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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冷幻觉 藤花琅 3338 2025-06-09 07:45:51

当晚,宁珏睡在宋烁出租屋的棉麻沙发上。

沙发是一体式的,靠背可以放下,所以睡起来也算宽敞。

这个睡觉地点是宁珏主动选择的。他堂堂男子汉,总不能和脑袋撞破的病人争抢吧。然而宋烁似乎并未体谅宁珏的善解人意:“床又不是挤不下——”

“沙发比较好!”宁珏已经趴到沙发,“我睡觉不老实,你现在脑袋开口,万一我睡觉挥胳膊踢腿的,给你砸坏了。”

沙发也十分柔软,宜睡。

然而临睡前,宋烁又提要求:“把你的外套扔了。”

宁珏低头看了两眼:“这么丑吗?”

“上面有血,”宋烁言简意赅,“扔掉。”

宁珏好不容易才在袖口和左胸处发现了点点血迹,应该是抱住柯昭时不小心蹭上的。宁珏解释:“这个很容易洗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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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烁听不懂中文,将外套草草团进塑料袋里,非常专制地从窗户外丢了出去。出租屋在三楼,加上宋烁本身练箭,精准度很高,居然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之后我再给你买,”宋烁说,“睡觉吧。”

但趁宋烁睡觉后,宁珏又偷偷下楼,冒冷捡回外套。

垃圾桶里有人丢了一床旧被褥,外套窝在里面,没沾上脏臭的汤汤水水,一大幸事。宁珏边拍拍尘土,边想:真是的,这可是羽绒外套,很贵的。

将外套反叠,塞到沙发靠枕后面,宁珏这才入睡。

卡着高中生的生物钟,宁珏六点多起床了,拖沓着步子找卫生间,想起没有自己的洗漱用品,于是呆呆站在镜子前。宋烁打开门就看见宁珏这幅困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模样,伸手弹了一个脑瓜崩。

宁珏痛苦后退两步,捂着头,颤巍巍打开手,果然额头通红:“你怎么真打?”

“你左手边抽屉有多的牙刷牙杯。”

宁珏又很快忘事,找出来,开始慢吞吞刷牙。结束时才想起说:“早上好,哥哥。”

宋烁擦手:“不好。”

“新年一开始,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避谶’知道吗?”宁珏要求宋烁,“赶紧呸三声,说不定老天爷就当没听见了。”

宋烁无语扫了他一眼,对着天花板大声说:“不好!”

宁珏站得远一点,以免沾到老天爷的怒气:“不管你了。”

宋烁又低头笑了笑。

早饭是买好的速冻食品,味道中规中矩,不过热乎乎的,很安抚宁珏的心灵。宁珏忽然想起什么,问宋烁:“哥,你昨晚和柯昭提到的钱,是他勒索你的吗?”

“想知道?”

宁珏点点头:“你别让他欺负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笨吗?”

看起来并没有告知详情的意思,宁珏只好短暂住嘴。

快吃完时,宁珏收到来自钱阳的消息。

【多赚多赚】:新年快乐!!

【多赚多赚】:你都不给我发新年快乐!没有礼貌。

【多赚多赚】:我爸妈去泡温泉了,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宁珏边吃鲷鱼烧,边回复:你怎么不去?

【多赚多赚】:我才不要!每次去都很晚才回来,很耽误我事!

宁珏随手回复了句“那你来找我玩”,忽然又想起什么,问宋烁:“我们等会儿去医院复查吧?”

宋烁:“不去。”

宁珏大惊失色:“那你脑袋坏掉怎么办?”

宋烁抬眼,以一种“你脑子坏的程度比我高”的敌视眼神,深吸了口气,告诉宁珏:“我今天有事,晚点再去,坏不了。”

与此同时,钱阳再次发来消息:给我地址,我要去你家玩!

宋烁将脏盘子扔进水池里,宁珏主动接活,说“我来我来”。

“那边有手套。”宋烁抬抬下巴。

宁珏没穿,解释说:“我对橡胶过敏,不能戴。没事,我不怕冷。”

宋烁顿了下,轻推开宁珏:“得了,我来吧。省得你给摔了。”

宁珏只好站在一旁,犹豫着开口:“哥哥,我朋友想来家里玩——”

宁珏的本意是想说,自己先回蓝湾里。然而宋烁打断了他的话:“哪个朋友,刘宥彤?”

