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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反咬 扶他柠檬茶 4507 2024-06-04 23:42:22

杰德的工作室,是一个很庞大的体系。除了何株之外,还有主刀资格的医生共有七个。

与何株搭配的B组主刀是个韩国人,叫李义。但是这人不会回国,是完全为杰德工作的状态。除了工作,两人不会有任何交流,李义沉默寡言,就算在准备室外遇见,这人也只是埋头看自己的书。

他们每天严格遵照时间表。何株的时间表和其他人不同,他每天六点起床,大致看完今天所有的手术计划,然后排序,上台。大部分时间搭档都是李义,有时李义不回来,则是他单独带组进行手术。

下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手术室内有给外科医生做站立辅助的下肢外骨骼与调节椅,但就算是这样,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好像已经魂魄出窍了。

何株很清楚自己是在透支,疯狂的透支。人根本做不到长期保持这样的工作强度,这是体力、技术、反应力、精细程度多项合一的工作,不是像金哥说的码头扛包,只要吃饱喝足就可以继续。

庆幸的是手术设备很先进,很难想象这种地下手术室居然有高精密度电子臂。何株上一次看见这个设备,还是在先进外科设备展览会上,在那时,这还是个类似于科幻概念的产品。后来听说美国有启用,但因为过于昂贵,同样无法普及。

国内采用的电子臂,精密度还处于必须随时调节的程度,但是微感传导的电子臂,则几乎是手臂的延伸。

还有一个纯电子臂的无菌室,已经能做到手术室内只有病人,医护纯粹在室外控制电子臂进行手术。但那个几乎是实验性质的东西,何株只看过一次,从来没有用过。理论上来说,这个无菌室是真正的安全室,可以百分百做到杜绝感染,对于移植手术极为重要。

排异反应在圈内仍是个时不时被冠上“玄学”的现象,谁也不敢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移植排异,大家只能尽可能降低可能性;这类无人手术室,则可以有效减少变数。

何株想试很久了,但光是开机都要几万美金的成本,普通手术根本用不了,重大的手术也不敢启动这类概念性设备。

在下午的手术上,他第一次和李义聊了手术之外的事情。

“——杰德为什么在这里造那个天价手术室?”

李义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旁边正在检查血管缝合的英格。

“那个不是在这里造的。据说是用空运。”

“空运?”有个护士好奇地抬起头,露出和何株一眼的惊异眼神。

英格点头:“用航空器,直接吊起整个手术室,就像吊起一个集装箱,然后从中东南部运过来。”

“不可能,你在胡说。”那个护士笑了。旁边还有几个护士,虽然没有加入讨论,但也跟着笑了。

英格不在乎:“我听说他们有一艘游轮,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那艘游轮运输的。”

“——‘灯屋’。”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何株正在缝合主血管的手险些有了震动——那是李义的声音。合作那么久,他们对这个男人的声音仍旧陌生。

李义说:“那是桑德曼的船,叫做‘灯屋’。我曾经去上面的赌场玩过,但仅仅一次。”

何株的眼神盯着开口处,小心翼翼将血管壁缝合起来:“那上面有赌场?”

“那条船上面什么都有。如果杰德赏识你,他就会邀请你在某个晚上登上灯屋。”

他们的寝室在手术室不远,差不多相当于国内的三星级简约宾馆,但是在当地,已经算是极为豪华舒适的存在了。

金哥又在屋里闷了一天,看见何株回来,激动得差点扑上去。

“够了,”何株推开他,“我要睡觉。”

他已经到了极限,往枕头上一趴就能睡着。可是金哥锲而不舍,拼命推醒他。

“有事!有事!”

“……我们不能随便外出,我说过很多遍……”

“不是,是有给你的东西!”

金哥塞过来一张卡片,何株迷迷糊糊收下,但没力气看,压在枕头下睡着了。他听见金哥骂:“我又看不懂那堆鸟文……”

不管是什么东西,何株现在都要睡觉了。

六点的闹钟把他再次叫醒。他浑身跟灌了铅一样,只能和树獭一样爬动起床。

那张卡片的尖角划过虎口,提醒自己的存在。

何株摸索到眼镜,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是用英文书写的邀请函:

“今晚十二点,带着它前往快艇码头

灯屋登船证”

在短暂的呆滞后,何株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说来奇怪,倒也没有多少不安,一定要类比的话,就好像在一个大夜班之后回家睡下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讲座需要签到。

去那条叫灯屋的船,和去听一个几个小时的无聊讲座……差不多吧。

何株把那张卡片随手丢进包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但是宿舍门外站着两个铁塔似的保镖,一言不发就将他拖过走廊。

在惊恐中,他被拖上黑色SUV,带到了之前杰德的办公室。永远西装革履的精致男人面色阴沉地靠坐在办公桌上,就像秃鹫盯着一块带血的肉。

“——你敢无视我的命令?”

