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给了兰司最恰当的安排。
让他回到东区建立自己的团队,可以延续过去的人脉,也可以启用新人,并逐步加强和西区的联系,促进两个地区的融合。
这是兰司擅长的事,他长袖善舞,就算东区的一些人视他为叛徒,他仍有信心能替姚洲收拢人心。
对于姚洲的安排,高泽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兰司很快搬离了西区的公寓,回到东区大展拳脚,除却一些必须与高泽商讨或交涉的工作,此外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
晚上的时间他大多在会所或酒吧度过,谈生意,饮酒玩牌,结交朋友,维系旧识,和那些主动贴上来的Omega调情。一切一如从前。
东西两区目前正在筹备建立跨区域的城际铁路,通过地区贸易消弭分歧。兰司这一晚宴请了一位银行家,讨论有关贷款融资的事。这些年的东区在邢广霆手里耗得只剩一具空壳,现在要修建连通两区的城际铁路,预计工期一年,前期少说也是几个亿的投入。
由于地下城并不完全隶属联盟,拿不到预算内投资,兰司不愿意求助高泽,只能从自己的人脉想办法。
他在东区的会所订了一个豪华包厢,安排几个漂亮的Omega作陪,场合轻松随意,兰司想先探一探对方的态度。
这位银行家早在姚洲执掌西区的时期,兰司就与之接触过,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万不得已,兰司不会想到与他再谈合作。
约定的时间到了,对方带着几个手下准时出现,入座后寒暄了几句,兰司对上那双精光贪婪的眼睛,心里不禁叹喟:一晃两年多了,没想到自己还是魅力不减。
上次见面谈合作是在两年前,对方提的条件很简单,让兰司陪他睡一晚,他可以给个人情价。
那是兰司第一次明确地认识到姚洲是与邢广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姚洲听完条件后不置可否,游刃有余和对方周旋了一晚,最后找个契机让兰司先走了。
场面上没有撕破脸,但玩脏的那一套,姚洲有姚洲的底线。生意谈不拢不强求,他不拿手底下的人去做任何交易。
而这一晚兰司算是有备而来,可惜他叫到包厢里的几个Omega几乎没派上用场,对方还是只对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尽管没有太逾矩的动作,毕竟兰司如今的身份也令人忌惮,对方言辞间的暗示却没有断过。兰司虚虚实实地应付着,心里很快便生出一种厌恶不适感。
他在邢广霆身边待的时间不短,对这种年纪的Alpha表现出的贪欲面目感到尤为恶心。
银行家进入包厢后大约半小时,兰司在被他劝饮一杯度数很高的白酒时,包厢门再度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长腿迈了几步就走到沙发边,在兰司身旁很自然地坐下。
一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掌越过兰司,伸向银行家,低沉醇厚的男声响起,“章总,来晚了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
说完,握着手一松开,转而拿起兰司的那杯酒,一仰头饮尽了。
兰司眯了眯眼,心想谁告诉高泽的,今晚他在这里请客。
眼下没办法当面质问,何况高泽来得是时候。酒局的下半场兰司反倒不怎么主动应酬了,基本都交给高泽去周旋。
最后酒局临散场时对方也松了口,表示贷款融资的事有进一步洽谈的兴趣,下次面谈的地点定在银行总部办公室,俨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兰司请来的人,最后是高泽出面送对方离开会所。
兰司留在包厢里,过了一阵子高泽又回来了,他们各自的手下都侯在走廊上,包厢里就他们两人。
兰司走到露台上抽烟。十一月初冬,风势不小,他用会所提供的不防风的打火机,扣了两下没点燃。
高泽抬手给他护着火,他凑在高泽手掌边把烟点燃。
“谁给你通报的消息?”兰司衔着烟问。
高泽说了个名字,是兰司的副手。
他们身边的人都很机灵,知道各自老大有过那层亲密关系。如今虽然不声不响地分了,几个做手下的都很念旧情,总想着撮合他们。
兰司皱了皱眉,说,“吃里扒外,迟早要把他开了。”
高泽站在他身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带了几分严肃的神色说他,“你不该单独约章驰谈合作,他对你的想法一直不单纯,就连这点戒心你都没有吗?”
