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是奚微和钟慎相识后的第九个春节。漫长的时间自带一种浪漫,不用煽情也动人。美中不足的是,剧组只放三天假,他们天天待在一块都嫌不够,何况还要各回各家,分开过年。
人分开,狗也分开,奚微和钟慎一个牵小白,一个牵小黑,带它们也去感受过年的气氛。
不过,钟慎那边年过得不错,奚微这边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奚家现在每逢家庭聚会,气氛就不好。原因不必多说,奚微不服管,老爷子不高兴,没人能顺心。
其实矛盾发展到如今,已经不是奚微服不服管的问题了,他现在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婚不结,利益可以放弃,工作照常做,如果觉得他做得不好,他也可以不做。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就连过年这顿饭,他也可以不吃。不是非得团圆才行,他没那么恋家。
反倒是家里的长辈们,一个个暗中叹气,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看他的眼神一半埋怨,一半忧愁。
奚微视若无睹,下午在花园里逗狗玩,晚上吃完饭就走了。
——往年的下午或晚上,他至少得陪老爷子聊上一会儿。今年奚运成不叫他,他也不主动上前吃冷眼,说走就真的走,牵着狗,头也不回地出门,那叫一个潇洒。
奚微想得开,别人怎么想他不管。僵局持续至今快一年,之前动辄找他谈话的父母和姑妈早已认清现实,不做无用功了。但破天荒的,他开车回到家后,他妈竟然发消息问:“你和钟慎最近怎么样?”
真是稀奇,奚微回了句“挺好的”。
大约十分钟后,蒋心如才发第二句:“我觉得你爷爷只是缺一个台阶,不是不想理你。刚才你一走,他的脸色就挂不住了。”
奚微心道,所以呢?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自从上回他亲口放弃继承权,奚运成就失望透顶,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自那以后他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如非逢年过节奚微主动回家,几乎见不着面。
奚微没回复,蒋心如大概猜到他心情,也没下文了。
……
除夕夜漫长,奚微回去后无事可做,陪小白玩了一会儿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告诉钟慎自己已经回家,不想钟慎为了他放弃陪家人的机会,没必要,他不是必须要人陪伴的那种人。
但可能是因为心有灵犀,也可能是因为钟慎实在想念他,不到零点就回来了,进门发现他竟然在家,很惊讶:“你怎么比我回来得早?”
奚微被吵醒,睁眼还有点迷糊。
钟慎解开小黑的狗绳,让两只大宝贝自己玩去,脱下大衣来亲他,关心地问:“跟家里吵架了?”
奚微摇头。
钟慎看他几秒,又问:“是不是没吃饱,我给你弄点吃的?”
奚微说“好”,钟慎便起身去厨房,给他做饭。
照顾奚微的时候,钟慎总是很积极,大概因为他自己能从这件事里获得特别多的快乐,而且不腻烦。
昨晚从麻将局回来,他就缠了奚微几乎一整夜。
先是做了几次,一起洗澡,吃夜宵,后来搂着奚微不放,躺在床上聊天。没什么像样的话题,但不论奚微说什么钟慎都喜欢,听见奚微的声音就开心,那痴心的模样连奚微也不得不感叹:他真是一个天生的恋爱材料。
饭做好后,钟慎陪着奚微吃了一点,然后去打理家里那几盆花。
他不在家的时候奚微照顾植物不上心,偶尔想起来才浇点水,没养死就算不错了。这明明是缺点,可钟慎竟然也特别喜欢,认为这侧面说明奚微需要他,没有他就生活不好。
总之,家里上上下下,钟慎都收拾了一遍。短短三天假期过得忙碌无比,临到分别时,又恋恋不舍,奚微送他到机场,几乎陪到最后一刻,钟慎才终于舍得登机,回剧组了。
这次分开,直到三月下旬才再见。
钟慎的新戏终于杀青,提前两天通知奚微,并再三对经纪人强调,暂时别给他安排工作,他要陪奚微过二人世界。
唐瑜早就看清钟慎的恋爱脑本色,除了答应没别的话说。
钟慎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对了,我的婚戒做好了。将来如果办婚礼,我会记得邀请你。”
唐瑜意外,连忙道了声“恭喜”。
钟慎却说:“不一定会办,我觉得形式是给外人看的,没什么必要,但如果奚微喜欢,我们就办。全看他心情。”
