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蔺湛宁和齐赦城不知道来人是谁的话，他们或许会对这话嗤之以鼻，甚至生出恼怒，并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报复来人一通，让他知道并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出口。
但他们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
所以他们只能捏着鼻子，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转身往回走……然后又被一声轻笑定在原地。
沈惟舟漫不经心地偏头：“是我没有说明白吗？”
“我要你们，滚——回——去——”
直白而简单的语言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羞辱，沈惟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众人不认识的样子，昔日温和优雅的表面形象褪去，只余满身带着尖锐的冷冽。
此话一出，蔺湛宁再也忍不住，带着几分薄怒和隐藏得不是很好的怨怼开口：“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学长，还是一年级有学员不长眼冲撞了三年级的学长学姐？”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堂堂两个一年级的首席当众遭受如此羞辱。
哪怕这个羞辱他们的人是三年级乃至整个帝国捧着的那轮皎月，是帝国最为出众顶尖的皇子殿下……那也不行！
沈惟舟眼皮都不抬一下：“我不是你们学长。”
“学院不需要毫无自己判断，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隐形刽子手。”青年下巴微抬，漂亮的眸子有些轻慢地掠过不远处正看着他的众人，环视一圈，视线又落回到了这个小世界那所谓的主角身上，“更不需要技不如人还反咬一口的——”
“废物蠢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低低倒吸一口凉气，蔺湛宁更是忍不住想要理论，又被齐赦城按了回去。
齐赦城看上去也是强压着怒气，面色没有多好看，但碍于沈惟舟的身份，还是客客气气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对宁宁有什么误会？”
“是那个低贱的……”
齐赦城想的很好，但很可惜沈惟舟早就领教过他这种人的德性，所以根本不吃这一套，而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如果是以齐上将的名头，他可以，但你不够格。”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下齐赦城，沈惟舟冷淡地垂下眼，“如果是以你的名头……你连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同为帝国军事学院的学员，按理来说齐赦城可以叫沈惟舟一声“学长”，但沈惟舟明确说了不承认这个学长的身份，所以齐赦城不能这么叫他。
齐赦城以为自己足够忍气吞声，尊称沈惟舟一声“殿下”，可或许是众人的追捧让他忘了，若是真的叫沈惟舟“殿下”，齐赦城……乃至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连出现在沈惟舟眼前的资格都没有。
整个帝国乃至联邦，小世界的主角们或许处在食物链上游，但跟沈惟舟比起来，毫无疑问到底谁才是那个拥有一票否决权的人。
就像蔺湛宁和齐赦城他们对待007一样，沈惟舟看他们也是……不加掩饰的居高临下和漠然。
眼见着齐赦城也没了声，蔺湛宁脸色青了白白了红，空白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傻在原地的事件始作俑者，也就是谢令栖。
精致脆弱的少年坚强地推开身旁人的怀抱，深吸一口气后看向了谢令栖：“这就是你的仰仗吗？”
金发少年懵懵懂懂地抬头：“啊？”
蔺湛宁冷声：“使手段赢得测试，然后又叫来殿下当靠山，让同学们被迫不在质疑你，从而掩盖这场测试的真相……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蔺湛宁就这么自顾自地把这件事定了性。顿了顿，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并没有想起面前这个金发少年的名字，于是蔺湛宁只是深吸一口气，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好手段。”
“我认输。”
人与人之间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更何况大部分人总是会对自己幻想中的那个形象抱有最大的期待和信任。
肉眼可见的，原本因为沈惟舟的出现变得动摇的人群又开始坚定起来，比起谢令栖是靠自己赢得了首席的位置，他们更愿意相信谢令栖就是靠一些不入流不光彩的手段取胜，最后还想借沈惟舟的权势掩盖此事。
所以……
“殿下，你为什么要帮他啊？你不应该帮蔺首席吗？”
最开始只是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犹疑而怯懦地开口，这一声仿佛打开了什么口子，立马就有无数的质问和不理解朝着沈惟舟涌去。
“是啊，殿下你可是‘帝国最尊贵的明月'，怎么能这样不辨是非黑白去帮低等卑劣的说谎者！”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殿下你变了。”
“我对你很失望，我以前一直支持你的殿下，你这样我要向家族反映一下是否要继续支持您登上那个位置了。”
“殿下……”
言语犹如最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地朝沈惟舟身心而去，谢令栖看着这一幕死死捏住衣角，耳边是一下一下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他没见过且不认识沈惟舟，他也心知肚明自己没有作弊，知道沈惟舟并不是他的什么靠山，那些人的话都是无稽之谈。
但尽管如此，他也听说过帝国从出生起就天资卓绝众星捧月的三殿下，听说过那人为帝国做出过多少划时代意义的决策，听说过对方光明灿烂的前景未来。
可是现在……谢令栖呆呆地朝沈惟舟看过去。
面对众多诘问和质询，传闻中温和有礼的殿下神色平淡到近乎冷漠。他低垂眼睑，鸦羽般的纤细长睫在白皙皮肤上投下一小块阴影，漂亮的薄唇微勾，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笑意。
