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太晚,温知卧室的忘记关窗,晚上风大,他盖的又是条薄薄的夏凉被,睡梦中,温知只觉得自己处在雾气满天的混沌中,辅助夸父一起开天辟地。
可夸父独居习惯了,分开天地后忘了还有个小跟班,温知一个人在天地间昏昏沉沉,直到温林去把他捞出来。
温林早上起床后,客厅厨房一片荒凉,以为他哥睡过了,揉着眼睛去敲温知卧室的门,敲一下,没人应,再敲一下,还是没人应。
温林喊了几声,屋里依旧没反应,温知又不可能一声不吭丢下他出门。温林揉着脖子转两圈,突然想到一个多月前,温知拉着行李离开霍家那恩断义绝的样子,加上昨天他提到了霍凛,随即脑补出一大部琼瑶剧,他惊恐又担心,未经温知同意推开了门,屋内扑面而来是清凉的晨风,窗户大开,温知裹着被子烧的双颊通红不省人事。
“哥!”
温知烧到38.4,再高点就能架口锅炒鸡蛋,偏偏他又不肯去医院。温林找出一床厚被子给温知盖上,乱七八糟的感冒药不敢随便给他吃,只能灌热水。
温林蹲在床边劝:“哥,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温知喝过水嗓子好一些:“你给我找点布洛芬……”
温林:“那东西治标不治本!”
“让你找你就找,”温知说一句话哈一口热气,“到点去上学,路上自己买点早饭。”
“你病着我上不了课,”温林不愿意,“我今天给老师请个假。”
“高三了,课程不能耽搁。”温知向上拉拉被子,虚弱的说:“我以前也是吃片药就好了。”
“可是……”
温知气若游丝,眼睛都要睁不开:“又不听我的话了?”
温林的话堵在嘴边,再多的话也不敢反驳。
他去客厅翻医药箱,找到了布洛芬,站起来要去给温知送过去,口袋里的手机咋咋呼呼的响了,是他定的出家门的闹钟。
温林掏出手机关闹钟,手指一滑,锁屏幕时不小心点开了通讯录。
温知头疼的厉害,又冷又热,喉咙堵着棉花,沙涩难受,眼皮好像有千斤压着,抬也抬不起来。温林拿着水和药片,把他扶起来,喂了药,温知又重新躺回去。
温知闭着眼,小声催促温林快点去学校。
温林这次很听话的答应,走之前细细交代了热水温水还有凉水的位置,出了家门,拐到楼梯间坐台阶上开始电话。
“是的……很严重,能烫鸡蛋的那种……”“……他不愿意去医院,只会喊你的名字……”“什么也没吃,喝的水都吐干净了”“家里的门锁没换,那是他骗你的……”
“……”
挂了电话,温林噔噔噔下了楼,迎着微风,哼着歌,心情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包子铺点了早餐,也不担心他哥了,有霍凛在,阎王来了也抢不走人。
大人真麻烦,生病和恋爱都得让他操心,温林咽了口萝卜馅包子,觉得这个家没有他真不行。
温知睡得头重脚轻,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冰冷的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穿制服的叔叔领着他去太平间认人,他的父母躺在不锈钢铁床上,身上满是血污,任他怎么哭喊也不睁开眼睛,那以后,他一想到医院就害怕。
后来,他跟了霍凛,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往霍家跑,有次周日晚上,霍凛折腾了他一夜,第二天早上上课要迟到,霍凛让家里的司机送他,他心急,没注意是辆什么车,等到事情发酵时,言论已经控制不住。
他下车时被人拍下一小段视频,虽然只有背影和一个侧脸,但飞天女神的车标很清晰,还有司机毕恭毕敬的态度。
他大一曾是学生代表,很多人都知道他无父无母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漂亮男孩,家里穷,坐着豪车来上学,艳闻八卦总能引发人的好奇心,他们从这个不知真假的几秒视频和只言片语中妄下结论,还有模有样的引出不少实例。学校的论坛,贴吧还有各种群聊都在讨论,有人说真脏恶心,有人说学校的耻辱,有人说长的不错也想试试,还有人说他每晚都出入不同的男寝室,浪荡的一个人满足不了。
多难听的都有。
屏幕里的文字化作实质一句一句钻进他的耳朵,周围人的眼光让他害怕,他逃课跑回家,公交车到站时,正下着暴雨,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不顾全身湿透,窝在被子里,漆黑的世界像温暖的巢穴,让他有安全感,能让他逃避。
雨越下越大,霍凛砸了门,掀开被子把他置于光亮中,他惊叫,因高烧而暗哑的嗓子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不愿离开这个巢穴,用尽力气挣扎,甚至咬上霍凛的脖子,霍凛不顾他的反抗,强硬的把他抱上车。他在霍凛的怀里渐渐平稳,松了口,意识仍旧模糊,像只快要断气的猫崽子,抱着霍凛微弱的哭,哭着说妈妈妈妈,知知怕,爸爸,知知想你们,你们回家好不好……
这位外界称为儒雅代名词的男人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
转折发生在第二天,校长办公室收到一份手写感谢信,来自当市副市长,信上说,他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饭,付钱后很重要的资料忘记在店里,有位同学看到后赶到市里送到他手上,他说那位同学的名字叫温知。
信封里面还附带一张照片,温知和副市长的合照,背影是清晨下的省政/府大楼,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刚好与视频的时间相近。