“……”
婚还没结呢,钟慎话里就透出一股子“出嫁从夫”的味道,唐瑜嘴角抽了抽,但发现钟慎自己一点也没意识到,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他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一点秀恩爱的意图也没有。
——或许这才是秀恩爱的最高境界,若有似无,秀于无形。
说到这个,唐瑜最近在网上刷到了一些讨论钟慎和奚微绯闻的帖子。
自从去年愚人节钟慎官宣自己不再单身,他和奚微的关系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不止业内知情,粉丝也大多明白是怎么回事。
尽管奚家有意压热度,删帖勤快,热搜上不去,但互联网是汪洋大海,茫茫无际,总有不受控制的角落可以畅所欲言。
事发初期,钟慎挨了不少骂,网友觉得他是贪图利益才与奚微扯上关系,在名利场里无故谈真爱只会引人发笑。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谁突然淘到了几张奚微的正面清晰照片,那压过圈内一众男星的长相看呆了吃瓜网友,风向陡然大变,开始有人说他们般配,甚至嗑CP。
唐瑜傻眼,心想自己当初旁观那么多年,竟然没想过钟慎和奚微的CP能嗑,实在是有眼无珠。
但又觉得不能怪她,她对奚微有本能的畏惧,哪敢拿奚微当主角幻想什么霸道总裁谈恋爱的剧情?太天真了,不切实际。
她不敢想,网友们非常敢想,脑洞从“大少爷和大明星一见钟情,打着包养的幌子搞纯爱”编到了“苦命小钟被奚家拒之门外,为拴住爱人的心千方百计争宠逼婚”……
在陪钟慎回海京的路上,唐瑜翻帖子打发时间,看到逼婚剧情时,钟慎恰好递手机过来,让她欣赏婚戒的设计图。
唐瑜忍住把八卦同人帖分享给正主的冲动,夸了句“漂亮”,心情很精彩:或许可能也许大概,逼婚情节编得也不算离谱,谁知道呢!
**
钟慎回来的这天,正是周末,奚微原打算亲自去接他,但被一点家事耽搁了,走不开。
严格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姑妈家的弟弟奚岚最近被塞进公司历练,负责一个项目,搞砸了,奚微被迫帮忙收拾烂摊子。
奚岚小奚微好几岁。这位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奚微差不多,但肩上的压力差太多。因为有奚微在前面顶着,奚运成对奚岚在功课上的浑水摸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一个较为轻松的童年,少年,乃至成年。
但奚微放弃继承权之后,一切就变了。
奚岚突然被寄予厚望,推进公司,成为祖父和哥哥家庭战争中的炮灰,接到的不是泼天富贵,是漫天冰雹——这是他给奚微打电话哭诉时的原话,而每次哭诉完,结尾总要说:“哥,我真的不想上班,你救救我,救救我好吗?”
“……”
奚微一个头两个大,帮他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那破项目突然捅到老爷子面前,家里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
奚微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订餐厅,和钟慎共进晚餐,不料毫无预兆地被叫走,晚餐计划只能取消。
他给钟慎发微信简单地解释了两句,让钟慎自己吃饭,不用等他。
钟慎却坚持要等:“没事,我还不饿,等你回来再说吧。”
今天是他们异地恋几个月后真正意义上的团聚,但快乐被迫延迟。奚微没再说什么,他一时不过去,电话就响个不停,令人烦躁。
说起来也好笑,他家上下七口人,五个长辈,以老爷子为首,平时个个冷静镇定,一开口便指点他,时刻提醒是他离不开这个家,不是家人离不开他。
但一有风吹草动,就喊他出场,仿佛他不来,天就要塌了,谁也不能好过。
奚微猜测他们吵架的主题又是骂自己,把车停在大门外,开窗透了透气。
如果他抽烟,这时应该点上一支,抽完再进门。但他不抽,那些一般人习惯用烟雾消化的心烦随他的呼吸缓缓散出,飘进春三月的暖风里。
这几天气温升高,外衣穿不住,奚微把西装外套脱在车座上,不紧不慢地下车,远远便看见管家在门廊下等待,见他如见救星,大大松了口气:“您可算来了,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奚微问:“谁和谁吵?”
