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并不承认自己突然向贺楚洲发起求婚是因为吃裴三花的醋。
就算有这个原因,那也只有一点点,不占主导地位,不影响他的意识行为走向。
主要还是气氛到了。
嗯,气氛到了,感觉也到了。
极光大爆发,本地人都难见到一次,他们两个中国人千里迢迢跑来见到了,难道不值得结个婚庆祝一下?
这很合理。
至于贺楚洲,没有太多原因,他就是被刺激到了。
被裴悉一句“你还不是我老公,只是我男朋友”刺激到了。
虽然当时没表现出来,但是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了他心里,身体里,大脑里,然后烙印上长了跟软刺,不疼不痒,但扫得他浑身不舒服。
不是老公是吧?
行,那就结个婚呗,多简单的事。
裴三花都喊他多少次老公了,必须正名。
芬兰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城市,看完极光直接就能领证结婚一条龙。
就是结婚证有点朴素。
不像中国两个喜庆的红本本,还有喜庆的红底照,芬兰的结婚证就是一张纸,还是两个人共用。
这让贺楚洲多少有点嫌弃。
回头回国了得找个丝绒封壳装一下,什么都能少仪式感绝对不行。
不过一看到上面的内容,尤其是最上方的“MarriageCertificate”,OK,嘴角又比AK还难压了。
返程回国那天是国内的元宵节,云迹特地来机场接的机。
一接到人,他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表哥兼上司火急火燎布置了一个任务:“帮我定做一个证件外壳,黑丝绒的,烫金的,最好还能镶点儿钻石。”
云迹一脑袋问号:“咋了你出国一趟谁还给你颁奖状了吗?诺贝尔闲得没事四处溜达奖?”
贺楚洲:“啊?奖状?你是说这个吗?”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那张纸,拿在手里做作地抖了抖,寻思:“应该也算个个人终身成就奖吧?”
云迹还没意识到什么,仔细辨认:“marriagecer……我去?结婚证???”
贺楚洲转过手又把自己的奖状欣赏了一遍,笑眯眯问云迹:“好看吗?”
云迹:“一张黑白纸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你们不是去北极看极光了吗?怎么还接了个婚啊?”
贺楚洲叠起结婚证揣好,口吻很是无所谓:“哎,大老远的去都去了,就顺便结一下嘛,很随意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又开始了,裴悉翻了个白眼,都不想理他。
云迹被强制沉默三秒钟,磨着后槽牙:“能先把你咧到耳根的嘴收一下不?知不知道你这个表情配上口气让人特别想揍你。”
贺楚洲:“哇你是不是跟我老婆通过气?他昨晚也这么说,哦对了,正式介绍一下。”
他拉过裴悉:“看见没,我刚领证的老婆,你表嫂,算了不叫表嫂,还是叫表哥,好听……”
“车在哪?”裴悉直接打断。
云迹:“就最近的出口外面。”
裴悉:“走吧。”
云迹:“OK!来裴哥,跟我走”
贺楚洲被无视了也不恼,推着一车行李慢悠悠走在后面,出了机场把行李装进后备箱,他拉开副驾位坐进去。
裴悉刚坐上后座,关门的手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迹瞪眼:“哥你坐这儿?”
贺楚洲:“不行?”
云迹:“你不去后面陪你老婆?”
贺楚洲:“适当距离产生美,你悟性太低,难怪当年你女神不要你。”
云迹嘴角抽搐,拉开门上车又重重关上门:“说话就说话,干嘛人身攻击。”
贺楚洲笑了笑,不接话了,车开出去,他就靠进副驾椅背,举起手欣赏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的钻戒。
真翻来覆去一路都不带停的,云迹想不看见都难,就在红绿灯路口随口问了句:“婚戒上芬兰现买的啊?”
贺楚洲立马坐直了,正色:“那当然不是,是我在国内就找大师花了两个月时间定制好带过去的,现买,你哥我是这么草率的人?”
裴悉看他这一副“我就等着你来问了”的神情就知道完了。
可云迹不知道,还傻乎乎问:“不是顺便结的婚吗?怎么还提前准备了?”
