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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番外一:“小美人鱼”流浪记·上

人鱼观察日志 失效的止疼药 3894 2024-06-22 22:24:52

0.

道里安乘飞机离开人鱼岛后,西尔维伤心欲绝,但他最终仍旧决定放弃尾巴长出双腿,前往人类大陆寻找他遗失的爱人。

1.

左脚?还是右脚?

西尔维站在沙滩上,海水轻柔地没过他的脚背,他低头看着自己陌生的双腿,思索着该率先使用哪只脚迈出第一步。

似乎人类从来没有这样的困扰。

西尔维回想着记忆中道里安走路的样子——抬腿,迈步,摆臂,身姿挺拔,下巴总是昂得高高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迷人……

西尔维站在原地停留了大约一刻钟,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

他从不克制有关道里安的回忆,更准确地说,他期待这些回忆的到来,因为那些甜蜜的片段能像糖浆似的短暂地封闭他心灵上碎裂的伤口,令他忘却疼痛,只留下幻想中亲吻后的余甘。

但渴望尽早见到道里安的焦虑逼迫他从回忆中抽离,西尔维很快做出决定,他模仿着道里安的行走习惯,迈出了自己的左脚。

西尔维不太熟练地在陆地上行走着,他抬起头,夜之女神的面纱之下,无数人类建造的钢铁森林正伫立在远方。

2.

在被金属建筑分割后的拥挤的陆地上,无数人类涌动着前行,他们呼吸着灰色的空气,偶尔挤进一个又一个地面上的,或者半空中的金属盒子里,伴随着恼人的噪音迅速地消失,或迅速地出现。

这是一个城市忙碌的上午。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行色匆匆,眼睛里只有前方的路,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在高楼间见不到日光的狭窄巷道中,西尔维正裹着斗篷蜷缩在角落里。

起先西尔维幻想下一秒会在人群中看见道里安的脸,他非常确信,如果道里安经过这条街,西尔维必然能一眼认出他。

怀揣着这样微渺的希冀,西尔维放任自己的神智散落在空中,附着在每一个行人的意识里,借用他们的双眼观察起四周,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张过路的脸。

虽然距离有限,但通过这样的方法,西尔维可以在短时间内排查掉某个固定地点的所有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费力的笨方法,但也是西尔维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了,意料之中地,西尔维一无所获,他打算休息片刻后再继续。

天上突然砸来一滴水珠,落进西尔维身旁的水洼里,水液溅射开来,西尔维朝台阶里缩了缩,裹紧了自己的斗篷。

是的,他昨晚陆续从几个行人那里“获得”了一些衣服,包括一件过胖的T恤,一条勉强到脚踝的裤子,一件黑色的旧斗篷,没有鞋子——他原本得到了一双,但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将新生的双脚塞进那肮脏恶臭的东西里。

不要误会,西尔维获取这些行头的手段很“公正”,虽然他没有所谓的“终端”,无法和人类进行交易,但他给了他们许许多多的珍珠——道里安曾告诉他,人类把珍珠当做昂贵的装饰品,女士们都爱它。既然如此,西尔维认为自己用珍珠向行人换取衣服的行为很合理,虽然他们事后不会记得西尔维的脸,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最终都会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满满的珍珠……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现在,西尔维此刻正处在这座城市里极其特殊的地段,在微微倾斜的坡面上,左手边的陆地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海水,而右手边海拔稍高的陆地则依旧是干燥的——这是一座刚刚被海水舔到脚踝的城市。

而西尔维就处在这条干湿分割线的附近,这里是市中心,人类像潮水般涌动,只要给西尔维足够的时间,他的“视野”就可以覆盖整座城市。

接连有水滴从头顶坠落,西尔维抬头,从细窄的天空中看到了一片雨云,他又扫了一眼几尺之外漂浮着绿色苔藓和不明垃圾的腥臭水面,更加小心地收好了衣角。

临近中午,西尔维感到一丝饥饿,虽然他确保自己填满了胃袋才从海里来到陆地上,但人类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脆弱。