谣言不攻自破,一时间,温知成为了全校同情和羡慕的对象。
温知没问霍凛是怎么办到的,他大病一场,只记得每晚拍他入睡的一双手,一声声告诉他小知不怕,我陪着你。
温知迷迷糊糊中又想哭,他感觉到梦中相似的那双手,抚着他的额头,温暖的触感抵得上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轻轻一下就能驱散病痛,温知想睁眼却睁不开,无意识的呢喃:“霍叔叔……”
“宝宝,”手的主人回应他,拍着他的后背:“霍叔叔陪着你呢。”
这个梦真好,温知缓缓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他有点不想醒。
不想醒胃不同意,温知睡到中午十二点,肚子饿的咕咕叫,撑着手肘坐起来,大脑朦胧,揉了两下太阳穴。
有点不对劲。
温知停下动作,把视线转到右手上。
睡衣被换了一套,白净的手背还粘着医用绷带。
温知眨眨眼,脑袋慢慢清明,小脸顿时一白,两腿一翻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客厅。
客厅还有个人,支个电脑搁那开会,常年套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一边,领带也卸了,最上方扣子也解开一颗,喉结突兀,轮廓坚毅,胸锁流畅有力的肌肉纹理分明,声音低低的,是成熟男性特有的沉稳。
闭眼梦到的人睁开眼就出现了,温知有点惊有点吓,脚下好似生了钉,动弹不得。
霍凛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来人,低头对着电脑说了句今天先到这,便掐断了视频。
霍凛合上电脑站起来,白衬衣扎进腰带里,显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长腿一迈,走到温知面前,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温知摇摇头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在这?”
“你病了。”霍凛说,又去蹂他乱糟糟的头发:“锅里熬了粥,吃一点?”
温知张口要拒绝,转念一想自己还病着,不能和健康过不去,他点点头,顺便提要求:“葱丝切细一点。”
白瓷碗装着色香味齐全的养胃粥,最上面葱丝点缀,细细的堪比头发丝,充饥又暖胃,全天下只有霍凛会做,全天下只有温知吃得到。
吃饱了,人也惬意,看霍凛也顺眼多了,温知闭着眼在沙发上顺肚子,揉一会嫌手酸,垂着手臂不想动。霍凛刷了碗坐在他身边,自然的给他顺肚子,问:“还想不想睡觉?”
他是猪吗?吃饱了就睡!温知不满老男人的言论,恶狠狠瞪他一眼。
温知忘了身体还未痊愈,吃饭的热气熏得眼尾余红未褪,蒙了一层盈盈的雾气,不满在脸上更像是撒娇,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激起了霍凛的歹念。
温知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东西抬头,第一时间就是要跑,霍凛一把扣住他的腰,把人摔回沙发里,当即压下来,眼神灼热,嗓音低沉:“宝宝跑什么?”
老男人撩人,一招致命,温知脸红:“我回去睡觉!”
霍凛故意挑开他的衣角,闷闷的笑:“只是睡觉?”
“不然呢?还盖着棉被和你聊会天?”温知逃不掉也撩不过,打算使用暴力拿脚踢他,对方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在他的脚抬起前松开了手。
霍凛再怎么想还记得温知病没好透彻,边解衣袖上的扣子边问:“我的衣服还在原来的柜子里?”
温知拢拢自己的睡衣:“全扔了!”
脾气越来越大,没有以前那么经逗,霍凛弯腰亲他:“我去洗个澡。”
洗个澡还说一说,不和我说还能淹死你不成,温知嫌弃的抹了把脸,转过头不理他。
温知昏睡,出了一身汗,霍凛给他擦身子换睡衣时就有了反应,这整套房子里又全是温知的味,压也压不了,人在眼前还不能吃,可怜霍总只能洗个冷水澡。
洗完澡,霍凛换套居家服,和温知的款式一样,纯棉舒适的居家服把他的压迫感驱散不少,发梢滴着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古铜色皮肤上,向下滑沉进衣服里,洇湿一片水渍。
温知看了一眼又脸红,知道你有八块腹肌,炫什么炫?
霍凛没找到吹风机,走出来问吹风机在哪?
温知昨晚吹过头发直接放在电视旁的储物柜里,他刚说给霍凛,一阵欢乐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响彻整个客厅。
“哥,你的病好点了没?我今天午休特意回来看看……”
温林蹦蹦跳跳的蹦进门,“你”字没能说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看穿着睡衣湿着头发的霍凛,又看看明显换了睡衣的温知。
张着嘴,能塞个鸭蛋。
这、这、这……
他哥还病着呢!
家里还有个未成年呢!!
温林反应迅速,千分之一秒间,他转过身,声音严肃认真:“哥!我午休忘学校了,现在回去睡个觉,晚上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纯情小林今年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