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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风月相知(三)

我自蓬莱 郁都 5712 2024-12-17 23:05:48

镜花水月境渐渐黯淡下去,唯余点点星砂似的莹光,也终于被风吹散,了无痕迹。

纯然寂静的黑暗中,谢苏默立良久,只觉心中翻江倒海,痛不可抑。

他错得太多了,也错得太久了。

明无应当年封闭蓬莱,不是怕沧浪海的人卷土重来,是怕他自责心痛之下离开蓬莱秘境与人寻仇。

明无应知晓他的心思,只怕比他自己还要更清楚些。

那片留在他心口的龙鳞,也是明无应自知要沉眠十年,不能再护着他。

而明无应那一句“等我”,他却从未听进心里。

那时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懊悔惊痛之中,可恨意是一种比烈火还要残酷的东西,不烧毁别人,就要焚尽自己。

所以他才一意孤行,闯了天门阵。

他是错得太久了。他没有听出明无应对他的担心与回护,也没有听出他话里已然十分浓重的情意。

重逢之后,他还自作聪明,百般撒谎隐瞒,时时刻刻想着逃跑,明无应一一看在眼中,过去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这十年,明无应又该是怎么过来的?

若不是他今日无意中在镜花水月境里亲眼看到,以明无应一贯的行事,是绝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的。

寂静之中,唯有夜风簌簌,吹过林梢。

风中有雪意,似是从北麓而来。

谢苏自荒芜的镜湖中走出,默了片刻,向北行去。

他一腔情绪几度翻涌,却在到达山巅时,将步子缓了下来。

鹅毛大雪纷扬而下,落在他的肩头脸上,谢苏竟然感觉不到寒冷。

高崖之上,四面白雪合围,中心一点几如坟茔,立着的却不是墓碑,而是两把剑鞘。

一柄古意盎然,色作暗金,另一柄素面无饰,凛然峻峭。

这是牧神剑与承影剑的剑鞘。

它们在此伫立良久,倏尔便是十年。

承影剑已碎,牧神剑也随着元徵和沉湘被封入归墟之下的无底深谷,这两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剑,终于也都不在了,只剩下剑鞘立于雪中。

只是再多风雪都好似无法侵袭,谢苏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摸两把剑鞘。

指间竟有微微的暖意,漫天大雪中,谢苏似有所感,回头望去。

一间小屋立在不远处,背后是数棵苍青遒劲的松柏,枝条上积了厚厚的白雪,显得既静谧又孤寂。

谢苏心中一动,向着小屋走去。

此处终年寒冷,地上的白雪都有尺余厚。谢苏一步步走过去,在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是一道缠绵的伤口。

此处……有明无应的气息。

谢苏抬起手,还未推开门,便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镜湖已经化为一片荒芜,原来这十年间,明无应一直住在这里,守着牧神剑与承影剑的剑鞘,在等他回来。

木门被推开一线,风雪便即涌入。

一片森然冷寂中,谢苏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手按在了心口处。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内景之中的无尘灯竟然无端生出温暖亲近之意,明光大放,灼灼跃动。

除此之外,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牵引之力,令他不假思索踏入了房间。

这里的陈设简单到了冷清的地步,唯有案上一盏古旧的六角纱灯,柔和地亮着。

那股隐隐的牵引之力,好像正是由此灯而起。

离得近了,谢苏便看到那盏灯上六面绢纱都好似有着图画,随着灯火摇动,亦在变幻闪烁,只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谢苏只觉内景之中的无尘灯竟然像是生出了催促之意,向那盏纱灯又走近数步。

先前那股隐约的牵引之力忽然百倍千倍地强盛起来,将谢苏拉入纱灯之中。

眼前像是有无数流动的烟云,时而聚合,时而分散,连他自己也好像轻快得像是一线流风,缥缈其间。

有时那烟云聚在一处,似乎幻化成什么图景,谢苏有心凝神去看,又看不分明。

他在灯中似是上升,又似是下落,这感觉实在奇异,谢苏却无心防备,任由那股牵引之力带着自己起落沉浮。

这盏纱灯是件法器,他不会认不出来。但灯中这股浩瀚的灵力属于明无应,谢苏从不觉得他留下的东西会伤到自己。

他只是不明白,这盏灯有什么效用,明无应又为何要将它放在这里。

待得眼前流云浮动,又好像被风吹散,令无数云后的人影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下去的时候,谢苏才终于发觉自他落入灯中便隐约生出的熟悉之感是从何而来。

不只是因为这盏灯中有明无应的气息,还因为这灵力往复流转之处,与镜花水月境有些相似。

勘破此灯的机巧所在,谢苏便也想要施一个镜花水月术,去瞧一瞧这盏灯的来历。

哪知他还未动作,只是心意稍一流转,整个人就好似被一股巨力牵动,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身周无数流云纷纷合围上来,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几乎只是一瞬间,谢苏便跌落其中。

