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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 日常4

重生之真不挖煤 萝卜桑 5358 2025-08-11 07:02:48

徐皓买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

前一天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闫泽搬着方凳在玄关有一下没一下地铲土。植物活不成了,蔫不拉几地趴在地上,被人扶起来,还是歪歪地往一边倒去。

两人一晚上没怎么过话。直到徐皓把箱子合上,闫泽看了他一眼,嗓子也跟缺水似的,“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走?”

徐皓看了眼手里22寸的登机箱,全家最小的箱子。里面只有他的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甚至箱子都没完全填满。

徐皓应了一声,没说话。

睡前,旁边人翻来覆去,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气氛就这么一直拉扯到天亮,如同雷雨前积压的潮湿闷气。

四点半,徐皓刚一坐起来,旁边人跟着睁开眼。

“我送你吧。”闫泽坐在床边,两条腿耷拉在床外,看徐皓绕床走了半周,在换衣服。

徐皓把睡衣扒了,去衣帽间套上T恤,一边穿衣服一边与他回望。闫泽眼睛疲倦地睁开,又颓又丧,不像刚睡醒,反倒像一晚上没睡。

这种状态开车还是算了。徐皓说,“不用,我打车。”

闫泽置若罔闻,执意站起来去衣帽间拿衣服,“我送你。”

徐皓正好站在衣帽间的门框边,背对着闫泽,没让位,“我说了不用。”

闫泽任由徐皓堵着他的路。昨晚的气势早被这透不过气的沉闷扑灭了,只剩心里一簇阴测测的火还在烧着。烧得他两只手发酸发沉,烧得他喉咙发紧,难以开口。

他单手撑在门框上,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道,“我不开车,我陪你打车到机场。”

徐皓回过头来。

晨曦从百叶窗的缝隙中微蒙发亮,好似徐皓眼中那一点不多见的无奈。

闫泽确实很懂他,连他的潜台词是什么都不会猜错。他们之间很少会有什么误会,吵架归吵架,过去也就过去了。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情,解释一句都是多余。

从来是这样,一直没变过。

所以如今卡在这种事上,才令徐皓觉得无奈。徐皓做最后的努力,“你不较真了行不行?”

这次换闫泽不说话了。

车载广播提醒近几日台风过境,车内司机自言自语吐槽了几句,无人应声。二人一路无言,临近机场时,气氛已经压抑得司机都快不会开车了。

清晨机场人不多,天晴云薄,完全看不出暴雨将至。进安检前,闫泽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拉了一把徐皓的手,忍无可忍地问他,“你就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了是不是?”

机场人来人往,两个男人大庭广众做这种动作,实在不多见。

旁边有人时不时地在往他们这边看一眼,徐皓任由他拉着,没直接回答。片刻后,他回握住闫泽的手,说,“我这次回去,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闫泽脸色不太好看,“你说。”

徐皓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随便你查,我不要隐私了,你想查什么都行。但是如果三天过后还是什么都查不到,你就不要再查了,能答应么?”

闫泽没说话,压抑着眼中的情绪盯着他,“什么都查,我不可能查不到,你知道的。”

徐皓回望,“行,你查,不是说了么,我放权给你查。”

周围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有年轻女孩一脸兴奋地掏出手机,被围观的两个人反倒无动于衷。闫泽左手深深地握了一下,然后放开,“先说好你不会生气。”

“不会。”话虽如此,徐皓临进安检前,还是叹了口气,“不过今天要算第一天。”

登机后,徐皓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中机型公务舱一排四位,左右各两个,旁边人入座时,他已经昏昏欲睡。

发食物时徐皓被旁边人轻轻叫醒。他睡得有点沉,反应了两秒钟才清醒过来,客气地摆手对空姐表示不需要,顺便和旁边人道了谢。

旁边女孩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小哥哥,你也是山西人吗?”

昨晚睡得不好,徐皓感觉有点头晕。听人旁边人问了,便看过去,“对。”

旁边坐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她咬着勺子纠结了几秒钟,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徐皓,“小哥哥,冒昧问一下,刚刚机场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说罢,又赶紧摆着手补了一句,“啊,我就是正好看到了。没别的意思,你可以不回答我的。”

徐皓倒是没所谓,语气和善,“对,怎么了吗?”

