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又受伤了。
宅邸里的佣人们见怪不怪,顺着滴落下的血迹一路清扫,期间谈论着悄悄话。
“那个Beta呢?”
“快点把他叫过来,不然一会儿少爷又该……”
“小点声,人来了。”
茧绥熟门熟路地迈上阶梯,韶英在房门一旁候着,见到他来,好心提醒道:“少说点话,小渊最近心情可不是很好。”
这是自然。
十八岁的高阶Alpha,还掌控不好信息素,身边随时跟着一个Beta,算怎么一回事。
茧绥点了头,推开门,便看到岑骁渊倚靠在床头,上半身赤裸,左肩连着右胸膛缠着绷带,肌肉线条漂亮,身上除了信息素的苦味,还掺杂着血腥味。
“把门关上。”Alpha下达命令,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茧绥过去。
茧绥走过去,对上Alpha那双金色的眼瞳,情绪烧灼在里面,带着莫名的热度。
茧绥本想问一问Alpha的伤势,可嘴巴刚一张开,岑骁渊便朝他勾了勾手指。
茧绥自觉把鞋脱掉,爬上了床。
两个人的唇贴在一块,柔软湿润,Alpha将他按在床铺上,受伤的身体压向他,茧绥眼瞳里有巨大的颤动,呼吸加重了些许,胸口起伏剧烈,好似要呼吸不过来。
“怕什么?”岑骁渊问,“怕我吃了你?”
茧绥摇摇头。
他就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看他惊讶又抗拒的模样很有趣,岑骁渊常常会这么做,并且不容他反抗。
反抗只会得来更凶狠的惩罚。
于是茧绥渐渐习惯主动张开口,主动软下身子,主动把自己交出去。
至于对与错,没人敢加以评判。
日光落在床铺上,晃过茧绥的眼睛,他把眼睛闭起来,口腔里的触感更加明显,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呜咽。
Alpha的信息素洗刷过皮肤的每一寸,留下些微的刺痛。
因为他是Beta,无法被标记,可以很好充当了alpha的情绪调节剂。
岑骁渊把信息素一遍遍刻印在他的身体上,用不了24小时,它们就会淡化、消失。
过了一会儿,唇上的热度消失了,浓苦的气息还残留在空气中,茧绥睁开眼,岑骁渊正盯着他看。
见那双黑漆的眼眸看过来,岑骁渊一把掐住Beta的脸,别过去,“不许看我,丑死了。”
茧绥于是又把眼睛闭起来。
岑骁渊低头舔了下他的眼睑。
茧绥惊得身体跳动一下,被alpha严严实实按在身下面。
他不敢睁眼,眼皮下眼球不安地乱动。
“少爷,你怎么了?”他还是问出口。
Alpha的信息素里有大量的不安与试探,这些他都读不出来,他只是个Beta,光是承受高阶Alpha的信息素,就足够令他恐惧。
因为他读不出来,只能凭借本能询问。
岑骁渊就是恨这一点,他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说他的信息素紊乱症是假的,是他为了留住身下的Beta制造的谎言。
茧绥什么都不懂,懵懂的眼神和偶尔显现出的惊惧,都令他心生不甘。
“我好得很。”岑骁渊回答,口是心非,“你也和外面那帮人一样,盼着我死吗?”
“……我没有。”
岑骁渊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有血渗透出来,沾染上茧绥的手指,他能感觉得到,温热、粘稠, 还有疼痛。他身体的某一处在疼痛,乃至于全身僵直,“少爷,你在流血。”
“我知道,死不了人,怎么?你害怕?”岑骁渊的声音渐冷,“岑点心,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不叫这个名字。
茧绥在心里想,但还是把眼睛睁开来,面对Alpha那张英俊精致的脸。
混蛋。
他在心里偷偷骂一句。
为什么要一直欺负他?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岑骁渊还待他很好。
是从第一个吻开始失控的吗?
你控制不好信息素又关我什么事呢?怎么倒霉的总是我。
茧绥不满地腹诽,他也只敢腹诽。
岑骁渊却问他:“你噘什么嘴?是要我再亲你一口?”
茧绥惊觉,差点露了馅,连忙抽出手来,也不管上面沾没沾血,一个劲地摇晃,嘴里说:“没有、没有。”
岑骁渊打量着他,此刻眼瞳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又恢复成为琥珀色。
茧绥的双手停止了摆动,转动脑筋想了想,说:“你还要亲……吗?”