看来是因为昨晚被放鸽子的事,杰德医生正处于暴怒之中。何株混沌的神经终于勉强反应过来,搜罗着“自愿”的英语该怎么说。

“我以为是……自愿参与的活动……”

“‘你以为’?”

“卡片上没有写‘必须参与’。”

就像不需要签到的讲座,永远不会有人去听。

他几乎能听见杰德磨牙的声音,还好最后并没有太严重的后果,男人只是斥责了他一顿,让保镖将人丢了回去。

何株在手术准备室里睡着了。

他最近都这样,做完一台手术,脱掉无菌服,蜷缩在放替换消毒巾的推车里小憩一刻钟。从前在科室,最忙的时候也会这样,这样的小憩并不享受,当他被人叫起来的时候,胸口有种心梗的压迫感。

今天叫他的人是李义,用冰咖啡的罐子贴在他脸上冻醒了他。

自从上次,两人的交谈略多了些。

和影视剧里那种严肃寂静的手术室不同,大部分非抢救的手术,因为时间漫长,大家都会聊些能缓和情绪的话题。国内的话,可能是院内八卦、球赛比分、股票、食堂的新菜哪个好吃;这边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英格抱怨她的原生家庭在她十四岁时把她许配出去,好在她的哥哥把她救走了;李义和他们聊韩国的考试制度,试图得到一点回应,但因为众人都不了解,响应者寥寥。他很不擅长聊天,几乎每句话都会冷场——或许不是因为他不爱说话,只是不敢说。

对于何株,他们最好奇的问题居然是,中国人平时吃什么家常菜。

“他们说你们不会吃那种美式中餐?你们不吃番茄炒蛋吗?”

“吃……那个很常见。”

“那左宗棠鸡呢?”

“……什么?”

“左——宗——棠——鸡……”英格用走音的中文读音,报出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菜名。

何株没听过那个,手术室里弥漫起一阵失望的叹气声。

今天有一台手术临时取消,何株和李义在间隙出去抽了支烟。

“如果登上灯屋……要怎么做?”

“不用特殊对待,普通的应酬,保持安静,点头微笑……我们只是杰德带去的附属品,没人会在乎。”

“他的权力很大?”

“他是桑德曼家族的女婿。这个家族控制这条产业链,而杰德是主要负责人……我不该说的,你得保密。”

“那么那个椰子……”他用手比了个圆球。李义了然。

“你是说‘灰烬’?”

“A-S-H……?”

“是这个拼写,很怪异的孩子。我们都不了解那个人,没人想和他打交道……据说他是做这个的。”李义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别和他们扯上关系,我们做好我们的工作,拿钱,拿够了就走。我赚够钱了之后,要换干净身份回韩国,回江南区开一家整容医院。”

他们正靠在墙上聊天,忽然一名保镖向他们走过来。两人连忙熄了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对话被谁听见了。

但是保镖只是来找何株的。

游艇从码头出发,驶向黑夜的大海。

何株第一次在这种氛围下坐船,他看不见四周有什么,全是漆黑一片。身后的海岸被越抛越远,只留下一串细碎的白光。

过了很久,眼前忽然有了光亮——它在黑色海水上沉浮,近乎于一个璀璨奇观。

暗紫色的船身,与金色环绕的照灯,是这个庞然巨兽的标志。哪怕还只能听见海浪声,那些璀璨灯影似乎都能传达船内人类的欢笑声。

“灯屋”。

何株怔怔地抬头看着这条船,在来到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与它产生交集。

保镖们将他带到登船口,是个海上的微型人工浮岛,时而有私人游艇在这里停靠,富豪们再凭借登船券进入这个天堂。

进入通道时,里面的声响如海浪般裹挟着游客,那些笑声、音乐声、喊叫声……当他登上一层甲板时,耀眼的照明灯在船杆上缓慢旋转,左边是跑马场,而右边则是高尔夫球场。

但这些并不是他要去的地方。何株最后被带到室内,搭乘电梯到了五层。这里很安静,似乎是休息区或客房。保镖们推开其中一扇红木门——毋庸置疑,这是个装潢考究的休息室。

室内有不少人,几个孩子和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在里面乱窜,两个穿着晚礼服的美艳女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看见何株进来时,她们都没什么意外,似乎知道会有这样一位客人。

“那我们走吧。”那个发色近乎于白金的短发美人站起身,顺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他们在半个小时后有拉丁语课,十一点准时睡觉。阿尔需要吃一顿药,药盒里装着,一粒都不能少。”

另一个女人随着她离开,她们笑着经过何株,把屋里的六七个孩子丢给他。

“你是新来的保姆吗?”有个女孩问。

何株懵了。

“他一定是——莉莎请假了。”

“他看上去很无聊。”

“很像新闻里那个冷血变态杀人魔。”

“你会不会解剖?”

