狄,见过西雷鸣王兼萧家少主。」

他一行礼,随侍在後面的空流当然不能乾站著,也跟著行礼。

本来恶劣到极点的双方对峙,忽然掺入一丁点**不类的礼节,让所有人都摸不著头脑。

「萧家少主凤鸣,见过单林二王子。」凤鸣露出微笑,也向贺狄还了一礼。

容恬派系的高手也跟著他,敷衍地回了一礼,萧家众人却以洛云为榜样,个个直著脖子盯著贺狄,根本不为所为,手照样按在剑柄上,完全是一言不合我们再厮杀一场的架势。

凤鸣却没有令他们失望,礼尚往来地还了一礼後,挺起腰来,脸上收敛了笑容,变得无比正经,沉声道,「既然来者是单林的二王子殿下,那么恕我直接发问了。我们和单林无仇怨,为什么王子勿然在同国阿曼江流域对我们发动袭击?这样毫无理由的偷袭行径,难道是单林的风俗习惯不成?」

对象是单林王族,凤鸣的态度理所当然变得和对付海盗不同。

要知道,海盗来无影去无踪,杀人越货打了就跑,所以干坏事不需要考虑後果。

换了单林王族,那就不同了,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岛国也一样。今天他们即使全军覆灭,只要容恬得到消息,日後一定会报仇。

所以,根据凤鸣小脑袋的分析,估计……也许……可能……大概……会立即被对方干掉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要是对方王子是个疯子,那就难说了。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呀?

唉,别的先不管。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对方给震慑住。考虑到对方已经把己方给震得够久了,现在怎么也要扳回一点来。

容恬从前是怎么教的来著?呃,好像是两军对阵,兵力不足,就要以气势支撑,因为战争打的不一定是前方,还涉及後方各自的势力强大与否。两军将领的对阵交谈非常重要,历史上兵力弱的一方将领戚藉出众的口才,要对方将领考虑决战的後果,倚靠复杂的政治後果的假设,最後平安离开的例子还不少。

当初容恬教这个的时候罗罗嗦嗦了一大堆,听得凤鸣晕头转向,傻著眼问,「是不是打不过,就吓唬吓唬?」

可怜的容恬老师又好笑又好气,只能点头说,「是」。乾脆抛开战争课程,把笨学生抱上床,狠狠在另一个战场展开身体教育。

「身体教育」方面的脸红事,现在当然没空去想,不过凤鸣勉强记起来容恬教的「打不过就吓唬」。

说起吓唬,恰好凤鸣还有那?一点资本。

「我西雷地大物博,兵力充足,一直与贵国相安无事。如今虽有小小内乱,容恬暂时没有返国,然而东凡王放已经向容恬投诚,收复西雷,也不过是短时期内就能做成的事情。至於萧家,更有无数散布各国的高手。今晚的事还牵涉同国王族。同时得罪这?多人,王子就不考虑其中的後果吗?」凤鸣冷然哼了一声,「这次无故毁我萧家船队,连同国王族的船只也一同攻击,请王子给我一个合理的答覆。否则,今夜纵使战死此地,终有一日,会有人为我报此大仇,血洗你单林王族。」

贺狄瞧著凤鸣认真的表情,心里暗暗发笑。

俊美清逸的脸蛋虽然绷起来,手上身上又是鲜血,不知为何,这位鸣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人一种血腥或残忍的感觉。

贺狄生性冷酷,出手无情,非常善於观察敌人的眼晴,鸣王的眼睛黑白分明,光华流转,水波荡漾,澄清得如没有任何瑕疵的水晶,还带著一丝困惑和愤怒,看在贺狄这个杀人无数的海盗大头领眼中,只出两个字—有趣。

对著凤鸣义正词严的质问,贺狄轻描淡写地道,「鸣王真是冤枉我了。单林只是一个小小岛国,怎敢同时开罪西雷、同国和萧家。今晚的事,我也只是一番好意。」

「好意?」

萧家主船上,人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有没有搞错啊!

「你这个都叫好意。」贺狄弯著唇角,大言不惭,「萧家少主心怀大志,要清除单林一带的海盗,开拓贯通十一国与单林的双亮沙航线,本王子听到消息,实在太高兴了。海盗的问题,一向让我王族非常头疼,双亮沙在单林遍地都是,偏偏运不出去,岂不可惜。」

打死凤鸣也不相信有什么好意,不过这头两句,倒是听得合情合理。

如果子岩在,一定会立即揭穿贺狄的把戏。单林王族根本和海盗勾结,以提高双亮沙的价值,同时形成海面上的单林岛国的保护网络。

「我私下猜想,既然萧家少主敢于挑战单林海盗,那么和海盗的交战,一定很有把握。萧家船队的作战能力是有名的,而我呢为了对付海盗,也曾经苦练水战。鸣王,请恕贺狄有那么一点自大……」贺狄侃侃而谈,虽然口头谦逊,眉目间却妖异慑人,笑容也是促狭而无情的,一点请人原谅的意思都没有,淡笑着道,「对于海盗作战,我自问还是有一点经验的,兵法有云,兵书不如演战,而所有的演战之中,又以能和敌军相似的友军演练效果最佳。所以听说鸣王船队到达韩若,我才特意选了这里来给鸣王一个水战演习。」

演习?

凤鸣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顾虑形象问题,凤鸣一定会把嘴巴张到下巴快掉下来的程度。

这样血流成河,几乎毁了整个萧家豪华船队,居然是演习?

骗鬼啊!

贺狄又道,「所以,才命令属下们改用短箭头,加长箭羽,以免伤及鸣王手下的内脏,真的造成人命伤亡,同时,为了演练出真实的战果,又吩咐属下在弓箭上抹上少许麻药。这样一来,弓箭不会真的取人性命,但是被弓箭所伤所损耗的战斗力,也能体现出来。」说到这里,忽然转了沉痛的口吻,「可惜鸣王并不了解我这番心意,我等手下留情,鸣王却命人赶尽杀绝,我两艘船上的精锐,居然杀得一个不剩。」

凤鸣灵魂落到这块地方,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不断走南闯北,见过的奇人也算不少,但这么厚脸皮,强词夺理的,还真是头一个。

除了瞠目结舌之外,还是瞠目结舌。

「荒谬!」容虎沉声道,「偷袭就偷袭,天下哪有这样的演习?一声招呼也不打,半夜埋伏。明明是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现在又要狡辩。」

一针见血,连洛云听了也心里叫好。

贺狄不以为然,「这位将军一定没和海盗打过交道。海盗最擅长的就偷袭,茫茫大海,四面八方都是陷阱。战争是最残忍无情的事情,如果鸣王的船队连面上的偷袭都不能抵挡,那我只能说,这次演习的最大得益者,正是鸣王本人。若本王子不来这一遭,说不定鸣王会直接率船队下海,以萧家船队目前这样的状态,真的和海盗硬拼,只能有去无回。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诸位不妨摸着良心想想。」

众人顿时无法作声。

当然没人会真的去摸摸自己的良心。

不过,单纯从贺狄的说法出发,倒也有那么几分歪理。

到头来,原来自己这个被偷袭的一方还犯了错?

第三章

凤鸣顿时一阵脑子发热。

和约?

不会吧?听说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和约,是非常严谨,有可能导致重大後果的东西耶!

他要在这黑漆漆的,快沉掉的破船上签国家和约?

「这个……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难道鸣王刚才说的只是随口之言,并不打算履行?」

「我的身份,并不……」

「西雷的鸣王,居然不适合代替西雷签约?还是萧家少主,对於萧家的事情不能做主?」

这么咄咄逼人,不会是什么不平等条约吧?

贺狄露出桀骜不驯的一面,也不等凤鸣点头,淡然道,「既然鸣王不肯过来我的船上,那么我就让我的人过去鸣王的船上吧。哼,我们单林一片好心,居然被处处防备,真是好难做。要不是为了我国百姓日後的太平,本王子又何必受这等屈辱。」吩咐他的手下,「空流,放下快艇,就你一人过去,让他们看看我们单林人是怎么办事的。」

空流应了一声。

下了快艇,一会就到了萧家主船後面的登船处,空流手上捧著一个盒子,罗登亲自过去领他过来。

看著这个叫空流的战将这么有勇气,单枪匹马就来了自家地盘,萧家人倒也非常配服。

如果他们知道空流从小就是混海盗的,就不会如此诧异了。

天下间放纵不羁,时时刻刻与诡异莫测的大海和死亡打交道的,就是海盗。他们堪称世间最不怕死的人。

而被贺狄从所有海盗好手中挑选并且精心栽培出来的空流,更是不怕死中的不怕死。

空流到了凤鸣身前,在众位手握利刃的高手中面不改色,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笔墨和两张己经拟定好的和约。

船上这些人中,萧家人只懂廝杀和航船生意,对於政治都不怎麼在行,容虎好歹跟了容恬这些年,勉强算有点根基,自告奋勇地跨前一步接过和约,恭恭敬敬转交到凤鸣手上,自己也站在凤鸣身後帮忙看两眼。

凤鸣仔细看了看,居然不是什麼不平等条约。

竟然算是挺不错的平等交往合作条约,而且贺狄已经代表单林王族,上面签好字,还盖了印章。

大致内容就三条。

第一条,单林王族,和西雷王容恬以及鸣王凤鸣管辖下的势力和地区结成同盟,永远友好,互不侵犯。

第二条,开拓双亮沙航线之後,所有和双亮沙有关的利润必须双方平摊。单林的收益方,不是单林王族,而是指定了单林的王子贺狄。

第三条,贺狄还要和萧家做生意,用双亮沙分得的利润,向萧家换取大量的宫廷奢侈品,日用品和军事物资,尤其是造船斤需的沥青,更是指定每年要萧家提供若干数量。

「觉得怎样?」凤鸣瞅身边的容虎一眼。

国和约耶,签下去不能反悔的。

凤鸣好死不死第一次撞到,还真怕被对面的单林王子给不知不觉地抗了。

他签的约即使有漏洞,说不定日後容恬为了顾全他的尊严,再不愿意也要遵守。如果替容恬带来麻烦就惨了。

萧家的沥青什麼的,倒是小事。

容虎凝重地看了几遍,「属下觉得,好像真的只是友好和约。」

连字里行间的歧义都似乎没有。

签这样一个约,不仅对单林有好处,对西雷和萧家也很有好处。

「那我就签了?」

「等一下。」容虎再看两眼,始终觉得不太踏实,指著上面的一条的细则问,「这上面所说的为表诚意,互派长期驻留的使者,人选可有限定?」

空流知道他担心什麼,不卑不亢道,「使者当然不可能指鸣王或者西雷王这样的权贵,只要鸣王或者西雷王属下,一位对单林海峡有一定认识的将领就好了。嗯,因为海路过於辛苦,最好是年轻点的,体力要好。如果剑术不错,那就更妙了。」

凤鸣和容虎心里洛登一下,不约而同想起子岩。

要说悉单林海峡,容恬手下恐怕就数他了。

槽糕,忘记了向贺狄询问话,「有一件事,想向王子殿下请教。」

「请说。」

「我有一个手下,名叫子岩。」

贺狄被这名字在心窝灼热地烫了一下,竟有瞬间的恍神,听凤鸣接下去道,「最近他在同国海边,听说是想侦查一下单林海盗的情况,不知道王子有没有听过关於他的消息?」

贺狄忍著胸膛里无端乏起的一股酥麻感,邪意更甚,面却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我像听过这个名字,子岩?嗯,确实听过这个人。」

凤鸣急切追问,「王子有他的消息?」

「听说他和单林海盗有过一两次接触,而且成功逃走了,应该平安吧?」贺狄随口胡扯,听起来像真的一样,又故意想起来什麼似的,对凤鸣道,「对了,这个人看似对单林海峡颇为熟悉,没想到是鸣王的手下。以我看,常驻我方的使者,正需要这样熟悉我方海域的能手,不如就请鸣王派作为使者,如何?」

凤鸣微有狐疑,和容虎对视一眼,又猜不出贺狄葫芦里面卖的什麼药。

他们哪里知道子岩和贺狄的来龙去脉?

空流却很明白自己王子的心思,在旁边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和海盗相斗,如果人手不多的话,真的十分危险。鸣王的这位属下若是长期没有消息,说不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若他被定为驻留我单林的特使,王子可以立即向单林王宫发一道急函,命令单林海军在附近海域搜索,说不定……」

大家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派子岩去单林当特使的坏处,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维持双方友好关系,千万系,千万人可以从中得益,反正终要派人去的。

想了半天,凤鸣终於点头,「好。拿笔来。」

容虎递上笔墨,自然有人为凤鸣展开两份和约,方便凤鸣签名。

「鸣王,」空流道,「既然已经约定,不妨在和约上注明特使姓名,这样,我们王子也好立即将和约送回王宫,顺便向整个单林海域发布保护特使的消息。」

後面这句对凤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容虎虽然惊讶,但也觉得这样的决定,对目前行踪不明的子岩最有好处,毕竟单林在海域方面很有势力,让子岩处於单林王族的保护之下,怎麼也比现在这样强上百倍。

凤鸣认真地在两份和约上签名,随身并未携带印章,用拇指沾了墨汁,按上手印充当印章。

当即容虎收起一份,空流收起一份。

等空流回到贺狄那边,呈上和约,贺狄打开,只匆匆扫了上面「特任子岩充任使者」一行字,想著那个正经的男人要落入自己掌中,跟著自己回到单林,胯下居然猛地一抽,快活得恨不得对天长笑。

「和约己成,多谢鸣王。」贺狄把和约交给空流保管,对著凤鸣握拳告辞。「我们之後也要去同泽,等到了那里,再和鸣王相见吧。假以时日,鸣王一定会相信单林的诚意的。」

命人挥旗发令,带著众船,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凤鸣糊里糊涂签了一个友好协约,站在船头看著对方船只远去,心头迷迷蒙蒙。

今晚的事情诡异得叫人难以理解,怎麼血战一场,船只毁得七七八八的结果,居然是签订互不侵犯的和约呢?

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去问容虎,「秋蓝她们呢?你把她们藏在哪里了?」

容虎答道,「少主放心,女孩们都蔵在二层内舱,属下还留了几个高手看顾,刚才也一直暗中看著,并没有敌人靠近那里。」命令身边一个手下去把几个女孩子领出去,先用快艇送到岸边的安全地带。

凤鸣点点头,稍微安心。

船上到处都是死伤者,让她们快点到岸边是最好的。

罗登一直关注单林方面的情况,亲眼看著单林船队真的离开,松了一口气,抹抹冷汗,请示道,「少主,我们也要尽快靠岸,主船撑不住了。」

洛云道,「这单林子不是什好东西,此仇我们迟早要报。」

凤鸣恍惚片刻,才开口叹息,「早知道不过如此,何必动手?死伤这麼多的人命。罗登,这些屍体,不管敌我,都好好安葬。如果有活著的,也不该给他们疗伤,」

冉青道,「对方的人恐怕都死了,就算有活著的,也不该给他们疗伤,一剑割了喉咙就好。谁知道他们刚才廝杀时,杀了我们多少兄弟?」

「对啊,救敌是妇人之仁。」

「荒唐!」凤鸣蓦然低吼。

这位少主脾气温和,从来都是乖宝宝似的,所以才给人留下温顺怯懦的印象。这声无缘无故的低吼带怒而出,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凤鸣凝视著甲板上被冲拍上来的江水洗刷得只剩一两缕血色,低声问,「你们知道轻轻一剑,抹去的是多少人的心血吗?十月怀胎,然後一天一天的照顾,把一个人养大,要用去多少粮食,教导多少个日夜的道理?禽兽也只是在绝望的时候才会相残,何况我们是人?」

他看看甲板,大半已经沾水,吩咐道,「把剩下的快艇都放下,大家靠岸吧。主船不能动了,暂时放在这里,日後或弃或修,由罗登决断。」

罗登肃然道,「是,少主。」

「冉青。」

「在。」

「你轻视人命,罚你十不得配剑。」

冉青脸色顿变。

萧家杀手团里的高手,永远都是兵刃随身,别说十天,离开一个时辰也够难受的。

「少主……」经过今夜一役,萧家众人对凤鸣不由自主产生了和往日不同的感觉,此刻见他开口处罚,居然都不敢硬碰。冉青这个萧家年轻高手,不知是震慑於萧家门规,还是震慑於今夜与众不同的少主威严,竟宛如面对老主人一样,扑通跪下求道,「冉青该死,请少主按萧家门规处以鞭刑,求少主不要摘掉属下的兵器。

凤鸣迎著夜风,站在岌岌可危的船头,身形修长俊逸,在恶战过後的江面上,硝烟和血腥的淡淡味道依然可闻,夜色笼罩下的挺拔轮廓,为这位萧家少主平添了一份难以言语的冷静凝重。

容虎站在近处,见冉青跪下之後,凤鸣胸口猛然剧烈起伏,以为凤鸣始终心软,脸皮又薄,会饶过冉青。

不料凤鸣轻轻喘息一下,却轻声道,「你不服我的处罚,那是不想待在萧家了?」

他毕竟是萧家少主,这话语气极轻,可份量重得连洛云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这些天见凤鸣不言不语,被人抢白奚落也是笑眯眯的,脾气温和得不像话。此刻深思起来,其实论理,身为萧家少主的凤鸣确实有权发落任何人,只要老主人萧纵不反对,谁敢质疑少主的命令?

