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赢了”
“不可能吧,面对帝国和星盗两大敌对势力,我们……真的成功了?”
直到广播声响起的那一刻,在枯焦土地训练场中模拟场中的联盟组成员,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哦,战斗回放和统计结果出来了!”
高处凭空出现的巨大淡蓝屏幕上,不断展示这场机甲模拟实训细节。
【数据更新中,截至目前,综合54场相同实训模拟结果为:帝国组胜率:87.5%,星盗组胜利率:12.5%,营救组胜率:1%】
【恭喜联盟第一军校一年级A班的营救组同学拿下了星盗组首胜!创造了新的记录!】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我靠我靠我靠,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营救组压根就没有能完成任务的!而我们不仅成功营救出人质,还打败了帝国大部分军队,星盗组的首领也被我们干掉了!奇迹啊这是!”
回过神来,营救组的军校生的脸上纷纷露出狂喜之色,他们纷纷围拢,靠近到一人身旁——那位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之人身旁,眼中不由自主闪现出了崇拜而向往的目光。
“云逸!云逸!云逸!”
硝烟散去,人群欢呼。
而被人群簇拥崇拜的那位胜利者,似乎依旧神色如常,微风温柔吹拂过他发梢,无人知晓他心中滚烫作痛的隐秘伤口。
“云逸你怎么这么能!”兴致高昂的军校生们拥上来,故作腔调,装模作样开口,“走走走! 我们伟大的联盟组组长,今天你必须要请客——”
人群一阵阵起哄,但他们今日的算盘却注定落空。
“抱歉。”
云逸抬起头,神色淡淡,一丝欣喜之色业务,比起志得意满的得胜将领,他反而透露出一种阴鸷和疲惫,恹恹的,仿佛燃尽的烟灰,一向笔直的腰背也有点佝偻歪斜,声音也略带沙哑。
云逸默默走出人群,来到了售货机前,买了三样东西,绷带,烟,打火机。
“刚刚战况激烈,扮演人质的裴舟学长受了点轻伤。”云逸一边说,这才笑起来。
“咳咳,我……也有点累,让我们两人休息一下吧,你们先走。”
一边这样说,云逸露出了往日般和煦温柔的微笑,所有人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那位刚刚在模拟训练场中杀伐果断,算无遗策又威慑感极强的暴君领袖似乎又消失了。
眼前的,是往日如同太阳般温和的年级代表,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啊,啊,好!”为首的军校生愣愣点头,便哑口无话可说,乌泱泱一片人群,慢慢走向出口走廊。
云逸留在原地。
模拟系统创造出满目疮痍的战场上,风还在吹。
云逸把绷带卷揣兜里,他并没有着急返回裴舟所在的机甲驾驶舱内。
他走在这大地上,天高云淡,他却神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望什么,等了半晌,云逸垂眼,熟练又轻巧一抖烟盒,像个老烟枪般娴熟夹出一支烟来。
场上风大,打火机点了几次,烟也没点燃。
而夹着烟的手,在抖。
半晌,云逸扔下烟,恨极了般骂了一句不知什么话,走了回去。
风声喧嚣,而被破坏的驾驶舱门门缝漏风,一缕天外白光漏下,但很快,也被遮住了。
我还没缓过神来。
云逸又回来了。
我抬起被咬个血窟窿的手掌,试图护住脸,但下一刻——
砰!
一声闷响,毫不留情,我左脸挨了一拳,剧痛中身体蜷曲得更厉害。
“等,等等——"
砰!
我只能捂住我的口鼻,血哗啦啦的流,心想,云逸失去理智了,果然,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唔!”
又是一记重拳,痛得我冷汗都流了下来,我闭上眼,尽量用背部承受攻击,血糊了我一手,不会鼻梁骨也被打骨折了吧。
我艰难的忍受着殴打,但破罐子破摔,罕见的心里却没什么情绪。
我的的确确是个恶人,也的的确确害了他。
如果要报复,那便由他报复吧。
我慢慢把护住头的手手臂放下了,朝他露出另一边脸,喘着粗气,狼狈不堪,认输了:
“来,打啊。”我一边说话一边吐着血沫。
把我打死了又如何,他也最多能把我打死。
然后呢,冷嵘大概率会发狂,野天估计也会报复,裴家裴世鸣估计会搞出很多恶心科技出来,我对很多人很重要,我的死会引发更大的混乱,【祂】会是什么反应,那108位等着我救赎的前任们会怎样……
我的心中,总某个抽离的自我正高高在上又冷淡无情的审视着这一切,此时,我察觉到了我此时正陷入某种悲观的极端情绪中。
作为一名劣迹斑斑的恶种,我死不足惜。
甚至我自己内心深处非常赞同这一点。
上一世被云逸所杀,其实算得上是得偿所愿。
但为什么,命运让我重新睁开了眼呢?