……

在一阵吵闹中,何株不得不先弄清现在的情况:“我是被杰德医生请来的……”

“——那是我父亲。”有个孩子一直坐在最里面,之前一句话都不说,“保姆请假了,但是妈妈想去赌场玩,所以他找了你过来当临时保姆。”

“阿尔,他看上去很阴森,像是那种会偷偷把孩子拐到阴暗的地方……”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孩子了。”何株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们来玩吧,玩什么?”

“模拟解剖,你躺在地上,我们扮演外科医生剖开你。”

何株质疑地看着他:“……”

“阿尔,他真的是那种会对孩子做些……”

“不,不不不,我最喜欢孩子了。”眼看其中有个小孩准备尖叫,何株连忙坐在地毯上,解开自己的扣子,“你们想怎么解剖?用卡片来模拟手术刀吧?”

——但是那个叫阿尔的孩子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放在了地毯上。何株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此刻才刚刚解开三颗扣子,身后的门开了。褐色皮肤的年轻人抱着椰子晃进来,看见坐在地毯上脱衣服的何株,阿修不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呃……”何株听见他发出作呕的嫌弃声,“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变态。我得告诉杰德医生。”

“不要!”

何株知道,如果这种事情被传出去,自己会有什么后果,背后这几个小魔头一定会煽风点火,绘声绘色和杰德叙述“那个男保姆是怎么进来就脱衣服的”。

那就不是鳄鱼池能解决的后果了,他应该会先被杰德的保镖分成几截,然后一点一点被塞进碎木机。

阿修明亮清澈的黑色眼眸盯着他,就像是一颗无机质的黑曜石。何株被他盯着,就像被蛇盯死的青蛙,一动都不敢动。

接着,阿修笑了。

“——保姆,不管孩子们了?”

背后的休息室里传来一阵尖尖的孩子笑声,一群孩子哗得逃出休息室,四散奔逃。何株近乎崩溃,只能折回去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

他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把孩子们彻底抓齐带回去。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是孩子们准备睡觉的时间。

何株还记得那个叫阿尔的小恶魔需要在睡前吃药。药盒就在桌子上,他打开盖子,被里面药片的数量小小震惊了几秒。

似乎是心律和心电调节的药物。这一小把药物有十三颗,何株把药片递给阿尔,孩子很麻木地接过,喝了口温水,一口气全部咽了下去。

金哥看见他在凌晨三点回来,整个人都蓬头垢面的,吓了一跳。

“你被几个人强了?怎么这么惨?”

何株倒头扑在床上,比了个“6”,又想了想,改成了“7”。

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第二天的手术就要开始了。

何株喝了比以往更浓的咖啡,好像因为今天有很重要的手术。但是李义看到的手术计划都是常规手术,全是单肾移植。

穿无菌服的时候,李义打量他的憔悴:“你昨晚去灯屋了?”

“嗯。所以没睡多久。”

“说明他很看好你。你开始真正融入团队了。”

这种职场鸡汤,对何株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他融入团队的程度,完全取决于给的钱多少。

手术过程比以往快,上午的几台手术很潦草地就缝合推出。血液组甚至还在观察移植后的血流量,何株就喊了下一台。

“你是急着早点下班去约会吗?”英格抱怨,“我们需要休息。”

何株敷衍地点头,他和李义一直在聊灯屋的事情,比如说,杰德的家人,一般会在灯屋上待多久?

杰德的妻子是一个桑德曼,灯屋对他们来说是个随时可以去的地方,每次去,大概会在船上度假半个月左右。

所以他们今天大概率还是在船上。

何株结束了下一台手术,趁着没人注意,他将口袋里的一个小纸包丢进了医疗废物箱里;就在下一秒,门外响起了骚动——准备室的门被狠狠推开,冲进来的是个头发散乱的棕发男人。他们几乎没认出那是杰德,这个人近乎失态,怀里抱着个苍白的孩子。

“——他有先天性心肌神经异常,给他做抢救!他没有心跳了!”男人尖利嘶哑的声音十分骇人,“何株!给他做抢救!”

没有任何的意外和错愕,何株镇定地将昏迷不醒的阿尔抱到推床上,让英格准备抢救药品;杰德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颤抖着祈祷。

“他应该吃了药的……药应该是有作用的……他不该出事……”

——阿尔昨晚的药品,少吃了四粒。那四粒药片现在就躺在医疗废物箱里。

半小时后,何株从手术室出来。他解下口罩,告诉杰德,孩子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杰德就扑过来抱住了他;尽管因为洁癖,男人很快就松开了何株。

“谢谢你……”他擦掉眼泪,深呼吸了几次,“我会记住今天的事,你会有很好的报酬的。”

阿尔连带推床一起被运上车,由直升机接走。何株很平静地收拾东西,口罩下,是掩不住的笑意。

可他的笑意还没持续多久,手术室外,猛然传来了一阵交火声。看守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有人袭击这里!马上销毁里面的文件!”

作者感言

扶他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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