但秋蓝却被列中石的口不择言给惹火了,伸出一指狠戳呆头呆脑的烈中石肩膀,「不许你诅咒鸣王。你再胡说八道,我要大王,不,要丞相狠狠责罚你!」

「不要不要!不要叫大哥罚我!」

烈中石还在徒劳地抗议,烈斗却已经松开凤鸣,跳起三丈高,对秋蓝怒目责问,「你干嘛欺负我家少爷?」

他们内讧,凤鸣正好脱身,大呼侥幸,赶紧从这堆活宝中溜掉,正好迎上总管萧家杀手团的洛宁,保持贯的黑脸,冷冷道,「少主安然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洛总管,我……」

「鸣王!」

前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凤鸣抬头去看,同国的庆彰在一大群贴身侍卫陪伴下匆匆走来。他的座驾和其他萧家副船一样,比凤鸣的主船早靠岸。

凤鸣赶紧迎上去,问候他目前在同国最重要的保护伞,「王叔没有受惊吧!」

「还好。」

话虽如此,但看庆彰的脸色,只可用比纸还白来形容。胖胖的脸上肥肉还在心有馀悸地微颤,他身边随同大批的侍卫,连庄濮这个御前将似乎也被受到惊吓的王叔抓了过来当临时安神剂。

庄濮却是一脸愧色,对凤鸣拱手道,「惭愧。本将领兵在陆路守卫,竟没能及时发现前面江面上的埋伏。刚才见船队遭袭,距离太远,弓箭未及射程,居然只能眼睁睁看著鸣王的座驾围困。庄濮无能,请鸣王恕罪。」躬腰下拜,俨然行了一个大礼。

「不不!」凤鸣一把抓了他,拦住这个大礼,诚恳地道,「将军已经尽力,我在江面上,清楚看见将军领著人马狂射敌方。凤鸣并不是同国人,却得将军如此庇护,心里感激不尽。」

这一番对话,进一步拉近庄濮和这位年轻萧家少主的关系。

庄濮刚才确实是努力营救的,只是苦於无船只可以直接迎战,弓箭射程又不够,没料到凤鸣这麼讲道理,不由大生知己之感。

他看看江面,萧家庞大华丽的主船已经沉得只剩桅杆顶端,幸亏这一带江面虽宽,却并不是最深的地段,沉没的船只还可以凭藉人力拉回岸边,对凤鸣毛遂自荐道,「本将身为同国御前将,有权调动韩若水军,鸣王的大船任其沉没,实在可惜。不如让本将向韩若水军下令,命他们帮助鸣王的手下一起用绞盘将大船拖回岸边。如果有落入江底的名贵东西,也可以命他们一并打捞。」

提起名贵物品,凤鸣顿时想起主船上常常被罗登拿出来赞叹的萧家宝库各种精藏,东西掉了就掉了,最头疼的是,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老爹萧纵的宝贝,这次被单林贺狄耍得团团转,豪华大船艘艘破损,如果再把宝物都丢了,也不知道老爹会有什么返应。

最怕的就是他又不打招呼地一剑刺过来,给自己这个不孝子来个一刀两断。

凤鸣打个冷颤,当即对庄濮的热情表示感谢,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也正可惜主船,还有主船上的东西……」

正巧容虎解?了吵闹的秋蓝三侍女和列家两活宝,朝凤鸣走过来。

凤鸣话说到一半,猛然看见容虎,差点噎住。

糟糕!

同国大王庆鼎的防腐人头匣子,不会还在主船里面吧?

万一被庄濮派去的同国人发现,恐怕庄濮调动军队的权利,会立即用来对付自己这个倒楣蛋。

凤鸣冷汗潺潺而下,立即转了口风,傻笑著道,「那个……那个……还是不麻烦庄濮将军……我们自己捞,嘿嘿,自己捞就好……」

庄濮愕然。

不过既然人家不要帮忙,他也不坚持,随意笑了笑,道,「无妨。日後鸣王需要帮忙话,只管开口就好。」

「好……」

应付了庄濮,凤鸣连忙把容虎鬼鬼崇崇抓到角落,「容虎,那个人头你放到哪里去了?不会真的还在主船上吧?天啊,要是漂浮起来被人捞到,那我岂不死定了?同泽还是他们的首都,说不定会被团团包围乱棍打死……」

容虎笑道,「鸣王不要多虑。匣子被封在船上的舱房里,绝不会漂走,属下会立即派善水者处理此事。」

凤鸣转忧为喜,往他肩膀拍了两下,夸奖道,「我就知道容虎办事牢靠,嘿,怪不得秋蓝那么仰慕你。」不等容虎反应过来,做个鬼脸就溜去找秋蓝她们了。

这段流域的阿曼江边,彷佛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一夜闹得人仰马翻。

众人休息的休息,整顿的整顿,不少人还要包扎伤口,罗登和洛宁自去清点人数,察看死伤,一干人,连著同国的庆彰等等,都在岸边闹腾良久。

等到天色微亮,大家在一片迷蒙雾一样的光下看著流水潺潺的阿曼江。

擂木和战斗後漂流在江面的杂物早被江流带往下游,昨夜的血战在温婉的阿曼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宛如压根没发生。

众人都禁生出做梦般的错觉。

「鸣王,」晨光中,庄濮和庆彰商量好之後,过来徵求凤鸣的意见,「韩若离这里并不远。不如留下部分人手看守船只和打捞物品,其他人先从陆路往韩若进发,现在出发的话,大概傍晚就可以到达韩若,这样至少晚上食宿可以解决。」

容虎此刻刚好走开,凤鸣习惯性转头,找不到容虎,就去看洛云的意思。

洛云却不像往常一样别开眼睛,显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虽然神态冷漠,毕竟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作答,「请少主下令。」

秋蓝等三个侍女都在旁边伺候,见洛云这么乖,一个个都瞪著眼睛像见了鬼似的。

凤鸣也有一份诧异,挠头道,「哦,那?,洛云你挑选一些人留下,由你带领,负责搅守船只,其他的和一起著庄濮将军他们一路走吧。」

「少主,」洛云严肃地建议,「属下奉命贴身保护少主,绝不能离开少主。」

凤鸣不置可否,点头道,「那好,你挑人留下,再挑一个领头的,自己跟著我走吧。」

大家分头准备。

洛云自去挑选留下的人员,刚刚选好,打算去找凤鸣禀报,一转身,眼前猛地一个黑影罩过来,洛云从小养成一等一的反应本能,还未看清形势,首先就反射性地拔剑一横。

接触来物,却轻飘飘的没一点力道。只被剑那么一横,就发出轻轻一声,「嗤」,像衣服被弄坏时的声音。

洛云十分诧异,定神一看,剑上挑著的果然是一件衣服,手工精致,可惜刚才一剑横过去,在半空受力也很厉害,剑锋把衣服挑了一个洞,看著非常可惜。

一股怨气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引起他的警觉。

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对彷佛正在冒火星眸。

秋月瞪著表情冷淡的洛云,一肚子火气彻底烧到脑门上,也不管洛云手里的剑多么厉害,随便一动就能要了她娇贵的小命,居然胆大包天的猛冲上去,将剑上挑著的新补好的衣裳抢了,一把扔在沙地下,用脚乱踩,恨恨道,「果然是我手贱,破了就破了,犯不著好心去补。」

洛云愣了一会,眼睁睁看著她那件绣补得甚好的衣裳用布鞋底蹂躏得不成样子,忍不住拉住她,「干嘛糟塌东西?」

秋月看见他冰冷的俊脸,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著他道,「我糟塌我绣的衣裳,也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

脚下更用力去踩那件惨不忍睹的衣裳,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里的闷气。

洛云推开她也不是,扔下她转身走开也不是,闷闷地看著她糟蹋自己绣补的衣裳出气,好一会,忽然语气平淡地问,「你是给我补的吗?」

本来动弹得厉害的秋月骤然僵住了,愣在那里,抬头瞪著洛云。

脸上那种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看不出来。

洛云见她眼睛圆亮亮的,长而密的睫毛上面隐有湿意,竟和平常有一点令人心动的不寻常,皱眉间,「你哭过?」

秋月被他一问,恍然回过神来,像猫儿被人踩到尾巴一样,浑身的毛发几乎都倒竖起来,又尴尬,又恶狠狠,跺脚道,「我哭……我就算哭了也和你没关系!」

捂著脸|居然转身跑了。

洛云这个向来冷若冰霜的萧家精锐竟被她的莫名其妙给弄傻眼了,站在半晌,弯腰拾起地上被弄得很脏的衣裳。

正在发怔,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他转身,看见容虎的脸。

容虎奇怪地看著他,「叫了你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了?洛云,现在已经在同国境内,昨晚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重演,我们护卫鸣王安全,可绝对不能松懈。你要提高警惕才好,否则敌人到了身後,挨了冷箭都不知道什么事呢。嗯?这是你的衣服,怎么脏兮兮的?」

洛云不动声色地把衣裳收在怀里,「是我的,不小心掉在地上弄脏了。走,我们去见少主。」

凤鸣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依然担心烈中石烈斗会把关於庆鼎人头的事情在庆彰等人面前说漏嘴,众人意见一致地决定把两个大活宝留在江边,和洛云挑选出来的萧家高手一起负责看管船只。

烈中石和烈斗抗议无效,他们出发前接受烈中流严令,必须听凤鸣的话,只好委委屈屈地留下。

可爱的小秋当然也留下了。

不过小秋喜欢江边,倒是非常高兴地摇晃著蓬松大尾巴在烈中石肩膀上跳来跳去,秋月不知多想单独把小秋带走,可惜小秋对主人忠心耿耿,不肯离开。

於是,这个混合多方的人马,在遭受了可怕的江面水战後,再度朝著原定的方向出发。

按照庄濮所言,傍晚时分,果然到达韩若城门。

侍从们出示同国王叔庆彰的印信,韩若守城官立即率领众属下飞扑出城门盛大欢迎。

各位贵宾级人物会到达韩若的消息,其实早就传达给了守城官,所以上等饮食和最好的住宿之地,早就经过悉心安排,一应俱全。

唯一的意外,就是王叔庆彰和西雷鸣王并非舒适的坐豪华大船到达,而是逃难似的步行而来罢了。

当夜疲惫不堪的人们稍微享用了守城官精心准备的酒宴,很快就各自散去好好休息。

有关凤鸣安全的事,容虎和洛云永远雷打不动的认真仔细,凤鸣暂住的精致行馆被彻底检查,并且里里外外都安排了西雷精锐和萧家高手。

凤鸣宴上为了应酬,不得不喝了两杯,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不稳,秋蓝在身後伺候著,轻轻数落,「鸣王太不爱惜身子了,明明劳累,就不该饮酒。管那个敬酒是什麼同国的大官……」

「鸣王回来了!」留守在行馆里准备安寝事宜的秋月姐妹在远处见到凤鸣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迎出来,兴奋得像一朵飘动的云,拥著凤鸣就往房里走,叽叽喳喳道,「怎麼去了这麼久?又喝酒了吗?今夜可不该喝酒。」

凤鸣奇道,「为什麼今夜不该喝酒?」

秋月和乎星神秘兮兮地一笑,居然不约而同道,「不告诉你。」

凤鸣和不知情的秋蓝愣愣对看了一眼,秋星发出清脆的笑声,还在卖关子,「只有我们和容虎知道,不过……」

「不过容虎也不会说的,嘻嘻。」秋月接了一句。

凤鸣摸不著头脑,被他们推到门前。

秋月顺便凶狠地瞪了被今夜被安排守护在门外洛云一眼,冷冷地警告,「今晚鸣王要好好休息,不许你进来打搅。」

开了外门,正坐在椅内的容虎站起来,也对著凤鸣不寻常地一笑,「鸣王可回来了,热水已经备好,请鸣王沐浴吧。」摆个手势,请凤鸣入内室。

转入内室,推开里面的一道门,果然,一个庞大的权贵才会使用的大浴桶出现在眼前。

室内雾气飘渺,桶里显然装满了热水。

秋月秋星这两个小东西,可真的越来越会伺候人了。

凤鸣脸上还一派懵懂地表情,身後的两姐妹娇笑著把他轻轻往前推了一步,蹲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秋蓝道,「哎,我们还要伺候鸣王沐浴……」

话未说完,已经被秋月秋星捂著嘴一左一右挟持出去,两姐妹还顺便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第四章 (未完)

看着眼前热气蒸腾,凤鸣心底无由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只是单纯,却不能算是个笨蛋,想起秋月秋星,还有容虎诡异的惊喜态度,不由自主往内心最渴望的那个方向猜测。

「容恬?」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低唤一声。

无人应答。

凤鸣带着紧绷的兴奋的窥探心情,小步小步满怀希望地往大浴桶靠近,脑里浮现的尽是容恬高大健壮的身躯藏在水下准备捉弄自己的景象。

凤鸣揣揣不安,却又故作镇定地哼着,「我知道你在这,别打算吓唬我。告诉你,我游历这么一阵,胆子大有进步,大有进步的……」

到了浴桶前,探头一看,入目的只有澄清温热的水,哪有什么西雷王?

顿时停了声音,愣愣站着。

满怀欢欣鼓舞,瞬间变得空荡荡,竟空虚悲切地吓人。他怔怔站了半晌,忍不住伸手在温水中捞了一把,心里却更加难受,用五指将预备沐浴的温水搅得哗啦哗啦作响,咬牙道,「可恶!可恶!」

「谁可恶?」

耳边传来熟悉得叫人直想哭的声音。

凤鸣极悲中骤喜,刹那间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了,茫然随着本能往后猛转,却被一双充满力量的臂膀搂住了腰部,动弹不得。

「居然趁我不在,说我可恶?」项颈处遭到袭击,被狠狠地用舌头和牙齿戏弄。

简单的动作,却足以瘫痪凤鸣的身体和四肢。

连小尾指都不听使唤了。

容恬……

凤鸣在心里狂喜着高声大叫出来,所有的快乐到了唇边,却演变为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嗯……」

听惯了的,属于容恬的促狭笑声钻入耳道,「叫得真好听,本王奖励你,好不好?」

双手轻轻用力,把相思得快疯掉的情人转过来,面对面,覆在比所有人都娇嫩好吃的红唇上,饿极了似的细致舔食。

「嗯……嗯唔……容……鸣容恬……」

凤鸣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手软脚也软,索性整个靠在容恬怀里,把自己当成可口大餐任他享用。

终于被放开后,才有空睁着迷蒙可爱的星眸看清楚西雷王轮廓刚毅俊美的脸。

可是……

「你……你你这个色狼!」

看清楚容恬现在的样子,被狂野的吻弄得晕头转向的鸣王殿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容恬抱着感觉有点奇怪,尴尬之后,又开始低吼。

指着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西雷王,凤鸣心跳加速,眼冒金星,但依然记得表达一下自己坚定的纯洁立场,「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出来见人?你的衣服呢?」

容恬对于自己足以自豪的身体袒露人前,非常自在,朝装满温水,就等着有人去享用的大浴桶一指,攞出正经的表情,「谁洗澡的时候会穿衣服?」

凤鸣语塞。

片刻后,又满脸通红,指着容恬大模大样袒露的器官,「洗澡这个东西会竖起来吗?」

「嗯,因为本王知道鸣王你非常想念本王这个宝贝,」容恬笑得非常促狭,「所以竖起来,让鸣王看得清楚点。」

凤鸣几乎羞得把头直接栽在地板上。

所谓狗嘴里长不出牙,就是指这种情况。

容恬看他明明想得要死,却还硬撑着装无辜,发出悦耳的笑声,双手一伸,把凤鸣抱起来扔进大浴桶,不等凤鸣叫唤着从温热舒适的水里冒出来,自己也跨入桶中,在最恰当的时机把钻出水面手人算帐的凤鸣紧紧用手臂温柔地箍了,「来,先让你看看本王给你准备的奖品。」

情色地抚摸着凤鸣的脊背,轻车熟路将已经湿漉漉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凤鸣又脸红,又显得颇有点急切,还帮忙自己将自己的腰带给解了,容恬不禁又在他后颈上亲了一记,低声夸道,「真乖。」

凤鸣抿着唇,侧过脸看看容恬,眼睛里尽是全心全意的喜悦。

两人在大浴桶里,赤裸地身贴着身,竟就如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抱了许久,缓缓的,凤鸣才用悄悄话般的言气问,「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奖品?」

容恬含笑不答,抓着凤鸣的手往自己胯下摸。

又热又硬的东西,在指尖掌心跳动得厉害,彷佛可以感觉到上面血液的狂烈脉动。

不管和容恬相处了多久,遇上交媾之事,凤鸣始终难改最初的一分羞涩,心里虽然很想很想,面上还是不肯让容恬看出自己的猴急,握着容恬的男物,凤鸣心跳得厉害,偏要逞强地朝容恬做个鬼脸。

不料粉红的舌尖刚往外一伸,立即被容恬这个一流猎手逮到了,抓紧时间二话不说就用牙齿轻轻咬住。

「呜……」凤鸣小声呜咽,直似最妖艳的呻吟。

雾气蒸腾的内室,顿时弥漫着浓稠**的香艳。

容恬不舍得咬疼他,略微碰碰就放过了,舌头追着缩回去的猎物,上去缠绕吮吸,吻得凤鸣咿咿呀呀,才放他呼吸一下空气,绽开西雷王独有的霸气笑容,「怎么,喜不喜欢本王的礼物?」

因为常年拿剑而磨出薄茧的手掌,沿着凤鸣优美的腰线下滑,箝制般的握住形状直挺的分身。

「容恬!」敏感处被抓住,而且是被最有感觉的对象抓住,凤鸣发出低促而暧昧的呼唤。

容恬低声吩咐,「乖,你也抓住我的。」

凤鸣照办了,脸红耳赤地抓住了浸在温水中,凶猛狰狞的器官。

被容恬炯炯有神的黑眸带着笑意瞅着,凤鸣不知道把脸往哪里藏,干脆凑前,把下巴搭在西雷王精壮硬朗肩膀上。

不由感叹,这个人,浑身的肌肉,似乎每一次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这样?

