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筝回南宁那天莫名下了场小雨,他在飞机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空姐把他叫醒的,他当天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家里几天没住人,他拖着淋了点雨的身子把家里稍微打扫了下,换了床单跟被套后才洗澡,结束后换上睡衣准备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非常疲惫,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躺在床上抱着柔软的被子,上面有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双腿夹着被子的一角翻了个身,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
“混蛋。”
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不会有任何人再给他回应。
心里骂着沈诩,简筝慢慢睡着了,他梦见了在小吃摊离开沈诩那天,他骂沈诩混蛋,可是沈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埋头吃自己的炒面。
简筝气得眼眶发红,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一半他又停下来,等了近十分钟,沈诩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非要这样,他想念沈诩的拥抱太久了,他只是想让沈诩抱抱他也不行吗?
换做以前,只要他不高兴,沈诩都能立马感受到然后过来哄他,他也不是故意骂沈诩的,他只是不明白怎么沈诩非要这样,说难听点,离了婚就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简筝睡得迷迷糊糊,枕头被洇湿了点痕迹,脑子也晕晕的,半夜醒了一次,窗户外风声很大,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简筝就睁着眼盯着窗帘发呆。
被刻意忽略真的很难受,简筝想起他跟沈诩结婚的那些日子,他无数次对着沈诩冷暴力,不高兴时更是会把各种难听的话往他身上砸。
原来这么难受。
简筝心痛得厉害,把自己蜷缩进冰冷的被子里,喊了无数遍沈诩的名字。
第二天,简筝去了公司,交了休假申请,从公司出来还不到九点半,他坐在车里发呆,中控台上有一张用透明胶带粘住的便签纸,上面写着:
「开车要专心,安全第一」
只不过皱皱巴巴的,字迹有些模糊了。
十点的时候,他接到了一条消息,来自方千帆。
再次看到这个名字时,简筝发现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
「简筝,我回国了,一起吃个饭吗?」
方千帆当初婚后一年出了国,简筝跟他也没再联系过,这会儿只当他回来想叙旧,但简筝实在没心情。
然而方千帆的消息又弹出来。
「想跟你说点事。」
简筝思索着,方千帆认识沈诩,他们的关系似乎一直可以,他或许可以问下关于沈诩的事,所以他答应了,照着地址到了一家西餐厅。
方千帆已经在等他,并且给他点好了餐。
“好久不见。”方千帆变成熟许多,穿着西装,一副绅士的打扮,说话也更加温和,跟他寒暄着:“最近忙不忙?”
不知道是简筝的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方千帆变得有点陌生,但他转念一想,毕竟太久没见了,陌生也正常。
“还行。”
“我们得有一年半没见了?”
简筝哪里算过这个,“好像是。”
“我离婚了。”方千帆说。
简筝愣了下,随即抬眼,但也没太大的波动,方千帆笑了下:“怎么?很惊讶吗?”
简筝摇头:“没有。”
方千帆让侍应生给简筝倒了杯水,对他说:“怎么感觉你对我这么生疏?”
简筝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个话,还是说了声:“没有。”
“我以后应该还是定居国内,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
简筝戳着餐盘里的牛排,“有什么好见的。”
方千帆自然看的出来他心情不好,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简筝叉了块牛肉往嘴里塞,嘴巴鼓起来,直接问道:“你跟沈诩很熟对不对?”
“怎么突然提他了?”
简筝:“他是我前夫,问下不行吗?”
方千帆愣怔一秒,笑了声:“当然可以,我跟他,还算熟。”
简筝用叉子在白色的餐盘里来回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他直白地问:“那我跟沈诩离婚后,你有见过他吗?”
这个问题他其实很早就想问的,但刚离婚那会儿,他放不下自尊,怕被人以为他有多放不下沈诩,所以一直憋着,憋到后来,大家似乎都快忘了沈诩这个人。
方千帆顿住了,“当然没有,你们离婚那会儿我都在国外了,怎么见?”
“哦。”简筝有些后悔了,什么也问不到,早知道不来了。
“简筝,你到底想问什么?”