女孩捏着勺子“唔”了一声,虽然素不相识,但看上去蛮开心的。她由衷感慨道,“天啊,我一猜就是,你俩站在一起看上去简直不要太配了。”

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徐皓微微一笑,“谢谢。没有影响到你们就好。”

女孩偷偷打量徐皓,发现他好像真的不介意的样子,偷偷八卦道,“小哥哥,你男朋友是不是很爱你啊?”

徐皓顿了顿。女孩又是一顿摆手,“啊,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只是……”

徐皓笑了笑没说话。不全是因为这个话题,还想到了那个人。爱么,是爱的。不仅爱,还爱得很极端。

女孩大概也意识到这个话题对于陌生人而言有点超纲了,她连忙解释自己的初衷,“其实是我正好在你后面几位办的安检。你进去了之后,嗯,我看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就站在原地看你离开的方向。后来好像有不明情况的人跑去跟他搭讪,他没理,这才走了。我是单纯的好奇,等他走了之后,我也站在那里看了看。结果才发现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还,还差点误机了……”

徐皓听完,一时无语,道,“下次赶飞机不要这样了。”

女孩却诧异地看着他,“咦?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感动的样子。”

“嗯。”徐皓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要是肯好好回去睡觉,我应该会更感动一点。”

女孩给了他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说,“哇,如果我男朋友这样对我,我大概会感动得舍不得走了。”

徐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叹了口气,道,“在我这里感动不是爱。”

“啊,啥意思?”女孩听得懵懵懂懂。“感动也可以是爱的一部分呀,如果我不表示出相应的感动,对方不会觉得我不重视他的付出吗?”

徐皓看着女孩,好像看回了孟天宝。忽然感觉自己老得可以,也闲得可以,竟然还真和小年轻聊上感情鸡汤了。

但看对方如此纯良又好学的眼神,徐皓随口道,“我个人认为啊,大概对于爱你的那个人而言,照顾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强吧。”

直到下飞机,女孩还是没理解徐皓为什么不觉得感动,徐皓友好与之作别。聊爱情观还是算了,过于私密,他们适用,未必所有人都适用。

机场离奶奶住的医院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奶奶这两年总是犯糊涂,心脏情况也不是很好,搭了三个支架,需要定期复查。老太太这两天胸闷气短,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检查还没做完就吵吵着要回家,王姨说不过她,只能打电话找外援。

赶巧眼下徐皓爸妈,姑姑姑父都在国外忙生意,家里谁也不在,所以兜了一圈,找到徐皓头上。

这次奶奶换上单人间了,旁边没有住院的阿姨大爷跟她聊天,难免烦闷。徐皓跟着王姨的指示从医院电梯出来,找到门牌号,隔着门玻璃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坐在病床边上。头发全白了,但是有被人好好梳理过的痕迹。

她正在剥半个橘子。皮早都已经剥开了,但是她还在努力的掰。两只手黝黑,比树皮地纹路还深,好像很费劲的样子。

徐皓拉着行李箱推门进去,把另一只手拎着乱七八糟的水果,喊她,“奶,我来了啊。”

徐皓奶奶掰下一瓣橘子放在嘴里,很慢很慢地咀嚼,闻声看着徐皓。大概过了几秒钟,老太太脸上露出一张不熟悉的笑脸。好像过年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来串门似的,牙没剩几颗了,嘴唇皱皱巴巴的,但还是笑得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是谁呀?”

徐皓一下子脚步停顿住,呆站在原地。

刚好王姨从厕所跑出来,唬了一声,在老太太的耳边大声说,“你大孙子回来了你都不认识啦,你说你这老太太。皓皓啊,你不是没事儿就念叨吗,你们老徐家的状元苗子!”

老太太还是没反应过来,又看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立刻又懊恼,又惊喜道,“你看我,我这脑子哎哟,皓皓回来啦,你说你这么忙还回来干嘛呀。”

徐皓站在门口,呆了差不多五六秒,才拎着水果走过去,呼吸了两下,故作轻松道,“奶,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哎呀,是呀。”老太太用手抓了两把徐皓的胳膊,又颤巍巍拍了一下,笑,“我怎么能连你都不认识了呢,老啦,真的老啦。”

说着,又要给徐皓掰橘子吃。

徐皓跟奶奶并排坐在病床上,静下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王姨大概看出来了,安慰他,“没什么事,老太太检查做得差不多了,在住院调理两天就能回家。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啊。这就是上次做手术打麻药留下的后遗症,脑子晕晕乎乎的,有时候不认人了。但是咱老太太心态好,活一百岁不成问题。”

