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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何时再与梦一场(二)

黄金笼 夜很贫瘠 4202 2024-06-06 00:28:35

云海中度过的日夜像森林与湖上的雾,随着时间如梦缓慢涌动。牧羽渐渐习惯了在国内的生活——准确说,有牧汉霄的国内的生活。

牧汉霄研究生毕业后,回国正式接手公司。他更多回云海,牧羽永远在云海等他回来,如果不晚,就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如果晚了,就选好一本书或一部电影,期待地邀请牧汉霄与他一起看书或看电影。

牧汉霄没想到牧羽还越长大越黏人了。根据牧羽所就读的学校反馈来看,牧羽在学校里是个非常难接近的人。他在外人面前性子很冷,独来独往,尽管他的外貌及一切都非常吸引人,但牧羽没有这方面的虚荣心,似乎对同龄人根本不感兴趣,就像对曾经直头直脑的笨蛋高中生牧泽驹一样不屑一顾。

“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

那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发愁~”

牧羽哼着歌爬上牧汉霄的床,往牧汉霄胳膊里拱。牧汉霄说了几次让他不要挤过来睡,现在已经放弃了。

牧羽攥着手机凑过来:“哥哥,我发现了一部特别特别好看的电影,你一定喜欢看。”

牧汉霄冷淡看他一眼,牧羽自顾自去弄投影,等投影开始播放电影后,他马上又钻过来,贴着牧汉霄。

“十一点前睡觉。”牧汉霄说。

牧羽说:“那电影只能看到一半,明晚你要和我一起继续看完另一半噢。”

“我明天去日本。”

“不管你是去日本,美国,北极圈还是外太空,”牧羽严肃着一张小脸说:“你都要回来,陪我把剩下的一半电影看完。”

牧汉霄没有细想过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牧羽惯成这样的。他自我感觉教养牧羽的方式和教养牧泽驹没有很大差别,他对牧羽的学业和生活方式要求很严格,更因为牧羽的身体状况而额外立下了很多规矩。

要追究的话,还是牧羽本身的性格。小时候不熟悉的时候还病怏怏怕生,结果越长大越是仿佛吃定了牧汉霄,要求多,脾气大,撒娇打滚,为了得到牧汉霄的注意力简直花样百出。

他也意外地成功了。他不掩饰对牧汉霄的需要和依赖,以及作为一个弟弟面对一个强大而冷漠的哥哥时心驰神往的崇拜。普遍世俗层面来讲,牧汉霄的优秀令人叹服,无论是学生时期的理论课程和实践表现,还是接触家族事业后的工作状态,都令他成为圈内同辈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景仰目标。

但牧羽不关心他哥每天究竟能赚多少钱、还是将公司运营得多么井井有条。他很好奇牧汉霄这样轮轴转的生活到底乐趣在哪里,是不是身体里植入了什么奇怪的机械装置所以才能一副根本不用睡觉和休息的样子,还是背着大家偷偷整容打玻尿酸导致面部僵硬。

牧羽究竟在意什么,最初牧汉霄没有细想过。他关注牧羽的学习情况,但就像他所想的一样,牧羽很聪明,只要他愿意接受新的生活环境,念书于他而言就变得非常简单。

牧羽拿着学校优异的成绩单找牧汉霄,要求这次暑假他必须把自己带在身边。牧汉霄带他出过几次远门,却几乎不怎么让他在裕市露面。牧羽每日的出行路线被谨慎地限制着,虽然云海的家很大,也能出市玩,但不能每天和牧汉霄见面让牧羽不开心。

“哥哥,你要去公司吗?”牧羽来到牧汉霄身边,主动牵住男人的手指:“带着我吧,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牧汉霄正在书房整理东西准备出门,他对牧羽说:“让秦姨陪你玩。”

“秦姨年纪大,要午睡,午睡起来还要给我洗衣服,你怎么忍心累着秦姨?”

牧羽跟着牧汉霄下楼,勾着牧汉霄的手指撒娇。他放了暑假,没有兴趣与同学出去玩,只想和牧汉霄待在一起。可牧汉霄不会让他去公司,就像他从来没有带他见过牧家的其他人。

牧汉霄本可以直接简单地拒绝,但牧羽一直跟着他到玄关,有些寂寞地看着他。牧汉霄与他对上视线,片刻后改变了说法:“晚上带你去红府吃饭。”

牧羽马上追问:“下周你要去英格兰,可以带上我吗?”

