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11章

咬痕/尖齿(新修版) 微风几许 3647 2024-06-13 23:45:35

两米多的沙发不算很长,中央有一道缝隙,他们分居两端。

这么近,又那么远。

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曲姝采了血送来,见开门的人是宁秋砚,吃了一惊:“小宁?”

“我来吧。”

宁秋砚脸色苍白,担心自己冰凉的掌心会降低动物血液的温度,他拉长衣袖捧住了温热的玻璃杯。

关上门,宁秋砚将杯子递给关珩。

关珩喝得不算快。

宁秋砚总觉得关珩每饮用一次,瘦削凹陷的面颊就会丰盈一点,当然事实证明那只是他的错觉,这点动物血的效果其实微乎其微。

气氛缓和。

他们待着,偶尔聊天。

凌晨时分,关珩去洗了澡,披着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进食让关珩好受了很多,这一次没再远离宁秋砚,而是坐在床沿,说了句“过来”。

宁秋砚走过去,自然地拿起了一旁的梳子。

关珩却将他一揽,让他撑着自己的肩膀,然后面对面地抱坐在了腿上。

宁秋砚没有挣扎。

关珩虽然瘦得厉害,骨架还是高大的,仍然力量感十足,给宁秋砚足够安全感。这个姿势使得宁秋砚比关珩高,再加上关珩的头发又长又顺,所以他梳得毫不费力。

在渡岛时,宁秋砚也经常给关珩梳头发。

那时候日子慢,关珩长发的冰凉触感让宁秋砚迷恋,他喜欢抓着长长的发丝,让发丝从手指间滑过,到了末端再一把抓住。关珩不会制止他这无聊的行为,所以他抓住关珩的头发,像把人也抓进了手心。

有一次趁关珩看书,宁秋砚把玩着,悄悄将一缕长发编了个小辫。

听说庆朝男子有编发的习俗,那么那时候锦衣玉食的关珩,一定也曾被伺候着编过辫子吧。

细细的小辫藏在如瀑乌发中,宁秋砚以为关珩不知道,想看看等关珩发现时会是什么表情。

等康伯来叫吃饭时他蹑手蹑脚正要溜走,却被关珩淡淡叫住:“宁秋砚。”

关珩连头都没回。

宁秋砚乖乖认怂倒回去拆掉。

原来关珩什么都知道,只是纵容而已。

一下,又一下,宁秋砚慢慢地,将那微微湿润的发丝都梳得顺滑。

他手里还拿着梳子,忽而低头,与关珩接吻。

吻也很缓慢,柔软的唇舌纠缠,发出温柔湿润的声响。

关珩托着他的后脑勺,浅浅亲吻后就和他分开了些,不敢深入。

那长睫毛敛着深红的眸子,视线落在宁秋砚白皙的脖颈上。

秦惟之造成的可怖伤口已经不见了。

当时留下的视觉刺激却还在,这么脆弱的脖颈,轻易就能被任何血族咬断。

关珩手指的力道加重,宁秋砚的头皮都被他箍得发疼。

看不清关珩的表情,宁秋砚只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关珩杀死了。

死吧。

死在关珩的手里,永远都被他记得。

那也算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

可是下一秒,关珩却侧过脸,用牙齿咬了他空荡荡的耳垂。

宁秋砚过电了般,整个人都迅速颤抖起来:“先生……”

“怎么摘了?”关珩问,“我说过不可以摘下来。”

“不是我。”

他小声地辩解。

“我没有。”

“嗯。”关珩淡淡回应,“没有下一次。”

耳钉还在关珩的手中。

两颗红宝石位于银色配件两端,像两粒石榴籽,也像两滴鲜血。

关珩干燥的手指捧到耳垂,带来一点冰凉。

银色短针触碰到耳洞时,宁秋砚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像是在躲,关珩再要继续,他却直接别开了头。

宁秋砚不敢看关珩,呼吸很急促,眼眶也泛起湿润。

这是个拒绝的姿势。

关珩眼神深沉,直接扳过宁秋砚的脸,宁秋砚不得不和关珩对视,轻微地动了动嘴唇:“……昭昭。”

