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杨小冬难得放一天假，昨晚又折腾得晚，赖了会儿被窝。拉着窗帘都能听到窗外的鸟雀叫声，风吹树响，热烈夏日就在耳边。
梁御恒早就起来了，在客厅待了一会儿过来叫人，“杨小冬，起来了。”不留情面地直接掀开被子，又走到窗边唰的一声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泼进来，碎金一般洒了一地板。
杨小冬翘着头发坐起来，还迷糊着就被催着穿衣服，梁御恒从衣橱里拿出两件白色衬衫，一件给杨小冬，“穿上。”
“嗯？”杨小冬接过，是自己的尺码，他很高兴，“你给我买新衣服了？”
“嗯。”梁御恒换另一件，“快换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有点急，杨小冬也想快点，实在是脑子还没清醒，手也不听使唤。
床靠窗，梁御恒穿好衬衫走过来，走入光亮中，“笨死了。”话虽嫌弃，脸上却是无奈的表情。两个人一站一坐，梁御恒帮他认真系好扣子，杨小冬仰着脸冲他傻笑，“好看！”
梁御恒挑眉，“当然。”催他穿鞋，“快点。”
被推着走出卧室，杨小冬好奇地问：“有什么事吗？”直到他看见客厅的白墙上贴着一面平整的红布，“这是什么？”
杨爱心表情严肃地站在红布面前，脖子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爸爸！你醒啦！”
杨小冬一头雾水，转头看身后的梁御恒，梁御恒对杨爱心眨眨眼，推着他的肩膀走到红布前。
“摄影师、相机、背景、衣服，全了。”他蹲下来拍拍杨爱心的头，“看你的了，教你的都记住了吗？”杨爱心郑重地点点头。
“好，开始吧。”他起身，对杨小冬伸出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杨小冬，我要拍结婚照，需要你配合一下。”
“什……什么？”杨小冬迷茫了，看看杨爱心又看看梁御恒，很奇怪，还没搞懂这一大一小在干什么，眼泪先流出来。
“爸爸，别哭啊，还要照相呢。”杨爱心皱着眉头拽他袖子，“照相要开心啊。”
梁御恒就站着等他反应过来，看他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别哭了，祖宗，照完再哭。”杨小冬沉默着用力点点头，使劲擦了擦眼，哽着声音问：“怎么拍啊？”
“来。”梁御恒拉着他的手坐下来，没办法，谁让我们小杨摄影师只有那点身高呢。
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坐在老旧居民楼的地板上，一起对着那个黑色匣子笑，阳光真是好，照在他们的脸上，把杨小冬的眼睛照成漂亮的琥珀色，梁御恒的手动了动，在相机取不到景的地方牵住了身边人的手。
“一、二、三！”杨爱心很“专业”，小心地捧着沉甸甸的相机，对准两个并肩的人。
定格在宝丽来相机上的瞬间是二零零零年七月二十八日九点十五分，相纸自带着噪点，呈现出偏旧的色调。
仅仅几分钟，他们就拍好了这张结婚照。相片上的两个男人，一个看着严肃，眼睛里却带着笑，一个看着好相处，脸上有些紧张。即使没有亲密举动，却莫名让人笃定，他们是般配的。
“干得不错。”梁御恒把小姑娘抱起来，一块儿看拿着照片发呆的杨小冬，“漂亮石头。”杨爱心提醒道，梁御恒点头，“知道了，下次给你带。”这是俩人谈好的保密和拍照报酬。
杨小冬拿着两张照片有些不知所措，梁御恒去哪他去哪，因为跟得太近撞到了梁御恒的肩膀。
“醒醒。”梁御恒笑话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两张红色硬纸。
纸是合着的，外皮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字：结婚证。
杨小冬抖着手打开了这张“结婚证”，里面是梁御恒的笔迹，写着杨小冬的名字和其他信息，虽然没见过结婚证长什么样，但应该是差不多的。
“再看就看出花来了，签字吧。”梁御恒给他一支笔，和他并排坐在桌前，肩并肩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什么？”杨小冬问。
“章。”梁御恒笑着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截白萝卜，晶莹剔透，中间被镂空，呈现出一颗五角星的样子。没有别的字，只是一枚简单又郑重的萝卜章。
在一边看他盖章，杨小冬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呀，戒指我还没买。”有些懊恼，“早点买就好了！”
梁御恒不在意地抬手变出两枚戒指，没有包装，也没有礼盒，两枚素圈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随口说道：“交换戒指呗，新人。”
结婚照贴好，章盖好，戒指戴好，礼成。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热闹婚宴，只有太阳为证，鸟雀祝福。
杨小冬有了真正的家人，梁御恒有了真正的家，看似没有交集的人也终于在对方生命中互相留存痕迹，并将持续下去。
又到夏天，他们在九五年的夏天看了第一眼，在零零年的夏天成为爱人。
杨小冬追到了他的白天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