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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对,和我睡。

请下载反诈app 图南鲸 3571 2025-03-15 16:06:42

陈聿睡觉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他规矩地躺在一边,给汪绝留足了位置。

两人靠得很近,盖着同一张空调被。

汪绝睡着陈聿的床,枕着陈聿的靠枕,穿着陈聿的睡衣,他的手腕挨着陈聿的肩膀,满鼻子都是洗衣液的香气和陈聿的味道。

他侧躺着,很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睁着眼睛,细细描绘陈聿的脸。

一层白纱覆着窗户,月光透进来,洒在陈聿身上,额发凌乱,鼻梁高挺,眼睫纤长。

汪绝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手指轻轻搭在陈聿的眉骨上,和预想中一样的触感,薄薄一层皮肉下是硬硬的骨头,眉毛毛茸茸的,弄得很痒。

陈聿刚睡着时很浅眠,他被弄醒了,困顿地掀起眼皮,起床气刚想发作,看到对面的人,只压着声音打了个哈欠,“啊……你睡不着吗?”

汪绝慢吞吞地发出一声“嗯”。

陈聿便侧过身来,同番薯干面对面,半勾着嘴角,“不困?”

明明才十二岁的年纪,但陈聿的五官和骨相就已经非常立体了,连半垂着的眼尾都勾勒出英俊撩人的味道。

番薯干看着陈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陈聿不满意了,挑了挑眉,手肘撑起身体,开始吓唬小孩,“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番薯干连忙:“嗯嗯……不苦,我不哭。”

陈聿:“……”

陈聿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声音很低,尾调拉长,带着困意和点点温柔,他又打了个哈欠,道:“是困,跟着哥哥念,磕问……困。”

时间回到六个小时前。

两人已经认识了快半年,整个别墅区都被逛过了,恰巧那天很热,陈聿没走一会就开始流汗,他买了两条冰棍,递给番薯干一条。

他吃冰棍是粗犷式吃法,嚼着吃,卡擦卡擦的,“你想打游戏吗?要不去我房间打游戏?”

番薯干珍惜地舔着,他不认识游戏,游戏是谁?为什么也要打他?

陈聿也不指望番薯干应答了,只牵着他的手,往陈家的方向走。

快到的时候,陈聿把番薯干压下去,躲在花坛后边,小声说:“我先进去,你在这待着,”

番薯干从来都没有一刻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别说离陈聿两步远了,他就没松开过陈聿的手,他霎时“啊啊”地叫起来,觉得不安全极了。

“嘘,”陈聿用气声说,“要是被那个私生子发现,你就进不来了。”

陈聿不怕陈圣殷,但陈圣殷会去告状。

不知道听到哪个字眼,番薯干奇异地安静下来。

陈聿离开了。

一辆车开过,番薯干被吓了一大跳,他害怕地把自己团起来,缩在角落,刚刚还翠绿的枝叶莫名变成了鬼爪,晴空万里的天空莫名阴云密布,连刚刚打过招呼的慈祥老婆婆都变得龇牙咧嘴。

陈聿……去好久。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看也不去听。

其实只过了五分钟,但番薯干的脑子都混沌了,才听见有人喊他:“番薯干……!”

番薯干冷汗涔涔地抬起脸,看到陈聿的那一瞬,世界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安谧、温暖、色彩洋溢,几只小鸟在头顶上追逐着飞过,欢快地叫了几下。

陈聿打开了二楼的窗,还把床单全部绑一起放了下来。

番薯干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力,爬得那么快过。

陈聿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眨一下眼,番薯干闪现了一米,眨一下眼,又瞬移了一米,再眨一下眼,就到了跟前,跟猫猫突进似的,但番薯干又不可爱,还是和丧尸围城更像。

番薯干翻进来,把陈聿扑在地上,死死抱着,他“啊啊啊”地乱叫,声音劈叉,控诉着陈聿。

不会说话这一点也很像丧尸。

陈聿想着,笑出了声,一边快要被勒死一边咳嗽地笑。

番薯干见状愈发生气,手指对着天花板乱比划着,差点怼进陈聿的鼻孔。

陈聿终于笑完了,他哄着,拍番薯干的后背:“吓到了。”

