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和前任魔王的事情解决后, 大陆安静了一段时间。
龙岛，一处和岛上风光格格不入的小屋内。
只见光芒在屋顶折射出琉璃色彩，周围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 一条微缩龙惬意享受着日光浴。
这份安逸在三秒钟后被打破。
来人自带的种族阴暗感, 哪怕站在花架前，比起吸睛的容颜, 也会被先注意到阴影。
正闲暇自乐的伯兰尼头也不抬, 都能凭借气息作判断是谁。
“有事？”它还是更喜欢纸质书籍，近乎透明的小爪爱不释手地翻阅新上市的三岁半第二部。
另一只爪还不忘在小说平台, 给电子版本打赏。
总之, 它现在很忙。
羽毛笔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上次穿越位面时，你用魔法烙印下不少书籍。”
伯兰尼闻言依旧没有抬头, 尾巴一摆, 尖端指着西边书架。
羽毛笔走过去，抽出几本厚重的书籍, 开始一目十行翻阅。
转眼又快到了路迦的生日，加冕仪式后，需要解决的琐碎事情不少, 其中魔域发展规划最为繁琐, 必须做到每一处都能因地制宜。
路迦分身乏术, 羽毛笔只能帮他搞放逐地的建设，最近一个月, 双方聚少离多。
这次生日，绝对不能马虎。
金山银山太普通, 天材地宝又太廉价。想来想去, 只能尝试从另一个位面得到灵感。
事实证明羽毛笔还是太乐观了, 各类型的书籍涉猎一遍，也没能找到合适的。
他的眉头已经拢起许久。
另一边，伯兰尼把网页打赏崩溃后，心满意足退出平台。
这时他才随意瞥了下书架那里，看到对方纠结的表情，伯兰尼变回人形取下一本典籍。
【……这位最成功又失败的大陆传说疑似亡灵法师，他不在意生死，哪怕山海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
这是历史书对阿莱克斯仅存的些许介绍。
伯兰尼在后面严谨批注：瞎说。
放回典籍时，羽毛笔的声音恰好从后面传来：“路迦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原来是在为这件事苦恼。
“当然。”伯兰尼淡定走去宝库，片刻后取来一个精致匣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本书造型的摆设。
象牙白色，整体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质，每一页薄如蝉翼，摊开可发光当小夜灯，合上则会自动激活幻咒，进入虚拟场景。
这些场景由一幕幕皮影组成，正是他们异世界斗败魔王的故事。
羽毛笔看完，压力瞬间大了。
怎么这么有创意？！
迟疑一下，他问：“其他龙族送的什么？”
“艾丽斯用火元素钩织了拳击套。”
什么东西和手工扯上关系，特别是强者的手工活，顿时就会显得很温暖。
“里奥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星河沙做枕头，确保经常能用到，我前些天有事去了趟圣城，圣人准备送一盘残局，看路迦能否解开。”
听到圣人要送这个，羽毛笔面露轻嘲。
总算有一个不怎么样的礼物了。
伯兰尼及时后半句：“圣人表示。如果路迦解开的话，就可以提一个要求。”
残局也不是很难，说白了想要什么自己提，直接免去了思考的过程。
羽毛笔：“……”
都毁灭吧。
避免自己的书被翻烂，伯兰尼最终还是说了句龙话：“礼物有时候和纪念品一样，象征双方曾经有过的某种联系。”
比如龙族和路迦因书结缘，圣人提起路迦第一次去圣塔时在观棋。
“你可以放大这种联系，以此挑选合适的礼物。”
羽毛笔听后若有所思。
先前阅读过的一本书，里面一个不经意的小细节浮现在脑海中，他顿时有了想法。
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声感谢，羽毛笔正要离开时，伯兰尼看着被批注瞎说的历史书，忽然想更近一步做补充。
毕竟，未来他们也是史书的一页。
“你和我的年纪比，谁更大？”
泛指得是羽毛笔第一次死亡时的年龄。
奈何像是听不懂龙话似的，羽毛笔面不改色：“我是才长大的新生儿。”
躯体重生，他很年轻，现在是适婚年纪，和路迦很相配。
伯兰尼颔首，然后在历史资料上留下新的性格批注：他承认他自卑。
————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日升月落，很快来到了路迦生日。