一室寂静。

谁都没有想过从未使用过的安全词会在这样的情况吐出。

关珩赋予宁秋砚说不的权利,只要宁秋砚感到难以承受,随时都可以叫停。

然而宁秋砚这时的叫停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血契伴侣的标识只要戴上便不可以再取下,之前不是宁秋砚自愿已经让关珩不爽,勉强说是在危险边缘试探,现在他的拒绝,根本不足以让关珩改变规则。

宁秋砚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慌乱地伸出手把耳钉夺了过来,捏在手掌心里。

他不戴,不代表他不想要。

关珩不再动作,长发凌乱地披在肩背。

宁秋砚只看着他不说话。

少年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憔悴了不少,小动物般明亮的眼睛失了神采,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不肯戴耳钉,也不肯交出来,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怕再被任何人夺走,也怕被赐予者收回。

*

宁秋砚没有去送机。

深夜抵达机场时,陆千阙给宁秋砚打了一个电话。

“小宁,还有半小时就要登机了。”他们习惯提前到,陆千阙无所事事就打电话逗人玩,语意带笑,“你真的没有来吗?”

宁秋砚说自己要赶作业。

“先生怎么你了?”

陆千阙逗他。

又朝旁边说了句什么,转而再次对他道:“我问先生,先生也不说。”

其实真的没做什么,为了宁秋砚的安全,后半夜他们甚至都不在一个空间里,宁秋砚被留在卧室,关珩一直待在会客厅。

早晨宁秋砚走出卧室,跪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看了关珩的睡颜很久。

白天的关珩比夜里还要虚弱,面容灰败,沉沉地睡着。

临走前,宁秋砚又轻手轻脚地检查了窗帘是否严丝合缝,在走廊里碰见了候着的曲姝,后者脸上闪过讶然,明显没有想到情况这样危险,关珩还竟然敢让人类在这里待一整晚。

但又想一想,那可是关珩,她便也觉得不奇怪了。

此时关珩就在陆千阙旁边。

陆千阙再次对他说了句“小狗狗竟然真的不来”,宁秋砚听清楚了,也听见关珩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你有点奇怪啊。”

陆千阙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宁秋砚纳闷地说。

最后,他对宁秋砚说,“我接到顾煜就回洛川,下个月会再来溯京一趟,到时候再来看你”,但没说关珩什么时候会回来。

关珩也没有和宁秋砚说话。

电话挂断了。

宁秋砚没有去机场,但清楚地知道飞机落地雾桐的时间,知道渡岛的人早已候在那里,知道关珩大概什么时候会坐上直升机,花多久回到大宅。

养殖场的牛羊,山林间的鹿,它们会重新滋养关珩的身体。

康伯,白婆婆,还有那些尚在岛上的关家后人,他们常伴关珩左右,温情相守,血脉相承,不变地履行延续千年的约定。

那座孤岛才是关珩真正的家。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宁秋砚才收到关珩回渡岛后的第一个消息。

来自凌医生。

“我建议先生休眠。”凌医生说,“可是先生还没有同意。”

宁秋砚怔了怔,忙问:“情况很严重吗?陆千阙说只是摄入量不够,还说很快就会好……”

关珩也是这么说的。

难道他们是怕他担心,才故意那么说?

“不是,不严重,你先不要着急。”凌医生笑道,“是这样的,血族的自愈能力非常强,你想想,他们就是被砍了头也能完好无损地合起来,那些咬伤算什么。问题在于,自身的血液是吸血鬼唯一难以短时间再生的东西。”

每一名吸血鬼都很在意自身的血液。

那是长久的吸食累积,经过缓慢的转化合成过程,形成了供给这具冰冷躯体一切机能的能源。

因此,他们吸食血液不仅仅是出于欲-望,更重要的是出于本能。

凌医生:“摄入量是一方面,摄入的类型才是最重要的……人血当然不用说,每天有个几千毫升的话,不出一周就恢复如初了。”

宁秋砚吓了一跳。

一个成年人身体里的血液不过4000毫升左右,每天几千毫升的鲜活温血,那将会用怎样的代价换取不用多说。

关珩是不会那么做的。

说到这里,凌医生也觉得场面残忍,顿了顿才继续道:“动物血自然没有那样的效果,相较而言简直是太微弱了,现在养殖场每天供应的量都很大,远不止几千毫升,每天都有牛羊尸体送去掩埋。我看先生的神色,应该不是很好受……”