管家暗暗一指门缝:“您听。”
奚微上前两步,竖起耳朵。
很意外,当下争执的竟然是他爸和他妈。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嫌我话多?你早干嘛去了?但凡你负点责任,你儿子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我怎么不负责任了?”
“你负什么责任了?这几年公司遇到问题哪次不是微微想办法解决?争功的时候你登台,做事的时候他把关,有你这么当爸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爸!”
“……”
“现在好啦,他不仅替你擦屁股,还要给岚岚帮忙,一个月领一点可怜的工资,寒酸得我都不忍心看。上回我生日,他送我的包竟然是钟慎买的,我儿子明明是天之骄子,现在混成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你说是谁的问题?”
奚微:“……”
那个包确实是钟慎送的,但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能算吃软饭呢?
奚微皱眉听了几分钟,全家都在,但除了他爸妈,别人不怎么出声,只有姑妈偶尔劝说两句,不起作用。
奚微越听越觉得,他妈的语气也不像真吵架,更像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明里暗里地表达对老爷子遗嘱里财产分配的不满。
难怪呢,蒋心如优雅了半辈子,情绪相当稳定,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
这道理不止他懂,屋里几人都明白。以奚微对奚运成的了解,老爷子最不能容忍当他面闹事的,离发火不远了。
可奚微又听了一会儿,奚运成竟然始终放任他们争吵,一声也没吭。
奚微迟迟不到场,手机又响,这通是弟弟打的。他按下挂断,终于推开门,顿时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奚微走到奚运成面前,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
一张环形沙发,老爷子坐中间,左边是他爸妈,右边是姑妈和姑父,奚岚在一旁局促地站着,捏紧手机,一脸未成年般的稚嫩相。
奚微佯装不知情,问:“怎么了?开会呢?”
蒋女士颇有演技,突然撇开脸,擦了把泪道:“你回来干什么?看热闹的?该上的时候不往前上,不关你事的时候瞎凑热闹。”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在场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蒋心如扫奚微一眼:“好些天不见,微微,你是不是瘦了?最近工作太累吗?”
“还行,不累。”奚微说。
蒋心如不听他的,自顾自叹气:“怪我,你从小好强,不懂得撒娇诉苦,我也不知道心疼你。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往后年纪渐长,更没人心疼……”
奚微还没来得及接话,他爸喝了声道:“好了!阴阳怪气的,想干什么?你还没完没了了!”
“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我心疼我儿子还不行?”