所有相熟的各族势力间，路迦无疑是最小的，他确实是从小缺爱的典型，能通过庆生获得较大的愉悦感，大家都准备得很充分。
这日，熟悉的朋友们久违地聚在巨石之城，热闹了大半天。
期间路迦礼物收到手软，容貌在他这里似乎没有上限，年长一岁后，更加漂亮的不像话。在莉莉安拿出礼物后，大家下意识把目光都投去了羽毛笔那里。
“什么啊？”莉莉安小心探去脑袋。
全在好奇羽毛笔是否能拿出更新颖的宝贝，尤其是伯兰尼，不知道那日对方究竟从自己这里获得了什么灵感。
路迦失笑解围：“最重要的是能聚在一起，轻松一下。”
这是心声。
魔王也需要年假！终于能名正言顺地休一天，不调休的那种。
一句话尚未说完，羽毛笔已经拿出一个软包装的物品，不大，上面系着绸缎礼结。
没有魔法波动，看上去也没什么重量。
大家顿时更加好奇了。
圣人甚至上前一步，确保看得更细致。
路迦当场揭秘，仔细地亲手拆开，竟然是一个羊皮卷制成的小本子。
他不解看向羽毛笔，后者缓缓吐出四个字：“交换日记。”
分享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他们本就结缘于日记。
有了交换日记，哪怕异地，也能及时分享日常，将那些不能言说的情愫诉诸于笔下。
手上的本子好像瞬间有了不一样的重量。
路迦掌心覆盖在微微磨砂感的封面上，片刻后，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最不擅长口头的情感表达，纸和笔这张最原始的方式，恰恰也是最合适的。
“很好的礼物。”路迦目中笑意更深。
笑容具有传染性，周围人嘴角跟着有了弧度。
莉莉安这时拿着暗影相机站在广角处。
“那个，礼物都拆完了，来，拍照留念吧！”
这件事上大家都很配合。
路迦和羽毛笔站在最中间，内莉搬着高脚凳踩在上面，卡伦和抽奖来的幸运粉丝站在第一排。
精灵王，圣人和龙族因为身高站在后面。
延迟三秒，莉莉安快速也跑来第一排。
伴随咔嚓一声。
白光一闪，五彩斑斓的烛火定格，最前方十几层的大蛋糕后，摄像头精准记录下一张张笑脸。
甜腻腻的糕点和笑声从零点一直持续到旭日初升，天亮之后，大家再次各奔东西。
东和西里面也包括路迦和羽毛笔。
凡赛谷最近也发现了魔矿，路迦要立刻赶去，羽毛笔继续帮他坐镇新区这边。
日记本先被路迦拿去，作为第一个记录者，当天晚上，在处理完极西之地麻烦的魔兽突袭后，路迦就坐在塌上，开始写今日见闻。
期间，搁在本侧的另一只手，几次忍不住想要翻到最后。无奈分别前，羽毛笔特意交代过，先不要看尾页。
看来果真是写东西了，会是什么呢？
断章断久了，第一次被留钩子，路迦体会到了心痒难耐的感觉。
“不然，就看一眼？”
上一次最后的落款是情诗，他实在很想知道这次会是什么。
反反复复纠结了很久，最终化为嘴角一声浅浅的叹息：“算了。”
还是遵守约定吧。
为了控制住好奇心，路迦选择和自己签订契约，绝不提前揭秘。
契约结束，左手拍右手：“我真是个天才。”
之后半个月，一切都很顺利，只在一件事情上，出现了偏差。
就像制定学习计划时，热情无比洋溢，真正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由于大部分时候，路迦看到有趣的东西，都是习惯性直接终端拍摄照片，实时传送给羽毛笔。
没多久，他就在海量工作日常中，忘记了写日记。
直到这一天，伯兰尼突然来访。后者在附近的安全区建传送阵，回程路上顺便过来看一眼路迦。
小聚片刻，分开时问：“东西呢？”
路迦疑惑眨眼。
“不是要托我带日记？”
月初，路迦拜托伯兰尼有空时，帮自己把交换日记带给羽毛笔。
“！！！”
看他瞳孔都快竖起来了，伯兰尼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晚，室内灯火通明，新任魔王正在试图用一支笔，一盏灯，一个晚上创造奇迹。
伯兰尼整理账目，视线不时扫向对面，认真说：“我听说人类小孩有补作业的事情，但补日记的……”
世所罕见。
路迦埋头苦干，笔刷子都快要舞起来。
期间他不断上划终端的聊天记录，企图回忆当天发生了什么，语音转文字拓写。
最后还是伯兰尼实在看不下去，说：“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位确实很了解你。”
阿莱克斯送本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情况。路迦做事主打一个效率，让他慢下来持续做一件事，本来就不切实际。
何况又是在如此忙碌的时节。