徐皓缓了缓神,对王姨说,“最近真是辛苦您了。”

王姨说,“我没事,老太太本来就是好说话的人。只不过这次住院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吵着想回家,昨天我没办法,打车领着她回去了一趟,反正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非说不是这,想回以前的家看看,说是有什么东西放在那了,还说院子里有鸡有鸭,再不回去要饿死了。我心想这以前的家我也没去过啊。”

徐皓想着笑了一下,说,“噢,估计是我小时候的那个院子,离这有点距离。”徐皓上学前过半时间都是在奶奶家的老院子里度过的。确实有鸡有鸭,他小时候撵着动物满院子跑,天天喊打喊杀的,奶奶从不管他。

又问王姨,“大夫说什么时候出院了吗?”

王姨说,“差不多后天就行了。”

徐皓点头。老太太还在旁边剥橘子,嘴里不知嘟哝些什么,一副没太多烦心事的样子。徐皓放低声音问她,“奶奶,除了回家,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徐皓奶奶慢吞吞地扭过头来,给他手里塞了一瓣干瘪的橘子,嘱咐道,“快吃,奶奶什么也不缺,你快吃。”

徐皓在医院周边晃了两天,租好了车,又买了一堆日用品,还有轮椅,吸氧机,乱七八糟的。老房子在小县城,翻修过几回,独门独户,二层小楼盖上了,墙也垒得很高。但由于常年无人居住,肯定是什么可用的都没有。

奶奶身体状态比想象中的好,出院办理的很顺利,但徐皓说不上为什么,想起以前生活过的小院,心里还是有些放空。

落地第二天闫泽来消息问了句奶奶身体情况,他回了还行,那边又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徐皓回没有,那边回了好。两个人来山西后的沟通总共没几句话。闫泽不说他那边的情况,徐皓也没说自己这边的情况。在这种两个人都烦得不轻情况下,少说话就意味着少吵架,都清闲。

但矛盾既然存在,就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越累越多,就像台风过境前厚重积雨云。

奶奶出院这日,天空终究还是悠悠飘了些雨丝下来。云又沉又闷,大约在找一个倾泻的口子。车停放在医院。医院车位很难找,徐皓提前一晚停过去了。他从酒店退房后,步行到医院额路程大概五百米。

徐皓拖着箱子走在雨中,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哽涩,就转身去一家小商店买烟。

也怪他心大,想着有水不好弄脏别人的地板,就把箱子放门口,人自己进去了。没成想买了两盒烟出来后,箱子没了。

徐皓站在小商店门口抽完一整根烟,不问,小商店老板也没说什么。于是他撑起伞去派出所报案。

民警问他,箱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概估值多少。徐皓说,不好说,主要是里面有我的证件。

于是民警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这样你先把证件挂失补一个吧,二十天过来取,或者扫一下码,回头给你邮寄到哪里去。你的行李箱有线索了我们会第一时间电话联系你。

徐皓留好电话,去医院接他奶奶上车。

本来不用王姨去了,但是王姨不放心,说你个大小伙子肯定照顾不好老太太,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徐皓再三道谢后,帮王姨跑了两趟上下楼,二人合力,把东西都在车上装好。

医院到老家大概要开两个小时。路上雨势渐渐大了,广播中说这次台风很强势,呼吁市民减少出门。王姨在后座上,感慨说这种雨要是连着下个四五天的,不得把城淹了。奶奶的心情倒是还不错,一直在剥橘子,说什么也得喂徐皓吃两个。

这时徐皓电话响了。挂断,接着打,再挂再打,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看这架势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徐皓挂断最后一个,划开屏幕,打开置顶,单手操纵着方向盘,

简洁地说,“我在开车,晚点回。”对面终于消停下来。

到老家不过下午,天黑得像晚上一样。车开进院子里,就停在一个歪脖子树旁边。是一颗柿子树,徐皓小时候就种在这,但没有现在这么歪,也没有现在这么茁壮。

王姨把老太太的轮椅置办,推进屋,收拾房间,倒腾热水。徐皓则把车上其他所有东西运到屋里去。等所有东西都落地后,他全身都被雨水透了个彻底。王姨说的没错,他还真解决不了这种情况,至少不会解决得像王姨在的时候这么好。