「鸣……嗯嗯……」细心不如容恬那样熟练,只是缓缓抚摸着,像抚摸着很心爱很珍惜的东西。

但永远掌握全局的西雷王容恬,却因为这生涩的抚摸而呼吸紊乱了。

「再重一点,照顾一下两边的小球。」变得沙哑的声音,性感地指导凤鸣的动作。

凤鸣抿着唇笑,眼睛眯起像猫咪一样,但他并没遵照容恬的指导,反而用圆润的指尖不断撩拨凶猛昂挺的顶端。

容恬被刺激得一阵粗喘,惩罚似的在凤鸣耳垂上轻咬一口,装出恶狠狠的口气,「别忘了你的那个也在本王手。」

凤鸣呵呵笑起,伸舌头在容恬唇角挑衅地舔了一下。

他才不怕容恬。

活泼的样子,让容恬也高兴起来,无可奈何地吻他一下,「鸣王越来越坏了。」掌下加大力度,狠狠揉搓凤鸣发硬的分身。

水的温度和容恬的掌心让凤鸣兴奋地不知身处何地,连自己什么时候松开容恬的男物都忘了。

「容恬……嗯鸣……啊……」半闭着漂亮的眼睛,脸上呈现他人无缘窥见的迷离表情,呻吟道,「……你真好……嗯!啊……」

**的沐浴用去了小半个时辰,容恬把心满意足的凤鸣抱出浴桶,放在床上,用秋月等早准备好放一旁的干净长巾为凤鸣擦拭身上的水滴。

经过浸润的肤色泛起美好的粉红光泽,柔嫩得如同婴孩一般,令人爱不释手。直到此刻,日夜兼程来的容恬才算将一颗心重新放回胸膛,他真害怕若言已经对他的凤鸣做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在方敌码头得到消息,知道凤鸣和同国王叔庆彰一道启程从水路朝韩若进发后,考虑到江面上碰头容易被同国人发现,容恬索性从陆路直扑韩若,意图在韩若和凤鸣碰头。

实际上,他比凤鸣还早了一个时辰到达韩若。

潜入行馆,首先就是和心腹容虎取取得联系,在容虎和秋星秋月的帮在下,要潜入内室当然易如反掌。

在凤鸣回来之前,容虎还向他报告了让他浑身冒出一身冷汗的阿曼江水战经过。

想起凤鸣就在昨天晚上差点全军覆没,死在阿曼江上,连日来风雨兼程,日夜赶路的西雷王真担心自己会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严重病倒。

幸好……

此刻,他的心肝宝贝,就乖巧温顺的躺在他面前。

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像一只吃饱了的小狐狸,或者粉红的小兔子,赤身**对着他,虽然羞涩,却是甜美的,只要自己一伸手,绝对是半推半就,红着脸让自己为所欲为。

「看什么?」在大浴桶中被西雷王用熟练的手技弄了两三次的凤鸣脸色绯红,连脖子都是诱人的红嫩,偏偏浑身带着情动后的慵懒,问了凝视自己的男人一句,可爱地把身子藏进被窝里,彷佛诱惑着容恬和他玩一个更有趣的游戏。

容恬自己擦了身上的水珠,帮凤鸣掖好被子,也躺上床,却自己另找了一床被子来盖。

凤鸣奇怪地探出头,「容恬?」

「嗯。」

「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好意思地沉默了。

好一会,又忍不住地问,「你不要吗?」

容恬扬起唇,惬意地微笑,「明天。我们都太累了。」

本来,确实打算把凤鸣抓到床上再狠狠发泄一番的,但看看凤鸣现在心满意足的懒洋洋模样,却改变了主意。

想深一点,凤鸣才经历了一场恶战不久,长途行进後到达韩若,晚宴和饮酒都消耗了元气,两次的桶发泄後,实在不宜再做更剧烈的事情。

因为鹿丹的牺牲,凤鸣的身体才好不容易慢慢复原,容恬绝不允许凤鸣的元气又被耗损。

天下之大,难道还有一个肯用剩馀生命来换取凤鸣身体健康的一流大法师?

「明天?」

这和容恬的色狼的本性太不符合了。

而且,刚才容恬根本没满足……

凤鸣疑惑地探过来,「你是不是病了?」

伸出手,摸著容恬天庭饱满的额头,热浴过後,身体还散发著丝丝热气,凤鸣摸不出什么,用用脸亲蜜地贴上去,「真的不要吗?」

彷佛蕴含著水的柔软肌肤,贴在容恬的肩胛处,真是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容恬被凤鸣逗得直咬牙,伸手将凤鸣吹弹可破的脸蛋按在自己肩上,不许他再折磨自己,低声哄道,「我日夜兼程赶过来的,真的累坏了。让我先睡一下,好吗?」

凤鸣大为内疚,当即变乖,「嗯」了一声,小心道,「好,我不吵你睡觉。」殷勤又地问,「你腿酸不酸,要不要帮你揉揉?」

容恬正忍得辛苦,还要被凤鸣如此诱惑,再有坚定毅力,也涌起一股想仰天长叹的冲动,磨了半天牙,柔声道,「你不要乱动,不要吵我睡觉就很子了。」

凤鸣的体贴毫无武之地,委屈地呜咽一声,只好缩回自己的被子里,翻身睡觉。

过了一会,却又再次翻了过来,面对著容恬这边,「嗯,今晚让你好好睡觉,不吵你。但是明天,你要让我抱著睡哦。」

容恬哑然失笑,「好。」

明天晚上,你还想睡?

夜色已深。

万籁俱静。

两人各拥一被,同居一床,舒适地入睡时,却一点也不知道,从同国都城里前来的盟友,刚刚抵达韩若城门。

为了松懈凤鸣对自己的警戒心,善於玩弄虚伪手段的庆彰实际上已经对凤鸣展开一系列的亲善攻势。

同来韩若的水路上,庆彰再三以同国王叔的显赫身份,亲自登上由凤鸣控制的萧家主船,并且将御前将庄濮一同邀来,和凤鸣夜饮长谈,正是一表现他对凤鸣彻底信任,并且充满诚意的手法。

同样,在到达韩若後,庆彰继续保持这个看起来充分给予凤鸣尊敬和自由的做法,甚至在晚宴後,特意命守城为凤鸣安排单独的行馆,不让凤鸣及其身边的人感觉到任何羁绊。

由於整个高级行馆都被暂时充当萧家少主的下榻处,根据严谨的保护制度,行馆内部由容虎和洛云负责,外围则交给萧家杀手团的总管洛宁全权管理。

因此其特殊的出身和成长的环境,洛宁给人的印象永远偏向阴暗,他自己也不喜欢饮宴等欢乐的场合,护送凤鸣去晚宴和回来的过程中,洛宁一直都只在保护圈的外围跟随。

回来後,却选择了在最靠近行馆大门的前厅侧房作自己的临时住处,并且按照往随。

练好後沐浴完毕,正打算入睡,有手下到了门外禀报,「总管,有人求见少主。」

「哦?」洛宁警觉地召他进来,问道,「已经是深夜怎么这个时候来?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回总管,是个女子。她说她从很远的地方来,有要紧事要和少主面谈,至於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不肯说。」

洛宁轻蔑地一笑,「萧家少主,一女子想见就见吗?」

心中觉得无足轻重,但身为萧家杀手团的总管,洛宁习惯了凡事小心,倒不愿未问清楚就下决定|命人将那个女子带进来。

不一会,脚步声传来。

「总管,那个女的来了。」

手下领著一个浑身包裹得严实,连脸也笼罩在一片黑纱下的人进来,耳朵口鼻都掩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倒是颇为灵活。

洛宁随便扫了一眼,立即对来者有了初步判断,身材玲珑有致,一看就知道是个妙龄女子,而步伐轻盈优雅,极有教养,似乎出身不低。

那奇怪的女子进了房,看见里面只有洛宁,彷佛有些吃惊,脚步一滞,稍显不悦地问,「你不是鸣王?」

「我是萧家总管,洛宁。」萧家人待人向来高傲,除非遇到很仰慕的高人,否则一般不讲什么礼节。洛宁桀骜冷冽地坐在椅上,也不请对方坐下,打量著对方,「要见我家少主,请先报出姓名、来历、要求见少主的原因。如果真是要紧事务,我会考虑是否通知少主。」

「你……」灵活美丽的眼睛,顿时迸出怒意,但想起自己身负重任,此刻实在不宜和这等人生闲气,咬了咬雪白的贝齿,忍著气道,「洛总管,我从同泽赶来,真的有天大的事情要面见鸣王。事关重大,关系鸣王的生死,如果你从中阻挠,万一鸣王有个好歹,恐怕你担当不起。」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隐有威胁之意,水平已经相当不错。

可洛宁是何许人也,向来只有他威胁人,从来没有人威胁他,天下之大,他唯一忌惮的只有天下第一大剑师,也就是他主人萧纵而已。

听了面前女子的话,洛宁不为所动,冷笑著道,「我受老主人之托,负责少主的安全。既然你说这事关系到少主的生死,我就更要过问了。」

「你大胆!」

「我胆子向来很大。」洛宁一眼扫来,语气平静得悸人,「小姐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你的姓名,来历,要求见我们少主的原因,一一说明。第二,立即离开,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们这里有无数高手保护少主周全,如果你胆敢再来骚扰,别怪我将你当成刺客,直接处死。」

斩钉截铁,完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口气。

洛云说罢,淡淡看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的女子一眼,自管端茶慢饮。

隔了一会,那女子似乎经过衡量,知道大事不能耽搁,而洛宁这个萧家总管大概也不仅仅是虚言恫吓,就这样带怒离开,只能把事情办砸。

可这件事情,却是绝不能因为些许意气之争而延误的。

再三斟酌,只能继续忍气吞声,终於开口道,「我是庆离王子妃,昭北长柳公主的贴身侍女,名叫师敏。这次公主派我来秘密求见鸣王,是为了提醒鸣王小心庆离殿下。因为殿下被妖女迷惑,丧失心志,竟四处召集高手,意图在鸣王到达同泽的时候,刺杀鸣王。」

端茶轻啜的洛宁,眼底蓦然掠过一丝凶狠的犀光,冷淡地应一声,「是吗?」

庆离的事情,其实他早就知道。

这事和他的妹妹洛芊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洛宁并不知道全盘计划,但庆离王子,却一定是妹妹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这个长柳公主派人来报信,居然撞在自己手中……

洛宁心中冷笑,听闻这样重大的消息,依然冷漠如初,放下茶碗|问师敏道,「既然是长柳公主的侍女,可有凭证?」

师敏一愕。

她出身昭北贵族,被挑选为长柳公主的贴身侍女,自问也算经历过不少风波大事。这次以女子之身,单枪匹马从同泽到达韩若,秘密求见天下闻名的鸣王,途中种种苦头,都是在王宫中未曾尝过的。

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至少应该让眼前的区区萧家总管大惊失色,结果这个一脸死人相的家伙居然连眉毛都不挑一下?

「戚证有。我身上有一封公主的亲笔书信。」师敏也沉下脸,「但这个东西,我一定要亲自交给鸣王。」

洛宁又是声不屑的冷笑,「凡是交到我家少主手中的东西,都需经过两次验毒。你面纱不取下,凭证不拿出来,连身份都不能让我信任,就想见我家少主?呵呵,师敏小姐,你也太小看我萧家了。难道你们家的长柳公主,也随便就能让不明来路的人见面?」

「放肆!你……」

「哼,要不就拿出凭证,要不就立刻离开。」洛云沉声道,「本总管不想在一个鬼鬼崇崇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洛宁一副打算赶人的架势。

师敏瞪著他,暗付这一关迟早要过,西雷鸣王备受西雷王容恬宠爱,又是萧圣师惟一的儿子,这样重重保护,见面不易,也是应该的。

公主正在同泽日夜盼望自己的回复,怎可以轻言离开?

想了一会,把面纱取下,露出秀美的脸庞,申手进怀,把一直贴而藏的公主亲笔信笺小心翼翼取出来,咬著牙交给洛宁。

洛宁毫不客气地接了,当著师敏的面拆开,略为一看,中肯地道,「嗯,确实是昭北王族的公主印信,还有同国太子妃的印信。」

他领著萧家杀手团,可称之为天下最了解各国权贵资料的人,一般的王族印信是真是假,入目就分辨出来。

信笺是长柳公主亲自书写,字迹娟秀,上面诉说了对庆离意图谋杀凤鸣的悲愤恐惧,并且将目前庆离招募的高手有哪些等长柳侦查到的情报都详细说了。

师敏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冷哼道,「怎样?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洛宁看完书信,站了起来,「在这里等著,我要去见少主。」

「哎!」师敏讶道,「你不带我去吗?」

「等少主吩咐了再说。他见不见你,还不一定。」

随口扔下一句,洛宁把师敏留在房中,出了房门,对守在外面的心腹手下低声道,里面的女人不要让她出来,也不要让其他人和她接触。」

师敏奉长柳公主之命,只身冒险,长途跋涉,全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冷遇。不过萧圣师脾气古怪,萧家人个个不好惹这个传言,她却是听过的。深思下来,鸣王名满天下,富比国君,她这样掩面深夜求见,让别人起疑,也不奇怪。

事到如今,只能静看发展。

在房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房门传来被人推开的声音。

师敏猛然从椅上站起来。

果然,洛宁又回来了,手上拿著一张墨迹似乎未乾的丝帛,神色也比刚才凝重了一些,沉声道,「少主已经知道了。感谢长柳公主千里送信,如此大恩,日後一定相报,庆离王子的图谋,少主已经有所准备。还有,这个请师敏小姐带回同泽,是我们少主的回函,上面有萧家的印记,可以作为少主的凭证。」

师敏接过回函,上面龙飞凤舞,字写得颇有精神,就是签名的凤鸣两字丑了一点。

也许是由心腹起草正文,再让鸣王签字作准吧。

大意也在预料之中,不外是感谢长柳公主,并且表示明白庆离干的坏事长柳公主并无关系。

萧家并非王族,而萧纵和萧家杀手团,更一向隐秘行事,师敏一个深居内宫,朝夕陪伴在长柳身边的侍女,哪能分辨出萧家少主和萧家杀手团印信之间的微小区别。

仔细分辨出印信中央那个繁复的「萧」字和偶尔见到的萧家货物和萧家商船旗号上的「萧」字大致相同,顿时信以为真,将回函用一块方形丝绸包了,郑重贴身放好,忽问「鸣王难道不要亲自和我见面?」

「这样机密的大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洛宁冷淡地道,「韩若是同国的地盘,庆彰和庄濮的人马都在这,不管他们与庆离是否合得来,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你和少主会面的事,万一被人撞破,会连累到你家公主。」

师敏一听,大为敬佩。

不愧是做事细致的萧家总管。

这件事情如果走漏风声,当然後果严重,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的公主,庆离王子现在被那个狐狸精迷得丧失神志,对公主日渐厌恶,总恨不得挑出公主的毛病加以惩治。

密通鸣王的事情如果被庆离知道了,绝对会被认为是背叛的行为,难以想像气疯了的庆离会出什么可怕事情。

而王叔庆彰,因为和庆离争夺王位的关系,同样也憎恨身为庆离正妻的长柳公主。

洛宁看她的神色,已经知道这个一直待在公主身边的侍女已经完全上了他的当,为了方便日後控制,又不露声色地叮嘱道,「长柳公主身边的人,是不应该和我们少主有所接触的,只要让人发现,就会引人察觉。日後如果还有消息,不必派人远途过来,免得路上发生意外,泄露我们的秘密。」

「那……」

「萧家在同泽,也有一些人。如果有消息要传递,可以找我们的人,他们自会将消息立即传给我,我会报告少主。」洛宁给了她一个联系萧家的方法。

人的名,树的影。

萧圣师名气之大,萧家组织之严密,天下谁人不晓。

对於秘密联络方面,师敏义不容辞地相信洛宁,认真记下洛宁所说的方法。

洛宁让她重复了一遍,确定她记清楚了,又道「如果少主有消息通知你们主主,又要如何和你联络?」

师敏再次对萧家总管的细心周到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实话,她伺候公主在行,欣赏各种玩乐,品尝美食,陪人聊天,为人抒解愁闷,都算高手。平常看外面的人辨事忙忙碌碌,来来回回,只道容易,这次一路上心惊胆跳,忐忑不安,又见识过洛宁这般的遇事不惊,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想著想著,连表情声音都变了许多,轻声道,「我平常偶尔会出来为公主采买一些小玩意,同安院有一个专供侍女侍从出入的後门,若要找我,可以到那里去请守门的侍卫传个信,就说找长柳公主的侍女师敏,来人可以冒充我堂兄师岳的信使。留个口讯,我就会找藉口到同泽买上等胭脂的福和门等你们的消息。」

洛宁听见她温柔的语气,皱起眉,奇怪地瞥她一眼,点头道,「明白了,师敏小姐请回吧,路上小心。」

师敏也知道自己不宜在鸣王的下榻处久留,点点头,重新用面妙掩盖了面颊,向「细心周到,办事认真」的萧家总管告辞。

想起终於将公主的托付完成,并用成功取得鸣王印信的回函,双方达成同盟,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於算是放下一半了。

洛宁看著送师敏出去的手下去而复返,从怀里取出另一个加盖自己私人印信的信笺,交给这个心腹,用极低沉的音调吩咐道,「你拿著这个,立即出发,务必亲自交给芊芊夫人。」

茫茫夜幕中,明月破云而来。

柔和的光芒随即笼罩大地。

虽然分被而睡,却睡相糟糕的凤鸣,终於还在床上裹著丝绸被子,滚著滚著,挤到了容恬怀里,乖巧安谧地蜷缩著,贪婪感受容恬熟悉的体温。

当然,关於长柳公主及深夜神秘访客,这段颇有传奇色彩的小插曲,正呼呼大睡做著情色美梦的萧家少主,一百二十个绝对的不知情。

第五章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简直和凤鸣的心情一样阳光灿烂。

在容恬怀里醒来,是分别后最让凤鸣快乐的事情。

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之后,凤鸣朝容恬发送了无数个甜蜜到溺死人的笑容,并且当机立断决定撒谎,派人去找庆彰和庄濮。

