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会把我塞进心理医院。
那铁门锈迹斑斑,里面的设施还算完善,我看到了几个病人,眼神空荡荡的,跟行尸走肉一样。
这家医院执行全封闭管理,第一天就收了我的手机,幸好我刚进门就发了条定位给郁青,叫他方便的话来探监。
苏家塞钱,给我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
每个星期两到三次面谈咨询,今天是第一天,医生他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说是我老子强行给我塞进来的。
旁边的助手做咨询记录,打字打的键盘直响。
医生问我:“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被送过来吗?”
我他妈当然知道,我说我以为你们医生应该都清楚。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助手,说:“我跟我哥上床了,虽然他是养子,但我爹觉得我恶心。”
他又问我这段关系是怎么开始的?
我把两年前差点强暴了薄厌,我哥一生气,就把我给强了,这件事粗略的跟他提了一遍。只是语言和文字,都不能完全概述我和苏不於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医生他错了,我们没有这段关系,我哥和我不是恋人或情侣,
“你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这未免太搞笑,我为什么要膈应自己。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也不觉得我和我哥搞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哪怕他是我亲哥,只要我爱他,什么都拦不住我。
医生问了一句跟所有人如出一辙的话,“如果是亲兄弟,是背德的不是吗?”
我把我安慰我哥的话跟他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我的脾气可能是变好了,还没打死这个傻逼。
不道德都可以变成美,恋童可以,慕残可以,乱伦也可以,那我跟我哥做爱,又能算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不成。
法律、秩序、规则、伦理、道德,如果能得到想要的,这些都不重要。
我的医生欲言又止,那位助理连手也停下了,看着我。
“医生,你被吓到了吗?我以为你在这种地方工作胆子应该挺大的。这你都接受不了,之后怎么治我啊。”我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边看了一眼,正好对面楼的一个病人从楼顶跳下来。
他穿着病号服,看着很消瘦,一跃而下,毫不留恋。
医生说:“坐下喝杯水,深呼吸调节一下情绪。”
我问医生,你这里有刀吗?
刚刚某个瞬间他很像我哥,我忘了,可能是眼神很像,但是又不如他。我现在不太想记起他。
“所以精神病患者杀了你,犯法吗”我威胁他,而且我的眼神早就拿起刀架在他脖子上,但我得控制自己。否则我哥回来找我,只能在少管所见了。
助手备注又开始敲字了。
我从咨询室走出去后,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倒不是指望能从哪里逃出去,毕竟逃出去了我也没地住,跟桥洞比起来,这里环境还是好一点。
这里跟伦敦不一样,不冷不热,天气温柔,可环境又生生把温度拉了下去好多。
医院的周围一圈,全部围上了栏杆,栏杆上有电网,逃不出去。
其实这更像是个监狱,铁壁铜墙,密不透风。
唯一的解脱办法就是自杀。
我闲的没事就在独立病房里画画,一开始只是偶尔会睡不着,医生给我开了一瓶安眠药,药效不烈。
属于我就算全吃下去,洗个胃就没事了的。
橙色的小塑料瓶,被我扔到了柜子底下。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又画了一张苏不於的画像。
这已经是第99张了。
八张线稿,十二张水彩,二十张速写,和五十九张画了一半就画不下去的素描头像。
这里的管理人员主张暴力,可能享受掌权的快感,但对我倒是挺温和,可能想着我出去之后能记着他的好。
我看了很多个病人自杀,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层出不穷。那天是新年,跳楼了一个,吞药一个,割腕一个。
割腕那个救回来了,被关禁闭室了,吞药的没救回来。
之后再自杀,所有人都知道了要选择跳楼或者自己溺死在水桶里。
这个春天死了太多人了。
一开始我还会数,数到二十后就忘了,因为有些人是悄无声息走的,有的我可能脸都没有见过一面。
我不喜欢这里,是个人都不会喜欢这里。
这里压抑、孤独、寂静,其实我倒不怕这些,因为过去十六年我在苏家的宅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主要是怕我哥。
我怕苏不於给我找个嫂子,因为他承诺我了,承诺了我就相信,相信了就好像一直在给我希望。
四月份的时候郁青来了,带了很多东西。
这也是个四月份,风吹的有些冷冽,阳光温柔,天气正好。
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