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尘,你也给我站起来!”
教鞭啪地一声拍在讲桌上,课堂里一阵压抑不住的笑。
前排的男生也磨蹭着站了起来,紧紧攥着的手里,是后面那人刚刚塞给他的糖果。
B市第二中学
教师办公室里,已经蹿起个子的男生,一本正经地对着办公桌后的班主任道:
“老师,我最近成绩下滑的很厉害,我觉得跟我上课的环境有很大关系!”
老师:“……”
课间铃声响,谢知归抱着自己的一大摞书,砰地放到了江无尘旁边。
“老师答应我了,让我以后跟江无尘同桌,原来的位置太不利于我学习!”
江无尘现任同桌:“……”
瘦的跟猴一样的同桌被可怜兮兮的挤走了,谢知归往座位上一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江无尘白了他一眼,仍是比他人白皙的脸上是格外清秀的五官,“你就是欺负班主任是新调来的,不知道你以往的光荣事迹。”
“我怎么了?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
谢知归搬着凳子又往江无尘身边挤了挤。
江无尘埋下头,把视线重新落回书本上,只是耳唇莫名地红了红。
B市第一高级中学
篮球馆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比赛,校队老师赶到时,没看到比分,却看到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队球员。
“谢知归!”
办公室里,谢知归笔直地站着,右边脸上还青了一块儿。
“我让你组织比赛,你竟然敢带头打架!”
“是他们先动的手,那个胖子故意撞江无尘的!”
“你再顶嘴!”老师把办公桌拍的震天响。
“打篮球有点肢体接触不是正常的吗?就算对方犯规,也该由裁判解决,用得着你出手吗?”
“江无尘就是摔了一下,那个胖子快被你打出脑震荡了!”
“他活该——”
“你给我闭嘴,回去写检查,一万字!”
休息日,空荡荡的教室里
谢知归还在跟那一万字的检查做斗争,江无尘从后门溜了进来,怀里抱着饭盒。
“还知道来看我,算你有良心!”
谢知归闻到小笼包的香味,就知道是谁来了。
江无尘坐到谢知归跟前,把饭盒打开放到他手边,“叫你不要打人你不听,那么拽你都拽不住。写检查都算轻的了,要是记大过看你怎么办?”
“谁让他撞人的?!!”
谢知归放下笔,晃晃酸疼的手脖子,“打他个脑震荡都便宜他了!”
“你行了啊,一万字的检查还不够你反省的?”
“我写不出来了!”
谢知归把手里的本子一推,“哪有检查写一万字的?我一千五的作文都凑不够!”
“先吃包子吧……”
江无尘忍着笑,凑过去看他的本子,谢知归虽然总对作文一肚子牢骚,但一笔字写的却是相当的漂亮。
“我什么时候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啊,练了那么多字帖都没用……”
江无尘嘀咕着抬起头,谢知归的脸就正正地摆在他眼前。
“干嘛……”
江无尘下意识地想躲,一只手却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得收点补偿啊,要不白写这么多字了。”
清亮亮的阳光映进窗内,两张青涩的脸庞慢慢靠拢在一起。
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江无尘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中倏地划过。
三年后,B市郊外墓地
天空阴沉沉的,压抑的哭声让人心底揪成一团。
江无尘站在谢知归身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
谢知归父亲早逝,如今唯一的母亲也因意外离他而去了。
在医院的那个晚上,谢知归守着母亲冰凉的身体,江无尘就守着他。
两人本来打算一起出国留学的,可谢母遭遇的意外,让谢知归改了主意。
“外婆让我跟她一起住,她老人家一直很疼我,别的你不用担心,在国外好好读书。”
江无尘愣愣地看着谢知归,无论他说什么,只会不停地摇头。
“只是几年而已,很快的。”
谢知归把江无尘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你回来,我说不定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刑警了。到时候,咱们就结婚!”