「呃……嗯,就这样说吧。不好意思,我昨天喝多了,有些咳嗽,身体不舒服,嗯……那个……今天要留在行馆休养,本来约好一起逛韩若的事,只好取消,请王叔和庄濮将军谅解。」凤鸣说得如同竹筒倒豆子,想了想,还连忙附加了一句,「对了,记得和他们说,大夫给我喝了药,我需要一直睡觉,千万千万不要过来探望。」

这番大言不惭的谎话,指派了苦命的容虎去亲自向同国方面转达。

把今天该干的事情都推掉,彷佛完成了一件大事的凤鸣转过身,兴奋地跳到倚在床头打量他的容恬身上,骄傲地昂起头,「嘿,我现在撒谎的功力大有提高吧?」

容恬失笑,「一个小谎,也值得自豪?」

凤鸣和他鼻尖对着鼻尖,简直就是自动送上门的美食,容恬当仁不让,狠狠吻了过去。

凤鸣亲密地和他吻了片刻,不知又要捣什么蛋,人往后靠。容恬哪会让他轻轻松松溜掉,大手拢着凤鸣的后脑,让乌黑柔顺的长发在五指间流泻摩挲,固定着凤鸣的头部,把这小东西亲得晕头转向,一边唇舌热烈相触,一边扭动着身体发出暧昧的呻吟。

正狼吻不止,清脆的娇笑声飘进来,「鸣王,我们进来伺候了。」

如往常一样,不待凤鸣发话,秋蓝等三大侍女端着形形色色的物品,自行推门进来,刚巧看见凤鸣像被踩到尾巴的小兔子一样,狼狈地从容恬的狼爪下躲开,却被容恬一把抓住,硬抱在怀里,依旧伸出舌头狠狠舔着粉红色的脸颊。

凤鸣尴尬万分,怒道,「有人啊!」

容恬发出沉沉的笑声,「她们又不是没看过。」

秋蓝已经身为人妇,多少胆子大了一些,抿着唇轻笑,「鸣王只管当我们不在就好了。」放下盛了热水的银盆,为凤鸣和容恬准备擦脸的湿巾。

秋月秋星也是久在淫乐无度的王宫伺候,但看见容恬这样肆无忌惮,鸣王这般活色生香,仍觉得脸红心跳,吃吃笑着,低头将细心准备的几样糕点和早上饮用的热荼都一一备好,送到床边,方便凤鸣和容恬等一下享用。

等容恬轻薄够了,凤鸣好不容易挣脱西雷王的桎梏,脸上颈上都有淡淡的红痕,并不很深,衬着保养良好及肩黑发,那一抹粉嫩幼红却无比诱人。

凤鸣怒瞪容恬一眼,「早知道就不推辞庆彰的邀请,我逛街去,让你一个人待着。」

话说得狠狠的,可看着容恬将深邃的眼睛闭上,以恬然的表情享受着秋蓝用毛巾为他细心擦脸的服务,又情不自禁凑过去,把秋蓝手里的毛巾给抢了,吐一下舌头,「让我来。」

原来打算凶恶地蹂躏那张可恶的俊脸,看看上面一丝倦意似乎还未完全消散,竟隐隐约约地泛起心疼。

容恬知道他凑过来,多半是要干些坏事,纵容地不加理会,依旧闭着双目,仰头等着。

凤鸣犹豫了一下,开始耐心地用柔软布巾擦拭容恬的眼睑,脸颊……宛如勾勒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藏在心底的思念线条,下手轻柔得自己也不相信。

不由暗骂自己没矜持,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小别胜新婚这句肉麻的俗语。

有容恬在的地方,哪怕只是最平凡的最简单的小事,也充满了甜蜜和乐趣。

三个女孩站在一边,深觉这一刻不宜打搅,都捂着嘴含笑静立一边,互相交换着满是笑意的眼神。

等凤鸣异常认真的服务完毕,秋蓝在旁边把凤鸣手里用过的湿巾接过来,容恬睁开眼睛,眸中带着深沉的温暖笑意,低声问,「我喂你吃点心好吗?」

「不好。」凤鸣嘻嘻一笑,「我喂你。」

秋月秋星聪明剔透,不等吩咐,自行捧了平日容恬爱吃的两碟点心过来,凤鸣挑了一块,自己放嘴里尝了一下,「吃这个,是你爱吃的,不过好像多加了什么。」往容恬嘴里一放。

容恬咀嚼了一下,赞道,「好像加了一种香草,味道比从前的更好。说起做吃的,还是秋蓝的手艺最好。」

秋蓝端着盛清水的银杯站在一旁等待随时递上去,被容恬一夸,顿时心花朵朵开,连银杯里的水都不小心晃了两滴出来,赶紧蹲下行礼,羞涩地道,「大王谬赞了,奴婢哪里当得起?里面确实加了一种名叫仆罗的秋料,是韩若的特产。奴婢试了一下,觉得掺在糕点里应该不错,所以尝试着做了一碟。」

容恬和凤鸣重逢,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对一干侍女也份外和颜悦色,「嗯」了一声,勾勾指头。

秋蓝赶紧将银杯双手捧上,伺候他喝了一口。

容恬道,「很好吃,凤鸣,再弄一块来。」

「是,大王。」凤鸣学着秋月等人平常的语气,呵呵笑着答了一句,又挑了两三块去?容恬。

容恬力气大,食量也大,舒舒服服靠在床头,让三个侍女加一个俊美可爱的鸣王伺候着,真是享尽人间最大的福气,不一会就把秋月姐妹捧着的两碟子满满的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凤鸣命秋月再取别的来,对容恬眨眼,「是不是有我喂你,所以胃口特别好?」

他笑着发问,其实相当心疼。

分离之后,容恬从越重赶去东凡,又从东凡赶到韩若,行程比他远上数倍,又要秘密潜行,以免为敌所趁,一路上也不知胡乱吃的什么东西。

等秋月又取了新的点心过来,容恬不再靠在床头,坐直了身子把凤鸣抱住,「来,换本王喂你吃了。」

离别一场,西雷王狼性不减,取了点心往自己嘴里放,当着侍女们的六大只眼睛,伏下身子用嘴去喂凤鸣。

「不要呜……凤鸣又羞又不忍推开他,嘴巴一张,沾着容恬津液的小点心就送了进来。

好好的早餐越吃越放荡不堪,连清水也是嘴对着嘴喂过来。

凤鸣暗恨容恬可恶,日后一定被秋蓝她们在背后笑死,但要硬要把容恬踢到一边,却又绝对狠不下心,结果一碟子点心,容恬吃了一小半,喂了大半。

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容虎满面春风的回来了,进门就笑道,「好消息,子岩回来了。」

凤鸣大为惊喜,从床上猛坐起来,「子岩回来了?」

定睛一看,跟在容虎后面的,真的是一直让凤鸣担心会被海盗解决掉的子岩。

虽然被海边的太阳晒得黑了一点,瘦了一点,但脸庞还是那么端正刚毅。

容虎道,「我在行馆门口遇见他的,幸亏遇上,不然他还要经过洛宁那个黑面神的同意才能进来。」

凤鸣高兴地道,「子岩,你一直没有消息,我正担心你和海盗…」

话未说完。

扑通!

从进门就一直绷着脸的子岩猛然双膝跪下。

呃?所有人都愣住了。凤鸣眨眨眼睛,呆呆地问,「你这个怎么了?」

「大王,鸣王,属下无能,竟让鸣王船队在阿曼江遭到海盗攻击,这全是属下之过!」子岩脸上刻着沉痛的内疚。

在海边等不到贺狄赴会决斗,又得到消息贺狄乘船向同国出发,子岩已经知道不妥。循路飞赶过来和鸣王会合,却在抵达韩若后,从散布在城门的庆彰手下嘴里,隐约得知那个如同晴天霹雳打在他头上的惨痛消息。

鸣王率领的萧家船队,在昨夜遭受可怕的水面攻击,敌军领袖正是单林的贺狄。

鸣王及一众手下,甚至差点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比被人在胸口戳上几十剑还痛苦,对于贺狄的忽然出现和攻击,子岩绝无迟疑猜想到其中原因,自己的挑衅激怒了这个残暴凶恶的海盗头领。

所以贺狄选择鸣王的船队,卑鄙无耻的加以偷袭!

若不是要留着性命向大王和鸣王请罪,任凭处罚,绝不允许自己犯如此大错的子岩,恨不得当时就拔剑自尽。

他的职责是遵从大王的命令,赶到东凡和鸣王会合,保护鸣王,结果,自己竟为鸣王招惹了这样的大祸!

「不是啊!那个前天晚上的阿曼江的事……」

「属下无颜再侍奉大王和鸣王,请大王处置属下吧。」子岩抽出腰间宝剑,低垂着头,双手奉上,神态毅然。

关于阿曼江水战和贺狄的事情,容恬只在昨晚凤鸣未回来之前听容虎报告一番,容虎对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就知道得不多,可以告诉容恬当然也不多。

即使容恬再厉害,也难以立即明白各种玄虚。

凤鸣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看着于岩一脸悲愤内疚的表情跪在地上,还把剑捧了出来,似乎事态严重,凤鸣赶紧详细解释,消除"误会",「子你先不要这样,阿曼江水战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不是单林海盗,呃,本来我们也这样以为的,但是其实,他们是由单林二子子贺狄所率领的海军。」

「鸣王,还不是一样?那个贺狄…」

子岩正在请罪,内疚之中,音量当然降低,居然被凤鸣连珠炮似的发言给掩盖过去了。

「那个贺狄说这个是为了锻链一下我们萧家船队和海盗作战的能力,当然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非常好的啊,我们签订了双方友好和约。」

「和约?」

「对啊。正式的单林和我方的友好和约,单林王族将会帮助我开拓双亮沙航线,并且一同对抗肆虐单林海峡的海盗。有他们帮忙,我爹交待的任务就有希望完成了。」凤鸣转过头,兴奋地给容恬一个「我很厉害吧」的骄傲眼神,又转回去对子岩道,「有了双亮沙,我们的兵器制造会大为加强,对容恬的统一大业好处多多。」

「鸣王……」

「哦,对了。为了双方友好往来,加强沟通,我们还将互相派驻特使,嘿,子岩啊,我还真想不到你在单林海峡那边对付海盗如此厉害,连单林王族都听过你的名字哦。再说,你年轻,剑术高强,又非常熟悉单林海域,做事精明干练。」

一股不祥之兆,猛然刷过子岩已经被凤鸣连番赞美弄得空白的大脑。

他缓缓抬起头,看见鸣王眼中喜悦期待的光芒。

「所以,我已经在和约上注明,将派遣你作为常驻单林的特使。」

子岩捧着宝剑的双手,蓦地紧紧扣住了五指,「鸣王……派遣属下担任单林特使?」

「嗯,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凤鸣奇怪地问,「你不愿意?」

「属下不敢,鸣王的命令,属下当然遵从。」

语气平静的回答。

但,那个男人充满淫欲和邪恶的细长眼睛,彷佛就在不远处戏谑地窥视着他,令人既惧且怒。

子岩按捺着心底涌起的滔天大浪,不动声色地问,「请问鸣王,属下在单林,将负责与单林的何人联系沟通,又要在何时赴任?」

「这个啊?」凤鸣挠挠头,想了一会,喃喃地和容恬商量,「我的约是和单林的贺狄签订的,而且里面什么双亮沙利润的一半啊,什么沥青的交易啊,都指定是他的……呃,那么就是说应该让子岩主要和他联络吗?」

容恬点点头。

和约的具体内容,昨晚容恬已经在容虎那里看过。

派子岩去单林的事情,容恬也已经知道。

子岩是容恬的心腹重将,派去他处,确实有些舍不得,但单林的重要性非同一般,尤其是双亮沙航线涉及的利润,以及双亮沙对于优质兵器铸造的不可或缺性。

即使凤鸣并未指定,为了大局着想,也许容恬自己也会考虑将办事认真严谨又忠诚,足以独当一面的子岩派去单林。

凤鸣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签订的和约派驻特使,在心上人面前,更有些情不自禁的顾盼生辉,说起话来多了一点中气,认真地嘱咐道,「子岩,咱们就按和约来办吧,你和单林二王子贺狄保持联系,多多沟通。对了,他这个人看起来邪邪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提防他一点,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是我们重要的盟友,而且手下的海军真的相当厉害,骁勇善战,不到迫不得已,你也千万不要得罪他。呵,虚与委蛇,虚与委蛇就好。」

「属下明白。」

「至于赴的时间……。」凤鸣又摇头晃脑想了一会,才道,「我们和贺狄王子约了在同泽碰头,等到了同泽,我带你去见他吧。反正已经到了同国,同国海边又和单林的海面距离最近,恰好,我最近和同国王族的关系还挺不错,说不定可以尽快达成意向,开展萧家双亮沙航线开拓的计划。喂,容恬,我那个老爹给的日期是一年吧?」

容恬因为萧纵的这个要求,其实一直都在头疼无法解决。

现在见到一丝光明,心里也非常欣慰,以他的精明,当然知道天上不可能掉下这么大一块好吃的馅饼,这事将来必有后续,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当初的一筹莫展要好,含笑道,「是的。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了。如果此事可以办成,先生应该会你刮目相看。」

「他不要又拿剑捅我就好了。」凤鸣对上次的事情心有馀悸,喃喃抱怨一句,全然不知道面前的子岩脸上虽然一派平静,内心却正翻江倒海。

子岩本想将贺狄乃单林海盗头目的猜测说出来,但看大王和鸣王的样子,都将希望寄托在刚刚签订的和约上面。

己方人马中,以他对单林海盗的情况最为了解,即使是精明厉害的容恬,也因为没有亲自在单林海域进行过水战练习,对单林海盗的凶残猖獗没有真切的认识。

丧气一点说,在目前的局势下,纵然联合西雷、东凡、萧家三方的所有海船和高手,恐怕也不能在海面上打败贺狄统领的无敌海军。

这样的话,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让大王和鸣王欢喜落空,又对事情毫无帮助,能有什么用呢?

在子岩心中,深深将贺狄的事情当成自己的责任。

既然委派他当这个特使,他必然调动所有力量,对付贺狄,让贺狄不能阻拦鸣王开拓双亮沙航线。

「子岩,」凤鸣的声音传过来,「不要跪着了,我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阿曼江水战和你无关,你起来吧,把剑也收起来,吃了早餐没有?糕点还有没有?秋星再去点过来。」

「是,鸣王。」秋星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却抿唇笑着没挪动脚。

子岩已经斟酌妥当,索性收剑站了起来,容虎常年跟随在凤鸣身边,又娶了秋蓝当老婆,知情识趣的功夫大有长进,拱手向容恬道,「大王,属下和子岩出去吃东西吧。吃完之后,属下还要带他去和洛云打打交道,以便以后进出不会被萧家那边的人拦住。再说,属下们也不敢阻碍大王和鸣王讨论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

凤鸣明白过来,连脖子都红了。

「去吧。」容虎这个老实沉稳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幽默的话,连容恬也忍不住莞尔,点点头。

容虎拍拍子岩的肩膀,领着子岩一道出去了。

等他们一出门,秋星过去将房门掩起来。

凤鸣吐出一口气,忍不住欢呼,「单林的事情解决,继续吃早餐!」

又开始大玩互喂早餐游戏,叫人脸红的**喂大模大样进行,到了最后,连秋蓝都大呼吃不消,找个藉口说要准备午饭,领着秋月秋星溜之大吉。

房中终于只剩下容恬和凤鸣两人。

不知道第多少轮的热吻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又偎依在一起,低声说着那些永远说不完的亲密话。

「对了。」凤鸣把腰间的玉箫取出来,献宝似的拿给容恬瞧,「我坐船来的路上,还碰见了有名的不要帝王杜风。果然风度非凡,真是个风流人物,箫吹得好极了。他还送了我这支玉箫,诺,你吹吹看。」得意地将玉箫轻轻晃着,笑着说,「其他人我都不让吹哦,不过你例外。嘻,只有你例外。」

容恬却对玉箫不屑一顅,轻轻哼了一声,「笑话!杜风算什么东西?本王要吹箫,也只吹鸣王的箫。」

凤鸣迷惑地眨眼,呆了一下之后,才领悟到他在胡说什么,当场涨红了脸,用玉箫指着容恬的鼻子道,「你……你……」

容恬看他的表情有趣,哈哈大笑,把他手里玉箫夺了,往身后随便一扔,就抱着他倒在软软的被窝上,故意问他,「你什么!本王说得不对?」

「你…你你你荒淫无道!」

「对,本王荒淫无道。」容恬眼中藏着温柔的笑意,却硬是板起脸,「淫的就是你。来,给本王乖乖躺好,不许乱动。」

「干什么?」

「吹箫。」

西雷王一边落落大方地回答,一边果断地解了鸣王的衣裳,将两条白玉似的腿打开,朝着中央那可爱的地方,温柔地伏了下去。

「呜……」凤鸣猛然喘息加速,曲线优美的脖子默默往后,用力地仰出一个甜美弧度。

带着水渍的吮吸声,**得不堪入耳。

容恬见心上人腰身缓缓扭动,显然极为享受,抿唇一笑,唇舌上越发努力,又亲又吻,竭力讨讨。

舔舐敏感的内侧部分,发出令人越发羞耻的水渍声。

凤鸣哪里抵抗得了这个**?不一会,双唇微张,羞涩诱人的呻吟流逸出来,断断续续催促道,「容恬……嗯呜…。容呜……容恬…。」

容恬邪恶地换了方式,窜进顶端小径的舌头,让凤鸣骤弓起纤腰,几乎要啜泣起来。

一边小动物般的呜咽,一边忍不住用雪白的脚跟,磨蹭伏在两腿中间的强壮男人。

容恬一把握住他白皙的脚踝,稍微松了松嘴,抬头调笑着问,「怎样?本王的箫吹得杜风好吧?」

凤鸣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听见他的调侃,被气个半死,又羞又急,深深几个呼吸后,鼓起勇气,凶巴巴地道,「没有吹完怎么可以逼人家下定论?快点吹完!不然本鸣王治你半途而废之罪!呜……」