“像先生这样年长的吸血鬼,其实休眠有和动物血差不多的效果。他的自身血液特殊,本来就有更强大的自愈能力。”

关珩的一滴血,能让宁秋砚伤口消失,几毫升,就能使小工被鹿角戳穿的腹部伤口迅速愈合。

也能慢慢地在体内再生。

凌医生说:“虽然一样作用缓慢,但总比现在这样好受吧。所以我建议先生休眠。”

宁秋砚捏紧了手机:“需要多久?”

如果需要的时间很短,凌医生不会这样郑重其事。

果然,凌医生沉下了声音:“不一定。时间短的话也就是两三个月而已。”

没再说更坏的情况。

宁秋砚很快说好。

凌医生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事,问他情况如何,目睹血腥场面后若有不适,要及时告诉身边的人,他们会安排心理医生。

还说,康伯接到关珩时第一次失态了,跟在关珩身边五十多年,看见他那模样康伯连胡子都在抖,还想伸手去搀关珩——当然是没有被允许的,关珩习惯与他人保持距离,也没有虚弱到需要人扶。

宁秋砚静静地听着。

凌医生打电话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想让宁秋砚去和关珩商议。

在渡岛人眼里,宁秋砚是关珩心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与他们都不同。他对关珩说什么,都应当有比其他人更重的分量。

因为他是唯一能牵着关珩的手,并排站在关珩身边的人。

“您不想休眠?”

夜里,宁秋砚还是给关珩打了电话。

彼时月圆。

玉盘挂在渡岛和溯京之间。

“陷入休眠期后我的意识也会休眠,不一定什么时候才醒。”关珩在电话那头说,“上一次是被陆千阙喊醒的。”

原来是这样。

说是两三个月,其实是最为理想的情况,进入休眠后,血族并不能决定自己的休眠期长短。

而且,饥饿状态的血族如果不是自己醒来,那么人类都最好都不要靠得太近。

陆千阙应该很乐意再次帮忙。

但他们现在谈论的重点不是那个。

“没关系,我还是会每天都给您发信息,告诉您每天都发生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您醒来就可以看到。”

宁秋砚垂眼,看着阳台下静悄悄的花园。

远处城市喧嚣,黑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关珩问:“你确定?”

当时坐在公园树荫下,在雨丝中,要求关珩别沉睡也是宁秋砚。那时候的他光是想到有几个月不能和关珩说话,就一点也承受不了。

关珩记得,宁秋砚也记得。

“我确定。”他抬眼,看向夜空中莹白的明月。

他知道休眠期一旦超出,哪怕只是三五年,他们也会错过许多相处的时间。

毕竟人类的寿命有限。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

两个人像回到了沙发的两端,那么近,又那么远。

人都长了嘴,关珩不喜欢打哑谜。

他很直接地问:“你在想什么,宁秋砚。”

为什么拒绝了戴上耳钉,为什么同意了他的休眠。

宁秋砚能想象出关珩说这句话时,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回答:“我不想转化了。”

关珩并不知道关于那把刀的事,但也没有询问宁秋砚转变态度的原因。

这结果他们应该都有预料,没有人比关珩更能看清楚宁秋砚的内心。

“……我好像还明白了很多事,但又不能一下子想得很明白。”

两三个月的时间,关珩需要休眠,宁秋砚需要思考。

关珩没有问他指的是什么事。

只听宁秋砚突然说道:“我爱您。”

三个字发自内心肺腑,宁秋砚说出口,才知道没有那么难。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

“我爱你。”

这一遍说得很认真。

一天天累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痴迷。

“您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我会一直等你。”

他道。

“哪儿都不去。”

“因为我知道,你也在用你的方式爱着我。”他说得有点无序,但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表达方式。

“现在的我还不配戴上您的标识。它太重,我还不够资格。”

“但是您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如果我和您……注定无法以同样的目标作为生命的终点,那么我想在我的一生里,让您时刻都能感觉活着。”

作者感言

微风几许

微风几许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