贺楚洲:“是顺便啊,但是也没有很顺便,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向我老婆求的婚吗?当时在冰天雪地的北极圈,满天的星星,还有大爆发的极光……”
裴悉闭上眼,揉着鼻梁不想说话。
从机场到家半小时,云迹被迫听了半个小时的北极圈爱情故事,人都麻了。
下车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让你嘴欠,你说你问他干嘛?
贺楚洲拖着行李往家去了,神色愉悦脚步轻快,嘴角还哼着不着调的曲。
裴悉落在后面,同情地摸摸表弟脑袋:“以后记得别什么话都接,你不问,他就没理由说了。”
贺父出门跟朋友聚会了不在家,贺母约了美甲师来家里做美甲,正好做完,见贺楚洲进来,眼睛一亮起身朝外看:“心心呢?我这还有好多新年礼物没给心心呢。”
“跟云迹在后面。”
贺楚洲放下行李箱,左手突然伸长在楚月兰面前晃了一下。
楚月兰正朝外望着,被吓了一跳,看神经病似的看向儿子:“你摸个头发动作这么大——嗯?哪儿来的戒指?”
“哦,您说这个吗?”
贺楚洲摊开手背,将海浪形的戒指完全展示出来,特别不经意地说:“就我和心心的婚戒啊,结了婚不都要戴么。”
楚女士一愣:“结婚?”
贺楚洲:“对啊,我们不是去了芬兰吗,那边儿领证挺方便的,就顺便了。”
说着,他再次掏出他随身携带的那张结婚证:“喏,就这个,哎芬兰那边儿的结婚证是真的随便,要是什么时候能领两本国内的就行了。”
楚女士震惊了,盯着那张结婚证:“你居然把心心拐出去接了个婚?好小子,我就说你打小怕冷,被鬼踢脑袋了要跑去北极看极光。”
贺楚洲:“确实也是看极光,您知道我当时怎么跟心心求的婚吗?那时的场景真实太浪漫了,冰川的夜晚满天星光,又恰好碰见极光大爆发,大家在下面河道里,我和心心坐在上面……”
紧随其后进门的裴悉,云迹:“……”
又来了。
云迹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坐在他们行李箱上脚动滚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裴悉走过去,不着痕迹将侃侃而谈的某人从楚女士面前寄开:“妈,给您买了点礼物,都是芬兰那边传统的首饰,一会儿给您看看喜不喜欢。”
“我听见声儿了!妈我哥他们是不是回来啦!”
贺霭月兴奋地从楼上跑下来:“我还没去过芬兰呢,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呀!”
裴悉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贺楚洲一把将马上扑进裴悉怀里的贺霭月拉到自己面前,给她展示自己的结婚证:“认识这个吗?”
贺霭月下意识接过来:“marri……”
“算了,你也不一定看得懂。”
贺楚洲收回他的宝贝结婚证折起来收好,伸手给她看:“喏,婚戒认识吧?知道我在北极圈怎么跟你裴哥求婚的吗……”
裴悉:“……”
楚月兰:“……”
叼着煎饼骑着行李箱滚出来的云迹:“……”
裴悉从云迹手上拿过一个煎饼,转头塞进贺楚洲叭叭的嘴里:“闭嘴。”
在爸妈这边吃了晚饭,入夜回到自己家,裴悉回厨房放个东西的时间,出来就看见显眼包坐在沙发上跟几个好朋友群视频:
“知道这是什么吗?”
“没见过是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芬兰的结婚证,人都不给发两张,说都是两个人共用一张。”
“什么早就,你们听老吴瞎说,刚结好吧,懂不懂新婚夫妻的含金量?”
“求婚,当然求婚啊!”
“要你们干嘛,知道我怎么求的婚吗?不开玩笑浪漫的要死!”