还未凶完,容恬连个招呼也不打,又一口含了进去,尽情用舌狎弄。

悉心照料敏感的摺皱,顶端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口腔里激烈跳动涨大的性器传递着凤鸣的情动,令容恬也产生难以遏制的兴奋感。

他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含住有着凤鸣味道的愉悦昂扬,猛地把两腮狠狠一收。

「啊!」凤鸣发出急促喜悦的叫声,胯下涌动的欲望倾泄而出。

腰部完全酥麻了。

容恬许久未尝凤鸣道,把有着凤鸣特殊蜜味的白色精华统统咽下喉咙,抹了唇角一把,上来和凤鸣并肩靠着,低沉话语里带着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含意,「鸣王现在可以下定论了。」

凤鸣仍沉浸在令人愉悦的馀韵中,闭着眼轻轻叹息,脸颊上粉嫩一片,鲜艳的唇上染着一丝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容恬看他浓密睫毛微微颤动,说不出的可爱动人,伸出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又在敏感的眼睑上打圈圈。

凤鸣「噗」地笑了,睁开清澈无瑕的眼睛,「好痒。」

容恬精神大振,君临天下般覆上修长柔韧的身躯,凝视着凤鸣,用耳语般的性感声音哄道,「来,我们做点不痒的事。」

凤鸣偏过头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只可以做两次哦。」

不说好条件,这条禁欲多日的大色狼一定会把自己生吞活剥的。

嗯。

凤鸣欣然配合,因为太久没在一起,容恬前奏花了不少时间,入得很缓。伞状的尖端突破秘处,黏膜被撑到最开。

饱涨的疼痛和满足感,逼得凤鸣发出哀求似的妖媚呻吟。

「还疼?」容恬停了停,低头凝视着他。

凤鸣委屈地和他对视,泫然若泣的模样,可以撩得男人失去理智,狂性大发。

「那么,不做?」容恬以退为进。

同时却坏心眼地抽出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又往里轻轻一磨。

一样是禁欲多日的身子,入口处敏感的摺皱被展开后,怎么禁得起男人用性器侧面这样慢慢的研磨。

凤鸣的呻吟顿时变了调子,伸出双手抱住容恬的脖子。

容恬邪气地笑起来,结实的腰杆缓慢来回,慢得几乎像一种折磨人的刑罚,把痛楚都磨走了,不能满足欲望的不安和空虚,却越磨越厉害。

奇怪的是,那么微小的抽动,黏膜和rb摩擦发出的声音,却**得清晰可闻。

「容恬……」凤鸣本能地收缩着下面,粗大灼热的男器,却始终差里面最最空虚,最最敏感的小点那么一个毫厘。

受不了这样的捉弄,名满天下,面皮很薄的鸣王终于忍不住连睫毛都氤氲出湿气,呜咽着抗议,「容恬…。不要再欺负我了……」

西雷王邪魅的微笑,动作立即加大。

猛烈得挺直腰杆,热硬的阳物彻底刺到最深处。

「啊!呜呜……」

可怕的贯穿力道,弄得凤鸣神魂颠倒,喘息得彷佛哭泣一样。

容恬身体强壮,又禁欲多日,两次足以把凤鸣修理得死去活来。不料两次之后,又开始兴致勃勃的第三次。

凤鸣被西雷王充满力量的臂膀紧紧抱着,一边脸色潮红地喘气,一边呻吟着呻吟着抗议,「你……嗯……呜唔…。容恬你…你答应过只做两次的…」

「我答应了吗?我只是嗯了一下而已。」容恬低头咬住凤鸣左胸殷红挺立的小花蕾,用牙齿轻轻拉扯,听见凤鸣发出**快乐的尖叫,浅笑着松开牙齿,用粗糙舌苔反覆舔弄那个敏感的小珠,柔声道,「凤鸣,好久没和你在一起,两次怎么可够?我恨不得和你做上二十次,二百次……」

他去觅凤鸣的唇,才刚刚触到,凤鸣热情的小舌头就钻了出来,主动舔湿他的唇角。

湿漉漉又盛情的邀请,简直让容恬狂性大发,一直爱到筋疲力尽,才总算放怀过甜美的小东西。

激烈的云雨过后,两人躺在床上一起喘息,不可思议的幸福感紧紧把他们包裹在一起。

容恬伸出手臂,凤鸣顺着挨了过来,让他肆无忌惮地抚摸自己身体各处。

两人体力都消耗甚巨,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六章 ( 未完)

大概睡了一两个时辰,容恬被香喷喷的菜香诱醒。睁开眼,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的桌上摆好了几碟精致的菜肴,碗筷也都整齐放著。

一定是秋蓝几个侍女不敢吵醒他们,悄悄进来布置後又离开了。

怀里传轻微的动静。

容恬低头,看著凤鸣在他臂弯里动了动,良久,抬起头,迷糊地看著他。

容恬柔情满眸,「饿了吗?」

「嗯?」凤鸣揉揉眼睛,又重新伏回他怀里半趴著。

两人虽然有些饿,但又都不愿起来,就这样抱著躺在床上。

凤鸣简直把容恬当成一张高档大床单,在上面不时动一动,换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卧了小半个时辰,才呼出一口长气,睁开明亮的大眼睛,算是真正的醒过来了。

「我抱你去吃饭,好吗?」

「不饿……再躺一会。」

容恬轻笑道,「好。」

伸手爱抚凤鸣的黑发。

凤鸣在容恬怀里发了一会呆,忽然低声甜笑,「如果不管什麼军国大事,统一天下,我们天天就这样玩一下躺一下,吃饭睡觉,其实也不错。」

容恬心里一疼,把凤鸣抱得更紧,往他贴著湿发的额上轻啄,沈声道,「凤鸣,是不是很辛苦?」

凤鸣沈默片刻,几乎微不可闻地叹道,「我过去,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亲手杀人。而且不止一个,杀了一个,又一个,剑上滴著血,满手都是血……」

容恬立即道,「那我们不去同泽,立即返回东凡。丞相在东凡,有他在,你绝不会有危险,更不用杀人。等我处理了外面的事,就赶回来见你。」

凤鸣缩在容恬怀里摇头。

「凤鸣,听我一次。这些事不适合你,你从来就没正式学过行军打仗,对阵沙场,对付那些狡黠奸恶的权贵,我和你不同,我自懂事那天起,就知道日後要面对什麼。」

听著容恬认真而又充满柔情的劝告,凤鸣怔了片刻,轻轻咬唇,仍旧缓缓摇头。

纵欲过之後静谧暧昧的气氛中,西雷鸣王脸上的娇红一点一点褪去,恢复原来的白皙高贵,俊美的轮廓呈现出极罕见的沈默执拗,却又蒙上一层天真直白。

极近的凝视,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刻在容恬心坎上,双臂紧了紧,把凤鸣柔软的身子抱得更用力,彷佛一辈子不肯松手。

轻轻叹了一声,问,「为什麼?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心疼?你离开我一天,我的心就一天悬著。」

抓著凤鸣的手,要他用修长圆润的指头触碰自己结实的胸膛。

强壮的心跳,即使隔著锻鍊得硬实的胸肌,仍然清晰地传递著生命的节奏。

凤鸣把手按在容恬胸前,犹如被迷路般,感受著容恬年轻富有活力的心跳。

很久。

凤鸣低声道,「我……我想和你一起……永远被後世铭记。」

「他们会铭记的,我的名字,会千秋万代和你的名字放在一起。」

「不,不是那种。」

凤鸣抬起头,坦诚迎上容恬询问的目光。

对看片刻,西雷鸣王双唇抿起,缓缓的,嘴角往上,拉出一个逸出光芒的俊美笑容,「容恬,我让你成为这片大地历史上,最幸福的君王。」

仰起的面孔,犹带一丝稚气。

凤鸣始终和出生在权贵之家,落地就高人一等的古代贵族不同,西雷鸣王和萧家少主的特殊身份,并未使他沾染上狂傲和不可一世的自大嚣傲。

但是,他有自己独特的温和的,澄清潭水般的坚定。

容恬在瞬间,竟觉得眼眶隐有热度。

他知道自己注定纠缠在战乱和阴谋的漫长一生中,能够遇见凤鸣是一种幸福,却不知道,会是这样幸福。

「凤鸣,我已经是最幸福的君王。」

「还不算。」凤鸣用指未默默数著容恬的人跳,「容虎说,王,都是世上最寂寞,最辛苦的人。因为他们的身後,永远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能做一个保护者,王者一旦失败,他所爱的人,所要保护的人,都会遭到覆灭之灾。所以,身为王者,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挺身站著,面对自己的敌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容恬心里感叹,脸上却露出微笑,「容虎和你说的话还真多。」

「我也是王者,西雷鸣王。」

「你当然也算,不过……」

「所以你不会寂寞,也不会独自辛苦。」凤鸣身子动了一下,把耳朵靠在容恬的胸膛上,听见胸膛里怦怦加快的跳动。他轻声道,「我虽然笨笨的,而且胆子小,很怕死,但我要依丞相的话去做,不断磨练,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鸣王。」

凤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出生命中份量最重的诺言。

「从此以後,我受伤了,有你。」

「你受伤了,有我。」

「容恬,你的身後,有我可以依靠。」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不量力,不过,至少丞相已经指给我一条可以试探的路。」

「无论多危险艰难,我必须坚持下去。」

这些几乎只要不竖起耳朵,就无法听清楚的话,有著让西雷王所有血管严重麻痹的力量。

容恬从未觉得如此难以形容的感激。

他发誓重回西雷之日,要举行最盛大的谢神仪式。

是神灵把凤鸣赐给了他,赐给了西雷的王。

这比将天下赐给他更珍贵。

容恬把凤鸣抱在怀里,臂弯的身体还是如此熟悉,柔软,青涩的纤细,宛如少年般的修长骨骼,散发着纯洁软净的气味。

可又多了一点什么。

就像他小心翼翼保护的幼雏第一次在他眼前展开了美丽的翅膀,这双翅膀原本就存在,开始只是缩着,现在猛然张开,却以一种让人感动惊喜的美丽震撼了世人。

许久之后,容恬低头,轻轻吻了凤鸣的额头一下。

凤鸣,」容恬道,「我们会永远被后人铭记的。」

「西雷鸣王,一直都西雷王容恬的依靠,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没改变过。」

容恬的声音,有着彷佛能安抚人心的从容和坚毅。

「你可以继续你的行程,我也会竭尽全力继续保护你。」

「别忘了,当日我已经对着西雷的山川立下誓言,天下江山,你我共享,唯有灾难,由我一人独挡。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凤鸣微微一笑,「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闪失,还有,你也必须好好保重自己。」

说罢,就着最方便的姿势,轻轻吻在容恬裸露的乳头上。

容恬喉间逸出低沉的沙哑呻吟。

「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暧昧的问话在线条高贵的双唇吐出,安静的内室顿时弥漫若隐若现的**甜意。

凤鸣大愧,瞪容恬一眼,「谁要补充体力啊?」

把头往丝被里钻。

容恬发出悦耳的低沉笑声,用刁布率性地围裹住腰间,遮蔽下身,下床拿起碗筷,琢磨着凤鸣的口味,挑了满满一碗菜,端到床边坐下,「来,鸣王乖乖出来你不是王者,要独当一面吗?不吃饭没力气,怎能独当一面?」

凤鸣钻出被子,兴奋地问,「我吃饱了力气够了,你让我抱吧。」

「你的腰不酸了?要满足我可是很累的哦。」

凤鸣红着脸要求,「你主动一点,坐在我身上,自己动就好了。」

容恬眯起精明的眼睛,脸颊上带着促狭的微笑,正要开口回答,门外却恰好传来容虎的声音。

「鸣王,属下要事禀报。」

容恬潜入同国的事情属于机密,外面的人不少是萧家派系的,虽然心算是自己人,但为了保护容恬的安全,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容虎等人在门外禀报,只字不提容恬。

凤鸣大叫扫兴。

正在憧憬的好事,却被容虎打断了,凤鸣懊丧地直挠头,只好扬声道,「进来吧。容虎,是什么要紧事?」

容虎进门,身后却跟着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吃饱饭休息过的子岩,另一个却也是令凤鸣有些惊喜的不速之客。

「绵涯?」凤鸣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容虎等人进门前,早就用丝被将自己的身体遮掩起来,微笑着问,「你居然也赶来了?真是及时。什么时候到的?呵,今天真热闹,大聚会耶!」

关上门后,几个侍卫不敢懈怠,首先都向大王和鸣王行礼。

绵涯施礼后,才回答凤鸣的问题,「回禀鸣王,属下是刚刚才抵达韩若的。大王派遗属下领人打探各国的情况,现在已经多少得到一些消息,根据东凡那边的报告,大王已经启程前来和鸣王会合,所以属下索性亲自来同国一赵。幸好,在这里连大王和鸣王都见到了。」

他也是风尘仆仆,黑瘦了不少。

脸上干练之色越发明显。

容恬现在最急需的就是各国情报,见了绵涯出现,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容恬首先就问,「若言现在何处?」

「回禀大王据属下最后得到的消息,离王若言仍在天隐逗留。」绵涯简单地答了一句,似乎另有要事,脸色并不轻松,又道,「大王,属下回来的途中,顺道去了趟越重城。目前永逸王子已经取得永殷王的同意,正式将越重城列入管辖范围,有永逸王子照看,至少一段时间内,千林他们都不必担心永殷会对越重城大举用兵。」

「嗯,很好。」容恬彷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扫过三个侍从的脸,淡淡发问,「现在,把坏消息说出来,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脸色这样难看?」

「越重城一切安好,目前繁佳和离国的情况,也和大王先前预计的差不多。只是离王若言奇怪的逗留在天隐多日。至于属下担心的事情,也是到达韩若后,向容虎问起才发现的……」

「好了。」容恬把视线投向容虎,「容虎,你来说。」

这三人都都是容恬一手调教出来的,容虎的脸色比绵涯子岩更加难看,他怎会看不出来。

略一猜测,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难道烈儿出了事?

容虎神色凝重,拱手禀道,「大王,绵涯在越重城见到永逸王子。据永逸王子所言,烈儿已经出发,前往同国和我们会合。」

「啊?」凤鸣瞪着大眼睛,惊疑道,「烈儿什么时候出发的?我们一路上怎么没碰见?」

「属下担心的……正是这个。」

绵涯在一旁道,「永逸王子有书信托我转交给烈儿,所以属下见了容虎,就问了烈儿的消息。没想到,烈儿比属下更早离开越重城,可覝在还没有和鸣王碰面。」

「连消息也没有。」

凤鸣蓦地紧张。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如此难看了。

以烈儿的行动力,如果一路顺利,早该和大家会合。即使路上被意外耽搁,一定也会想办法利用绵涯的情报网或者萧家情报网,送来一点消息。

这样音信全无,彻底的失踪在越重城至韩若的路上,当真非常不妙。

容虎虽然不安,看见凤鸣得到坏消息后脸色苍白,沉声安慰道,「鸣王不要过于担心,烈儿很机灵,就算遇上什么凶险,凭他的本事,应该可以应付过来。」

容恬命令道,「绵涯,你立即调动你的手下,打听烈儿的消息。」

西雷王的眉心也微微敛起。

他几大心腹之中,若论灵活应变,以曾在永殷王宫中潜伏多时的烈儿为最。

永殷是烈儿极熟悉的地界,又有永逸这个王族的保护作为靠山,烈儿,却偏偏在最不应该失踪的地方失踪了。

容恬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出,一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正在无声无息的发生。

烈儿忍受着浑身疲惫的感觉,缓缓掀动自己的睫毛。

虽然不能立即坐起来,四处察看周围的情况,但凭藉多年锻链出来的敏锐观察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从晃动的马车上搬到了他处。

体内仍然残留着如在马中晃动的错觉,结合现在极度不适的身体,还有恍惚不清的视野,他猜想自己经被某种致人昏迷的药控制了一段日子。

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了。

勉强支撑着,不希望自己再次丧失知觉,他努力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薄薄的锦布所裁的垂帘,从窗子的最上方直垂到地面,被外面吹入的微风轻轻吹拂,掠起温柔的弧形,墙上彩色的绘画多数为各种花卉植物。

这是永殷富豪之家最常见的设计。

烈儿暗中放了一点心,至少,他还没有被带离永殷,仍在永逸势力范围之内。

希望永逸能够尽快知道自己被擒的消息。

「这里距离芬城,足有三百五十里。」

身后低沉的男声,让烈儿背影骤然一颤。

一双优美的掌,缓缓抚上烈儿的肩膀,让原本侧身躺在床上的烈儿,不得不随着这温和却难以抵抗的力道翻过身来。

视线,也不得不对上那双将毒辣绝情完全掩藏,此时尽是骗人的柔情和爱怜的深邃黑眸。

烈儿身心俱痛,闭上眼睛。

余浪叹气,「烈儿,你就这么恨我?」

指头摩挲失去血色的唇,烈儿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睁开眼睛,磨牙道,「别碰我。」

他急遽地喘了几下,视线变得更为锐利,盯着面前姿态优美,风度无懈可击的男人,「你在芬城设陷,要害我家大王。余浪,你……你到底为谁效命?」

烈儿自己也是资深奸细,在永殷王宫里潜伏多年,反应何等高明。

醒来后头疼欲裂,但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回想起被擒的经过,瞬间明白,狠辣和绝情,还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真面目的所有。

余浪,并不仅仅是他多年前在永殷遇见的落魄贵族余浪。

不是那个,让当时才情窦初开的他,一见钟情,几乎愿意舍弃所有追随的风流少年。

也不是那个,为了害怕得罪永殷王,不肯带他离开,为了攞脱他的纠缠,让他死心,不惜狠下辣手,对他百般折磨的余浪。

一切,只是假象。

余浪是奸细。

和他一样,是一个心怀叵测,辗转在权贵之间的奸细!

