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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依赖

缺氧 山颂 2936 2024-06-17 00:27:46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原本佟语声还昏昏沉沉, 听到那一句话时,瞬间睁大了因为缺氧而迷蒙失神的双眼:

“这么快?真有你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一口气问了太多,温言书听笑了, 挑挑拣拣只回答了最后一句:“他对我很好。”

说快真的不算快,拉锯战打了将近一年,没有风声是因为找不到机会跟他汇报进度,至于谈恋爱的感觉, 他便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一晚在衡宁家过夜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吃了早餐一起上学,衡宁还顺手帮他把当天的作业写完了。

他像是没听见温言书说喜欢他一般,不仅不避嫌, 还主动等他下课, 在他楼下接他上学。

来回的路上, 他时常跟温言书说,别放弃,坚持到高考结束就胜利了。

不论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衡宁无数次对温言书说过他对高考之后的人生的憧憬——

高考结束,他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去大城市读书、挣钱,带老爸去更好的地方治疗。

温言书问他:“你想去那座城市?想考什么专业?”

衡宁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北京, 我想学医。”

想去北京是因为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院,想学医也是希望爸爸可以等一等他,给他机会有朝一日治好他的病。

衡宁的人生和愿望似乎永远都被禁锢在这两口之家的屋檐之下,年轻人的肆意和自我,似乎从不属于他。

衡宁踢走了脚边的易拉罐, 也问他:“那你呢?”

温言书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小声说:“我不知道……”

似乎是猜到他会这么说, 衡宁只是了然地笑了笑,温言书便更加窘迫了,连忙补充道:“我也想去北京,去首都读书。”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但你要是嫌我烦就算了。那时候温言书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衡宁又从口袋里拿出英语手记,一边翻一边思言自语道:

“我的人生只有高考了。”

再次和衡宁走进之后,温言书感受到了他隐藏在努力背后的那份压抑。

他依旧是个稳坐全年级前三的学神,却比起高一更多了一份焦虑和不安。

前不久的期中考试,衡宁不出所料拿到了年级第二,放学后,温言书背着书包准备去恭喜,却发现他正双目充血地盯着试卷发愣。

他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吴桥一一学期只回来考一次试,却可以轻轻松松超越他起早贪黑的读书。

他更难过的是,第二名的一等奖学金,比第一名的特等奖少了足足五百元,够爸爸好几天的药钱。

温言书第一次看到衡宁这样脆弱的模样,他反复问他,是不是在天赋面前,一切努力都不值一提。

温言书就这么哀哀地看着他,安慰的话说到嘴边,却又都变得无力起来。

第一次接吻就在那天傍晚,温言书请衡宁喝了一听啤酒,两个失意的少年人趴在巷口的栏杆边,望着夕阳,一言不发。

一听啤酒完全没有什么酒精可言,温言书却借着胆轻轻吻上那人的嘴角。

他心想着那人把他推下台阶摔死了也好,从此以后形同陌路也罢,在这一吻面前就都无所谓了。

却没想那人竟借着酒劲反客为主,把他压进巷子里,抵在湿漉漉的石墙边。

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总会释放出令人恐惧的能量,温言书没想过那人接起吻来居然那么凶,他藏在黑暗里,衬衫被墙上的青苔浸湿,他贴着衡宁滚烫的皮肤,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直到看见他哭得满脸,衡宁才后知后觉地向后撤了一步,跟他道歉,说自己昏了头。

那一天,温言书用手抚慰了他,听那人低声喊自己的名字,在他颤抖的时候抱了抱他,告诉他如果需要还可以再找自己。

这便是他们“恋爱关系”的伊始了。

在那以后,他们会像其他情侣一样接吻和拥抱。衡宁压抑的性格注定他在某些方面需求强烈,温言书的温和柔软便刚巧可以见招拆招。

温言书无数次想引导他摘下最后那枚禁果,但每每到临门一脚之前,衡宁都会浅尝辄止地退出——或是用手,再或是将温言书的双腿并拢,大汗淋漓地将压抑的情绪释放,然后吻着他的额头和他道别。

面对始终不肯迈出的最后一步,温言书始终有些不安,却从不敢问出口。

待在他的身边是快乐的,温言书想,衡宁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这是他偷来的快乐,应当更加珍惜才对。

电话里,佟语声憋闷却兴奋的恭喜声不绝于耳,这给了他一种自己和衡宁可以天长地久的错觉。

温言书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等他一起回家的衡宁,说:“祝你早日康复。”

佟语声也跟着笑起来,说:“好,祝你们长长久久。”

挂上电话之后,佟语声长久地沉浸在朋友恋爱的喜悦之中。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象着温言书和衡宁恋爱会怎样相处,一阵害臊,却又相当羡慕。

自己什么时候能跟吴桥一谈恋爱呢?他们现在比谈恋爱又差了哪些?