流云之中湿润的雾气拂过他的面颊,谢苏不闪不避,毫无抵抗之意,由着那股牵引之力将自己带到漩涡深处,直到云散处风尽头,好像无数道错落的纱帘渐次拉开,令他的视野终于清晰起来。

流云作墨,长风为笔,勾勒出无数浓淡人物,不是别人,都是他自己。

纱灯之上流动变幻的图景,还有那些云后的模糊人影,每一个,都是谢苏。

他看到蓬莱山上被野草芳花所遮没的小径,看到自己背负着牧神剑,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那时他身上的封印尚未破去,只觉背上的牧神剑重若千钧,一步一步只看脚下,不曾抬起过头,也就没有发觉,明无应其实就站在高处,看他在山间跋涉。

他看到明无应教自己学剑。

初学剑时,谢苏用的就是牧神剑。他心中对明无应敬若神明,对他的佩剑也珍而重之,是以练起剑来一板一眼,力求完美,只怕辱没了这柄天下第一的神兵。

可明无应却说,用剑而已,该随心所欲,既是意在剑先,便不必拘泥于招式,譬如此处连不起来,随手一捺,将剑拖过去也是无妨。

若教旁人听来,明无应这一套该是歪理,便如还不会走,就先学跑。可谢苏宛如一张白纸,明无应如何说,他便如何去做。

明无应将他带到一棵腊梅树下,要他什么招式也不想,只将最高处那根枝条上的花朵一一斩落,不许伤到枝干分毫。

这要求看似荒唐,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

那棵腊梅树生得十分高大,若想要碰到最高处的枝条,必得飞身而上。

人在高处,本就无所依凭,而一朵腊梅只有茶杯口大小,要稳住身形,挥剑剜去花朵而不伤枝干,身法、眼力、剑术缺一不可。

谢苏纯用腕力,剑气吐出,便摘得一朵花下来,再轻移剑尖,剜下相邻花朵。

如此十数次下来,谢苏便知晓明无应要他折花的用意。

枝条上的腊梅生得密密匝匝,高低错落,毫无余地让他施展剑招,只得随心用剑。

招式其实是最不重要的,他的剑路轻灵,贵在潇洒流畅,剑随心动。

那时谢苏还不懂得,剑修从来都是一步一境界,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明无应教他的,正是剑道的至理。

他剜去枝条上所有花朵,翩然落地时,最后一朵腊梅才幽幽落下。

明无应坐在树下,姿态闲散至极,他襟上亦有落花。

腊梅的花瓣好似淡淡的黄玉,香气却馥郁浓烈,侵入谢苏的记忆。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令谢苏微微失神,灯中的幻影却再次变动。

他看到自己站在学宫的校场之上,正是结业大考的前夕,夫子站在一旁,看他们两两对战。

与他交手的是丛靖雪,课上对战不决生死,他二人向来不分高下,可这一次,丛靖雪仍是专心致志,他却好像心不在焉。

谢苏只向场上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何魂不守舍。

明无应看穿了他掩藏已久的心意,改动山中禁制,始终将他拦在外面,不肯见他。

场上的谢苏渐露败相,挥剑格挡之间也不见多么用心,可丛靖雪的璇玑剑却极是锋锐,剑气激荡,愈见酣畅,凝聚的剑意也越来越恢弘浑然。

那一剑刺出之后,丛靖雪已经发觉谢苏不似平时,格挡已然不及,可他自己却是难以收住剑势,锋利剑尖眼看着便要刺中谢苏肋下。

千钧一发之时,似有一缕微风拂过剑身,轻巧至极,却也沉定至极,快得几乎如同错觉,璇玑剑稍稍一偏,只在谢苏的臂上浅浅地划了过去。

丛靖雪神色一变,即刻收剑,快步上前查看谢苏的手臂。

而场上的谢苏仿佛直到此刻才回神,看也没看臂上渗血的伤口,淡淡道:“不妨事,是我分心了。”

贺兰月自校场之下匆匆而来,握住他的手臂,要带他去上药包扎,丛靖雪十分自责,也要随他同去。

站在一旁的夫子如何看不出他心不在焉才致受伤,面色有些不善,终究摆摆手,命他们下去了。

而此时此刻,幻境中的谢苏却是转过头,望向了校场旁的一座高台。

有些事情,身在其中,看不分明,也只有到此刻,将自身剥离在外,才观得全貌。

那高台之上,有人凭栏而坐,正是明无应。

方才也是他出手,令璇玑剑偏了些许。

迎着烈日骄阳,谢苏其实看不大清明无应的神情,只依稀看到他的目光追随着校场上的自己,竟像是有些复杂。

身处幻景再度变换,好像一幅长长画卷,不知作画的人当初是何心境,才令画中的每一个谢苏都如此生动鲜活。

他从不知道,明无应记着他们之间那么多的事情。

那一个个人像,便是一段段记忆。明无应的记忆。

谢苏看到在永州那间明光祠里蜷缩的自己,在镜湖上泛舟的自己,醉得迷迷糊糊,拉着明无应衣袖不放的自己……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明无应一直在看着他。