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给番薯干送饭,番薯干肉眼可见地长了点肉,不再瘦得脱相、干巴得跟干尸一样。

“好了好了,”陈聿决定强制关机,他两只手夹住番薯干的脸,左看看又看看,半晌,满意道,“不丑,还是很可爱的嘛。”

番薯干泄了气,任凭陈聿揉搓。

陈聿感觉自己的洁癖都快要被番薯干治好了,早就想把番薯干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洗一遍了。

番薯干隔了很久很久,第一次洗到了热水澡。

这里,比一开始住进汪家的时候还要幸福,不是因为有大床、能吃饱,而是因为——

陈聿拎着花洒,往下看了一眼,调笑道:“你小子,看来以后不会矮到哪去啊?”

番薯干浑身赤裸,傻愣愣地站在浴室。

明明他没有任何隐私意识,女人都是带着他在大街的水管处洗澡的,但他在陈聿的目光中,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别扭,他不知道那叫不好意思,只龟缩地背过身去。

他想自己来,但又觉得陈聿帮他洗得很舒服,最后演变成靠着浴缸,昏昏欲睡。

陈聿大可可以让番薯干自己洗,但他过不了心里这关,他总觉得这小子会敷衍地淋一下就说洗完了。

都进他房间了,人必须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不然别说上他的床了,踩在地毯上他都觉得难受。

陈聿拿过洗脸巾弄湿,擦过番薯干的眼角和眉毛,又觉得番薯干的头发有点长了,看来明天他得拿剪刀亲自操刀一下。

说好的打游戏,番薯干却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惊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他猛地直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头开着一盏暖黄的小灯。

旁边,陈聿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操纵杆,打游戏呢。

番薯干的侧脸上压着两条红痕,此景此情,他又默默地趴了回去。

陈聿抽空转了下头,“醒了?你要回去了吗?”

番薯干不说话,好软好滑的被子,好舒适的温度,好喜欢的哥哥。

陈聿把游戏暂停,懂了,“你不想回去?”

番薯干看着陈聿,有些发呆。

他不想回到那个黑漆漆的阁楼,不想吃每天一个的馒头,不想挨打。

他想永远待在陈聿身边。

陈聿也很干脆,“那就不回去。”

番薯干歪了歪脑袋,看了下床。

陈聿手肘搭在沙发上,说:“对,和我睡。”

番薯干又看了眼陈聿。

“对,和我住。”

番薯干愣住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陈聿竖起一根手指,“你以后要和我说话。”

汪绝是被头痛痛醒的,他迟钝地睁开眼,还没看清楚景象,就缓缓地笑起来。

他梦到陈聿了。

梦到了他在江边见到了陈聿,还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他住在陈聿的房间里,一起打游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陈聿上学的时候,他就躲在衣柜里,等陈聿回来打开柜门,佯装生气,“番薯干,又在我的衣柜里睡觉。”

陈聿做作业的时候,他就坐在陈聿脚边,等陈聿空了看看他,揉揉他的头,“番薯干,坐沙发上别坐地上。”

陈聿下楼吃饭的时候,他就乖巧注视着房门,等陈聿拿饭上来,“番薯干,今天有你爱吃的鸡翅!”

一切都很好。

汪绝回味了好一会,才逐渐感觉到了硬和冷,他躺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哪都疼。

他动了下,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慢吞吞地低头,看到了自己怀里那件不属于他的卡其色长风衣。

汪绝愣住了。

很久之后,他低下头,脸埋进领子,用力地嗅了一下,虽然已经很淡外加被酒味污染了,但他对陈聿的味道很敏感。

不、不是梦吗?