“我去办事。”

“我一定不会打扰你的。”

牧羽望着牧汉霄,一双绿意的漂亮眼睛既期待,又乖,像即将被遗留在家里的小猫。牧汉霄了解他弟,知道这个小孩在必要的时候会收敛起任性不好伺候的脾气,装作单纯懵懂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牧汉霄没有揭穿他的小把戏。他留了下来,选择陪伴这个非常需要他的弟弟。

他的诸多选择已与“牧汉霄”应该表现出的倾向统统背道而驰。这其中不可运用理性的逻辑去运算,也无任何利与益的交换。

那只是一种简单的平静,远离轰然行驶中的列车,与人间无关的天边的云,抚过旷野的安静的风。

摈去脑海中千万嘈杂的嗡鸣,伴随云海晨间的雾,夜晚的星。

如天空的一点光覆没他的心腔。

***

牧羽对他的英格兰之行表达出十二万分的重视。临出发的前一天,他还在精心对比外出游玩的服饰,捣鼓他的行李箱到十二点。明明佣人全都给他收拾好了。

秦姨好声劝他去睡觉,说明天一早的飞机。牧羽听话扔下行李箱,上楼溜进牧汉霄的卧室。

房间没开灯。他爬上床,翻滚卷到牧汉霄身边,捧住牧汉霄的脸。

牧汉霄:“...”

牧羽把自己卷得一头乱毛,眼睛灼灼地看着他哥:“你知道离你上次带我去滑雪已经过了多久吗?”

牧汉霄正要开口,牧羽又潇洒地一挥手:“这不重要。接下来只要你尽职尽责地带我游览英格兰,我就原谅你对我的不重视。“

牧汉霄:“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做你的导游。”

“如果你需要工钱,我可以按小时给你结算。”

牧汉霄一手捏住牧羽的脸:“用我给你的零花钱?”

“呜呜羊毛本来就出在羊身上......”

牧汉霄对他时不时的胡乱用语有点头痛,他松开手翻个身,懒得理他弟。他感到牧羽在他的身后钻进被子,脚在被子里摸索到他的腿,勾着。

牧羽在他耳边说了声晚安,然后乖乖地贴着他,渐渐安静。

牧羽的呼吸平缓,温暖,抚过牧汉霄的耳后。牧汉霄静静看着黑暗中的一点虚空,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休息。

牧羽睡着了。他在梦里也喜欢汲取牧汉霄身上的气息,从身后抱着他哥,头发蹭进牧汉霄的脖颈,像牧汉霄枕边的一只猫。

在这个没有开灯的卧室里,只有他和牧羽的体温中,冰冷的月光遥远得如同一场梦。牧羽的呼吸渐渐抽走他满身凉意。

牧汉霄沉默着,闭上眼睛。

抵达英格兰当天,牧羽被牧汉霄扔在了酒店。牧汉霄有重要应酬,牧羽一个人躺在酒店床上,望着墙顶漂亮的吊灯。

“不守信用!”牧羽对着空气发脾气。

虽然牧汉霄根本没答应过要做他的导游。

牧羽不爽地独自出了门——身后跟着保镖。他决定一个人逛街,刷空牧汉霄的卡,以此表达自己被扔在一边的不满。他逛街购物,请保镖在皇家医院路最贵的餐厅吃饭,并买下在场所有顾客的酒水单。

看他还是个未成年,餐厅经理谨慎地询问了他的家人在何处,并表示如果要给所有客人买单,还是问过卡主人的意见为好。

牧羽不高兴:“我是请客吃饭,又不是在赌场玩牌,这种事还要通知大人?”

最后还是保镖联系牧汉霄请示,而牧汉霄只在电话里说了两个字。

“随他。”

就挂了。

牧羽狠狠在牧汉霄的卡上消费了一笔,心满意足准备回酒店。他想今晚牧汉霄要是不回来陪他,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紧接着牧羽就遭遇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就在他正要上车的时候,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突发枪响。

牧羽被那枪声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保镖推进车,差点栽到脑袋。

保镖抽出手枪守在车外,牧羽扒着车座探出脑袋,见不远处人群混乱逃散,心想这儿不是禁枪吗?他没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保镖已迅速开门上车,指示司机离开。

保镖与司机在车上多方电话联系,从他们的谈话中,牧羽才知道当时离他们很近的一栋居民楼里发生了持枪犯罪事件,现场死了人。这世上真是哪里都不太平。

牧羽挺淡定,保镖却很紧张,很快把此事告知牧汉霄。车抵达酒店,牧羽要回房间,保镖却拦住他,示意他在大厅等待。

“怎么了?”牧羽问。

保镖答:“牧先生很快就到,他很担心您。”

牧羽哼一声:“现在知道担心了。”

不过十分钟,牧汉霄的车也抵达酒店。他下车走进大厅,彼时牧羽正坐在沙发里盘弄手机,见他来了,站起身。

“不忙您的应酬啦。”牧羽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牧汉霄来到他面前,确认他没事,抬手搂过他的后脑勺。牧羽被搂得靠过去,没防备埋进他哥胸膛。他愣了下,感到牧汉霄比平时急促的呼吸,略快的心跳。