“好啦好啦,嫂子也没说错。”姑妈打圆场道,“微微的确辛苦,都怪岚岚不争气,净会添乱。”
她看了眼中间一言不发的老爷子,“其实岚岚随我,不是那块料,你硬把他推到公司去,他不开心,也干不了。不如以后就算了,别给微微找麻烦了……”
奚岚连连点头,凑到奚微身边,向哥哥讨安慰似的,委屈得不得了。
奚微看了他一眼。
家庭环境对人的影响不可谓不深,以奚家来讲,奚运成极其严厉,年轻时对儿女都严格,儿子在他的重压下养出一副懦弱性格,如今一把年纪,依然在老父亲面前唯唯诺诺。女儿却走向反方向,以放弃家业的方式逃脱父亲的管教,一辈子混不吝,倒也快活。
到第三代,奚运成的儿女都垮了,担不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公司如何暂且不提,家庭也需要一个主心骨,那么谁能做这个让全家人安心的主心骨?只有奚微。
弟弟不跟他争,但需要他庇护。
利益没那么重要,但前提是,他家的钱足够多,不需要争,在他的庇护下所有人都能过得很好。
除了他自己:他辛苦,没人心疼。就连刚才口口声声说心疼他的妈妈,其实也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开,也就是所谓的给老爷子铺个台阶,以解僵局。
但闹是闹了,僵局能不能解,却不好说。
即使他们吵成那样,奚运成也一句话都没说,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反常得惊人。
老爷子不说话,那些期许、怂恿、求助、不知所措的目光就落到奚微身上,都盼着他说两句,决定谈话的走向。
但奚微也不想说话。
奚微对上爷爷沉默的视线,盯着那张苍老的脸庞,突然心有灵犀,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开口了。
——他很累。
他老了,发脾气也需要精力,而他的精力所剩无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或许是逼奚微在遗嘱上签字的那天,奚微毅然放弃,转身离开,彻底脱离父辈的掌控,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远了。而牵线的奚运成两手空空,只余茫然。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
他一直用力捏着,认为总也长不大、不着调的孩子。
原来已经长大了,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不用他管教了。
一年,年轻人身上不留痕迹的一年,却能令垂暮之人的腰再弯几寸,肩膀埋进黄土里,威严不再。
奚运成突然站起身,抻直佝偻的脊背,没理会刚才那些争吵,只对奚微道:“你过来,我有话说。”
他走在前头,出门,来到花园里。
日暮时分,天色已经暗淡了。奚微想伸手搀扶,却遭他拒绝,只好跟在身后,陪他走到一株海棠树下。
三月末,正是海棠盛放的时节,夕阳余晖漫漫,晚风悠悠,粉白的花朵缀满枝头。盎然春意之中,奚运成静默片刻,突然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奚微习惯性回答。
奚运成却道:“不怨我吗?”
“……”奚微略微一顿,“不怨,我理解。”
理解一点,并不完全。这么说是为表达不计前嫌,无意再争吵。但奚微的平静落入爷爷眼里,却显得有点漠然,不够亲近。
奚微一贯是这样的,奚运成也是,解开心结抱头痛哭的情形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但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感到孤独,渴望体贴,风烛残年之时犹甚。
奚运成背对奚微,望着眼前这株摇曳的海棠树,叫他:“微微,你说我这辈子,成功吗?”
奚微不假思索:“当然,没有您就没有华运集团。能比您更成功的人少之又少,我将来也不行。”
这是真心话,但奚运成听完嗤了声,转过身来,莫名道:“你奶奶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记忆,对她没印象吧?”
奚微摇了摇头。
奚运成道:“你奶奶还在的时候,我也是有人心疼的人。”
“……”
“她是个没上过几年学,不懂什么大道理的家庭妇女。但知道我在外面经商不容易,帮不上忙,就想些歪点子,求神拜佛,保佑我,保佑我们家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你爸那么迷信,也是受她熏陶。”
花园里有一方石桌,奚运成坐到椅子上,继续道:“她是病逝的,身体不好,都怪我太忙,经常顾不上她,她自己也不当回事,发现得太晚……临别之际,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忍不住哭,她就安慰我,她说……”
一贯强横的老爷子竟然哽咽了:“她说,我们家公司发展得好,儿女都成家立业,该享的福她也都享过了,就算死得早点,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不值当哭。她还说,以前跟人学过一句偈语,说的是,高僧弘一法师临终前写给好友一封遗书,用‘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宽慰友人,暗喻自己的一生已经充实圆满,不必为他的离世而伤怀。——当时我哪能听得进去?以为她只是体贴,故意开解我,但现在回头一想……”
奚运成抬头看奚微。
他们是奚家上一代和下一代的主心骨,是两个极其不同而又相似的人。
“你奶奶的一生的确算得上春满、月圆,至少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到最后也没受什么苦,比我强得多。”
奚运成罕见地剖白心迹:“你说我成功,成功在哪儿呢?辛苦一辈子,到今天我还是觉得不高兴,孤独,过得不好。”
奚微沉默了下:“跟我奶奶比,您可能差在没怎么享过福。”
享福不是单纯地满足物欲,主要在于精神的放松。奚运成早就退休了,但心有挂碍,退得不彻底,还想掌管大事,嫌儿子能力不足,怪孙子不够听话,操的心比自己上班时更多,没一刻解脱。这怎么能过得好?