最后一个字只泄出轻音,岑骁渊已经附上前,咬住他的嘴唇,铁锈味,以及Alpha的信息素,苦涩的像他小时候吃得话梅糖,要拼命祈祷,才能品出一丝丝甜。
他故意的。
他要他痛,要他记住。
这种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茧绥也不去管Alpha身上的伤了,反而伸出手拥抱住岑骁渊。
岑骁渊很诧异,殊不知这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疼痛的方式。
因为此刻的茧绥不好受,他也不希望岑骁渊安逸,所以他那么紧、那么紧地抱住他。
Alpha还以为这是对他的回应,只有茧绥知道。
这是报复。
他们总是阴差阳错,误解着对方的意思。
##
庭院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为了避免岑骁渊培养自己的人,岑広澜每半年就会撤下一批佣人。
宅邸里来了新的人,新的Omega。
女孩们穿着女仆式的长裙,各有个的美貌。
岑骁渊已经十八岁了,是时候接触与自己年纪相仿的Omega,但不应该是在自己的宅邸内。
岑広澜的用意叵测,颇有些侮辱养子的意思。
新来的人难免不懂规矩,其中一位见到茧绥站在花园里碰一束植株,连忙上前制止。
茧绥转过头,望见Omega白皙红润的脸蛋,也跟着吓一跳。
他身上穿着岑骁渊以前的衣服,一时间让女孩误认了,以为是宅邸里什么有名姓的人物,对着他说话轻声细语,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破坏园内名贵的植物。
知道是自己打扰到别人工作了,茧绥也没出声解释,点点头就要离开,女孩身后却响起Alpha的声音。
“就让他挖,别去管他。”岑骁渊站在两人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听进去多少,目光直直落在那名Omega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女孩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答了。
她的一边的发丝垂落下来,另一边掩在耳后,露出泛红的耳廓。
岑骁渊沉默一会儿,“知道了。”
随即才看向茧绥,“愣着干什么,继续挖啊。”
茧绥:“我、我不想挖了。”
岑骁渊说:“不行。”
于是,在Alpha的监督下,茧绥颤颤巍巍把那束漂亮的植株从泥土里拔出来,再把它转移到花瓶里。
没过两天,花朵不出意外地调零了,落了满桌枯萎的花瓣。
没有人对此感到意外。
茧绥自己也知道,他很难养活一株植物,这花太名贵了,本来就该种在园子里,经专人照料。他不过是一时手痒加无聊,没想过要它的小命。
一切都是岑骁渊强迫的。
现在花枯死了,这么名贵的品种,茧绥有必要知会Alpha一声。
茧绥和岑骁渊说花没有养活,岑骁渊却问他:“你最近有去后院吗?”
茧绥困惑地摇头。
“花养死了,你不觉得可惜么?不去跟养花的那位说说?”
茧绥更加困惑,这也要说吗。
岑骁渊观察他,上前捏住他的下颌,“去告诉那个Omega,你把花养死了,你感到很抱歉。”他一边说一边用力。
茧绥能感受到他的信息素,却感受不到刺痛他肌肤的苦味里带着愤然与妒火。
茧绥说:“可花是你让我挖的。”
他有点委屈。
“养死也不能全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岑骁渊松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茧绥鼓起勇气,“花是你给我的……”
“我知道了。”岑骁渊打断他,茧绥一抖,Alpha向来阴晴不定,这次却意外熄火,“的确是这样,所以你没必要去找别人说,养死就养死了,看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难不成还要哭鼻子?”
茧绥未能从岑骁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中回过神。
岑骁渊已经将手指蹭在他未曾流泪的眼角。
信息素留下酥酥麻麻的痛痒感,如果Alpha有尾巴,此刻一定是和他的尾巴缠在一块。
这一回,茧绥终于能从苦涩里尝出一点甜。
##
茧绥从梦中醒过来。
天还没亮,他被牢牢锁在一个怀抱里。
他睁开眼的同时,岑骁渊也醒过来。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茧绥眨眨眼,“你梦到什么?”
“梦到从前的事,我受伤,你骂我混蛋,把我抱得很紧。”
“……”
茧绥心虚道:“那确实是个梦吧,怎么会呢,我可不会这样做。”
岑骁渊盯着他,“那你又梦到什么?”
“……也是从前的事。”茧绥简单讲了一下,随后道,“原来那个时候你是在吃醋?”
那太抽象了。
他当时根本没意识到。
只知道,花死了,岑骁渊本来不开心,后来又开心了,
“我后来好像就没见过那个Omega了。”茧绥后知后觉。
过一会儿,岑骁渊才答:“我讨厌Omega。”
茧绥:“……”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纵使Alpha恶劣又极端,但这是他的爱人……他需要包容。
“我确实有偷偷骂过你混蛋。”茧绥犹豫一阵,还是说了实话。
岑骁渊看着他。
“你只要一欺负我,我就会在心里偷偷骂你。”茧绥眨了下眼睛,捧住alpha的脸,吧唧亲一口,“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不会骂了。”
“好。”岑骁渊凑过来,攥住他的手指,轻蹭他的额发,“你来教我温柔。”
C区的冬季很长,夜也很长,寒冷被隔绝在房屋之外。
两个人一起,就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