江无尘最终还是被谢知归说服了,要去国外学习三年绘画,谢知归则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考进了警校。
这三年里,两人时常通信。虽然用电话、网络联系更方便,但总没有千里而来的书信,更让人缱绻留恋。
谢知归把自己在外婆家的趣事一件一件地讲给了江无尘,他那个在商场纵横一辈子的外婆,那个得了妄想症,总想找前世恋人的表弟,还有四处闯祸,整天找他帮忙求情的小表妹……
江无尘也把自己留学的经历,一字不落地写给谢知归看。他不爱吃西餐,整天想念高中后门的麻辣烫。他经常去参观各种画展,认识了很多画家。他在一个姓林的华裔画家那儿,看到了一副很喜欢的丹青,那副丹青上提了《春江花月夜》的最后两句,那两句诗里有谢知归的名字。
三年后,B市国际机场
拽着一个巨大行李箱的江无尘,在停车场里,举着电话,无语问苍天。
“再等等啊,宝贝,我马上就到了!”
谢知归那头是车笛、人声嘈杂不堪,“我本来一大早就要赶去机场的,结果队里那几个坑爹的玩意儿,跑去给扫黄队打下手,没事儿干抓了一堆嫖客回来,在队里闹了一上午!”
“我都快被太阳晒化了,还不如我自己坐车回去呢。”江无尘拽着行李箱,想往机场大巴那边走。
“那怎么行?我必须去接你!你再等等,找了凉快的地方呆着,我马上就到!”
“喂——”
电话被挂断,江无尘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发烫的手机,却又不自觉地笑了。
谢知归着实是高估了B市的交通,他的马上,足足马了两个小时。
等他到了,天边都泛起了黄,江无尘靠着自己的行礼都快睡着了。
“别睡,别睡,咱回家再睡。”
谢知归连拖带拽,把江无尘塞进了自己灰突突的吉普车里。
乘着夕阳,两人终于迈上了回家的路。
“屋子都收拾差不多了,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完了,你回去再看看,缺什么再添。”
“嗯,”江无尘懒懒地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看着开车的人,“我明天得去正式拜访一下外婆了,要不是她老人家,我爸妈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的。”
“我外婆的心脏早就被我表弟、表妹练得金刚不坏了。我这点儿事,她老人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谢知归嘿嘿一笑。
“你表弟现在怎么样了?我在国外可都听过,尹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完全不像需要心理治疗的人啊。”
“这两年好多了,他不提那些怪事儿,那就是个人精。”
谢知归虽然总对江无尘吐槽他的表弟、表妹,但江无尘知道,他们表兄妹的关系其实非常的亲密。
“也未必是怪事啊,说不定真有前世今生呢——”
江无尘话没说完,车子突然一歪,谢知归连打方向盘,灰扑扑的吉普车险险地停在了路边。
半个小时后,天已经黑透了
两个人一人一罐啤酒,靠在车门上,对着满天的星斗,等着不知何时能到的拖车。
“对不起,宝贝。我回头就去提辆新车,奔驰大G,能开进故宫的那种,保准不会再坏了。”
江无尘仰天长叹一声,回首往谢知归的胳膊上锤了一拳。
“算了,这样也挺好。十年二十年后,我都不会忘了回国这一天的。”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不会忘的。”
两罐啤酒对碰了一下,谢知归冲江无尘暖暖一笑,“纪念我们新婚生活的第一天!”
“滚,你想得美!”
路旁两人闹作一团,月光下,洒落一片笑声。
这一夜,江无尘在他心心念念的床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了他在国外时,十分喜欢的那副丹青,梦到了画那副丹青的人。
朦胧的人影,笼在淡淡的光华里,流动的墨渲染在洁白的纸张上。
清风朗月,柳树成林,角落处落着石墩儿。
“该是那对儿对坐下棋的人了……”
江无尘在心里想着,那画画的人却突然抬起头来,微笑着望着他,“这画中的人,都该是笑着的,对吗?”
“殿下!”
江无尘猛地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如潮水般落去,却带来了难以抑制的心颤。
那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悲伤让江无尘一时无所适从,一只手臂却在这时揽了过来。
“知归?”
“睡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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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现代名字都取自“春江花月夜”,这辈子虽然有点波折,但青梅竹马,最后顺利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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