兰司垂眸抽烟,起先不吭声,待缓缓吐出一口尼古丁,才懒懒开口,“高泽,我们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我也不想和你翻脸。”
他不是娇软无力的Omega,不需要谁来罩着。
今晚这场酒局大不了就是谈崩了,兰司也不至于给人占便宜。
在发生争执或是吵架这件事上,高泽从来没赢过,但他也不会一昧纵着兰司。
待到兰司快要抽完一根烟,高泽说,“下周去银行,我们一起。这笔钱算在西区账上,让你们的人承个人情,日后也好办事。”
这是高泽的风格,他不会絮絮叨叨讲道理,只是简明扼要地给一个做事的理由和结果。就算兰司偶尔由着自己性子,在他跟前也闹不起来。
兰司摁熄了烟头,冷着脸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高泽在他肩膀上颇为克制地一揽,沉着一把嗓音,“进去了,外面风大。”
因为城际铁路的事,兰司近来不得不与高泽多见了几面。
这种相处对他而言很是煎熬,爱过的人退回到同事的位置,以什么神情说话,用什么眼神对视。任凭兰司是社交场上的个中好手,也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
高泽未必比他好受,兰司本就敏锐,高泽要在他跟前做得沉稳自如的样子,好使兰司不必尴尬掂量,高泽只会承受得更多。
兰司的紊乱期快到了,出于安全考虑他用的抑制剂都是找茉莉拿的。
这天茉莉来给他送药,顺道带了一盒喜糖给他。
茉莉和荆川都是图省事的人,没准备操办婚礼,给一些亲友发了喜糖这婚就算是结了,两个人再找个地方度蜜月,不必受繁文缛节所累。
兰司收下药,也收下喜糖,说着祝福的话送茉莉出门。
茉莉略长他几岁,兰司心里把她当半个姐看待,在她跟前没那些玩世不恭的做派,茉莉对他也没有藏着掖着。
走到门廊下,茉莉嘱咐他,“抑制剂用多了有抗药性,如果感觉腺体不适要找医生看看,别自己硬扛。”
兰司笑着点头,“行,知道。”
优性Alpha本不该是他这样的,当初邢广霆为了控制他,在分化期对他的腺体做了一些干预用药,才导致这样的后果。
两区对战之前兰司选择回到东区,也有想拿到特用抑制剂的缘故,只可惜没能如愿。好在紊乱期不规律也不是危及性命的事,兰司对此也看开了。
茉莉步态放缓,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走到自己的车前,还是开口劝了一句,“我和荆川之间的事你也听过一点半点的,我们用了将近十年,最后都走出来了。”
茉莉曾经的恋人也是傅戎收养的孤儿之一,二人感情甚笃,私下定了终身。九年前的一场混战,茉莉的恋人受伤,那时的荆川为保住大局,不得已延误了对他的救治,导致他最终丧生。
生死一刻的事,取舍难言。也许换作茉莉在场,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但与自己和解是个很艰难的过程。兰司和高泽之间的情况比他们更复杂,茉莉只能点到为止,说多了显得冒犯。
面对兰司一脸疏淡的神情,茉莉轻轻叹了声,“如果我有个花球,一定抛给你。”
兰司听后笑了笑,说,“我这种人,玩性太大了收不了心,还是别去祸害人。”
一句话,自认无赖,轻飘飘将一切带过。
茉莉上车前抱了抱他,兰司温声说,“蜜月愉快。”
茉莉走后没几天,兰司的紊乱期到了。
过去的一年多因为有高泽在,两次紊乱期他都过得较为轻松。这次兰司为以防万一,提前打电话叫了一个信息素匹配的Omega上门。
他还有工作在身,每天少不得各种交际应酬,抑制剂如果不管用,很多事情都要受影响。兰司挂下电话那一刻,仰头叹了口气,心说就这样吧,就像过去那样活着,自己早该习惯的。
隔天Omega按照约定,敲开了酒店房间。对方倒挺专业的,一见到兰司就要开始服务。
反倒是兰司有些不自在,递了一杯水过去,说,你先坐坐,不急。
Omega略感诧异地坐下了,与兰司隔着一张茶几,有一搭没一搭地纯聊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兰司有任何动作。
正在气氛凝滞时,兰司忽然闻到一股薄薄的金属感信息素透过房间前门,渐渐飘散进来。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曾经作为恋人的三十九天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在这种气息的包围中睡去。
只是今晚的信息素少了往日的强势侵占,显得格外温柔舒缓。
兰司一时间愣住。
高泽没有敲门,没有给他信息或电话,只是无声守在门外。
Omega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他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俊美有风度的Alpha,迫不及待想开始一夜风情,于是靠近过来,主动要解兰司的衬衣扣子。
兰司垂眸,盯着那双缓缓游移的手,在第二颗扣子被解开时,他抓住对方,说,“你不用做什么,坐回椅子里。”
见Omega一脸错愕,兰司声音更淡了,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钱我照付,小费不会少你的。你坐那儿,该怎么叫怎么叫,该怎么喘怎么喘,声音越大越好。”
Omega从未听过这种奇葩的要求,呆愣了几秒,兰司眼色愈冷,“听明白了吗?”
Omega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迫,不敢多问,按照指令回到椅子坐下,开始自顾自地发出喘息和呻吟声。
这叫声如此煽情。高泽能听到么,应该能吧。
听着他和别的Omega开房放纵,该是什么感觉?
兰司想不下去了,心里泛起刺痛感。
他以口型示意Omega,别停,继续叫。然后拖着自己酸软发烫的身体走到小冰箱前,拿出一管注射式抑制剂。
从门外传来的Alpha信息素没有停止,仍是以温缓平和的方式持续传入。屋内的Omega衣衫完好,独自坐着发出撩动人的叫声。
兰司坐在地上,嘴里咬着针剂的盖子,垂着头,将一管抑制剂缓缓推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