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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实体番外一 美满

心眼 北南 4263 2025-01-18 21:41:22

上一台心脏移植手术延时,导致梁承主刀的下一台手术开始得晚了一些,比预计结束时间迟了四十分钟。

他冲完澡裸着上身,进更衣室打开储物柜,拿手机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自从买了摩托车,梁承很少有机会去接乔苑林下班。今早约好下班后送摩托车去保养,他们在车行碰面,然后他开车一起看场电影再回家。

拨出号码,梁承披上衬衫系纽扣,系到颈间倒数第三粒,手机响了七八声,乔苑林始终没有接听。

以他们两个的工作性质,接不到电话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五十。梁承挂了线,穿好衣服打算下班。

他从手术中心往外走,迎面脚步杂乱,一辆转运床被飞速推来,周围几名医护貌似是急诊的同事。刚闲下来的手术室立刻做准备,看样子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梁承靠边稍停,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转运床经过时他警见大片血红,患者应该是受了严重的外伤。

前面的护士办公室差不多走空了,来不及交班,所有人忙着处理当下的伤员。

这种形势在医院并不稀奇,梁承问:“发生事故了?”

一名赶来的普外科医生说:“青燕路发生持刀伤人,送过来两个了,都是重伤,还有一个在路上。”

家属等候区挤满了人,有的几欲昏厥,有的哭天抢地,还有一部分是热心帮忙的路人,没那么情急,在稍远的位置谈论着事故现场。

有个人说:“太倒霉了,幸亏不是在闹市……”

“是啊,今晚新闻估计就播了,出事的时候电视台正好在附近采访呢。”

“好像报警的就是几个记者?”

梁承望过去,努力确认说这句话的人,接着听到他们说:“胆子也真是大,警察没到就冲上去了。我当时开车在路那边,看得我心惊胆战。”

梁承直奔对方面前,突兀地问:“不好意思,案发现场有电视台的记者?有人跟歹徒对抗?”

对方一愣,见他是医生,便如实回答:“嗯,他们在街上拍摄,最先察觉出事的。刚报警,警察还没来,其中一名记者就冲过去了。”

梁承说:“受伤了吗?”

“说不好……歹徒当时要砍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我没敢看……”

梁承吞咽一口混浊的空气,问道:“那个记者,长什么模样?”

对方回忆道:“是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在人堆里挺扎眼,哦对,骑着辆黑色摩托车……”

不待他说完,梁承已经大步离去,同时给乔苑林拨出第二通电话。仍没人接,他反复拨打,一直到地下车库。

越野车狂啸着奔出若潭医院,梁承塞上耳机,一路不停地拨打,念叨着:“接电话,乔苑林,接我电话。”

他抹了把脸,不知是额头还是手心的冷汗,潮湿淋漓。

一刻钟后,他飞驰至青燕路。路中聚集着乌泱泱一大片人,警车的信号灯在闪烁,许多行人在围观,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梁承随便把车一停,就下车冲向人群。他顾不得计较得体与否,拨开一层一层阻碍,硬是挤到了最前方。

事故现场的景象摆在眼前,柏油路面上流淌着成摊的鲜红液体。血泊中他送给乔苑林的摩托车侧倒着,头盔滚在一边。

梁承呼吸一滞,再向前时被警察拦住。他的双手止不住发颤,声音跟着抖“我找人,那个记者呢?”

警察问:“你找哪个记者?”

“姓乔,他叫乔苑林。”梁承急切地重复,“乔苑林……乔苑林在哪儿?”

人群外的另一边,警车被挡在后面,车门艰难地打开了。

仿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乔苑林缓慢地迈出一条腿,从车上下来,正望见梁承在人头攒动间几近崩溃的样子。

他慌乱地招手大喊:“哥、哥!”

梁承双瞳微微散,目光四处搜寻着飘到他身上,久久地凝视,然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滤过所有的情绪。

天色彻底黑下来,人潮逐渐疏散,几名目击证人要随警方去公安局做一份笔录。

近十年过去,乔苑林再一次乘坐警车,隆重地夹在两位警察之间。他不停地回头,隔着玻璃望向跟在车尾的奔驰车。

旁边的警察大叔问:“那是你朋友啊,关系不错吧,以为你出事急成那样。”

乔苑林说:“是我的家人。”

“怪不得。”警察大叔安慰道,“虽然你这是见义勇为,但确实危险,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乔苑林点点头,还记得从江湖三剑客身上学的,说:“看在咱们警民合作的分上,事后的详细报道可以交给我做吗?”

警察大叔乐道:“真够敬业的,这我做不了主,回局里向上级请示一下再说吧。”

到了市公安局,乔苑林尽量动作正常地下车,低头“咝”了一声,抬起时文静地抿起嘴巴。

梁承停好车走过来,面色像寒流奔涌的海底,能把人冻得一哆嗦。

乔苑林拉住他的小臂,说:“是不是吓坏了?”