而这盏纱灯究竟是何效用,谢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灵力脉脉流动,汇聚在他掌心,逐渐凝成一个白色的光团。

镜花水月术是明无应教他的,这术法与灯中气息同根同源,谢苏不需捏碎那光团,已经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逸散而出,令他面前流云由淡入浓,再度变换出一幕幻景。

空寂的屋子里,六角纱灯的柔和光辉莹莹流转,映得明无应脸上忽明忽暗。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灯中无数个谢苏的人像,神情堪称平淡。

窗外仍是漫天大雪,谢苏不知道这是哪一年,哪一日,在明无应将酆都闹了个地覆天翻之后,在遍寻他魂魄而不得之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世上最难勘破,原来不是生死之事,而是情之一字。

圣人忘情,用心若镜,明无应或许曾经达到,但终究被他自己亲手荒废了。

幻景之中,谢苏缓缓走向明无应,明知眼前所见都是记忆,他触碰不到分毫,仍是与明无应相对而坐,以目光代替掌心,抚过他沉静面容。

“对不起,”谢苏轻声道,“对不起,我……”

他想说自己十年前不该不听嘱咐,贸然离开蓬莱,想说自己不该那样冲动,硬闯天门阵,还想说,是他太过愚钝,用了那么久才看清他的心意。

千言万语涌过心间,是这十年生死殊途。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了。

谢苏扬起脸,认真道:“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说完了他才觉得自己犯傻,眼前这个明无应不过是一段记忆,一个幻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想着想着,谢苏便轻轻地笑了起来,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就完了?难得听你说几句好听的,不再多说说,你是如何喜欢我的?”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四周的幻景便即解开,流云聚散之中,谢苏起身回头,看到明无应就站在不远处,挑眉望过来。

纱灯朦胧的光晕笼在他身上,莹光流动,吻过他英俊眼眉与高挺鼻梁,又在唇下落了浅浅一痕影子。

谢苏笑微微的,此时此地,他好像真的不再觉得赧然,方才所说的话被明无应听到也没关系,因为他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明无应向他走来,身上仍带着外面冰雪的寒意。他信手拨动六角纱灯,让那灯中流光明亮一瞬,摇摇曳曳。

“这盏灯是我的东西,你在里面用术法,还指望我不知道吗?”

谢苏轻轻点头,也未提起自己已经去过镜湖,明无应见微知著,大概自己不说,他也知道。

他只是觉得很多话都可以不必再说,过往十年无可抹消,可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十年,足够他们长相厮守。

明无应已经携了他的手,笑道:“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谢苏却道:“在这里不能看么?”

明无应看他一眼,谢苏坦然道:“我想在你的地方……待着。”

话里的眷恋之意十分明显,明无应不觉莞尔。

“倒也不是不行,”他走到六角纱灯旁,俯身将灯火熄灭,“你等我一下。”

没了那云雾一般流淌的灯火,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一点点从窗户透下的雪光,可是明无应的眼睛却很亮。

他的身影旋即消失在一片金色光华之中。

谢苏不知道明无应要给自己看什么,踱步至床边,见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已在松柏之上积了厚厚一层。

过了片刻,谢苏从风雪之声中分辨出一点别的声响。

他走到门边,明无应的身影已经显现在他身后,一只手横过他的腰间,带着他向外走去,另一只手却捂住了他的眼睛。

明无应微微低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原本是放在半月小湖的,那里有水有花,要比这里好看多了。”

谢苏在他掌下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明无应笑了笑,撤开手的同时,谢苏睁开了眼睛。

漫天大雪之中,无数流光纷飞,处处都是灯火琳琅,连冰雪都染上了暖意。

雪地之上立着一座屏风,蒙着细腻的丝绢,却无山水,也无织绣,只是一片空白,有灯火从屏风后面透过,仅此而已。

“这是……”

一句问话还未出口,谢苏就看到自屏风左右各走出一个皮影人偶,眉眼口唇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从左边走出的人偶穿着白色衣衫,那皮料不知道如何制成,透光而不散,影影绰绰,却连人偶眼下一粒胭脂色的小痣都看得分明。

谢苏一望即知,这人偶的样貌是照着自己描摹刻画的,他心中一动,又看向对面的人偶。

那人偶是从屏风的右边过来,身着磊落青衫,分明高大俊朗,却是个散漫惫懒模样,一丈多宽的屏风,它晃晃悠悠,许久才走到正中。

谢苏如何认不出这只人偶是拟了明无应的样貌,便连他的做派都学了个十足十。

“这人偶是……淳于笙送的?”