西尔维想起自己在小岛上饲养道里安的那段美妙时光,他的人类爱人一天必须进食三次,食谱狭窄,口味挑剔,且每次都只能吃极少量的食物,真是非常娇气的生物。西尔维自认把道里安照顾得还不错,可对方依然想要逃离……

想到这里,西尔维又开始觉得悲伤,他摸了摸额头的伤疤,感到鼻子泛酸,眼眶涩痛,他知道自己在落泪,但并没有珍珠掉落,只是一些温热的透明液体,他好奇地用指尖蘸了一点,送进嘴里,拿舌头舔了舔,是咸的,苦涩的,是思念道里安的味道。

3.

寻找道里安的第五天,西尔维沿着海岸线,来到了另一座城市。

那是一种非常飘渺的感应,只要道里安在内心呼唤他的名字——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哪怕是在梦里,西尔维总能感受到,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地点,但西尔维确信自己没有找错方向,道里安一定在这片大陆靠海的某座城市。

这是一座即将被大海吞噬的城市,它的大部分“器官”都沉浸在了水中,只有最高的那几座建筑挣扎着露出水面,溺水者般昂着头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然而正如同鱼离不开水,人类需要阳光和干燥的陆地,因此即便他们不得不将大部分生存空间移到水下,也想尽办法用“科技”在半空中创造出了新的钢铁陆地,除了高楼中交错的蛛网似的无数桥梁,西尔维还看见了悬在半空中的小广场。

由于正在下雨,没有人在意浑身湿漉漉的西尔维——他依然穿着前些天获得的那套衣服,如非必要,他不会轻易丢掉它们,这是成为人类的必备外壳。

为了接触到更多的人群,西尔维不得不克服自己的恐惧,跟随着人群走上所谓的“电梯”,来到了那个视野极佳的空中广场。

这里到处都是人类科技的产物,无数不在的显示屏播放着各种吸人眼球的画面,西尔维在广场中央那块巨大显示屏下驻足,又低头看向脚边正朝他搭话的向导机器人,那个小小的人类造物正朝他叽叽喳喳说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词汇。

西尔维想了想,问它:“你知道道里安在哪儿吗?”

机器人手舞足蹈:“多林恩飞行器服务中心在GT大楼96层,期待您的光临~”

愚蠢的人类科技。

西尔维给了机器人一个轻蔑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4.

寻找道里安的第七天,西尔维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大城市,它的高海拔令它将大海遥遥踩在脚下,西尔维费了些力气从海边靠近城市边缘,又进入城市中心,接着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座相当广阔的城市,比上一座城市大上许多,西尔维如果想要节省时间,就得留在城市里过夜,至少停留三个晚上。

这不是一件坏事,西尔维想,这能令他了解城市的夜晚,学习更多有关人类的知识。

没错,西尔维已经决定要学着做一名人类,因为显而易见地,道里安对西尔维,对人鱼有着某种误解,这是种族差异所造成的,如果西尔维能变成一名合格的人类,道里安必然会重新爱上他。

那么第一步,西尔维觉得自己应该学着用人类的方式解决食物问题。

在花了一整个上午寻找道里安后,西尔维打算替自己找些吃的。

经过七天的观察,西尔维已经知道了标注着“餐馆”一词的房子是人类进食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获得一份香气诱人的食物。

西尔维慎重地选择了一家看起来非常美味的热闹餐馆,他走进去,学着前面一位人类的样子,对柜台后的“服务员”说自己想要“一杯可乐”和“一个汉堡”,接着他掏出了自己的珍珠,然而——

“你在开玩笑吗?要乞讨就去隔壁的教堂吧!该死的海神教……”

服务员说完就要将他赶出去。

在那个瞬间,西尔维本能地想要攻击,他感到了威胁,冲对方龇起了獠牙,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牙齿早就变成平钝——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人类脸上只会显得滑稽怪异,于是他听到了周围传来的惊呼,所有投向他的眼神都是怀疑的,畏惧的。