“对啊。”路迦停笔琢磨着。
羽毛笔清楚自己的性格，不可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所以为什么还是要求交换日记？
摒弃了最初的心虚，路迦的笔杆子无意识在腮帮上戳来戳去。
梨涡越陷越深之际，他忽然眼前一亮：“懂了！”
拿到了就得写，写不完的时候就要补……补不完的时候就要学会偷工减料。
日记包含很多种文体，可以写作文，也可以写诗句，歌词等等。
尤其是诗句，情意绵绵，还可独立成行，堪称水日记的绝佳方式。
了解是相互的。
羽毛笔了解路迦，后者亦然，稍微一点拨后，路迦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想要的就是一首情诗。
可惜……提笔写了两句后，就宣布失败：“我实在是不擅长写诗。”
无论是过于迂回，还是过于暴烈的表达，都是他缺陷的区域。写出的东西，其流畅性还不如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对面伯兰尼听得眼皮微微一抽。
事情进展不顺利的时候，路迦从不反省，习惯性先谴责原生家庭。
当然，和龙族大家长在场也有关，就更写不出来那些缠绵悱恻。
他一动不动坐了许久，对面伯兰尼也没有再出声，确保能让路迦能有一个安静思考的环境。
直到天边初露鱼肚白时，这个活化石终于动了！
路迦重新提笔，充满干劲，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三张图，每张摊开刚好占据两页，一共水了六页日记。
伯兰尼诧异：“就这样？”
画得很好，内容是一副熟悉的场景，当时他也在，所以更不明白这画有什么意义。
路迦淡定合上日记本，和伯兰尼分享着手工糖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融化，留下一句笃定无比的话：
“绝对比情书都奏效。”
……
伯兰尼带着交换日记离开。
万里高空，终端正在进行实时播放。
“各位听众，早上好，今日最高气温在十五度左右。魔域将迎来晴朗干燥的一天，飞行请注意及时补水与防风……”
伯兰尼对着翅膀喷了点血荆棘的汁液。
继新闻联播，路迦又推行了天气预报。
一开始包括伯兰尼在内都不觉得有什么意义，魔法师刮风下雨都能扛。但几乎没用一周，天气预报的收视率都快赶得上西游电视剧。
普通群众出行全靠它，就连龙族现在外出，也会反射性看一下，大家骨子里还是很有未雨绸缪的习惯。
一日千里地的速度，伯兰尼很快飞到放逐地。
下方近期初设免税贸易区，因为离巨石之城近，虽然才初具雏形，就已经十分热闹。
“快看，龙！”
黑压压的顾客们抬头观望，惊讶的声音还没散开，伯兰尼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发现街道上多出一道冰冷的身影。神识一散，伯兰尼顺利找到正忙着设置传送阵的羽毛笔。
“路迦让我带给你。”
听到路迦的名字，羽毛笔自动被削弱了锋利感。
他接过日记，面上不显，手指翻动页面的速度却很快。
直接翻到靠后几页，发现不是诗而是画时，羽毛笔有些惊讶。
路迦亲手绘制的插图仿佛有魔力，只一眼，他的指尖便匆匆一顿。
到最后，竟然险些让手被纸的边缘划到，可见心绪不宁。
伯兰尼亲眼目睹了那张孤僻的脸上，一时间笑意都快徜徉到眼睛里。
“……”
他大为不解。
日记里是上次他们坐飞机时的场景，路迦和羽毛笔坐在座位上，剩下的都在行李箱内。
龙族的求知欲让伯兰尼还是没忍住问出来：“同样的图，为什么画三张？”
还把你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羽毛笔：“不一样。”
果然龙族是老花眼了，明明这么大的不同。
伯兰尼顿时有些怀疑龙生，钻研的目光即将渗入纸张。
羽毛笔十分高傲地点出来：“这里。”
手指落在路迦的唇瓣上。
伯兰尼还是不解。
羽毛笔：“看嘴型。”
三张素描画百分之九十九都一样，但这就是那百分之一！人物口型不同，明显在念不同的音节。
画面里路迦的嘴巴一张一合，组合起来，刚好是‘我爱你’。
时至今日，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仍旧如余音绕梁，在心口经久不灭。
羽毛笔垂眸凝视画中人，半晌，无声回应：我也爱你。
至此，小情侣在伯兰尼的见证下，成功交换了隔空爱情宣言。
伯兰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