也是到了这时,谢苏才想起在昆仑山上,淳于笙要答谢明无应相救船工的大恩。

明无应自然不要她粉身碎骨结草衔环,只向她要了一只皮影人偶。

此番回到蓬莱,溟海之上,他们离开木兰长船前,淳于笙也曾送了明无应一口箱子,原来里面装的就是这个。

只是明无应要的只是一个,如今却是一双。

“那个小丫头修为不行,办事情倒是不错的,知道送人礼物要成双成对才好。”

明无应牵了谢苏的手,要带他凑近去看。

那屏风后的青衫人偶似是有样学样,亦携了白衫人偶的手。

谢苏一早看出这皮影人偶不是寻常物件,无人调杆操纵,是被人施了术法,行动间却灵巧非常。

至于施术的人是谁,也不必问了。

只见那青衫人偶忽而退了一步,两只手一在腰间,一在襟前,竟像是要宽衣解带,另一边的白衫人偶动作稍慢,却也是伸手抚上腰带。

谢苏微微一愣,继而觉得耳根有些发热,挣开明无应的手,低声道:“你正经些好不好?”

明无应却是朗声大笑,要他再看。

两个人偶宽下外裳,却露出下面的红衣。这皮影人偶的衣衫原本该是在皮料上染色而成,方能透光,可这两只人偶不知用什么技艺制成,外裳便如蝉翼一般轻盈褪去,下面的红衣却是一模一样的,在灯火之下十分潋滟。

明无应故意道:“到底是谁不正经,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这般揶揄,谢苏也无暇分心了。

只因琳琅灯火之中,两只人偶携手并立,亲密无间,一拜,再拜,三拜。

他们要许诺的是一生一世,天长地久,此间的山川风物,并立的一双剑鞘,皑皑的白雪,长青的松柏,都可见证。

良久,谢苏轻声道:“就这样?”

明无应扬眉看他,谢苏却忍不住笑起来:“没有交杯合卺,不算礼成。”

明无应当真回去找酒,谢苏跟着他回到房间里,看他拿出一坛酒,酒封揭下,浓烈花香即刻逸了出来,中间又有酒香,二者混在一起,令人闻之欲醉。

“大概是沉湘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坛酒。”

明无应向酒坛中看了一眼,走到廊下握了一把新雪,化作两只白玉酒杯。

可他刚刚回身,就看到谢苏捧着酒坛,实打实地灌下去好几口。

沉湘酿的酒都是烈酒,但入口时花香蜜香浓郁,便几无烈酒入喉的烧灼,放下酒坛之后,谢苏眨了眨眼睛,这才缓缓道:“好辣。”

明无应道:“陈酒愈放愈醇,可也不是你这么个喝法。”

他顿了一顿,语气之中便带上些微的笑意:“害怕?”

谢苏看向他,眼睛很亮,看不出醉意,可是从脖颈到脸颊都已晕红一片。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明无应将斟满的酒杯放到谢苏手中,好整以暇道:“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谢苏只觉得方才饮下的不是酒,而是一团火,落在脏腑之间,烘得他十分温暖,眉梢眼角都是笑微微的,轻声道:“我喜欢,不行吗?”

他将另一只酒杯塞到明无应手里,推他:“你喝。”

他只觉得明无应像是在笑,继而与他一同喝下杯中的酒。

那酒中的蜜香有种难以捉摸的甜意,谢苏放下酒杯,舔了舔嘴唇,只觉心中雀跃,他伸手要从明无应手中取酒杯,却反被明无应握住了手腕。

“喝过合卺酒,接下来,该是什么了?”

酒意蒸腾,让他整个人好似飘在云里,谢苏的言语便迟缓下来,听到明无应的问话,他颇为认真地望过去,轻声道:“嗯,我想想——”

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明无应握着大腿抱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而明无应抵在他身前,略略压着他,低声问:“想出来了吗?”

谢苏安静了片刻,诚实道:“想不出来。”

明无应笑了一声,倾身吻了上来。这个吻极尽缠绵,撬开唇齿,攻城略地。

“想不出来,可以身体力行啊。”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一直生病,番外三写得很慢,实在抱歉。

明无应和谢苏的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在他们的世界里,两个人会慢慢游山玩水,慢慢谈情说爱,慢慢地久天长。

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读者,你们确实给了我很大力量。

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作者感言

郁都

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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