……
裴悉默默走到门口唤了贺星星过来,给它戴上牵引绳。
遛狗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点本来以为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没想到很巧的是他又遇到了出来遛狗的张先生夫妻。
夜深人静不适合寒暄,三人简单攀谈了一阵便分道扬镳。
从绿化长廊的碎石小道绕过去时,他和打完电话出来找他的贺楚洲撞个正着,顺口就把刚刚遇到张先生的事情说了。
“这么巧?”
贺楚洲往他身后张望,没瞧见人还说要掉头回去找人打个招呼。
裴悉能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黑着脸拉着他就往回走:“算我求你哥哥别去现眼了,别人对你是不是结婚了根本不感兴趣。”
贺楚洲:“为什么不感兴趣?”
裴悉:“因为你的生活没有有趣到人人都想做你的观众。”
贺楚洲:“但我可以强行让他们做我的观众啊,差别不大。”
裴悉:“……”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庆幸他们不可能有孩子,不然这人还不得直接买时代广场的大屏幕满世界的秀。
裴悉:“走了回去了。”
贺楚洲:“就回去了?”
裴悉:“你还想去哪?”
贺楚洲:“出都出来了,不去超市逛逛?”
裴悉盯了他一会儿,一手牵他一手牵狗扭头往回走:“别人阿姨上夜班已经很累了,别再去烦人家。”
贺楚洲被老婆看得透透的,摸摸鼻子乖巧跟上。
真是太遗憾了,他还感觉这波跟阿姨能聊很多来着。
晚上躺在被窝,贺楚洲抱着裴悉,东拉西扯地想聊天,但是裴悉就是不理他,他没劲了,很快睡着了。
裴悉睡意刚上来,忽然听见某人在耳边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贺楚洲声音含糊:“老婆,我跟我老婆结婚了你知道吗?”
一听就知道是在说梦话。
裴悉无语半晌:“知道了,在极光底下,你老婆跟你求的婚,滚瓜烂熟了,别再讲了。”
贺楚洲:“嗯?胡说,明明是我求的婚……我老婆那么金贵的,怎么能让他开口……”
裴悉翻身面对贺楚洲:“谁开口不都一样么?”
“不一……”
睡梦中的人思维逻辑跟不上,交流不能说无障碍,只能说勉勉强强听得到大概:“心心……我老婆了,我有名分了,名正言顺懂不懂……”
断断续续,到后面完全变成了让人听不懂的咕哝,最后彻底消声。
裴悉在昏暗中听见他安稳绵长的呼吸,闭上眼睛时,忍不住弯了弯唇。
翌日一早,贺楚洲从睡梦中醒来,裴悉已经不在房间了。
枕头底下的手机震了好几下,他放空了许久,想起来就是这个动静吵醒了他。
摸出来解锁一看,全是群里的艾特,队形整齐得仿佛排练过—一艾特他一下,后面接句傻狗起床了。
贺楚洲瞌睡虫直接被气醒又气笑了,问他们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是不是打算翻天了。
吴青不多废话直接甩过来一张截图,贺楚洲不走心地点开,视线扫过猛然一顿,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裴悉昨晚凌晨发的一条动态,图片是他们坐在冰川里看极光时威米尔为他们拍摄的一张照片,穿着同款羽绒服,牵着手,仰头看向天空。
文字很简单,只有一路话:
【结婚了,不过对象是只傻狗。】
但是贺楚洲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越看越乐,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不理会群里一群乐子人的打趣,他掀开被子下床,环视一圈,最后在厨房找到了正在煮面的裴悉。
后者正专心致阅读烹饪步骤,面条不多不少煮了十分钟,关火正要倒掉水,有人从身后抱住他,张口就在他颈侧咬了一下。
裴悉手一抖,险些没端稳把手把整锅刚煮好的面倒进水池,不由皱眉:“贺楚洲,你是狗吗?”
“嗯嗯嗯,我是我是。”
贺楚洲没皮没脸应下,下巴搁在裴悉肩膀,无比亲昵地蹭蹭他的耳朵,笑得牙不见眼:
“早上好老婆,快,亲亲你的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耶完结啦!
洲洲心心永远幸福快乐~
超级超级感谢老婆们的支持,希望你们看得开心!下本见,挨个亲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