梁承的语气也一如当年,只说:“进去吧。”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乔苑林嘴上认错,手上却吃痛松开了,原来手背擦伤了一块。

车上备着急救护理箱,梁承去拿了纱布,给他简单地包扎住伤口。

乔苑林说:“好疼。”

梁承道:“自作自受。”

乔苑林又说:“真的好疼。”

梁承道:“能怨谁?”

乔苑林嚷嚷:“好疼啊!”

梁承终究是败下阵来,给他裹好纱布,说:“我在外面等你。”

做完笔录九点多了,乔苑林又累又饿,是扶着墙出来的。上车时他紧皱着眉头,有点虚弱地把自己捆在安全带之下。

他灰头土脸,规矩地并着双腿,拢着胳膊,怕蹭脏了车里的真皮内饰。

梁承既心疼又好笑,从心脏病治好后,乔记者整天都是勇猛地出门去,抖擞地回家来,腰不酸了,腿不抽筋了,骑着摩托车恨不得攀山过海。

普通加班也就罢了,新闻分等级,一般的、重大的,乔苑林专挑难办的去解决。前一阵差点去某个背景颇深的民企当卧底,为期两年,把乔文渊和贺婕给吓得不轻,王芮之都要去给已故的老伴烧香了,求他给外孙托梦劝一劝。

梁承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他清楚乔苑林也是,所以从不主动干涉。但如果影响生命安全,他绝对不会再纵着这位祖宗。

他朝副驾驶瞥了一眼,说:“不要命的事都干了,现在装哪门子乖?”

乔苑林明白躲不过一顿教训,小声解释:“当时情况太危急了,我来不及思考那么多。”

“你当然没思考,这么干你有脑子吗?”梁承语气略轻,然而侮辱性加倍,“被砍伤的受害者送到了若潭,就从我眼前推过去的。你要是出了事,我是不是得再上手术台救你一次?你觉得我刀枪不人是不是?”

乔苑林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想等警察来的,可是歹徒冲着一个小孩子过去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种情况下,梁承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换作是乔苑林,他只觉头皮发麻。

见他没继续质问,乔苑林说:“我当年倒在街上,你跑来救我,今天我要是什么都不做,说明你白救我了。”

梁承服了乔大记者的口舌和套路,道:“又来以退为进。”

“嘿嘿。”乔苑林轻笑,“我也不傻,不可能去肉搏,骑着摩托把歹徒撞翻了,他都动不了了。”

梁承想起现场的画面,太阳穴突突地跳,说:“还有脸嘚瑟,摩托车摔在血里,头盔也掉了,你是撞人还是演《速度与激情》?”

乔苑林有点尴尬,说:“我开得太快了,撞完急刹车,我也摔翻了。”

梁承:“……”

回到公寓,越野车在车库人位,乔苑林解开安全带却没动。从青燕路就在忍耐,一到家他实在忍不住了。

梁承打开氛围灯,看乔苑林的腿,铅黑色的牛仔裤沾满灰尘,膝头的布料泛着不正常的光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他伸手去摸,血迹已经干涸变硬,问:“怎么不早吭声?”

乔苑林装蒜道:“感觉不是很严重。”

梁承无奈地瞪他一眼,下车绕到副驾驶门外,拉开车门反身蹲下一截,说:“平时累一点就要闹,这时倒能忍了。”

乔苑林爬上梁承的后背,一脸腼腆。

梁承背起他,到了五十二楼。一进家门,乔治从小窝里飞扑出来,尾巴都要摇断了。

进人浴室,乔苑林住院期间留下的习惯没改,在淋浴间放着小板凳。他脱掉脏衣服,坐下来,膝盖擦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因为没多少肉,所以特别疼,梁承一边消毒包扎,一边听乔苑林嗷嗷叫唤,搞得他有点怀疑自身的专业水平。

乔治从门缝钻进来,它上周末刚做过美容,蓬松的一个毛团蹲在地砖上,歪头盯着他们。

乔苑林肚子咕噜响,他拿梁承的手机点外卖,顺便操心道:“摩托车撞得严重吗?送去修理得几天啊?”

“没你严重。”梁承反问,“你休几天?”

乔苑林身残志坚地回答:“不行,那孩子家长要给我送锦旗呢,我明天必须去电视台等着。”

梁承哼笑,他书房柜子里搁着一沓锦旗,什么“妙手回春”,什么“悬壶济世”,乔苑林发现后一直嫉妒,这下大概心里能平衡了。

处理完伤口,梁承拧湿毛巾给乔苑林擦洗,又把他按在浴缸边洗头。

恰好外卖送来,包装袋是海鲜汇独有的,小票上写着两菜两饭,袋子里多赠了一份本周招牌菜,还有润肺的豆奶和鸡汤。

梁承撕下小票,一翻,背面是应小琼潦草歪扭的笔迹:老子认识号码,不用注明。

吃完饭,梁承下楼遛狗。乔苑林回卧室躺下,鼓捣摔坏的手机,最终无力回天,好在他有随时将资料备份的习惯。

乔苑林浑身放松地伏在枕上,垂下眼皮,疲惫席卷了他。

他睡着了,陷人一场梦里,梦见天高云淡,远处有海鸥惊掠的振翅声。

他在岭海岛,破旧仓库外停着金杯面包车,肉搏的打斗声传来,他绕到窗外偷窥,见坏蛋拿着水果刀刺向梁承。

“住手!”