“不是,我的一个初中朋友,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行吧,”宋烁表情有点勉为其难,在微信上把出租屋的地址发给宁珏,“来可以,别过夜。”

宁珏卡壳了下,不忍拒绝宋烁的好意,默默将原本的话吞了下去:“……好的。”

十点来钟,钱阳根据地址来到锦逸苑。宁珏下来接人时,看见钱阳一脸被蒙骗后的悲痛,他指着明显破旧的小区楼层,控诉道:“你明明说你家是大别墅!”

“这是我另一个家。”

“放屁,你是不是拍了别人的别墅,拿来给我炫耀的?”

“岂有此理,这是我哥的私有房产,”宁珏正色,“他自己买的,比别墅牛多了!”

钱阳被唬住了,但将信将疑:“……这么厉害?他就不是一个脾气差、事多、喜欢使唤人的傻大个吗?”

这是之前两人关系冰点时,宁珏背后蛐蛐宋烁的话。但没曾想钱阳记性这么好,至今都记得。宁珏连忙澄清:“他现在是大好人!真的。”

钱阳可疑地盯着宁珏,疑心他被夺舍了,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朋友,因而见到宋烁时,打招呼都十分热情:“哥,空你几哇!”

但是宋烁只是看了钱阳两眼,不冷不热说了句“你好”,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钱阳:“他不爱搭理我,是不?”

“没事,他也不爱搭理我,”宁珏宽慰着,“咱们看电视!”

其实宋烁回房间也并没有要事,只能学习,做枯燥乏味的卷子。原本成绩对宋烁而言并不重要,但在决定与家庭割席后,能否上好的大学,变得尤为关键。

房间门隔音效果很差,所以宋烁能清楚听见两人在客厅的笑声。

中午叫了份外卖。一块吃的时候,他们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宁珏和钱阳是认识了五六年的好友,话题很多,聊初中的同学,聊班主任,都是宋烁没有参与过的,并且与宋烁相处最大的不同是,在和钱阳一起时,宁珏明显很松弛,连饭都没吃两口,甚至说到兴头,还抱了钱阳两下。

明明说是我的小狗。

在之前,宋烁对宁珏并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宁珏只是弟弟,只是又笨又莽撞的弟弟,勉强达到朋友的标准,值得相处。

但自从宁珏说过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将自己划归为宋烁的管辖领地内后,宋烁的心态就发生了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变得钻牛角尖,反复重申“我的”,连一点失衡都觉得无法忍受。

又或许是因为后脑勺的伤口,头疼得厉害,宋烁很是烦躁,他盯着外卖餐盒上的水汽,突然抬眼,阴沉开口:“别吵。”

原本钱阳正在手舞足蹈,闻言呆住,与宁珏面面相觑。

宋烁起身,回房间时摔了门。

大概下午三四点钟,钱阳离开这里,宁珏应该出去送客,又玩了会儿,六点来钟才回家。宋烁听见开门声,假装没有在意,只是一味整理错题。

身后,宁珏敲敲门。

宋烁没回头:“干什么?”

“哥,你去医院复查吗?”

宋烁说:“不去。”

“哦,好,”宁珏又说,“那我先回家了?我有一件很忙的事情。”

原来不是问中午发火的原因,也不是来哄人的。意识到自己在抱有什么期待后,宋烁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伤口隐隐作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宁珏没等到回复,迟疑着说“拜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晚上,宋烁点了份汤圆的外卖,自己一个人吃完了。

次日,宁珏没有来出租屋,连条消息都没有发。而宋烁伤口发炎,自己拖着去医院复诊,买了消炎和退烧药,回家之后一直在睡觉,睡得头疼。

宁珏都没发消息问问。

睡醒之后,那场高烧很快降下去了。宋烁打开微信,手指划来划去,不知道该联系谁,最后给林骋拨了一通电话——昨天林骋给他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消息,宋烁忘记回复了。

打字时,宋烁忽然对父亲产生强烈的倾诉欲,想要告诉林骋家中发生的一切。实际也的确这么做了,然而电话接通,宋烁刚叫了声“爸”,便听见了女人的声音:“睡呀?”

