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秀丽的女孩在宏伟肃穆的教堂中,手握匕首,满身鲜血,却冲集扬起纯洁欢喜的笑容。
他的姐姐,樱满真名在杀死他喜欢的男孩之后,对他说:“集,做我的亚当吧。”
幼年的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猛然推开朝他伸出双手的姐姐,冲上前去抱紧他气息微弱的男孩,满脸血泪,他疯狂了。
真名也是。
被拒绝、被厌恶、被痛恨的她,随即引燃了“失落的圣诞”。
她要将和平付之一炬,毁灭现存的秩序,创立独属于她的、灾难横行的新世纪。
“涯,涯?”呼唤声仿佛是从遥远之地传来,却渐渐将涯从痛苦回忆中拉出来,他的眼前重新出现了那长大之后、少年模样的集。
“集。”涯再次抱住了他,紧紧的,那是他劫后余生的珍宝。
集被他的态度微微吓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语中带着淡淡笑意,“突然变得这么爱撒娇,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涯。”
涯沉默着,在集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集当然不会知道,死里逃生的他多么惊恐,失去他的日日夜夜里,他多么彷徨。不过幸好,他回来了。
夕阳缓缓移动,整个山间都笼罩上了一层瑰丽的紫红色。
雨终于停了,泥泞的山路上水洼片片,在余霞之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到时间了。”四分仪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涯深吸一口气,低声发令。
“黑天鹅通令!各小队作战开始!”
警报拉响。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山林便已经不再寂静。
爆炸轰鸣的声音在既定之处响起,枪.械扫射、机甲滑动、装甲车碾碎防御工事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集,涯,祈以及研二,四人组成的临时小队,是这场战斗的核心。
涯在最前面开路,战斗力低下的集与研二被保护在中间,祈则负责断后。
集是第一次与涯并肩作战,毫无疑问,涯的单兵作战能力令人惊叹,在掩护之下,他们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成功突入了最深处。
在资料中出现过的“白血球”核心出现在他们眼前。
“集。”涯看向集,集则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朝核心举起了重力枪。
保护罩内,三颗星连成一线之时,就是他攻击的最佳时机。而机会只有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时间一秒秒过去,突然,“恙神涯!”一架机甲突然闯了进来,“我要让你尝尝当初让我出糗的后果!”
集刚刚集中的注意力瞬间被打散。
集错身躲开几发子弹,转身看向那架突如其来的敌机。
而敌机的驾驶员,达利尔在注意到他的那一刻,也整个狠狠一惊。
天知道达利尔突然看见举着重力枪的那个少年时是什么心情。
昏迷前最后见到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眼前回放,那拔出他虚空的少年的脸容在他脑中放大,最终完美地与面前这人达成了吻合。
达利尔战栗起来,他的眼中遽然爆发出激动和疯狂!
就是他!他找到他了!
达利尔大笑着,一边开始毫不留情的疯狂攻击。
“集!我来对付他!”恙神涯大声喊道,一边敏捷地躲过子弹,看准地形,发射合成丝勾住悬梁腾空而起,同时朝endrave投出一枚闪光弹。
耀眼的白光令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包括达利尔,而就是endrave操作迟滞的这一瞬间,涯已经跃上了endrave,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总控系统所在处,凶猛地朝总控系统发动了火力。
“可恶!”达利尔咬牙切齿,被逼急了的他也顾不得此刻所在之处,近乎失控地操纵起机甲狂轰滥炸,企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而就是在这过程中,几梭子弹冲向了装有白血球核心的保护罩,集瞳孔一缩,已经来不及阻止!
一声巨响,机甲倒下。与此同时的是,集怔怔地望着面前保护着核心的罩子上裂开一道缝隙,随即缝隙渐渐扩大,最终成龟裂状粉碎——
随着核心的破坏,远在大气层以外的卫星,骤然失控!
就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整个东京的无线通讯纷纷中断。在人们陷入茫然的时候,处在危机核心的几人,却大惊失色。
卫星正在改变运行轨迹,一点点朝地球坠落下来,而坠落目标则是——东京!
“这下……糟糕了……”集颓然低语。巨大的悔恨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万万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会带来整个东京的覆灭!
“不,还有转机。”涯缓缓说道,神色却凝重万分,他看向猛地露出希望神情的身旁的少年,眼中晦暗。
突入控制室的四人小队此刻在前往水坝基地天台的密码门前。祈抱着夫郁内鲁正在破解密码,研二还没有恢复过来,于是只有集和涯沉默地站在那里,却相对无言。
“当初GHQ给了你一支信号笔吧。”涯轻声说道。
集微微一愣,从口袋中掏出那支信号笔,“是的,在这里。”嘘界给他之后,他并没有丢掉。虽然一直打算找个机会告诉涯,但一直以来紧锣密鼓的准备,让他差点把这件事忘记。而现在看涯的反应,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涯接过信号笔,握在手里。集忍不住问道:“涯,它有什么用?”
涯叹口气,投向他的目光深情又眷恋,“它是解决此次事件的关键,多谢你了,集。”
集默然,“不,明明我带着这种好像是背叛的证据在身上……”涯不仅没有责怪他,现在居然还感谢他?