简筝没胃口了,“没什么,我以为你见过他。”
方千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怎么可能见,别开玩笑。”
简筝抬眼,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不能见?”
方千帆看着简筝茫然的表情,像是不知怎么开口,又像是带着笑意,“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
方千帆喝了口水,直直盯着简筝,“我出国的前一晚,送行会,沈诩来接的你。”
简筝默默地听着,这个事情,他知道,也有印象,那个时候他跟沈诩已经结婚近一年,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方千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了,他只是和朋友一起参加了送行的聚会,想着也算是对自己多年的喜欢做个告别。
他又喝了酒。
沈诩接他回去,他也是知道的,因为第二天他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可是这跟方千帆不可能见沈诩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记得醒来那天早上沈诩在做饭的时候打碎了家里的盘子,他心烦意乱,说了沈诩两句。
“很吵,能不能注意点。”
沈诩当即就把碎掉的盘子清理了,简筝什么也不问,只嫌他吵到自己休息了,更别提去关心沈诩,也不会在意沈诩苍白的一夜没睡的脸。
沈诩的手被碎片扎破了,简筝是看见的,流了血,翻出里面血红的肉,他还是心疼了,找了创口贴给沈诩贴上。
“我没事。”沈诩说。
血液沾到了简筝的指尖,但他仍然攥着沈诩的手,“别动,不痛吗?”
“筝筝。”
“干嘛?”
沈诩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只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不懂方千帆怎么突然提到聚会的事了。
“你喝多了。”方千帆看着他,眼神是灼热的,“我送你到饭店楼下,沈诩在等。”
“你说这些干什么?”简筝放下叉子,不耐烦起来。
方千帆陈述道:“你亲了我,被沈诩看见了。”
简筝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僵硬到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下一秒,他从椅子上弹起,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
指责的声音引来的旁观的看客,简筝无暇顾及,他喘着气,压着嗓子眼说:“你不准胡说。”
方千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大,皱眉问道:“你们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离婚的吗?”
他当时听到简筝离婚的消息是诧异的,但也不奇怪,简筝对他的喜欢太过明显,跟沈诩过不下去是自然的。
简筝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了,也顾不得这是公共场所,他离开时撞到了椅子,方千帆连忙去扶,担心道:“没事吧?简筝,我以为你知道这个事情,对不起,是我多嘴了,你……”
“别碰我。”简筝嫌恶地退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简筝脑子一片空白,他哆嗦着去开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找遍了浑身的口袋,也没找到车钥匙,最后蹲在车门边上,整个人都缩着。
思维一点点聚拢,他想起来了,在那聚会后的一个礼拜,沈诩跟他提了离婚。
简筝没买到当天的机票,他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机场坐上了飞北州的班机。
中午十二点,他出现在了沈诩工作的厂区门口。
他这次连行李都没拿,他只想立马见到沈诩。
从机场到厂区的出租车里,简筝的心跳一直都是超负荷运行的。
他要跟沈诩解释,他绝对不是方千帆嘴里说的那样,沈诩怎么可以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不对,沈诩给了他一周的时间,是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沈诩对他失望了,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
简筝在厂区门口下车,想像上次那样,用钱贿赂保安让他进去,可是他的腿还没踏进传达室,就看到了沈诩。
沈诩还是穿着黑色的工作服,戴着黑框眼镜,离的远远的,他看不清脸,只觉得沈诩瘦了很多,鼻尖高挺,侧脸的轮廓清晰又好看。
简筝心跳陡然加快,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很想哭,他迈着腿向前,就在距离沈诩不到十米的距离,有人先他一步站在了沈诩面前。
简筝一下子就认出来是那天酒馆的男孩子。
男孩手里拿着白色的保温盒,不难猜出里面是什么,他笑意盈盈地递给沈诩,张着嘴说话,简筝听不见。
沈诩好半天才接过,他转身对着传达室里的保安说了什么,接着就跟男孩一起走了进去。
简筝觉得腿疼,一步都走不动了,他红着眼睛盯住沈诩跟男孩挨在一起的背影。
那么亲密,那么依赖,就像他以前跟沈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