他站了会儿,抬起手抱住他哥的腰,抬头观察他哥的表情。牧汉霄让他抱着,没让他看自己的脸,转头示意助理和保镖过来。

他与旁人交谈的模样仍沉稳,与平时没有区别。但牧羽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颚线。牧汉霄的手也放在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握着,发出不允许他离开的信号。

牧汉霄要换个酒店。他认为这家酒店离事发地点太近了,开车十五分钟的距离,太不安全。助理很快安排好行程,请他们先行前往新的住处,行李则随后送去。

牧汉霄与牧羽坐上车离开。车上牧汉霄接到电话,他离开得太突然,令合作方有些措手不及。牧汉霄在通电话,牧羽就坐在旁边捉着他的一只手,玩他的手指。

牧汉霄的手修长好看,手指干净有力。这样的手,写出的字也好看。牧羽喜欢牧汉霄的字迹,在常年学习汉语的过程中无意识地学习着牧汉霄的字。熟悉的人一看他的中文字,就知道他的字是谁教的。

牧羽把手放进牧汉霄的手心,牧汉霄收起五指,将他的手握着。牧羽抬起头,牧汉霄已经结束通话,看他一眼。

牧羽逗他:“十五分钟的车程你都说近,干脆搬出伦敦住好了?”

牧汉霄说:“你倒是半点不知道害怕。”

牧羽笑得眉眼弯弯:“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牧汉霄没搭话,不想搭理他的样子。牧羽哼起歌,车行驶过伦敦的街道,英格兰的天空总如蒙着深蓝的雾,雾降落旷野,风带来海洋的水潮气息。

牧羽没想到牧汉霄还真出了伦敦。车一路行驶到布莱顿,牧羽下车,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和码头。

“哥哥,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了?”

“原本就要来这里看工厂,只是把计划提前了。”牧汉霄走下车,海风吹过他的脸庞。

牧羽不关心,他只在乎今晚他可以和他哥住在美丽的海边酒店了。应酬泡汤,他哥今晚肯定能陪他。牧羽心情大好,他看到街对面有一家花店,鲜花琳琅满目。

他拉着牧汉霄过马路进了花店,指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哥,送我花。”

牧汉霄买下花,牧羽抱得玫瑰,总算肯乖乖跟着他哥回酒店。他们抵达布拉顿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们就在酒店里用过晚餐,行李很快送到了他们住的房间。

如牧羽所愿,房间拥有观海的最佳方位。露天阳台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小城依海建立,一个个可爱的屋顶尖簇拥于山坡上。夜晚的海边静谧,唯有风吹拂海浪的沙沙声。

牧汉霄调低水温,微冷的水冲过他赤裸的胸膛。他已彻底平静下来,收敛了心底的暴躁,压下控制欲。

他了解自己的内心和情绪走向,深知他骨子里流淌的控制和掌控的倾向。这种倾向或许是牧家人的天性,也是他作为“牧汉霄”被培养而成的特质。

当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之内的时候,掌控的欲望就会出现。而当触及到牧羽,就需要额外花费精力去克制情绪。就像运转的机器过热擦出火星,那点火星滚烫,烫得牧汉霄不耐。

他不止一次想,真是个烦人的小鬼。

牧汉霄洗完澡出来,牧羽好像玩累了,已钻进被窝,鼓起个小包。牧汉霄注意到原本放在桌上的玫瑰花不见了。

他关了灯,留一盏床头暖灯,掀开被子进去。他还没放下枕头,牧羽忽然从床那头滚一圈过来,起身跪在床上。

“Surprise!”

牧羽扬开双臂,洒开一圈玫瑰花瓣。牧汉霄被花瓣扬了一脸,冷静看着牧羽。

牧羽大笑起来。他不常这么欢快,只有在兴致很高的时候才这么闹腾,而牧汉霄有幸见证了他几乎所有兴致很高的时候。

“今晚我们就睡在玫瑰花里。”牧羽自认为很浪漫地宣布。

牧汉霄起身,拿起被子一掀,花瓣被全部抖到地上。牧羽啊一声,牧汉霄躺回来,牧羽扑进他怀里:“我一片一片摘下来的!”

牧汉霄按住他:“明天再给你买。”

牧羽这才心满意足地消停,捧着他哥的脸亲一口,趴在他哥肩上:“那就祝你晚安,做个好梦。”

牧羽的吻轻软,落在牧汉霄的脸上。他喜欢对他说晚安,天真地希望他每晚都好梦。

但牧汉霄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不是无风的雨,不是晴好天里平静的海。他的耳畔充斥世间的嘈杂,所见繁华下的血肉与污秽,纷纭人生之高低,权势和虚伪。他如站在远处观望日复一日行进的自己,像两个冷静的人在光与暗的两边观察彼此,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彼此。

只有当牧羽捧过他的脸,给他一个晚安吻的时候,他们才能短暂地握手言和,变成一个平息的人。

然后沉入他稀少的、珍贵的安眠。

作者感言

夜很贫瘠

夜很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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