涯却忽然看向来路,那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缓缓走来。
嘘界。
集蹙起眉头。
待到男人走到他们面前,涯却仿佛早有预知一般,以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就是嘘界?”
男人却挑了挑眉,轻佻地笑道:“哦呀哦呀,你就是恙神涯吧。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说罢,他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集,神情迅速变得狂热起来,“集,我们又见面了。”
他很亲昵的语气,不仅让集,也令涯感到不适。
涯下意识地挡住他的目光,提出自己已经想好的交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用那支笔解决掉坠落的卫星,”首领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继续道,“相应的,你必须把有关集的资料全部销毁,并且不许再去打扰他。”
嘘界那一刻有的愣怔,他自然知道解决之法是什么,于是笑着注视着涯,感叹道:“你和集的感情还真是好呢……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也没关系吗?”
“不过,我很满意。”
“成交。”
真是天真的少年啊。
等你死了以后,我想对集干什么,你又怎么能阻止呢。
嘘界想着,眼神愈发露骨地打量着集。
集拧起眉,“你们说的是什么?涯,你要怎么解决?”
“坠落的卫星是‘白血球1号’,而我手中的这支则是能够命令‘白血球2号’发出攻击的信号器,当两颗卫星与信号器三点一线的时候,信号器发出攻击命令,那么就应该能使1号攻击穿过信号器,将正在坠落的2号击毁。”
听完这个计划,集迅速地反应过来其中代价——“如果没有人拿着信号器做靶子的话,这个计划无法成功的吧?”这根本就是以命抵命!
涯点了点头,眼神只微微错开。
集几乎刹那间便明白过来他的想法,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一步上前拽住涯的上衣领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不许!这支笔是我拿到手的,理应由我来完成计划!”
“集,不要胡闹,”涯扳住他的身体,严肃地说,“你不能做到精准地卡住时间,失败的概率很大。况且,我也不可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那你就能拿自己的命儿戏吗!”集怒喝道。
他气得浑身颤抖,眼圈却红了。
涯深深地望着他,眼神怜惜又无奈,“集……”
颈后一痛,集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温柔的金发少年。他沉沉的话语:
“对不起。”
然后是一片昏沉的黑暗。
涯!
再一次……让他离你而去吗?
这回可是生离死别哦。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吧,看着他满身鲜血地倒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
而现在他死了,你可会连他的尸体都没办法看到喔。
集……你考虑清楚了吗?要使用我的力量吗?
来吧……来啊,救他吧,你可以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
黑暗中,那个声音笑起来,丝绸一样的柔滑,掩盖着轻薄的快乐。
头脑中的嗡鸣逐渐平息,眼中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右手的王之刻印正在发烫。
面前对他张开双臂的少女,她的胸口缓慢浮现出巨大的虚空力量。
为默示录病毒所结晶包裹着的,王之大剑,与研二的重力枪,缓缓融合。
集握住剑柄,白光骤退,眼前出现的又是水坝基地的景象。
集拖着剑,在打开的通道中用尽全力地奔跑。
“涯!”熟悉的呐喊,声嘶力竭。
涯惊愕地回头,望向手握王剑,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
“集!这里很危险,快离开!”涯顾不得思考他为何会这么快苏醒,他着急地对集喊道,催促他离开。
集的眼神却热地发亮,他目光灼灼地抬头看他,扬起笑容,汗水从他精致的眉眼间流过,却掩盖不住那惊人的庆幸与喜悦:“我有办法!让我来!”
涯这才意识到,他手中王剑的不同之处。
涯神色一凌,随即又缓缓地松下来。
集站在高台上,朝渐渐清晰的坠落的巨大火球亮出了王剑。
这一刻,他双目凝沉,惊人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爆散开来,仿佛在叱咤宣告着——
违逆我者,必亡!
强大无比的力量迅速凝成,最终猛然释放!一道耀眼夺目的蓝光朝卫星冲去,两道力量在空中碰撞挤压,最终迸裂爆炸成一朵巨大的烟火,在东京上空绽放。
整个东京都震动了。
无线通讯重新恢复,而人们看着夜空中突如其来的华丽烟火,露出了惊喜的微笑。
他们或许以为这是某个豪门的盛宴礼花,但只有真正参与其中的人才知道,这是达摩克里斯之剑坠亡的绝响!
嘘界望着高台上孑立的少年,观赏过又一场“表演”的他,心中.欲.望更盛,眼中再也无法掩饰疯狂和垂涎。
而另一个与他渴望的少年拥抱的身影,则真是刺眼极了。
嘘界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遥远的虚空研究所顶层,最神秘之处,茎道静默地立在通讯屏前,望着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不远处,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浮在半空中,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只见那少年歪了歪头,状似开心无比地笑道:“我都感觉到了呢,悲叹之河震动了。看来她也快要醒来了!”
少年又想到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修一郎呢,你有一个好儿子。”
男人神色深沉,此时却忍不住露出厌恶的样子:“呵,有那种儿子,真是耻辱。”
“嘛嘛,如果不是他,集也不会接受她的力量吧?”那少年——守墓人达特,笑道,“这么说来,你的儿子还真是厉害呢,能得到她渴望之人的爱情……”
虽然是说着夸奖的话语,达特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不过,这种没法孕育生命的爱情,真是令人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