宋烁愣住。

“我儿子,我儿子的电话,”林骋由远及近,“哟!怎么有空联络你爸了?”

宋烁:“就,跟你说声新年快乐。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外市爬山的,”林骋哈哈道,“回头带你一块来,这景真的不错,氧气充足,我人都焕然一新了。”

宋烁没有问女人是谁,但也忘记自己回复什么,只聊了几句,电话匆匆结束了。

外面仍在下雪,宋烁陷在床上没有动,好像低温透过玻璃,已经冻住宋烁的全部骨骼,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微信发出提示音,是宁珏的消息:今天我可以去你那儿吗?

宋烁只看了眼,艰难起床,自己煮了份面当午饭。

尽管没有回复,宁珏仍是来了。穿着件米白色长款羽绒服,黑色针织帽,加上系着的红色围巾,背着的大书包,笨重得像企鹅。宁珏宾至如归,已经十分熟悉出租屋的布局,自己脱了外套挂在玄关,抱着靠枕哆嗦回暖。

宁珏问:“哥,你今天伤口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问啊。”宋烁不冷不热的。

宁珏眨眨眼,伸手轻轻碰了下,宋烁握住了他的手,态度很不客气地扔回去,说“我好着”。宁珏看了会儿电视,又起身去冰箱处,打开看了眼,很惊奇地对宋烁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宋烁别开脸。

“你一个人生存的能力也不好呀,连个食物都没有,你在这儿都不想念阿姨的饭吗?”宁珏浑然不觉,语气轻快,“而且,得亏有我在这儿陪着你,不然得多无——”

宋烁打断了:“我说需要你陪了吗?”

宁珏愣住。宋烁好像被刺中什么软肋,语气变得很冲:“我本来也没让你陪我,是你自己想来。”

宁珏挠挠头:“不需要吗?”

“不需要,”宋烁一字一顿地强调,指着门,“这儿也不欢迎你,出去。”

说完,宋烁回了房间。一关上门,宋烁便感到懊恼。他低头盯了会儿地板纹理,猛然拉开门出去,但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宁珏居然真的走了。

宋烁站了会儿,坐回客厅沙发里。

好像不该那样说话的。

其实宋烁想要表达的概念,是“留下”,是“适度的指责”,让宁珏稍微记起自己陪伴的承诺,并非驱赶。但那些字眼从肺部到喉咙、舌头、牙齿,层层过滤,已经没有办法表达真正的含义了。

在宋雅兰的偏科教育下,宋烁尽管厌恶母亲的表达方式,却也难以避免地出现偏差,难以纠正。好像真像母亲所说的,宋烁很多事情都做不好,都达不到标准。

天一点点黑下来,宋烁始终坐在沙发里,脑海中走马灯闪过许多。闪过十四岁时的仔仔,闪过摔在额角的文件夹,闪过发现账号清除一空时的心脏骤停,闪过独自租房时,墙边的小广告。

好吧。

一个人住在这里,是很容易无聊。宁珏一语中的了。

宋烁强打精神,想拿起手机点一份外卖时,玄关处忽然传来开门声,一阵OO@@,昏黄色的楼道灯光照亮了宁珏的身形:“哇,好黑!你怎么没开灯?”

宋烁愣住,声音有点沙哑:“……你不是走了吗?”

“啊?没有呀,”宁珏摸索着打开灯,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左边是一袋子蔬菜肉类,右边是一盒蛋糕,“你不是今天过生日吗?家里又没有吃的,我得去买点菜。蛋糕的话,咱们上回吃的慕斯蛋糕没有了,买了草莓乳酪的,行不行?”

宋烁站起身来,好像有点手足无措:“……行。”

原来宋烁所历经的稍显痛苦、无助的孤单,只是宁珏出了一趟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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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花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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