「永殷国内,权贵之中,除了永逸,恐怕没人能有本事让你这样的高手效命。如果你是永逸的人,我不会不知道。」

余浪任他猜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永逸这个尊贵的大王子殿下,果然对你很不错。他竟什么都肯告诉你?」

烈儿不屑地回他一笑,一字一顿道,「余浪,像你这样的人,只会糟蹋别人的真心。我和永逸之间的信任,你永远不会明白。」

他身为阶下囚,这样公然挑衅,余浪却只管云淡风轻地微笑。

「既然你不是永逸的人,我只能说,你他国潜入永殷的奸细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国呢?」

「你猜。」

「你是离王若言的人。」

是猜测,口气却非常笃定。

余浪笑容更盛,平和温柔,真心赞道,「烈儿,你还是那么玲珑剔透。我真是欢喜。」一撩长衣下摆,坐到床边。

优雅地伸出手,把竭力闪躲,却因为药物作用不能反抗的烈儿搂到怀里。

热唇轻轻的,在开合间擦过厚实小巧的耳垂。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离国人。不但是离国人,还是离国贵族出身,真要按族谱来算的话,恐怕连大王,也要称呼我一声表兄。」

怀里被箝制的身体微微一震。

余浪不以为意,又侃侃道,「你一定不相信,觉得我在骗你,但凡充当奸细者,十之八九下场奇惨,若被敌方发现,只能求痛快一死。我出身如果真的这样高贵,何致于要年少时就四处漂泊,过这种日夜不安,随时可能曝尸荒野的日子。留在离国,享受美酒佳肴,被挑选出来的众多美女伺候,日日奢华玩乐,岂不更好?」

烈儿知道此人天生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本来打定主意宁死不屈,绝不和他再做交流。

可听到这里,却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暗恨自己意志不坚,又很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余浪厉害非常,深谙恰到好处的巧妙,说到这里,居然打住,悠悠道,「我所说的,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反正你已经到了我手上,骗你也没任何用处。」

用柔和的力道握着烈儿的黑发,感叹道,「你觉我厉害,我又何尝不觉得你厉害。要不是你后来曾在离国失手被擒,又巧妙逃脱,我事后得到消息,加以印证,谁能猜到,我当初在永殷王宫门前遇见的,那个笑得如此天真的男孩芙蕖,竟会是西雷容恬的心腹?我们相识这些日子,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不是芙蕖,而是烈儿。」

余浪轻轻一笑,声音异常悦耳。

烈儿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种种匪夷所思折辱玩弄人的手段,他当年是领教过的。真的让人痛不欲生,想当初,若不是想起自尽对不起大王容恬,又若不是真正待他好的永逸出现,自己恐怕早成一堆白骨。

可恨的是,此刻这人的怀抱,却仍那般温暖厚实,像当初一样,是被春风包裹住的感觉。

烈儿压低声音,狠狠道,「不错,我是西雷人,潜入永殷王宫,就是为我家大王刺探永殷王族的消息。不过,你如果想拷问出我家大王的事情,那就别浪费功夫了。余浪,你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余浪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失笑道,「你以为我带你到这里,是要拷问容恬的下落吗?」

烈儿不肯再和他说话,闭上双眸,重重哼了一声。

余浪道,「你独自在芬城被我擒到,己经过了不少日子,至于你大王目前的行踪,么看你恐怕也不清楚。另外一个,你伺候的西雷鸣王嘛……」

烈儿心里一跳。

知道余浪又在使最擅长的攻心之计,坚定地继续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他不上当,余浪也并未恼怒,接下去道,「……他的行踪几乎天下皆知,身边有大批西雷精锐和萧家高手守着,就自以为安全无忧。呵,真是可笑。」

这话里大有文章,烈儿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担心起来。

难道,他要对鸣王下手?

这人诡计多端,手段狠绝,要是被他盯上,鸣王他……

余浪将烈儿桎梏在怀里,对他身上任何动静都没有放过。烈儿五指轻轻收缩,尽管动作极其轻微,仍被余浪看在眼底。

余浪悠然自得地香了香他的脸颊,明明是轻薄的举止,由他做来,丝毫不猥琐下流,只有一种恬然的香艳。

「别想着怎样提醒那个西雷鸣王了,烈儿,明白告诉你一句。在我手里,从没人成功逃走。否则,我怎能平安到今日?」指尖描绘美丽的唇形后,随着肌肤的起伏缓缓向下,暧昧地滑到腰间。余浪贴着烈儿耳边,充满暧昧地吐出声音,「烈儿,知道吗,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失败。当日在永殷,我动了真心,为了不要妨碍我的大事,本该将你悄悄杀死,一了百了。怎知事到临头,却无法下手,只能狠狠折磨蹂躏你,让你对我死心,把你赶回永殷王身边,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谁知,你竟是西雷容恬的奸细,我真是看走眼了。」

喉咙里,逸出一声低沉的笑。

「为了离国能够统一天下,我千千万万离国百姓永享太平安逸,我曾经在神前发下血誓,此生此世,心里只有离国,我余浪,甘愿只当一个离国的工具,绝不让任何儿女之情伤害我的国家。可,就是你……」

他停下说话,低头看着烈儿熟悉的脸庞,总是从容微笑的脸庞蓦地掠过一丝闪电般快速的扭曲。

「烈儿……」余浪忽然张嘴,双唇含住烈儿优美颀长的后颈。

我似吮吸,上下齿却缓缓用力,让雪白的利齿,一点一点,咬入亳无抵抗的后颈肌肤中。

「鸣……」烈儿发出轻微的呻吟。

身体被连续下药这么多天,份外虚弱和不能忍痛。

余浪牙齿咬入肌肤,虽然不深,却在伤口上轻轻地反覆搅动,让他痛得不禁微微颤栗。

余浪咬了一口,似乎稍微解恨,用舌头怜意百般的舔舐遭受袭击的后颈,然后,才继续低声道,「当日如果坚定一点,杀你灭口,日后你就不能逃出离国,暗中为容恬联系上永逸。西雷和永殷两国,也就难以在我家大王抵挡阿曼江之前,迅速结成同盟,一起在阿曼江边埋伏。阿曼江一役,离国无数精锐丧命,我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让离国遭受这样的重创。只因为不舍得儿女私欲,如此多的离国士兵,为我丧命。」

烈儿听他语气越来越阴狠沉痛,暗知不妙。

而且余浪说的,也并不全是谬语。

当年的阿曼江战役,确实是他暗中联系,靠着永逸的帮忙,才成功取得永殷王族的支持,对永殷地界之内的西雷大军动向保持绝密,让若言大军在抵达阿曼江之前,无从得西雷方面的真正消息,造成西雷王仍然失踪的假象,用以蒙蔽若言。

战争的输赢之在一瞬之间,但胜利的果实,往往要在战争打响之前依靠种种形势先埋下微小的种子。

阿曼江大战,制胜的关键,当然是凤鸣和容恬心有灵犀的连环船之策。

但如果没有烈儿赢得永殷全力支持,战果是否会有变化,真是难以断定。

烈儿虽然知道不妙,胆气却还未怯,被余浪如猎物一样囚禁在怀里,坦然道,「不错,是我做的。只恨阿曼江一场大火,没有将你们离国所有精锐一举烧光,也没有把若言那个混蛋给烧死。」

余浪听了,反而笑起来,轻轻道,「烈儿,你想惹怒我,让我痛快杀了你,可没这么容易。」

烈儿一阵心寒,冷冷道,「我已经落到你手上,你想将我怎样,尽管动手,用不着客气。」

余浪颔首道,「妙极。你既然已经做好准备,我也就不客气了。」

手往下伸,也不解开衣带,却从下襬处探了进去,钻进布料里,遏住男人最敏感的器官。

「你……」烈儿没想到他竟有这等动作,猛地瞪大眼睛,在他怀里剧烈挣扎。

他并不是什麼纯洁小男生,当年在永殷宫里,对於情欲之事早习以为常。可自从诈死离开永殷王宫後,真正碰过自己的只有永逸一人,两人心心相印,暗下决心终此一生,都只有永逸一人。

怀著这份心思,忽然被当年曾经残忍亵玩过自己的余浪握住那个地方,竟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烈儿嘶哑地道,「余浪,你尽管用刑,不要做这种下流无耻之事……」

「你居然会怕男人碰?」余浪深眸流露一丝惊讶,片刻之後,已经猜到原因,眸色骤然变沉,却笑得益发柔情四溢,「别担心,真要论起这方面的功夫来,我可一点也不比永逸那个软趴趴的家伙差。」

那看起来只适合持箫端茶的优美的手,开始大力揉搓掌握下的沉睡器官。

脸上是人畜无害的淡淡笑容,衣料之下,揉捏抚刺,凭藉著同为男性的优势,不放过每个男人的敏感点,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激两腿之间的肉器,逼它尽快挺立起来。

「放开……」

烈儿忍受不住地扭动身体。

两具身体之间隔衣摩擦,得到的却是更糟糕的後困。

不管再怎麼抗拒,经过调教的身子,竟泛起让烈儿极度恼恨的情欲空虚。

「呜……不……」

「烈儿,你还是想著我的。」余浪好整以暇地轻笑,「你的脸,还有脖子,都红了。」

「还有这里,」五指骤然收紧,听见怀里人齿间忍不住逸出羞愤的呻吟,余浪暧昧地吐字,「也硬起来了。」

烈儿知道他在取笑自己,羞辱难当,不可思议,经过那麼多的折磨,这个身体,竟还如当年一样眷恋这个可怕男人给矛的欢乐。

余浪蹂躏他的耐心,比从前更胜一筹。

「烈儿,你已经湿了。」

灵巧的手,照顾著敏感的侧面,偶尔用指甲沿著根部轻轻一划,尖锐的带著快意的疼痛,让烈儿忍耐不住地剧列颤栗。

「硬得发疼了吧?」余浪不紧不慢地问,「我好,还是永逸好?」

明明只是用手抚摸,却令人有正被唇齿舔舐吸吮,甚至噬咬的感觉,让胯下的分身庝痛地发涨,站立起来。

余浪一边折腾他,一边却又安慰,「放心,我不会用这个拷问你们西雷的机密。我为了你犯下大错,已经无可挽回。我这人从来不爱浪费精力去懊悔内疚,阿曼江战役已经发生,事已至此,代价已经付出,我和你之间,不如好好谈谈如何找回一些属於我们的东西。」

烈儿正全力对抗他给予的痛苦和快感,浑身冷汗,哪有功夫理会他说什麼废话。

「烈儿,只要你像从前一样,仍旧真心跟我,以後我就把你留在身边,好好待你。

但你心里,再不许有永逸这个名字。」余浪蛊惑地低头吻他,「我能给你的快活,自然更胜过他。」

这句话,烈儿倒是听清楚了。

抬起蒙上一层冷汗的脸,柔美的脸颊因为下体的蹂躏而绷到最紧,含著一丝不屑,断断续续道,「余浪,你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风流公子?你把我的心扔到泥里踩得粉碎,现在却还妄想我真心跟著你,可笑,可叹……鸣!」

胯下骤然一疼,快抵顶峰的快感,被绝情地打压,无法得到宣洩。

烈儿身子一蜷,几乎连话也说不下去。

他倒也不奇怪,以余浪的为人,怎会好心让他轻易到满足?

余浪又低头亲亲他闭合的眼脸,温柔地问,「可叹什麼?」

指尖继续动作,慢慢逼那被他亲自掐灭的欲火再次重新燃点。

烈儿觉得下腹情欲涌动,余浪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让他又痛又愈发渴求,犹如生死尽掌握在余浪手上。

他咬牙,忍出浑身冷汗,仍在唇角逼出一丝冷笑,「可叹你不是人,并不知道人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余浪涵养极好,听他出言无状,仍然一点也不生气,轻描淡地笑著应道,「原来我不懂人心。」

呵了一声,对烈儿附耳道,「烈儿,我不逼你。你现在只管闭目享受,我让你舒服快活,如何?」

他深识药理,在烈儿身上所下药物,药性都极其厉害,知道烈儿被欲火煎熬,若不能发洩,必然极为痛苦。

以烈儿的忍耐力,也不过这麼一会功夫,竟已冷汗尽透衣裳。

烈儿听了他的话,果然乖乖闭上眼睛。

那样温驯诱人,像极了当日在永殷王宫门前惊鸿一瞥的那个纯真小妖精。余浪眸色又是一只,手下却情不自禁温柔许多。

不料,烈儿闭上眼後,居然煽情妖媚地呻吟出来,「嗯……最下面呜……摸……摸重一点……」

余浪脸上掠过诧色,自己下腹竟也骤然崩紧发熟。

怀里的身体开始微妙的扭动,淫靡地传递著求欢的讯息。

余浪胯下顿时硬得厉害,要不是意志坚定,差点就把覆盖这具美妙身体的衣物立即撕扯成碎片。

可恨他知道烈儿对自己既惧且憎,恐怕不好降服,所以从一开始就下了最厉害的媚药越霸道的药物,越损耗受药者的元气,烈儿在多日昏迷之後,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如果再真的两体交媾,万一禁受不起,会有性命之忧。

他虽然辣手无情,可却没想著把烈儿弄死。

「嗯嗯……呼……不……不要停……」烈儿肌肤上笼上一层诱人的粉红,汗水滋润下,折射出妖豔淫靡的光泽。他摇晃著头,彷佛乞求著更深的快乐,连粉嫩後项上被余浪咬出的伤口,也不可思议的美丽,「呜嗯……永逸……永逸……再……再快一点……」

听见永逸两个字,酥酥麻麻从列儿唇中逸出,余浪心里,顿时掀起连自己都颇为惊讶的滔天怒气。

「永逸吗?」清冷地一笑。

原本已经打算让烈儿痛快地宣洩出来,此刻,却是下决心磨到他开口求饶为止。

指下力度,蓦然加重。

「啊!呜……」烈儿低声惨唤,美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

睁开氤氲快感和痛楚的黑眸,却以一种虚弱的倔强的光芒瞪视余浪。

一方极强掌握大局,一方极弱在人宰割。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暗斗,在烈儿淋漓的冷汗和呻吟中,以烈儿最终的昏迷告终。

他在失去知觉之前,微弱地动了动唇。

余浪只道他要求饶。

烈儿却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他定会找到我……」

看著怀里一直颤栗的身体慢慢安静,软倒在自己胸前,余浪把伸入烈儿胯下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五指间都是透明的体液,有著属於烈儿的气味。

想到烈儿昏迷前的那句话,余浪心头,涌起一股想立即施药,把烈儿强行弄醒,继续折磨的冲动。

但他只瞅了怀里的人儿一眼,就冷静地放弃了。

他定会找到我的……

余浪把烈儿温柔地放置回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著曾经熟悉的脸庞。

心中一阵刺痛。

那个精心谋划後,在深夜巧妙逃出永殷王宫,跪下求他一起远走高飞的倔强男孩,已经不再属於他了。

余浪不曾料到,自己也会心疼。

这是不应该的。

他曾在神灵面前,用离国王族最禁忌的血誓向神许诺。

余浪,将一生献给离国,和离国的百姓。

为了离国的强大,他将不择手段,做尽最卑鄙的坏事,杀死一切阻碍他的人。

从许下誓言的那一天起,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他只是属於离国的工具。

工具不会有心爱之物,不会有心爱之人,不会有不能舍弃的东西,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当作一回事,别人的性命,又算得上什麼?

他早就割舍了人世的欲望,也摘去自己的心。

没有心,是不应该,感觉到心疼的……

第七章

悠闲地坐在铺满绸缎高枕的巨型马车上,贺狄以游山玩水的惬意心情,优哉游哉向同国都城——同泽前进。

这异常的惬意,当然并非由于杯中珍贵的美酒,或者即使在旅途中也令人瞠目结舌的奢华享受,也不是因为同国的山川美景如画。

唯一的原因,当然是西雷鸣王傻乎乎签下的那纸和约。

阴差阳错下,那个正经的,脸上的清冷微笑会令他浑身发热的男人,已经被变化莫测的政治送到了他的掌中。

这比要挟更叫贺狄兴奋。

这一段日子,他大笑的次数,比这些年来的更多。

有什么比这更有趣,那个叫子岩的家伙,高傲的从船上毅跳落,像出弦的箭一样不回头的热血男子,很快就要被迫遵从和约,跟他一起回到自己的地盘。

「呵呵……」贺狄邪恶地将唇角弯起弧度。

他简直,迫不及待了。

丝毫不担心西雷会毁约,贺狄从不担心自己计算出错。

西雷王容恬是个厉害的人,因为厉害,所以才不会不理智地撕毁和约。双亮沙的利润,还有双亮沙对于铸造优良武器的作用,人尽皆知。

他送上的,是一个任何国家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对于单林而言,却只是在必须选择的国家里面,选择了一个最有潜力的大国作为盟友而已。

「空流。」

四面敞开的马车包厢和常见的马车不同,四角矗立的黄金柱子支撑着遮日蔽荫的顶篷,方便贺狄在马车移动的过程中,不被太阳直晒的同时,对四周景色一览无遗。

转过头,慵懒地呼唤旁边骑马陪同的属下,「这离同泽还有多远?」

「王子,不远,大概往前三四里,就是同泽城郊。」空流从似乎和寻常无异的低沉语调里,敏锐地察觉到主人一丝深藏的焦灼,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属下已经提前派人送信给同国的大王子庆离,他会派人为王子安排行馆。那些准备接待我们的使者,可能现在已经等候在城门外了。」

「庆离?哼,那个没用的家伙……」贺狄低笑一声。

过来的路上,还有一个无关紧要的收获。

某日深夜,侍卫们抓住了一个深夜在他们一行人旁骑马经过的蒙面女子。

动手的原因很简单,贺狄这次带来的人中,一半是单林侍卫,一半是海盗里面的精锐高手,侍卫也就算了,那些彪悍冷血的海盗们,却个个习惯了对出现在身边的所有人保持戒心。

一个单身上路,蒙着脸,眼神闪烁,明显紧张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让他们疑心这是假装经过,实际上是过来查探他们的奸细?