奚微明白,他今天对自己说这些,其实是在拐弯抹角地和解,甚至求安慰,老人和小孩一样,都需要理解和陪伴。只是之前闹得太僵,老爷子拉不下脸直说。
亲人没有隔夜仇,奚微不怪他,犹豫了下,走到他面前。
他突然又想起小时候,奚运成喜欢把他抱进怀里,举高。一眨眼二十多年如流水,当年高大的爷爷矮了一截。奚微伸手,搂住老人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体贴的拥抱。
“爷爷,”奚微低声道,“您应该放手了,把一切交给我,好好去过退休生活,什么都别管了。”
“……”
“您要相信我。从小到大我有让你失望过吗?……联姻那件事不算。”
奚微果真长大了,话里透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不仅能庇护弟弟,也能庇护爷爷。
奚运成沉默很久,点了点头。
气氛正好,有些平时不便讲的话最适合在这时讲,奚微突然说:“对了,爷爷,我打算结婚了。”
奚运成愣了下,下意识想问和谁结,但立刻反应过来,除了钟慎还能有谁?即使刚和解,老爷子也忍不住挖苦了一句:“你不是恐婚吗?”
奚微坦诚道:“结婚不过是个形式,他很想结,那就结吧,也没什么。”
奚运成听着头大,很想再指点两句,但刚答应奚微放手,不得不忍耐,想了想问:“我至今还不明白,你看中那小子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一种感觉。”奚微并没给出详细的答案,借人家的台词说,“有他陪着,我才觉得我的人生春满、月圆,没遗憾了。”
“……”
一阵风来,海棠花散落满地。有一片花瓣飘至奚微的肩膀,他随手摘下放到石桌上,对奚运成微微一笑。
后来谈的都是公司的事,奚岚那件事怎么解决,之后有什么计划……这是奚微最后一次对奚运成汇报,以后就不归老爷子管了。
今后华运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奚微并不觉得轻松,也未感到沉重,一切恰如最初,按正确的轨道进行。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想到钟慎还在等,奚微没有留下吃饭。
他回到车里,给钟慎打电话,嗓音低而和缓,仿佛在春风里沉醉了,有点无理取闹:“钟慎,我不想开车,你来接我。”
钟慎似乎正在做饭,能听见厨房的声音,答应得很痛快:“好,我现在过去,你等会儿。”
“嗯。”奚微降下车窗,从这个位置能看见花园,院子里的夜灯亮起一排,遥遥照耀着花树,美不胜收。
奚微盯着那株海棠,出神了片刻,忽然想起电话还没挂断,对钟慎道:“刚才我跟家里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事,定个日子吧,你看哪天合适?”
“都行啊。”钟慎明显很高兴,“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
奚微笑了下:“你有什么东西是不听我的?”
钟慎不以为耻:“没有。”
奚微又笑:“好,那你快点来。”
钟慎已经下楼了,问他:“很急吗?是不是有事?”
“没事,只是——”
奚微忽然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即使今晚没有月亮,夜空依然晴朗美丽。而这片天空,这株海棠,他想和钟慎分享。
“我想你了,快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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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篇网络番外啦,很舍不得。但我给了他们最圆满的结局,有美好的未来可以憧憬,也算无憾了,无论如何故事总要结束,挥手T T
不出意外下本写《悬鸟》,整体风格应该是和无名之雨比较像的,我主页里有预收,大家可以先点一下收藏捏。传送门我发在评论区置顶。再次挥手T T流泪,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