他仔细思忖着,想了很多,想得心跳加速体温升高,在感觉到一丝怪异之后赶忙刹住了跑偏的思路。

他警告自己,现在可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身体搞坏了。

恰巧,吴桥一刚好从外面采完风回来,给他带了一张地坛的明信片,还有一盒北京栗子糕。

佟语声胃口缺缺好几天了,这段时间甚至要打营养针维持健康,床头摆了一堆驴打滚、豌豆黄、艾窝窝之类的小吃包装,他半点儿没动,都是吴桥一一厢情愿带回来,打开给他看,他不吃,就自己吃完了。

这会,吴桥一正拆了盒子,把一小块方糕塞进嘴里:“栗子糕很好吃,虽然你吃不了,但是我明天还要买。”

佟语声一点没有胃口,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却也开心——

吴桥一总算学会了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告诉他哪里好玩要去再玩一次。

尽管他依旧花着大量的时间去陪伴佟语声,但言语中那些曾经以佟语声为核心的迁就和讨好,现在更多变成了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喜怒哀乐。

从那一刻起,佟语声就莫名放心了,似乎自己哪怕真的不在了也不要紧,吴桥一的灵魂不再是依靠佟语声而存在,他终将会成为一个成熟而独立的个体。

等吴桥一汇报完工作,佟语声忍不住跟他分享喜讯:“书书和衡宁谈恋爱了!”

吴桥一只是抱着栗子糕,点点头,一边喝水一边拍拍胸口——吃噎了。

良久,他咽下那口甜甜的糕,看着佟语声期待的眼神,才动起脑筋,猜测那人想要的反应。

他转了转眼珠子,竖起大拇指,说:“好。”

埋在氧气面罩后的佟语声被他气笑了。

生理原因注定吴桥一的喜怒哀乐和众生难以相通,佟语声并不怪他,只耐心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好棒,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吴桥一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说:“好棒。”

佟语声见引不出话来,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好羡慕,我好羡慕。”

吴桥一立刻拉响警报,说:“你也想谈恋爱吗?”

那人灼灼的目光让佟语声莫名有些恐惧,他往后挪了挪,说:“想啊,但是现在不行。”

吴桥一立刻痛苦起来:“我也好想,我好着急,我觉得我已经足够成熟了。”

这么自吹自擂听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但佟语声细想,却又觉得没错——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吴桥一确实已经可以把他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并且不再是一副自我牺牲的架势,他已经渐渐可以做到平衡“外界”和“自我”的关系。

按照吴桥一的标准,他们应当已经具备了恋爱的条件。

但佟语声当初也给自己立了目标——不康复不恋爱。

当初确实带着些不纯真的心思,想到很多事情戴着呼吸机做太不方便,想要敞开了恋爱,必须要有副健康的身体才行。

但这一句约定,却彻底把自己限制死了。

来到北京等待供体,已经超过八个月了,这段时间他靠着麻痹自己过日子,从不敢去想还要等多久。

此时他难免纠结——自己真的能好吗?万一自己一辈子也等不到,那他会孤身寡人直到病死吗?

自己这句话也同样让努力维持情绪的吴桥一焦躁起来,说不着急都是假的,只是没有人敢开这个口罢了。

他看着墙上的电子日历,烦闷地叹了口气:“等等吧,Joey,再找些事情做,再等等我。”

等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放在时间轴里,却是看不到希望的渺茫的一团。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病房的病友等待无果去世了三位,新转入院排队等待四人,一位熬出头成功移植回家休养,还有两名因移植的术后并发症不幸离世。

佟语声努力不和任何病友产生情感上的瓜葛,但却不可能完全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病友去世他焦虑地半夜哭湿了半个枕头,害怕自己等不到,害怕自己等到了却死于恐怖的并发症,同样,面对那名成功出院的病友,他耐不住满腔羡慕变质成了嫉妒,时常想着那人的幸运辗转反侧。

越是等待越是痛苦,直到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的一天,程诺先是打电话告诉他影视版权谈成了,让他等着收钱,不久后就听见佟建松从走廊外跑来。

这一个场景太过熟悉,甚至连人物和流程都差不多。

他刚想要告诉爸爸不愁钱了就等供体了,就听见佟建松兴奋地说:

“供体有了!等到了!!”

作者有话说:

佟语声:你看我敢不敢信。

(开个玩笑,这回可以信了。)

作者感言

山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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