不料抓到贺狄面前,一搜身,居然搜出极有趣的一封书信来。

落款恰好是刚刚把子岩双手奉送给自己的萧家少主凤鸣,而内容,竟然精采绝伦。

庆离那个狂妄无用的废物,整日叫嚣什么要成就大业,全然不知道贺狄之所以弃庆彰而选择他来联盟,就是因为他够愚蠢好控制。

现在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堂堂庆离王子妃,居然和西雷鸣王私下勾结,泄露自己夫君试图暗杀鸣王的秘密。

这次来同泽,可有热闹看了。

那个名叫师敏的侍女,被抓住搜出书信,几欲自尽。

想着这个小秘密将来也许可以善加利用,贺狄千年难得一遇地做了一回好人,把和萧家少主鳯鸣刚刚签好的和乔纳出来。

「不用害怕,这个秘密我一定替你家公主保守。因为我和西雷鸣王,是真正的盟友。」

和约一拿出来,无疑就是最好的凭证。

这一次,洛宁细致周到的功力再度显露无遗,尽管不认为师敏拿到凤鸣其它的签名对比,他还是在冒充凤鸣的回函签名处,模仿了凤鸣的笔迹。

凤鸣在萧家大船上待了多日,闲着无事也会被容虎督促着练字。

写好的字帖不要了,也不会随手扔到水里,偶尔也有落到洛宁手中的,而模依权贵笔迹,正好是萧家杀手团的职业习惯之一。

洛宁当日练习凤鸣笔迹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有想过,纯粹磨练钻研技巧而已,冒充凤鸣写回函时,签名也是习惯性的,用被冒充的人的笔迹来写。

所以说职业杀手,是非常具有职业道德和习惯的。

师敏当然不疑心自己的那份是假的,她倒是挺疑心贺狄出示的那份有问题,捧着两份东西对照半天,潦草的签名似乎真的差不多。

关于印信不同,贺狄的解释也很过得去,当时凤鸣没空找印信,事情紧急,按了指印。

「那么……」

「我现在就放你走,去向长柳公主报信吧,关于我的事情,不需隐瞒,尽管向长柳公主如实禀报。」

贺狄把感激涕零的师敏放走,心情更为舒畅。

他不但把子岩弄到自己手上,他贺狄,单林的二王子以单林海神的名义发誓,那个男人在他那边,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余暇去管那个鸣王的死活了。

对于孤悬海外,因为双亮沙而富裕悠闲的单林而言,这片大地,越乱越好。

贺狄心情很好的走完了不算漫长的旅程,到达同泽城郊,发现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庆离派来的使者,竟然连庆离也亲自来了。

看着庆离向自己绽着笑脸走来,贺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必有目的。

「太好了,终于见到单林的贺狄王子了。」

尽管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庆离还是保留了一些大王子的优雅风度。

双方寒暄后,庆离热情地邀请贺狄暂住自己的同安院,「一般的行馆不够雅致,只有我那里还过得去,王子如果不嫌弃,请移尊步。」

「好。」

因为贺狄的马车四面敞开,不好私谈。

庞大的人马嚣声震天的到达同安院,贺狄立即被出奇好客的庆离请入内院,向他引见自己最宠爱的美人裳衣,「裳衣,这就是我一直说的单林贺狄王子,快,过来拜见。」

「裳衣拜见贺狄殿下。」

贺狄只扫一眼,就已经明白庆离纵欲过度的鬼一样的脸色从何而来。

房门关上,寒暄话说了一番,接下来就直接多了。

「王子是爽快人,这次千里迢迢,为了我父王的事情而来,我庆离也不说废话了。实不相瞒,我那杀父仇人,西雷鸣王一行人马,今天早上已经和我那个可恶的王叔一起到了同泽。」庆离兴奋地说出自己的策划,「我和王子的联盟已有多时,也向王子送过不少黄金和美人,这次要请王子帮我一个小忙,久闻单林有一种掺入大量双亮沙,用特殊方法铸造的宝剑,锋利得可怕,是天下最厉害的兵器,寻常王族千金难寻一把,王子的随身侍卫,却人人都有配备,此事当真?」

「不错。」

「太好了!」庆离搓着手,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我愿用三倍等重的黄金,向王子购买二十把这样的宝剑,如何?」

贺狄心底冷笑,悠闲地上下打量庆离,扬起唇问,「庆离大王子,是打算用这些宝剑充当刺杀鸣王的工具?」

「正是!」庆离兴奋地憧憬,「我已经筹划妥当,加上无坚不摧的宝剑,更有把握。」

贺狄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已经轻微涣散。

心里明白了几分,并不作声,继续看他的好戏。

「宝剑是有,但是不能现在给你。」

「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并不是盟友?我昔日送去的黄金和美女……

「呵呵,庆离殿下不要误会,我们当然是盟友。」贺狄漫不轻心地解释,「也许你的刺客可以蒙脸,被生擒可以自尽,不会招供你出来,我们单林独有的宝剑,却是会暴露我的,这样吧,宝剑我可以让你用黄金来换,但是我在同泽的时候,你绝对不能下手。否则鸣王的尸首上,或者刺杀现场,发现有我单林的宝剑,我岂不要替王子承担这个罪名?」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让庆离一时愣住,讪讪笑道,「嘿,还是贺狄王子想得周到,不过……」

「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在鸣王离开之前,一定会先离开,给大王子你的刺杀留下动手的时间。」

「那宝剑?」

「先给黄金,等我离开的时候,就将宝剑交给你。」

「好!」庆离哈哈大笑,向贺狄伸出苍白的掌,「就这么说定了,王子果然爽快。」

贺狄心底骂了一句找死的笨蛋,露出笑容,伸出一掌和他相握,忽然问道,「刚才大王子说,鸣王一行人今早已经到达同泽?」

「对。」庆离点头,咬牙切齿道,「同国的大仇,杀害我父王的混蛋,居然敢大模大样进入我国都城,我的王叔就在旁边陪着,待之以上宾,真是可恶!哼,他竟然还把鸣王安排住入了自己的王府,简直是找死!亏他还是我的亲叔叔,等我登基之后,定不会饶过这个辜负我父王的奸贼。」

他服食药丸已经有一段时日,最近愈发昏聩。

裳衣听他口不择言,暗自后悔最近让他吃得太多,万一棋子还没有派上用场就废了,怎么对王叔交待。

在一旁看看一直吊着嘴角桀骜不驯,浑身邪气的单林王子,温柔地挽了庆离的手臂,娇声道,「殿下啊,不要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更衣打扮赴今晚的王宫宴会呢,再说,贺狄王子殿下也需要换换衣服赴宴吧?」

庆离对于裳衣百依百顺,被她打断,一点也不生气,拍额笑道,「对,今晚还有王宫宴会,乖宝贝你先去更衣吧,要打扮得漂亮一点,珠宝尽管挑好的戴,不要被长柳那个贱人给比下去了。呵呵,贺狄王子,今夜我同国王宫举行盛大夜宴,请你一定赏脸。本来今晚是要为你在同安院专办一场洗尘宴的,无奈事情都撞在一起,几拨人马竟同在一天到达,个个身份都不可轻忽,唉……没有办法,只能全部摆在一起了。」

贺狄也不禁好奇地问,「什么几拨身份不可轻忽的人马?」

「第一拨,当然就代表单林王放的贺狄王子你了。」庆离皱着脸笑起来,一笑之后,又沈下脸,「第二拨是我那个王叔不顾同国颜面就邀请入王宫夜宴的,就是那个该死的西雷鸣王,什么萧家少主!」

「哦。」贺狄问,「还有第三拨?」

「当然,第三拨,说起来也和你一样,与我是盟友。」庆离沾沾自喜,神秘地看了看贺狄,压低声音道,「就是西雷王容瞳派遣到我同国的文书正使和文书副使。」

「哦。」贺狄随口应了一声,现任西雷王容瞳的使者?这下可更有趣了,邪气的俊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对了,先和大王子打个招呼,为了将来万一鸣王被杀,本王子不被牵涉进去,本王子会在表面上鸣王打好关系,暂时达成联盟。当然,大王子的计划,我们的人绝对不会有丝毫泄露。」

「这个……」

「大王子信不过我?」

「当然!当然信得过。」

贺狄心底鄙夷。

你就算信不过,又能拿老子怎样?

等我把子岩弄到手,带去单林,你们尽管斗个你死我活好了。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双亮沙永远价比黄金,而所有让子岩牵挂的人,死得一个不剩。

贺狄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在王族。他的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天生喜欢彻底掠取的海盗。

同国,王叔庆彰的合庆王府。

噗!

凤鸣刚入嘴的一口清水全喷出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惊诧地转头瞪着过来报告消息的容虎,「咳咳……什么?咳……今天晚上的王宫宴会里面,会有西雷的文书使?」

秋蓝和秋月,正焦急地用酥柔小手帮凤鸣抚背顺气。

「那个什么文书使不是死了吗?」凤鸣又回过头去问容恬,皱眉道,「我记得从前第一次见你……咳咳,我的意思是,第一次被你抓去开会,好像就是讨论什么西雷文书使在离国被干掉的事情吧?」

容恬看着他还有边说边咳,把秋蓝秋月挥开,自己搂了凤鸣,亲自为他抚背,边道,「文书使是官职,负代表西雷王出使各国,是极尊贵的官位,从前的被杀了,我后来有再任命,不过瞳儿那家伙有没有换人担任,那就不知道了。」黑眸扫容虎一下。

容虎立即继续禀报,「大王从前任命的朝中高官,不是那那个叛贼罢免,就是被调到没有实权的位置,这次过来的文书正使是郝垣绛。」

「居然是那个东西。」容恬笑起来,对眨着大眼睛的凤鸣道,「这人你也见过,就是以前总想向你请教新税制的郝税长,为人谨慎怯懦,不过出身西雷高贵大族。瞳儿这人,也并不是个笨蛋,升了郝垣绛的官职,多半是为了笼络他的家族。」

就是那个爱唠叨税收什么的老头子啊。

原来是熟人。

被容恬提醒,凤鸣顿时想了起来,受教地「哦」了一声。

容恬看他的表情实在可爱,忍不住伸出指头挠他敏感的颈项。

凤鸣愤然瞪他一眼,「不许乱动,我今晚要参加重大宴会耶!你别妨碍我预习功课!容虎,继续说。」

「是,鸣王。」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悄,甜蜜得不象话,包括容虎在内的人们都不禁由衷感到充满信心和快乐,虽然担心弟弟烈儿至今仍消息,经历了许多风波的容虎暂时放下担忧,露出了一个温和微笑,继续说出得到的消息,「文书副使,则是苏锦超。」

「耶?」

这个名字,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难道当初在西雷王宫太不用功,学过的东西又全部忘光光?官吏的名字也忘光光?文书副使,应该也算大官吧,没理由是新提拔的,至少过去也应该是个官吧?

看着凤鸣苦思冥想地挠头,偶尔看看容虎,又不好意思发问,免得被人揭露当初没有好好听课,容恬莞尔一笑,大发慈悲地不继续捉弄他,告诉他道,「这个人你确不认识,苏锦超年纪不大,比你我还小上一岁,他是瞳儿昔日在都城里的狗肉朋友,因为出身在权贵大族,整天惹是生非,欺压霸道,本王为了他欺负都城百姓的劣迹,还曾经赏过他十下鞭子。可叹这样的无能之辈,竟做了西雷的文书副使,真是丢尽我西雷颜面。」

「就算丢,也只是丢瞳儿的面子罢了。」凤鸣随便安慰一句,又问,「他那么坏,你身为大王,当时就应该处罚他啊。打了十下鞭子之后,有没有改好?」

容恬苦笑,「改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听话吗?后来一样到处欺压善良,不过他家毕竟是西雷重臣之后……」

「重臣哦?」

「鸣王,」容虎提示,「这个苏锦超的爷爷,就是苏毅,属下曾经和你提起的前任礼仪宗院使。还记得吗?」

「呃……

看凤鸣那个傻样,绝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古代的官职为什么这么多啊?

更过分的是,十二个国家,每个国家官吏的设置都不同耶!

秋蓝见凤鸣尴尬,赶紧过来解围,到了凤鸣身边,蹲身请示道,「时候不早了。鸣王,不如先沐浴更衣吧,毕竟是同国的王宫盛宴,穿戴可不能马虎。」

凤鸣当然知道秋蓝是过来替他设下台阶的,暗夸秋蓝体贴,立即点头,「嗯,现在就更。」

又戳戳容恬的胸膛,「本鸣王要办正事去了,今晚没空陪你,你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再和你说话。」

太爽了!

从前每次都是容恬让他留守,这次容恬必须保持隐秘,不能露面,总算轮到他吐气扬眉,扮演一下出门干大事的男子汉角色了。

容恬抱着他狠亲一下,「等你回来,就看不到我了。」

「什么?」凤鸣吓了一跳。

「郝垣绛虽然胆小怕事,其实也算是个聪明人,对局势看得很清楚,他的家族在西雷宫廷颇有影响力,难得他到了这里,本王正好去见见他。如果可以的话,本王今晚就要找个机会和他秘谈一下。」

「嗯,容恬……」

「不要担心,我可不会蠢得潜入同国王宫。外国使臣下榻的行馆会比较容易潜入。」

凤鸣一脸担心,「你要去的,我不拦你,你把容虎子岩绵涯都带上。」

「我带绵涯,容虎和子岩不可以离开你的身边。」容恬不容拒绝地下了命令,凝视着凤鸣,认真叮嘱道,「以你的敏感身份,又有庆彰一路陪同,大概不会有人敢在同国王宫里对你下手,不过,宫廷晚宴,是个很适合刁难人的场合,你要小心。」

「刁难?他们干嘛刁难我?」

容恬拍拍他充满弹性的脸蛋,笑道,「你是西雷鸣王嘛,天下有名的睿智之人。」

去他的睿智!

就知道名气太大会倒霉。

凤鸣嘟着嘴领着几个侍女去沐浴更衣,容恬离开之前,压低声音对容虎吩咐道,「入宫之后,我们的人守内围,萧家的人守外围。」

「是,属下会和萧家的洛云先商量好。」

「西雷的两个使者都不是敢动手的人,庆离也没有胆子在他父王的宫殿之上乱动兵刃,只有那个单林的贺狄……」容恬沈声道,「这人不可轻视,虽说是盟友,绝不可让凤鸣单独和他接触。」

「是,属下明白。」

「还有,尽量让鳯鸣和庆彰待在一起,找个下手够快的高手随时盯着庆彰。」容恬唇角提起,缓缓逸出一丝无情的笑意,「要是宴会生变,立即挟制庆彰,以同国王叔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使同国的御前将庄濮妥协,一起护卫凤鸣离开王宫。」

「是。」

注定精彩万分的同国盛大夜宴,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八章

同国的王宫夜宴,定于酉时末正式开始。

地点是同国王宫气势最恢弘,地方最宽敞的正殿。

同国的王族和贵族阶层,对这个夜宴何等重视,从宴会举办的地点和权贵们参加的积极性,就可以看出来。

在同国目前最掌握实权的王叔庆彰亲自陪同下,凤鸣来到宴会举办地,差点被眼前的人头钻动给小小刺激了一下。

「好多人……」凤鸣蹙眉,压低声音和随侍在旁的容虎嘀咕,「怎么同国地方不大,官员这么多?」

官僚系统过于臃肿,比西雷腐朽太多了!

容虎同样压低声音禀报,「回禀鸣王,这些人之中,一些是同国王族,一些是同国官吏和世家大族成员,不过也有很多只是他们得宠的美人娈童,当然,随身侍卫更多。」顺便为凤鸣分析一下,「鸣王请记得,同国现在已经分裂为庆彰和庆离两个派系,大家见面都带侍卫的。」

呃?