西尔维有些狼狈地离开了,他远离了那里,站在对面一处偏僻的街角观察那间餐馆。他思索了许久,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错,明明他在外形上已经和人类没有差别,为什么还会受到如此糟糕的对待?他们甚至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如果道里安在的话,他一定会替西尔维狠狠教训那名冲他大呼小叫的服务员,就像他曾教训利瓦尔那样,西尔维知道道里安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道里安。】

西尔维在心里小声念叨着道里安的名字,忧伤地望着面前的人潮。

最终,西尔维获得了一块干面包,那是一对伴侣在露天餐馆吵架时留在桌上的,西尔维坐在街角目睹了他们发生争执的全过程,刚开始只是大声的对峙,后来演变为肢体上的碰撞。

西尔维并不能理解他们争吵的内容,他只是看见个头稍矮的那位男士狠狠给了自己的伴侣一巴掌,并将桌上的玫瑰花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后者在骂出一串脏话后也很快离开了餐桌。

那对伴侣就这样不欢而散,走向了相反的道路,哪怕刚开始他们在餐桌边落座时还亲密地接吻。

西尔维赶在服务员收走餐具前拿走了桌上剩下的面包,在离开时,他看向地上那束被踩烂的玫瑰,感到一阵熟悉的心痛。

——他们还会再见吗?

西尔维坐在街角啃着那块干面包,忧伤地想。

然而无论是人声鼎沸的城市,还是从海上飘来的寂寥的风,都没有给他答案。

接下来西尔维不再勉强自己,他运用自己的“小技巧”让陌生人带自己进入餐馆饱餐了几顿,进食不再是问题。

但夜间的休息地点依然是一个困扰,在大海里,人鱼可以栖息在任何有珊瑚和海藻的地方,可人类脆弱的体质决定了他们必须要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获得休息。

好在大海尚未光顾这座城市,西尔维跟随着一些同样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找到了几处能歇脚的屋檐,西尔维谨慎地挑选了一处,打算在这里过夜。

凌晨时分开始下雨了,西尔维从浅眠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蜷缩着一个瘦小的人类幼崽,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雨水随风而来,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西尔维想了想,朝她的方向挪了过去,将自己的斗篷撑开一角,挡在了她的头顶。

5.

第二天,雨依然下得很大,西尔维在临走前将斗篷留给了那名幼崽。

这段时间雨下得很频繁,这是某种人类无法获得的预示,大海加速了自己的进程,又一场审判即将来临,而在此之前,西尔维必须找到道里安,将他带回大海。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西尔维在夜晚回到前一天歇脚的屋檐,他惊讶地发现那名人类幼崽仍然停留在原地,她身上的斗篷甚至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这说明她一天都维持着这个动作待在这里。

西尔维靠近她,想出声叫醒她,同时观察着她的状态。

人类的身体没有触手,西尔维丧失了大部分的感官,因此直到那幼崽随着他的力道瘫倒在地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这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她快要死了。

夜晚和雨声演奏着绝望的寂静,在金属巨怪稀疏的齿缝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幼小人类即将熄灭她的生命之火,但西尔维张开双手捧住了它。

“嗯————”

奇异的歌声在黑夜里响起,又很快融进奔跑的风里。

西尔维将女孩抱在怀里,奋力朝海边跑去。

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

黎明时分,西尔维赶到了海边,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但是没关系,一切还来得及。

西尔维喘着粗气,抱着女孩直直冲进了大海中,当海水没过西尔维的胸口时,他松开了手,目送女孩随着海水飘向远方。

三天后,西尔维结束了对这座城市的寻找,回到了大海,但并没有立刻离开。

摆动着复原的鱼尾,西尔维在靠近大陆的海床上搜索,他潜入极深的海底,拨开一重又一重的海藻,终于在深处找到了一枚微微发光的圆形的卵。

伴随着轻微的起伏,蜷缩着的小小人影若隐若现,仿佛一簇微弱但顽强的生命之火。

失效的止疼药

抱歉来晚了,先更新几个番外补充一些世界观的设定,然后再写小情侣腻歪谈恋爱~~么么爱你们!

作者感言

失效的止疼药

失效的止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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