那些学员不是说笑，能进帝国军事学院的学生家里大多有权有势，帝国虽然保留了皇室的传统，但民意的征调还是占了一半以上，如果权贵家族愿意，他们的支持和反对联合起来完全可以对沈惟舟的名誉和地位造成威胁，但他却似乎并没有把这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一幕放在眼里。
是不在乎吗？
还是……有足够的能力与手段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投来的目光，沈惟舟微微偏头，视线与谢令栖撞了个正着。
看着谢令栖小心翼翼又满是澄澈的宝蓝色眸子，沈惟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终于轻轻笑了一下。
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惟舟身上，美人一笑杀伤力是巨大的，那些不堪的追问立马消失了不少，但还有人注意到了沈惟舟目光朝向的人，也转瞬就明白了沈惟舟是在对谁笑，于是更加恶毒的威胁和咒骂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隐秘而下流的心思借着正义之口肆意宣泄。
谢令栖气得涨红了脸：“都闭嘴！”
“我没有作弊，殿下也不是徇私枉法之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耍手段，拿出证据来啊，就凭蔺湛宁一张嘴吗！”
立马就有人反驳了回去：“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作弊，你拿出自己没作弊的证据来啊，凭你自己一张嘴就能证明你没作弊吗？”
谢令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他其实是不害怕的，也敢于和这群人对质，明明心里已经把反驳的说辞想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张嘴就脑袋一片空白，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他又去看沈惟舟，再一次直直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对别人漠不关心的殿下于他仿佛格外关照，莫名的，谢令栖满腹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鼻头一酸，水汪汪的眼睛里霎时噙满了亮晶晶的液体，根本控制不住，就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沈惟舟刚想出口的话微微一顿，谢令栖也是一呆。
……糟糕。
哭包的本质暴露了。
好丢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这边谢令栖在想什么沈惟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已经不耐烦和所谓的“主角”们交流了。
蔺湛宁如此做派，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对自己的水平和谢令栖的水平没有清晰的认识吗？
未必，无非是仗着没有人能给出什么有效的证据，所以笃定自己不会被揭穿而已。
今天的事若是换旁人来可能真的没什么办法，就算最后蔺湛宁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大家也会在心里种下“谢令栖作弊”的怀疑种子。
毕竟谣言这种事，从来就是造谣容易澄清难。
但很可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旁人，是沈惟舟。
是有权调动帝国一切可用资源的、在剧情中后期以一己之力让主角团遭受致命重创的、表面温顺谨慎实则肆意妄为的帝国明月——沈惟舟。
所以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沈惟舟偏要勉强，他偏要泼在谢令栖身上的脏水原封不动，一滴都不漏地如数奉还回去。
没有证据？
“殿下，黎渊先生和楚自秋少将已经到了。”
谁？？
听到熟悉名字的众学员惊讶地看了过来，就连正在心疼地挽着蔺湛宁安慰的齐赦城也愕然抬头，连身边人的情绪都忘了注意。
黎渊，帝国军事学院的院长，顶级世家黎家的二把手，议会七大参议长之一，星盟律法的修订者，联邦与帝国条约签订力挽狂澜的谈判官，曾参与Ai织梦的完善，永远能不动声色地杀人于无形，被誉为帝国最强的大脑。
楚自秋，帝国军事学院的首席指挥官之一，当前系统里最为年轻的少将，顶级世家楚家唯一的大小姐，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天赋，靠三场以少胜多的大型战役在军队站稳脚跟，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把所有试图打压她的男人都按了下去，被誉为帝国最强的血玫瑰。
这还没完。
“殿下，皇室专用的医官已经到场。”
“殿下，Yorff医生已经到场。”
“殿下，一切医疗检测设备已就绪。”
“……”
蔺湛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面前，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完全陌生的面孔，有他听说过的名号，也有他闻所未闻的存在，他敛了敛心神，佯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什么……什么意思？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给主角一个更大的展现舞台。
没有证据?
那就创造证据。
案发现场被破坏，那就逆推一遍，把犯罪过程重新演出来。
最后一位副官恭敬地汇报完退到一旁，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殿下，星网直播系统已启动，Ai织梦已启用最高权限，当前直播将强制出现在联邦与帝国每一位公民的个人终端。”
顶着在场所有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帝国明月褪下矜贵温和的伪装，笔直挺拔的身姿收束在军装中，如刀似剑。
“来。”
沈惟舟朝谢令栖微微颔首。
“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
“首席！”
作者有话要说：
007：因为泪失禁体质所以边哭包边凶狠地打怪
号外号外，评论区留下名字和想要的身份，随机在本文番外和下本文里开机甲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