凤鸣讪笑。

错怪了同国的官僚系统。

不过国家内讧分裂,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同国王宫的正殿美仑美奂,喜用金色和银色的装饰,颇为奢华,和东凡王宫相比,富贵之气很多,但少了东凡王宫灵逸贵气的感觉。

「萧家少主,请坐此尊席。」负责引导席位的官吏向凤鸣带到为他安排的席位。

宽敞的大殿里依次摆满了矮几和坐席,一几一席,还全部配有同国宴会上最典型的特色品——一看就知道挨在上面很舒服的大软枕。

几乎有够资格参加宴会的同国权贵都来了,围绕着大殿中央一块预留作为歌舞表涳场地的圆形大地毯,矮几坐席如环状般摆了好几层。

如庆彰、庆离、西雷文书使、凤鸣等人物,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里面一圈席位,也就是所谓的尊席。

凤鸣和颜悦色地谢过为他引路的官吏,坐在分派给自己的席位上,容虎子岩洛云三大又帅又彪悍的侍卫持剑跪坐在他身后,无形中为他增添不少气势。

「子岩负责察看周围,凡是鸣王的饮食,由我先试。」容虎低声和其它两个同伴商量。

洛云眼睛默默看着前方,回答容虎道,「饮食等,我先用验过,容虎再尝。」

跟着容恬,宫廷宴会凤鸣也参加得不少了,但像这次参与者众多的,还是第一次。鳯鸣看着几个重要人物落座后,其它地位稍低一点的贵族才开始领着自己的侍卫还有宠妾按照位次坐下。

人人都在交头接耳,使眼色,寒暄微笑。

形形色色的人和服饰,多数人肩膀上都炫耀似的戴着各种华美得令人惊叹的肩饰。

凤鸣看得十分有趣,「没想到同国的王宫宴会如此热闹。」

「今夜是难得的大国宴,这种场面寻常也难见到。」庆彰的座席就在凤鸣右侧,隔了两臂左右的距离,他正含笑对过来请安的同国官员点头,听见凤鸣的声音,偏过头来笑道,「难得有机会一睹萧家少主的风采,谁肯错过呢?要不是参加宴会必须有一定的身份,恐怕大殿已经被人挤得无法安坐了呢。」他的身后也跪坐着四名高大的护卫,身上都佩戴着武器。

庆彰说得不错。

凤鸣打量着一切,觉得有趣,他本人又何尝不是被人打量的重点目标。

天下那么大,十一国中像他一样充满神秘,有着许多传奇故事的人可不多,他和西雷王容恬,离王若言,还有东凡那个美貌绝顶的国师鹿丹之间的关系,更让无数人对他生出极强烈的好奇心。

或直接或掩饰的视线,横七竖八地交错在凤鸣身上。

窃窃私语。

「那个坐在中间的,就是西雷鸣王。」

「啧,果然气度不凡。」

「这般风流俊美,惹人心动,难怪被西雷王视若珍宝。」

「错矣。此人大不简单,绝不因其外貌而小看,别忘了,阿曼江大战,他让离国的若言也吃了大亏。东凡国师之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顷刻之间,不但毁了他国圣地,竟还差点灭了一国。天下间最不可测者,恐怕就是此人。」

正式开宴的时候还差一点,大殿中仍有不少美侍在席间走动伺候,奉各位权贵之命取来各种他们在宴会过程中习惯使用的玩乐之物。

注视凤鸣的众多视线,不时被经过的娉婷身影遮挡瞬间,然后又隔着偌大的大殿空间,继续观赏坐在尊席上,年轻俊美却已经名满天下的男子。

除了容貌俊美,气质高贵外,这个西雷鸣王身上,还有一种令人惊叹的澄清剔透。

贺狄唇角逸出邪魅到极点的笑容。

他爱死了子岩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呵,」贺狄缓缓道,「原来就是那个将会被派到单林的特使。鸣王,和约里的诸般事宜,越早开始越好。既然特使已经在这里,不如今夜宴后,就请你方的使者过来和空流好好商谈一下。」

「这……」

凤鸣微愕。

他不是不愿意,不过立即把子岩派去,未免太急了点吧。

正在犹豫之中,一把悦耳的女声却插了进来,有礼而柔和地问,「贺狄王子真是专心国事,这样的宴会,也把正事挂在嘴上。不知道什么和约,要急着在宴会上去谈?」

开口的,竟是庆离王子妃,长柳公主。

她当然也坐在尊席,却未和庆离同坐,自己独占了一席,身后也不带侍卫,只有四名贴身侍女陪着,其中之一,当然是最得她信任,最近刚刚返回给她带来好消息的师敏。

师敏去和鸣王联系,一路上碰到的人和事情,师敏清清楚楚向长柳公主报告过一番,其中最让长柳担心的,就是她和鸣王之间的联系居然会被第三方的贺狄发现。

这样一来,贺狄是否会走漏消息,是否真的是鸣王方面的人,就成了会牵涉到长柳自身安危的关键了。

虽然师敏再三肯定贺狄不像说谎,但长柳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验证一下贺狄和鸣王是否真的有同盟关系。

长柳温柔地向贺狄提出问题,美目却小心地向凤鸣这个取得联系的盟友递去一个友好的眼神。

凤鸣这个胡涂虫完全领会错了这个眼神,顿时头皮一紧,和身边的容虎低声道,「完蛋了,她一定是在等我答应给的文兰。怎么办?我娘不肯给耶,我去哪里变一棵给她?容虎,你千万看住她,在我没有想出办法之前,千万不要让她单独和我说话,免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唉,这次没脸见杜风了。」

其实,以庆离和凤鸣半公开化的恶劣关系,还有长柳公主的身份而言,他们两个要单独私下对话,简直就是不可能。

「王子妃说笑了,宴会当然重要,和约和使者的事情,只是顺便提起而已。」长柳的用意,贺狄一想就明,在他眼里,这个敢背着夫君和鸣王勾结的女人,比吃药吃到脑壳坏掉的庆离还有点脑髓,坦然答道,「至于王子妃所问的和约,很简单,不过是鸣王代替西雷与我国签订了双亮沙航道等协议,大家一起多赚些黄金罢了。」

即使是吊儿郎当,邪气十足的调侃语气,但以贺狄堂堂一国王子的特殊身份,以及两国和约这样大份量的话题,立即引起爆炸性的效果。

「双亮沙?」

「那可是铸造最锋利兵器必须的原料。」

「单林的双亮沙非常难得,比黄金还贵重。」

「如果让西雷取得了航道权,那我们同国……。」

「贺狄王子和我们大王子一向交好,就算和鸣王有约,单林至少会保证每年给予我们同国一样份额的双亮沙吧?」

后面几层坐席的权贵们都忘记了吃喝,不由自主交头接耳。

最里面一圈,可以清楚看见对方面目表情的尊席上的几位,却都静静坐在自己摆满美食的矮几前,各有各的表情。

郝垣绛虽然本事不大,却有足够的履历经验,知道此刻局面异常复杂,简直好比虎豹毒蛇都聚在一起,绝不宜轻举妄动。

他身边那位刚刚被容瞳委以重任出使同国,穿着服饰都经过悉心挑选,力图今晚在这重要场合里展现风采,跃跃欲试的苏锦超却忍不住了,嚣张地长笑一声,直接对凤鸣叫阵,「当真可笑。我听说今晚参加宴会的有一个什么萧家少主,还以为是谁呢,原来竟是一个叛逃我西雷的家伙。哼,大王并未命我追剿什么过气鸣王,你若只当你的萧家少主,那也罢了。但是,你竟敢在我西雷盟国境内,招摇撞骗,还欺骗单林王族,签下什么和约……」

「请问副使,」容虎在西雷宫廷多年,是认识这个苏锦超的,对他的小人得志很看不惯,冷冷截断他的狂言,问道,「你话里的招摇撞骗,欺骗,指的是什么?」

「指的就是无视西雷的国贼!」苏锦超狠狠回道,「凤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力代替西雷与他国签约。哈哈,实在荒谬!」

宽敞的大殿,宴乐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

未被牵连入内的权贵们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含笑看热闹。

只有庆离非常高兴,恨不得再连敬苏锦超,表达一下同仇敌忾的欢喜。

苏锦超真是好样的,可替他把想对庆彰发的恶气,都公开发出来了。

见自己吸引了全殿的注意力,苏锦超心里微微激动,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使其看起来更有气势,威胁性地冷笑,「一个被逐出西雷的人,凭什么能够代替西雷签订国约。这件事,还要请萧家少主,好好的对本副使解释一下。」

凤鸣见过的恶人多了。

不是自大,若言之流他或者会怕怕,带着水军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贺狄,也许他会忌惮几分。

这么一个半生不熟的西雷文书副使,反正又不能在大殿上对他动手,凤鸣才不怕呢。

被苏锦超诘难后,凤鸣安安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风度翩翩中,又显得无比俊美澄净,直接迎上苏锦超敌意的眼神,装作愕然地反问道,「咦,难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西雷王亲封的西雷鸣王,当日西雷王还专门为此颁布王令,我的权力在西雷所有官员之上。所有官员,也就是说,包括文书使。」

他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文书使,是可以代表西雷与他国签订和约的官职。我权力比也大,当然更可以代表西雷签约啦。」

郝垣绛一听,知道不妙。

争论的结果必定会牵到现任大王的继位是否合法的问题上去。

实际上这个问题正是西雷宫廷内部正乱成一团的根本原因,如果在同国的王宫宴会上把这个问题挑起来,后果可就严重了。

郝垣绛赶紧伸手,扯了身边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袖子一下,示意他闭嘴。

苏锦超哪里会这么听话,尤其他一向对郝垣绛这个没能力的老头当文书正使就不服,继续和凤鸣争锋相对。

「哼!萧家少主,你可别搞错了,封你为鸣王的,是容恬,而如今西雷王宫里面的,不是容恬,是我家大王,容瞳。」

「副使才搞错了吧?」

这次的对手实在太好对付啦!

凤鸣感激要对容瞳感激涕零,他难得遇上一个不厉害的对手。

凤鸣微笑着,泰然自若道,「容瞳当日,是以容恬战死的原因而继承西雷王位,从技术上说,容恬就是容瞳的先王了,好,我先不和你争论现在容瞳是否有资格继续当西雷王的问题,我先问你,容恬从前的王令,你们难道敢不遵守?」

本以为苏锦超会犹豫一下。

不料他居然立即点头,大声道,「敢!」

这下轮到凤鸣愣了,这家伙胆子真大,不过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苏锦超却并非真的没有脑子,敢公然对大王继位的事发表言论,环视众人一圈,抑扬顿挫的道,「各国皆知,我家大王继位,确实是从容恬身上继承,不过,相信在座各位,都看过我们大王最近颁发的王族公文吧?」

王族公文?就是大王对百官和全国百姓宣告解释的那种东西?

凤鸣天天东奔西跑,哪有心思关注什么王族公文。

不过,苏锦超很好心地给他讲解了一下,「容恬本为西雷王,受全国爱戴,不料战乱之中受伤失踪,我家大王为西雷王族血脉,本来就是合适的继承人选,那时候登基,也是合理的事情。没什么好非议的。」

这个倒也说得不错,除了忽略容恬在永殷受伤失踪,是被容瞳背叛偷袭的事实。

不过西雷势大,容瞳还坐在王位上,他国的权贵们虽然心里有底,谁肯出这个头,个个都不做事,等着看西雷副使和鸣王的较量。

凤鸣看电视上什么宴会争辩,舌辩群雄的镜头看得多了,自己还是第一次遇上,大觉好玩,抿唇笑着点头,「真不好意思,你们当时以为容恬死了,其实他还活着。既然你们大王也知道这个王位是继承自容恬,我说,咳,是不是容恬出现,你们大王就应该识趣一点,把王位还给原来的主人啊?」

他说的轻松有趣,非常直接。

有人在对面轻轻地笑了一声,虽然不响,却悦耳动听,出奇地引人注意。

谁胆子这么大,公然对现任的西雷王和文书副使不敬?不怕事后被报复吗?

凤鸣惊讶地看过去,居然是宴会开始时他注意过的那个男子,据说叫武谦的俊美青年。

「王位,本来是要还的。我们大王是尊贵之人,从不做背德之事,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维护西雷的利益,真会贪念西雷的王位?」苏锦超一语惊人。

个个瞠目结舌。

凤鸣更是瞪大眼睛,差点怀疑对面这个西雷文书副使是不是他家容恬的隐藏追随者,居然这么给面子说出这种符合容恬利益的话来?

苏锦超也非常满意这句话的效果,索性从席上站起来,骄傲地看凤鸣一眼,转折性地继续说下去,「可是,就在我们大王准备为容恬并未死去的消息发布庆贺的王令,并且打算让容恬重新回到西雷继续掌管王权的时候,却发现容恬这个前任大王,根本没有资格掌管西雷。」

「嗯?你说什么?」

「容恬没有资格掌管西雷。」苏锦超的音量,让偌大宫殿里外都听得清楚,字字掷地有声,「他身为西雷王,却背叛西雷王族,还有所有西雷贵族世家,筹划颁布什么均恩令,要破坏我西雷百年来得以屹立不倒的王族根基。这样背叛国家的大王,怎有资格重新回来登基?」

把视线居高临下地停在凤鸣脸上,苏锦超冷冷道,「萧家少主,不错,容恬曾经是西雷的大王,但他却是一个背叛西雷的大王,所以他的王令已经被我家大王全部取消,包括将你封为西雷鸣王,权力几乎与西雷王对等的那个荒谬王令。」

全殿几百号人,齐刷刷安静得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凤鸣终于明白,那个所谓的王族公文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见瞳儿也不是完全的笨到家,至少还知道作些表面功夫,对西雷全国上下解释一下,为什么本来应该死掉的前任大王容恬居然没有死掉,为什么现在的大王见到前大王大难不恐的回来,不乖乖让位,而是派人对付他。

围绕最高权力的斗争当然永远都不可能存在仁慈或者真正的情理。

不过,民心却是绝对需要争取的,其它各国的风评也是重要的。

瞳儿找了一个最完美的理由,容恬不配当西雷大王。

至于证据,铁板钉钉的就那么一个——均恩令。

均恩令等于背叛西雷,背叛西雷等于容恬不配当西雷王,容恬不配当西雷王等于容瞳才适合当西雷王。

凤鸣缓缓饮了杯里的美酒,心里默默计算这个等推公式,并且颠来倒去按照科学的计算方法,又反推了两次。

「萧家少主,本副使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请你来说说,你区区一个生意人之子,甚至连贵族都算不上,竟敢大言不惭地代表西雷与他国签约,完全不把我堂堂西雷放在眼内,是何居心?」苏锦超狞笑道,「这样侮辱我西雷君主,伐驮若说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我将以西雷文书副使的身份,请求盟友同国立即将你逮捕处死。」

庆离顿时眼睛发亮。

实在太棒了!

这回连暗杀都省了,干脆调宫廷禁卫这个该死的鸣王给杀掉。有西雷盟国这么大的压力在,如果眼前的小子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即使掌握大权的王叔也无法冒着和西雷翻脸的危险来维护他。

苏锦超这个年轻小伙子真是比那个只会沉默的文书正使管用多了。

「呵呵,」贺狄也看出局面危险,轻笑着插话,「西雷副使,你们西雷的家务事,本王子绝对不想插手,不过有一件事情,先说清楚。鸣王……不,萧家少主,在和我签订的和约上,只签了一个凤鸣的名字,按了个拇指印,并没有使用有鸣王字样的印信。对了,空流,和约上面的条款,限定地点是怎么说的来着?」

身后的空流立即以全殿都可以听到的声音答道,「和约里面所指的双方,一方是王子这边,另一方,是凤鸣和容恬控制之下的势力范围。如果按字面上的意思来解释,若容恬并未控制西雷,当然西雷就不能算入和约之中。」

「哦。原来是本王子误会了,都怪常年在海外岛上,不知时局变化,还以为是跟西雷签了和约呢。」贺狄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搂着身边的美人一边轻薄,一边轻描淡写地道,「现在明白了,那条双亮沙航线的利润,不是西雷的,只是萧家的,是吧?」

空流接口道,「是的,少主。」

单林王族居然奋勇出头,帮凤鸣挡了这一回合,让所有人都惊诧万分。

和约是苏锦超找凤鸣麻烦的基础,现在居然被一个彻底无赖的单林王子给反悔打翻,顿时变成苏锦超愣在一边,一时不知如何继续。

郝垣绛却松了一口气,暗自感谢西雷众神给他送来了一个可爱的单林王子,趁机招呼苏锦超快点闭嘴,老脸上挤出一点轻松的笑容,唤道,「苏副使不妨先回来坐下。这里是同国宫廷夜宴,我们还是多听听庆彰王叔和庆离大王子说话吧。」

「站住。」凤鸣开口道。

苏锦超猛然站住,回头盯着他,「怎么?萧家少主还有话说?」

「是的。」凤鸣落落大方地抬头,帅气俊美的轮廓落入众人眼底。

所有的人,同国王族、贵族、单林贺狄、西雷使者、长柳公主,包括他们的贴身侍女侍从……

都清楚的,听见了一个从容,毫无暴戾嚣张,毫无飞扬跋扈的高傲,却充满柔和力量的男声。

凤鸣吐字清晰,优雅,「难得在这样的坦答遇上可以代表西雷大王的文书使。刚才苏副使说,因为容恬颁布了均恩令,背叛了西雷,所以再无资格重新登基。不过,凭什么说容恬的均恩令,背叛了西雷呢?」

在同国王宫最富丽堂皇的正殿里,当着几乎同国所有权贵的面,凤鸣终于向咄咄逼人的西雷使者做出第一次高精确度的还击。

这也是凤鸣生命中,第一次并非迫于无奈的,也并非是为求自保的迎战。

和被若言抓入离国导致阿曼江大战,被鹿丹逮到东凡导致东凡王宫血战,被贺狄水军在深夜偷袭不得不率领手下儿郎拚死对抗不同。

第一次,他在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情况下,选择了主动出击。

把自己再一次扔进政治论辩的漩涡。

为了容恬,还有他自己。

「容恬的均恩令,到底是否真的背叛了西雷。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以区区一个生意人之子,萧家少主的身份,当着这里许多王族和贵族的面,向苏副使你,好好的请教请教。」

凤鸣的脸上,逸出一个犹如清晨阳光里的露珠般的动人微笑。

这笑容自信得令人憧憬仰慕。

在这个自信从容的笑容背后,凤鸣却打心底地想抱着烈中流的大腿痛痛快快,淋漓尽致地哭上一场。

他不知该如何感激烈中流。

感激烈中流在越重城中为他出各种到他国可能会被人提问的题目。

感激烈中流要磨练他的苦心。

感激烈中流暗中花费无数心血,最终促成了这次既危险又刺激的多国游历。

在向苏锦超从容挑战的瞬间,他终于第一次深深感觉到,为容恬而战的心情,是如此的,无法付诸言语表达的感动。

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容恬所说的——

——王者之爱。

作者感言

风弄

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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