汪绝怔怔地抬头,看了一眼玄关处的摄像头。

他的监控是感应的,只要陈聿看他,甚至只用打开一下软件,监控就会闪蓝点。

可是三个星期了,全家13个监控,没有一个闪过一下。

汪绝又垂下眼,睫毛遮住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醉后,头痛欲裂,胃也不舒服。

这段时间,几乎每隔一天,他就有一次应酬,同希罗其他股东。

半晌,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抚平风衣上的褶皱,将其挂起放进防尘袋里,然后拿进了左侧的一个大房间———唯一一个没有装监控的地方。

快到下午四点,汪绝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换了套西装,出门。

他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汪林这段日子没有去希罗,对外称出差,实际是住院了。

脑梗塞。

汪林迅速老了下去,面部神经麻痹,没有表情。

汪绝每天都会来看他,带几支鲜花,坐在床边削苹果,聊聊天。

汪林或许是真觉得愧疚,也或许想用钱权留住这一点点亲情,他歪着嘴,说得很艰难:“我明天让秘书把股份转让协议拿来,你签一下。”

汪绝小声说:“不用的爸爸,我来照顾你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汪林抚着他的手,“我知道,就当我补偿你……你小时候,唉。”

聊到伤心事,汪绝肩膀有些颤,他怯懦地问:“可以吗爸爸。”

汪林点头,没想到到了最后,竟是私生子不计前嫌,尽心尽力地照料他,而且从头到尾没提过任何利益……汪致和汪池两个婚生子估计恨不得他早点死,他甚至不敢告诉汪致他脑梗塞了,不然汪致可能连夜过来关医疗器械的电源。

汪绝又问:“汪致哥会不会生气?”

汪林现在多说几句都觉得累,但依旧不阻碍他吹胡子瞪眼,“他本就持股不少!再说了,我给你,他生气什么,你本来就是我儿子!”

听到最后一句,渴望亲情的汪绝小小地笑起来,“好,谢谢爸爸……”

他又待了一个小时,看着汪林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汪绝仍然笑得完美无瑕,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机子上的电源主开关,压抑得手都在抖,他小心地替汪林掖了掖被子,道:“晚安爸爸,我明天再来。”

房门一关上,汪绝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他背对着病房,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泛着厌恶。

他也知道,房间内的汪林睁开了眼。

汪绝没有去医院的洗手间,只回到车上,开出私人医院很长一段距离后,才拿出免洗洗手液倒在手上,发疯般地搓着自己的手,一边洗一边干呕。

他几乎用完了一整罐,反复洗了八九遍,手指边边都是细碎的伤口。

他很难受,但还不能回家。

晚上有个酒会,他要去参加,汪致应该也来。

汪绝浅发稍稍梳上去了一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美的脸,胸口别了个蓝宝石鸢尾花胸针。

浅色的西装都相对少人穿,更不用说是浅蓝淡蓝了,以至于大家现在一扫到蓝,就知道是他了。

虽然希罗明面上一切风平浪静,但婚生子和私生子争权这件事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而汪绝最近频频代表希罗出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汪绝还替希罗谈下了一个大项目,同时拉拢人心,在希罗内部混得风生水起,导致原本一边倒向汪致的局面现在有所改变。

汪绝嘴角挂着笑,手上拿着酒,从容地在宾客中停留,他听到有人讨论。

“明寰不来吗?”

“明寰?明寰董事长你知道吧,他一般不来这种场合。”

“虽然同辈,但我们都是总裁、股东、经理,而陈聿已经是董事长了,和咱们不是一个level的了——我操。”

原本还吵闹的大厅莫名交谈声逐渐变小,到最后噤了声,陆陆续续的人把头转去了大门处。

汪绝觉得疑惑,跟着看过去。

陈聿穿着浅灰的高定西装,宽肩腿长,身段优越,似乎是有点热,他解开了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手腕。他眉目淡淡,神情也淡淡,气质疏离而强势。

他同汪致一起走进来。

陈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仅仅站着,来到这,就表明着一件事——

明寰是汪致那边的。

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咔。

汪绝按响了扭曲的指关节,他抿住唇,死死咬住后牙,表面还要装出丝毫不意外且胜券在握的姿态。

他就站在边上,离得很近,他分明看到陈聿扫了过来,同他对上眼。

然而下一秒,陈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同他擦肩而过。

作者感言

图南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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