我呼吸急促,视野再度发黑起来,颤抖,高温,流血,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导致了什么……濒死导致情欲,对,我察觉到作为陷入濒死危机omega,我似乎即将,马上,就要发情了,我感觉到我的体温骤然上升起来。
然而——
预料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预料中被动引诱发情的alpha所做的暴虐行径也没有施加在我身上。
云逸蹲下身,他下颚下收紧,青筋暴起,他拳头上有我的血。
但此刻,他的手只是轻轻按住我的后颈信息素贴防止omega信息素进一步逸散。
于此同时,他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我,眼中燃起两点鬼火,吓死人。
我笑起来,声音越来越轻:
“怎么了,不杀了?”
我带着记忆重生一世,【祂】的威胁下,我便只能赎罪。
但云逸,他若同样记忆复苏而重生,他便能心安理得再度复仇,我无话可说。
“呃!”悲鸣从我喉咙中发出,窒息感袭来。
云逸掐住我的脖子,很重。
但他下一秒,又变轻了,再过一会,力道又加重,又变轻,我像是脱水的鱼般,胸膛起起伏伏,再晕厥过去和清醒的边缘挣扎。
“我爱过你,裴舟。”往日幽灵怨鬼在我耳边说话,水珠滴落在我脸颊,汗水还是眼泪?
发昏,缺氧,我眯眼,很难说清楚我最后回想起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能问出某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成功了吗?”
“什么?”
云逸,你成功了吗?原来我最后想问他的,是这个。
我艰难抬起眼,这个时候,云逸力道又加重了,我只能说出一些断断续续气音:
“上一世,你杀了我之后,你的……理想,实现了吗?告诉我——好不好?”我近乎是哀求了。
砰!
我再度被云逸狠狠摔到地上,脑袋砸到了机甲驾驶舱的金属墙壁上,然后我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我一边咳嗽,一边撑开眼皮。
云逸拿着打火机,叼着烟,他在点火,手却着发抖,好几下了,都没点着。
我慢慢按下了光脑手环紧急SOS键,我刚刚似乎忘了,蠢啊。
缺氧状态中,我急促的换着气,又忍不住嗤笑出声,看来自己是真的被吓傻了。
“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云逸终于点燃了烟,他背对着我,回答完又继续威胁着我:
“相反,我才是能质问你的人,告诉我,裴舟,你这个混账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
“我悔过了啊。”我说,心里似乎能想象到云逸眉头紧锁的模样。
虽然狼狈不堪,我慢慢爬到机甲操作室的操作台上,伸手够到绷带卷——那是刚刚云逸殴打我时动作太大落下的,我看见了。
我十分笨拙的给我手上缠着绷带,可惜我的手同样抖得不行了,绷带松松垮垮就再度滑了下去,然后,我望见云逸转身了,赶忙嘶哑咧嘴的解释:
“上一世我作恶太多,所以我后悔了,不行吗,咳咳!我正在诚心悔过,做个好人,不行吗?”
“呵。”云逸冷笑一声,走了过来,拿过我手中的绷带,无比利索包扎起来,同样力道大得惊人,一点没有顾忌病人的疼痛,他包扎得死紧,我伤口处顿时剧痛无比:
“重新悔过?你真有脸说,这一世,你对如今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疼疼疼你别包了,等会我自己去治疗舱,我——”我呼吸不稳,太痛了!
“我帮你联系了叛军,我还帮你从黑鹰星盗那里搞了一批军火和高端机甲,之后我还要跟裴世鸣去谈判,加费中立国成立不就是个对叛军来说很好的机会吧,我真的在帮你啊,偷偷更改你的记忆也是无奈之举,我……我解释不清啊!”
我呼吸都在抖,浑身冷汗:“你不也因此因祸得福,恢复记忆了吗?”
“你!”云逸明显是气笑了,烟掉在地上,“你可真是会说!”
我闭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么,冷嵘,清子华,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诚心悔过,怎么你还和其他alpha……甚至omega纠缠不清?”
我转眼,一字一顿:
“上、上一世,除了你,我同样对不起很多人,自然——”云逸的眼神再度是想要掐死我的模样,我惊心胆战,结结巴巴开口:“我也要对他们……嗯……有所补偿——!”
“偿”字还没说完,我再度被云逸掐住了脖子,这次我是真的要晕过去了,老天爷啊我真坚持不住了——
砰!故障半开的机甲门被猛然推开,我一望,冷嵘!他来护主了!
下一瞬,我便眼一黑,估计是翻着白眼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