乔苑林跳窗而人,飞奔过去甩下包,狠狠地抡在坏蛋的后脑勺上。他去触碰梁承的肋下,没有流血的伤口。

他救了梁承,回去的轮渡上,梁承给他买了一包原味小鱼干。

乔苑林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周一傍晚放学,他磨蹭,从学校出来时没什么人了。校门口的保卫室外,梁承揣着口袋立在那儿。

左顾右盼后发现只有自己,乔苑林问:“你在等我吗?”

梁承说:“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乔苑林的校服领带缠在手腕上,在风里轻晃。他痞气地笑道:“用不着,我不是为了得到报答才救你。”

“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梁承挺执着的,“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乔苑林猜不出是怎么个“好”法儿,问:“那你想怎么报答我?”

梁承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二维码,说:“加我,有任何要求你可以随时找我。”

乔苑林半信半疑地加了梁承的微信,晚上回家写作业、听广播,直到睡

前玩手机看到超人头像,他还有点蒙。

不会是骗子吧,过几天会不会找他借钱?

难道任何要求……真的都可以?

乔苑林投石问路,编辑了一句试探深浅:每天凌晨对我说晚安,行吗?

钟表报时,梁承回复:乔苑林,晚安。

之后的每一个深夜,乔苑林都会收到梁承的“晚安”。在父母忙碌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没那么孤单了。

人总是贪心,他向梁承提出第二个要求,陪他参加月底的社会服务活动。

周末,他骑摩托车载着梁承,到联系好的全托幼儿园。他弹钢琴,梁承唱歌,居然唱《滚滚红尘》,小朋友们根本就不想听。

他的要求越来越多,一起打篮球、过生日、教生物题、加急送准考证。梁承一一照办,只不过偶尔糊弄人,他要提拉米苏,结果给他牛肉锅盔。

也挺香的,他真容易满足。

乔苑林每天都要点开超人头像,甚至不到凌晨,会迫不及待地先发送一句“你快说呀,我在等了”。

后来有一天,梁承要离开平海了,去北京念书。

乔苑林体会到晴天霹雳的滋味,他烦躁、志忑、惊慌,从青春期一下子快进到更年期,不高兴得快死了。

他像赌气地说:“我毕业会去英国留学,比你远多了。

梁承想了想,说:“虽然有时差,但我可以晚点睡。”

乔苑林火速泄了气道:“国际局势说变就变,其实我也不一定去英国。”

“嗯。”梁承很想笑,估计在忍,“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到异国他乡会受欺负。”

乔苑林嘟囔道:“什么小屁孩儿,难听。

分别的那一天,乔苑林将梁承送到月台上,手里攥着一个浅蓝色平安结,他编的,飘扬的流苏像他纷杂的思绪。

他递给梁承,说:“祝你一路平安,再遇见危险我可没办法救你了。”

梁承珍重地接过,说:“到了北京给你寄特产。”

乔苑林暗示道:“人家说烤鸭要现吃。”

“那你去找我。”梁承看着他,“我等你。”

“你都还没走呢。”乔苑林被来往的乘客撞了肩膀,退后一步,却没再向前,“你上车吧,不要耽误了。”

梁承及时抓住他,但没有说话。

乔苑林问:“超人,我们会再见吗?”

梁承换了个不难听的词,许诺:“我确信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列车鸣笛启程,穿过烈日在天际洒下的阳光。乔苑林望着车窗奔跑,待梁承消失不见,他喘息着停下,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侧。

指节蹭到裤兜,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伸进去,摸出拥抱时梁承塞的一张字条。

客厅门锁转动,梁承遛狗回来,换鞋时弯下腰敲了一下乔治的头,说:“跟你哥一样磨蹭。”

倏地,卧室传出一声叹息,像惊了梦。

梁承走进去,壁灯亮着,乔苑林在温暖的灯光里蹙着眉,委屈得简直要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他探手看乔苑林的小腿,担心是抽筋胀痛,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打在乔苑林的身上,让对方安定下来。

乔苑林鼻翼翁动,轻喘着,迷茫地睁开眼。

梁承低声问:“怎么了?”

乔苑林的神魂尚在梦里,呢喃道:“你真不是个人。”

梁承笑了一声道:“我哪儿招惹你了?”

乔苑林倒抽一口气,枉他追着高铁跑,到头来那张字条从手中飘落到铁轨,上面是梁承道劲而利落的笔迹——乔苑林,你一定要把生物学好。

学什么学!

半晌过去,梁承看见对方眼尾还张着,说:“睡觉。”

乔苑林努力撑着眼皮,凌晨了,钟表报时,他迷迷糊糊地要求:“你今晚还没对我说……”

说什么?梁承琢磨须臾。

“乔苑林,晚安。”

作者感言

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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