然后他现在箱子还让人偷了,现在一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

徐皓和王姨简单打过招呼,打算出门买两件衣服。换了双随便的拖鞋,把穿来的鞋和袜子丢进垃圾桶,然后撑着伞出了门。

小院门前路窄,汽车不好走道,到处停放着电瓶车,被风刮的东歪西倒,还不如步行来得利索。

透过半遮的伞沿,夏日一切绿意都被蒙上一层铅灰色,水漫过脚踝,显然不怎么清澈。徐皓好多年没有被天气搞得这么狼狈过。

伞下静静点了一只烟,手湿漉漉的,小商店随手买来的烟,不是什么好烟,火机也不太好用。

他就在这种氛围下,满身是水,给闫泽回了电话。

--

S市。

高层看出去,整个城市如同笼罩在一层阴影中。

雨点急促地拍打在落地窗玻璃上,雷声过了,留下一大片积压的云层。

公寓室内只开了一盏灯,空间阴影密布,昏暗得令人心悸。一个形状怪异烟灰缸中插满烟头,旁边有人在抽烟。手指和中指间升起一根动荡不安的蓝色烟丝,越往上越弥漫开来。

沙发前的茶几上铺满纸张资料,烟灰蹭在许多张纸上,灰白色一道印子,有些沾到了照片上一个人的影子,又被人随手扫去。

资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照片中只有反复出现的一个人。

闫泽满身疲惫,夹着烟缓慢地吸了一口,充血的眼睛有一着没一着地打量着下面散乱的照片。烟蒂积得多了,他没有去点,只是视线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张上,久久没有挪动。

左手夹着烟,他用无名指和小指将那张照片夹起来,再换到右手上去看。照片上的人年轻,挺拔,没有防备,单肩背着包走在布满涂鸦的街道上,被抓拍到了抬头望向相机的一个瞬间。

那时候徐皓的头发还很短,一双眼睛既热烈又沉静。大约是发现了拍照的是熟人,他隐约微笑的时候,唇边会露出一点虎牙。

比高中时期成熟许多,又比重逢之际年轻一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闭着眼睛感受着尼古丁在大脑和肺腔中作用,却丝毫无法缓解意识中升起来的又闷又无措的躁意。

这是没有他参与的整整五年。

背靠着沙发仰过头去,任由烟蒂落在腿边,在昂贵的布罩上灼出碎孔。火辣的气息从喉咙贯到胸腔肺腔,有气泡在他鼻腔中沸腾起来,激起不明显的疼痛感。

时间没有回头路可走,再面对这种错失时,剩下的只有近乎苛责的虚无感。

昏暗的天光融入客厅中飘着的一层烟雾中,他捏着这张照片,颓靡地半睁着眼注视了很长时间,开始给这个人打电话。

翻旧帐是很虚无的一件事,他很清楚。

在看清这张照片之后,思念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深刻入骨。他想打电话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三天比过去五年加起来都要漫长,他整夜无法入睡,令人难以忍受的同时,也让他心中那一丝猜疑不可遏制地开始疯长。

徐皓没有给出答案。电话没有接。语音冷冷一句,听得出心情不算太好。

闫泽把手机扔到桌上,擦过烟灰和纸张,划出一段距离。

没有答案。问到是否因为别人跟他在一起时,没有答案,问到有没有做出过同样的承诺时,依旧没有答案。

烟一根接着一根疯狂消耗下去,他半梦半醒地回想着两年前法国的黄昏。徐皓搀着拐杖从梦中那样坚定地走向他,说如果深渊躲他,他就会向深渊走去。那双始终热烈又沉静的眼睛在最后一刻竟落下泪来,令他余生完全陷入一场惊骇又不愿醒来的黄昏中。

这场黄昏沉醉得令人心惊。他爱他爱得束手无策,亦无法想象,这场最隐秘的梦要怎么与人分享。

却不知最终落泪的那一刻,徐皓有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别人。

窗外暴雨倾盆而泻,捶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迸发出篝火烧裂木柴时的响声。室内静如极境的深夜,深蓝色的烟丝始终在墙上雨点斑驳的阴影中缠绕、弥散。

过了很久,桌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坐在最深的阴影里,烟雾缠身,接起了徐皓的电话。

作者感言

萝卜桑

萝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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