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聋子吗?老子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还他妈傻站着???”
葛廷本身想帮女孩出气,逞个大男子主义教训一下程叶川,谁能想到他连吼带骂那么久,对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毫无面子,气的捋起袖口,双手用力的推向程叶川。
程叶川比站起来的葛廷矮了半头,单薄的身体就像纸片一样,一下被弹飞了出去。
包间内传来一声音乐都盖不住的响动,程叶川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砸在了液晶屏幕上,昨天刚受伤的位置被再次碰到,痛的气都喘不顺。
“对…对不起…”程叶川眼前一片花白,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咬着牙道歉。
被一堆人耍猴似的围观,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他痛苦。他宁愿被每个人分开打一顿,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去所有尊严。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程叶川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服务员,在众人的围观下,葛廷兴致大增,他不解恨的把程叶川从地上拽起,“去你妈的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想完事啊?”
耿桓面目表情,身影隐在灯光后,双眸比暗夜更阴沉,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
葛廷的拳头已经从空中蓄力,直直地砸向程叶川。正值壮年的男人拳头,落在身上,不比木棍来的轻巧。
程叶川下意识地抱住头,后背向下弯曲。这是他在无数次被欺负的过程中,学会自我保护的姿势。
“可以了葛廷,”粗重的拳头在空中被耿桓拦下,实打实的发出一声闷响,“出来玩的,别动气,我来处理。”
耿桓就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身上的戾气在昏暗的灯光下蔓延开来。
耿桓低头看着程叶川,淡漠地吐出几个字,“跪下来道歉。”
“能不能…”众目之下,程叶川出于本能的拒绝,他想恳求耿桓能换一种方式。
然而世界上最知道怎样撕扯他痛处的人,就是耿桓。
他精心策划了一场局,还特意找来了当年的观众,为的不就是自己这一刻的崩溃。
后面的那句“求”字程叶川始终没能说出口,他脑海里出现耿桓说的那些话,想到耿家当年家破人亡的惨状。一件件一桩桩,他突然觉得跪下来也没有那么难了。
如果一切都是报应的话,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程叶川克制着眼中的酸楚,后背虽然颤抖,却还倔强的挺着。他一点点弯下膝盖,直直地跪在耿桓的脚边。
“谁让你跪在这了。”耿桓的视线垂直落在程叶川的后背,他用脚点着沙发的方向,“去那边。”
程叶川面如死灰,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这份羞辱是他欠耿桓的。
膝盖刚离开地面,耿桓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让你跪着过去。”
程叶川的心底已经空了,大脑眩晕又麻木,他像一个行尸走肉,四肢不受控制的顺着耿桓的号令,一步步跪着蹭向众人的退边。
“靠?”葛廷终于看清了程叶川的正脸,他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又再次盯着看,“你是那程…程…”
一时想不起名字,葛廷吃惊的看向耿桓,“他是不是当年那程什么,就你后妈的弟弟??”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葛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尴尬的看向耿桓,对方脸色黑的能杀人。
“我想起来了,程叶川对吧。”葛廷连忙笑着救场,他拍了拍巴掌,示意众人安静,“今天这是巧了,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当年我和耿大少的同班同学。”
葛廷咧着嘴走到程叶川身旁,拎着西装裤蹲下,看着程叶川的膝盖,“这可是我们班当年第一,最优秀最骄傲的学霸,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
“哼!”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这么厉害的大学霸,怎么来这种地方当服务员啊。”
女孩从沙发后绕出来,双手挽住耿桓的胳膊,嘲讽道:“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你们俩的同学啊。”
奚落和嘲讽塞进程叶川的耳朵,周围的视线如利刃般刺来,刺的他体无完肤。
“既然老同学相见一场,也是缘分,我今天就不为难你了。”葛廷站起来,好像在考量什么,“你倒洒的酒还剩半瓶,浪费了也不太好。”
“把剩下的喝了,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葛廷眼神故作体恤,“别说哥几个不给你面子啊。”
程叶川浑身一震,倒吸一口气,瞬间出了冷汗。
他的胃口打小就不好,这些年来工作起来没时间,吃饭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胃疼已经变成了慢性病。
耿桓是知道的,曾经被他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曾经叮嘱过这个毛病。程叶川的身体有多差,耿桓是最清楚不过的。
程叶川几近恳求的看向耿桓,他知道,只要耿桓愿意开口,哪怕只有一句话,他都可以免去这场灾难。
几乎是抬眼的一瞬间,程叶川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求。
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看戏的享受。眸中释放出快意的光芒,仿佛他盼望了半生,就是为了等待今日的到来。
桌上摆的是杜松子酒,对于不能喝酒的人来说,一杯下去就能失去意识。这一整瓶的分量,够他们整个包间的人嗨一轮。
烈酒刚入口,舌尖便分泌出酸涩的苦液,胃里涌起一阵无法压制的剧烈翻滚。程叶川想不明白,如此天价的酒,为什么还会有这么难喝的味道。
葛廷看着他想要放下,一下抓住了瓶身,把瓶口对准他的嘴巴,强行捏着他的下巴,用力的固定着灌了进去。
铺天盖地的酒气传来,程叶川的鼻腔里,嗓子眼,甚至于血液中,都充斥着这种刺激。他连咳嗽的机会都没有,每一次挣扎着喘息,换来的都是更大剂量的灌入。
烈酒顺着他的脖子流入身体,肆意蜿蜒在上半身,湿漉漉的黏连了一大片。
耿桓的身影在眼前忽左忽右,恍惚中模糊成好几份不同的形状。
直到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程叶川晦滞的眼神还望着耿桓的方向。那个人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目光讥诮,静静看着跪在地上挣扎的他。
啊…太惨了太惨了…谁看了不要说一声程叶川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